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东升-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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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前厅,苏翎才忽然想起,对陈芷云说:“有个事,一直没机会对你说。这会儿先告诉你吧。”
陈芷云站下细听,苏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先坐下,然后从一把铜壶中倒出一碗茶,递给陈芷云。这苏府上忙得没有功夫沏茶,祝浩便专门寻来这把大铜壶,免得议事时还得时不时地寻水。
“这次有二十多个小姑娘,得交给你管带。这些人麻烦的很。”苏翎眉头一皱,看了看正小口喝茶的陈芷云,人家大小姐的做派,喝茶自然不能跟苏翎等人相比,姿势虽然好看,但却是学不来的。
“这其中有十几个年岁还小,只有你想办法带着。另外十几个不好办,”苏翎便将那十几个丫鬟事简要说了一番,“你要想法子让她们明白,实在不行,我便不费这么多功夫了。”
“大哥放心,我来想办法。”陈芷云轻言轻语的说道。她很明白苏翎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经历了这么多血腥,陈芷云丝毫没有觉得苏翎有什么不对。尽管苏翎这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规矩与陈家大小姐的身份说起来也是对立的,但也就仅仅是她们姐妹了个特殊,千山堡其余的人绝不会对此产生抵触。毕竟很多人的自由都是苏翎带来的,就包括那些降兵,在做过一番比较后,也深知苏翎的举措对自己的好处。自由是与禁锢对立的,只有那些品尝过束缚的人,才知道苏翎这番举止会带来什么。
“你先歇一下,我去后面看看,那院子倒是早就留下了。”后院专门留下一所小院,尽管苏翎没有交待,但赵毅成、祝浩等人始终留下这个院子空着。
“不用了,大哥,让他们带我去就行。”陈芷云说道。
“好吧,”苏翎略一犹豫,便答应了。“你去歇息,明日我来找你。”
陈芷云抬头再次看了苏翎一眼,便转身向后行去。
事情实在太多,苏翎目送陈芷云隐入后院,便转身向仅仅算做雏形的千山学堂武官学院走去。那里的一百多位武官正等着苏翎做此次行动的最终讲解。
这武官学院的人员挑选,整训内容等等,都还仅仅是边想便做。苏翎与赵毅成都会在学员面前教授从当年做夜不收时起,直到最近的战斗所形成的种种经验、体会,并将优劣利弊一一详述。此外,那些在与后金八旗对阵过的武官也将分批前来授课、并同时参加整训。这将在以后逐步扩展,最终让每一个基层武官都在学院里经受长达数月的整训。这将使苏翎骑兵中大多数降兵以及投奔而来的逃军逐渐消除其本身带来的弊处,而将千山堡原有的规矩、方法更加严谨、有效地带给骑兵中的每一个人。
当然最令这些武官头痛的,倒不是更加严格的训练,而是,识字。这些武官中有半数是不识字的,还一些武官是认识但写不准确的。这是很大的一个问题,至少在传递军令时,会多多少少地带来影响。为了加快武官们识字的进度,这先从军令开始,凡是涉及到的军事问题,不论难易,一律排在首位。眼下的情势可不允许千山堡慢慢悠悠地行进,因此,赵毅成开始将哨探中惯用的一些术语、符号编制成册,一并教授给这些未来的中坚。这倒是非常受那些武官们的喜爱,毕竟哨探在紧急情况下,是不允许做长篇叙事的,那些简略的几笔以及图案,远比识字要容易的多,再加上这本身就与军事有关,这记忆的速度令赵毅成都有些吃惊。习惯了这种特使表达方式的武官们甚至在玩笑中增添出更多的内容,这直接促使了苏翎骑兵内通行的一套暗语与符号的产生,并在以后的战事中形成无法衡量的作用。
三日后,苏翎正在教授武官们了解明军的一些军事术语与烟火信号,以及利用军旗指挥各部协调一致的方法,中途却被匆匆而来的赵毅成打断。
“大哥,有一百多明军已过了叆河,向这里行进。”
苏翎立即中断课程,与赵毅成一起来到前厅,几个哨探骑兵正在那里等候。
“消息可确切?”苏翎问。
“亲眼所见。约一百二十人,人人一马。过河时有几人落在后面,太远未数清楚。但后面没看到大队人马。”
哨探们连续的长途奔行,汗水已然湿透,苏翎挥手让哨探们下去歇息,与赵毅成商议应对之策。
“只有一百多人马,来做什么?”赵毅成不得其解。
苏翎也沉默不语,这是宽甸五堡易主之后第一次见到明军的反应。虽然这一百多人远远不是苏翎五千骑兵的对手,但惯性使然,这背后究竟会有什么?却是最需要考虑的。
“镇江堡有明军调动的消息么?”尽管知道如果有,赵毅成是不会不说,但苏翎还是问道。
赵毅成摇摇头,说:“据前几日回报的消息,镇江堡剩余的一千多兵马仍然是那些卫所旗军,振武营只剩下几十人看守营地,其余再无消息。”
“叆河上游呢?”
