最高潜伏-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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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笼罩的车厢底下,一个被车尾冒出的浓烟熏得乌黑的人影挣扎着从藏匿的空间里使劲地钻出来。
他藏身的地方是车厢之间的连接口,三面都是铁皮和木头遮盖。这点缝隙顶多能塞进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他双手抱头,硬生生地把自己塞了进去,犹如一只煮熟的龙虾蜷缩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他以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跟着火车一路飞驰。
可是塞进去容易,再出来却显得十分艰难。他伸出近乎麻木的双手勾住头顶出口的铁皮,再配合双脚的支撑,一点点地往下挪动身子。由于年老体弱,每次的发力他都感到力不从心。
他只能挪一下,喘气休息,再铆足了劲,继续钻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将半个身体挪出那个口子。
此时,他已经累得老眼昏花,气喘吁吁。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牢牢扣住枕木,使劲把下半身拔了出来。
当膝盖完全露出缝隙时,身体失去重心,他狠狠摔到车底的路基上,僵硬而麻木的腿脚受到刺激,浑身的血液开始流淌,一股刺痛的感觉瞬间传遍整个身体。
他非常痛苦地张大嘴巴,有气无力地呻吟,像个垂死挣扎的病人等待这种折磨人的麻痹慢慢消失。
第98章 略施小计()
哐哐哐……
突然,一阵金属撞击的响声震耳欲聋,一个佩戴红袖章的铁路巡道工手握一根脚拇指般大小的钢钎,一边敲打车厢的连接口,一边大步流星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刚刚钻出藏身的缝隙,躺在车厢底下休息的那个人下意识地晃动自己的手臂,极力挣扎地爬起。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始终无法动弹。长时间的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导致他麻木的肢体几乎没有半点知觉。
即便过来一只老鼠,他也只有被咬的份儿。铁器碰击的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振聋发聩的响声终于走到了他面前。
那名负责检查车厢的巡道工例行公事地低头看了看车底,这回他总算有了意外的发现。
他幸灾乐祸地叫道:“嗨,乡巴佬!你还活着吗?这趟顺风车坐着舒服吧?”
说完,他并不逗留,而是直起腰板,兀自转身离开,不再理会躺在车底的穷鬼。因为他每天碰到这样搭车的乘客不少,早已见怪不怪,见惯不惊。
车厢底下躺倒的那个人终于回过神来,他开始奋力挣扎,手脚并用,一点点地爬出车底。经过不懈地努力,他十分顽强地爬到路边,再次躺倒休息,缓解麻木而几乎瘫痪的肢体。
他抬头望了望前方,只见距离休息的位置大约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有一根专门用来冲洗车厢的水管,透明的胶管套住铜制的水龙头,白花花的自来水从管子里哗啦啦地向外流淌。
他咽了几下苦涩的口水,吃力地扶住路基,艰难地爬了起来,一步三摇地晃了过去,双手捧起清澈的甘泉,一个劲儿地往嘴里送。清爽可口的泉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仿佛久旱逢甘雨的禾苗活了过来。
他又接二连三地喝下了几口水,才猛然想起应该清洗黑乎乎的老脸。于是,他再次捧起冷水,使劲地搓洗那张黑得只见到白眼珠的脸面,清澈的泉水荡涤他脸上黑漆漆的污泥,一张皱巴巴的脸皮终于显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躲藏在军统眼皮底下许久的罗树林又出现了,至今他消失了整整五天的时间。就像狼狗一般嗅觉灵敏的军统们也苦苦寻找了五天,最终一无所获,不得不改变搜索的计划,调整搜查的方向。
他定了定神,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双手哆嗦地扒掉外面那件脏得不忍直视的衣服,露出里面事先已穿好的行头,有模有样地起身离开。酸麻刺痛的双脚还是有些难以控制,他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挪动着。
身后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他的臂弯,他回头一看,发现对方是刚才那个巡道工。
他的嘴角礼貌性地扬起一丝笑容,算是跟人家打了个招呼。对方并不知道他就是刚才那个躺在车厢底下的乡巴佬。
巡道工笑问:“老先生,您打算上哪啊?年纪都这么大了,也没个家属陪同搭车。”
做贼心虚的罗树林却显得非常镇定,他轻描淡写地答道:“哦,我准备买票上车。”
巡道工上下打量眼前这个糟老头,质疑道:“售票窗口在外面,您老怎么擅自跑到里面来了?请问您是怎么进来的?”
“唉,你看我都老糊涂了,糊里糊涂就钻进来了。”罗树林轻叹一声。
“哦,那我护送您老出去吧?”巡道工不再迟疑。
“谢谢!我跟儿子走散了,本来他跟儿媳妇一起来送我上车。”
“那您到广播室叫列车员帮忙喊人,他们就会找到您了。”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罗树林称赞道。
古道心肠的巡道工一路护送罗树林走到专供车站工作人员进出的那道铁门才停下脚步。
罗树林头也不回地钻出门口,颤巍巍地迈开步子。身后的巡道工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呆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出站口的月台上,几个黑衣人素面朝天地站着。毋庸置疑,他们就是一直苦苦地寻找罗树林下落的军统人员。罗树林走出站台,步履维艰地游荡在街头。
随着他不断地活动筋骨,僵硬的步伐逐渐流畅。旅途的艰辛几乎加速了他的衰老。
路边摊兜售和贩卖的各种小吃让他垂涎欲滴,香喷喷的气味让他饥肠辘辘的胃口一阵阵痉挛。即便他出发之前,连吃了六个泡馍,也顶不了五天的时间。
他饥不择食,一拐一瘸地走到一个摊子跟前坐定,有气无力地叫道:“店小二,给我来两碗泡馍!”
店小二探出半个脑袋,非常腼腆地笑道:“老先生,这里可不是东城。没有西北泡馍,只有山东拉面。”
罗树林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饿得有些糊涂了,于是他改口说道:“大份山东拉面,给我来两碗。”
“好嘞!您老稍等,我这就来。”店小二随手抓起台上的面团狠狠一摔,开始揉面拉扯。
罗树林只觉得浑身虚脱,胃里空空如也,全身乏力,冷汗直冒,头晕眼花,他呆坐着等待食物上桌。
负责跟踪他的那几个黑衣人出没街头,掩映在人群里,大老远地盯着罗树林准备吃东西。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暮色映照之下的西北荒原,白茫茫一片。
辞别赵建国的张大民孤身一人外出,引开前来追逃的西北马帮。面对旧部的围追堵截,他不想跟他们有正面的交锋;面对昔日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于心不忍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其实他是一个念旧情的人,可是公然背叛刘占元之后,昔日的同盟一夜之间变成了死敌,他还不知如何面对。
此时,他已经跟追来的西北马帮周旋了整整一天,他已经筋疲力尽,全身酸痛,气喘吁吁,胯下的那匹战马早已累倒在地。就连他自己也跑不动了。他望着天边逐渐西沉的落日,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
忽闻一阵马蹄声响,伴随一阵紧似一阵的大呼小叫,人喊马嘶。张大民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人马扬尘滚滚,向他这边疾驰而来。他知道这是非常难缠的西北马帮又追来了。
不一会儿,来者策马冲到跟前,冲着躲在土坡后面的张大民高喊:“张大民,你这个叛徒!你是出来受死,还是自我了断?免得我们抓你回去,帮主把你碎尸万段!”
话虽如此,他们并不敢贸然上前。因为他们深知共事多年的张大民能当上军统西北站副站长也不是自封的,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能耐可不容小觑。此时贸然上去,他随时可以放倒两三个人。
张大民一声不吭,他最后看了一眼夕阳,拔出身上的勃朗宁,枪口含在嘴里。
等得有些不耐烦的西北马帮狗腿们蜂拥而上时,只听见土坡后面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紧接着传来张大民撕心裂肺的嚎叫。
距离张大民大约有千米之遥的向阳土丘之下,跟马队稍事整顿休息的赵建国似乎听到了枪声,他下意识地回头望着天边的夕阳,冥冥之中似乎感受到一个近在咫尺的生命正在逐渐地消逝。
第99章 目标转移()
图兰多的马队躲在一个土坡之下休息,土坡背风向阳,地势适合露营。队员们捡来枯枝烂叶,燃起一堆熊熊的篝火。那几个长得像个野人的伙计们开始进行摔跤对抗比赛,他们以此取乐,消磨漫漫旅途上的无聊时光。
他们放浪而粗野的笑声回荡在荒野的上空,喧闹而嘈杂的场面让人看了还以为这里正在举行少数民族运动会。
虽然每个民族娱乐的方式各有不同,但是人们获取快乐的心情却息息相通。虽然赵建国跟他们言语不通,但是他不禁被他们其乐融融的气氛所感染。
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默默地起身走到一个胡杨树下,面带微笑地望着天边落日的余晖。夕阳西沉的方位正是他将要离开的地方。
那些玩得不亦乐乎的伙计们说着他一句都听不懂的话语,异乎寻常的语速快得让人只听到尾音。他压根就不知道对方说些什么,他们说完之后,随即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幸好整个马队之中还有图兰多会说点汉语,虽然语音谈不上十分地道而纯正,但至少他能听懂对方表达的意思,两个人还可以勉强地交流。要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跟这帮野人继续混下去。
图兰多大老远地冲他阴阳怪气地高喊:“嘿,赵先生!你就别装纯了!伙计们都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啦!”
赵建国嬉笑道:“啊?你们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你想马子啦!想去汉人所待的那些地方,想吃那些臭婆娘身上圆鼓鼓的东西。”
图兰多笑得那张怪脸几乎变形,那些摔跤打闹的伙计们也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赵建国虽然不是很了解他们这种开玩笑的方式,但是他也一个劲儿地憨笑。彼此谈笑间,忽然一条烤羊腿冷不丁地从那边扔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中他的脑袋。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可出手还是迟了一步,那条油腻腻的腿子也随着他身体的晃动而滚落在地,就像长了翅膀一直翻滚到路边的泥地里。
他捡起那条沾满了乱七八糟脏东西的烤羊腿,乐呵呵地问道:“还吃啊?我的天!刚吃下的东西还没消化呢?”
图兰多凑到他面前,满脸灿笑,“你跟我干活的好处就是有饭吃,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女人玩。你看对面那几个饿鬼吃得就像一头跑不动的野驴。赶紧趁热吃吧,不吃白不吃。”
赵建国张大嘴巴,狠狠地咬下一口烤羊肉,津津有味地吃着。虽然他们撒进肉里的椒盐咸了点,但是肚子饿的时候,吃起来特别带劲儿。
正所谓入乡随俗,随遇而安。刚跟马队不久,他已完全被队友同化,早已不在乎那些东西干不干净,卫不卫生,他痛苦并快乐着。
西北城郊那处富贵人家的小院屋里,刘占元半躺在一张藤椅上休息。初来乍到,他还没完全适应这里的环境。此地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热浪袭人,夜晚冷风呼呼。他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让人捉摸不定。
屋里摆放的情报电台和密码机正在高速的运转,那滴滴答答和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个没完没了。这个临时下榻的住所,俨然成为他的另一个情报发送中心。他们在这里收集来自全国各地的有用情报。
一名手下行色匆匆地走到他跟前,小声叫道:“站长,蚂拐镇那边来电。陆队长已经追上张大民,可惜他已经饮弹自尽,暴尸荒野。陆队长他们还在回来的路上。”
刘占元微微睁开眼睛,愣了一会儿,轻声问:“你说的是副帮主吗?一个叛徒,没什么好可惜,他罪有应得。”
“是的!副帮主把枪口含在嘴里,脸都被他打破了。”那名手下的表情肃穆,仿佛在宣布一个亲人的噩耗。
刘占元质疑道:“你们不要被这些假象蒙蔽了双眼!据我所知,他身上至少有两处伤口,其中左肋腹部的枪伤就是我使出的掌心雷所致。都怪我当时没有一枪打死他。唉,他跟了我这么多年,想不到竟然是共党潜伏的特务。”
刘占元看了一眼那名手下,叹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再也没有什么比心腹的背叛更加令人感到痛心疾首。
“陆队长都查过了,您所说的这些都已经核实。他们询问要不要把尸体托运回来给您过目,再详细验明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