“没有动静。”赵毅成依旧摇头。
“既然这样,”苏翎下了决定,“传令下去,按老规矩,放他们进来,围住再说。”
苏翎带着堡内四百骑兵与传令的骑兵几乎同时出发,散落在四处的骑兵小队迅速赶往指定地点集结,隐蔽在长甸、永甸山中的骑兵大队两千人也接到命令,一部赶去与苏翎汇集,一部则沿着浦石河隐蔽前进,他们,将负责截断后路,只等战斗打响,浦石河便成为一道铁索,将回去的路死死封住。
一百多明军排成一条长队,沿着山势来到浦石河畔,又沿着河上行了几十里,这才缓缓渡河而过。在对岸稍稍整队,便又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宽甸一路行去。这让暗伏的哨探们有些心急,前面已经设好陷阱,这伙明军注定将被全部歼灭。可这般走法,怎能不叫人心急?
宽甸堡四周的山峦,让千山堡的骑兵们仍然能够将过去熟悉的战术发挥出来。按老规矩,于山谷中设伏,两面夹击,一头一尾堵截。只不过这宽甸的山势趋缓,四面的骑兵若是合围,需要隐藏在稍远的位置,但这更能让骑兵们体验纵马奔驰的感觉。可惜对方来的太慢,骑兵们的铠甲内都已被汗水浸透。
再慢的骑队,也有抵达的时候。明军一路上开始四下张望,但兵器甲杖都依原样,没有剑拔弩张的态势。这番情景让苏翎有些疑惑,看样子像是警戒着行进,却没有按惯常的队形布置。苏翎没有再犹豫,准备等明军全部进入伏击的山谷内,便就发出烟火信号,一场歼灭战即将打响。
就在骑兵们都在准备动手时,那对骑兵中间忽然打起旗号,并对着四周不断挥舞,似乎知道周围已经有人马埋伏。这突来的变故让骑兵们立时紧张起来,但没有任何一人妄动,都仅仅握住弓箭、腰刀,短弩,只等信号一起,无论有什么怪异之处,都将全部格杀。
苏翎正犹豫间,赵毅成凑近说道:“大哥,是镇江水师的旗号。”
苏翎仔细查看,明军旗号翻滚着,真还不容易辨别,等一瞬间看清那上面的标志,苏翎更加疑惑。
“难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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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镇江水师()
镇江水师是辽东都司唯一的海上编制,设海防千总,管带十哨水军,最初设置时,拥有大小战船近百艘,在鸭绿江出海口至金州卫旅顺口之间的海面上往来巡查。这一切都是防御倭患而特意设置的。
大明朝自开国以来,在东面几乎没有可以值得一说的对手,大海便是天然屏障。唯一的威胁始终来自北面,是故大明朝北部边境上依次设有九个边镇,设重兵驻守,辽东不过是其一。尽管在海上看不到威胁,但大明朝还是将多余出来的兵马编制成七镇用以防海,即广东、福建、浙江、南直隶、淮扬、山东、蓟辽。这样辽东都司又挂在尾巴上,成了既有陆防,亦有海防的边镇。
辽东都司境内,自西面的广宁前屯卫芝麻湾,沿着海岸直到东面的鸭绿江长甸河口,约一千三百余里,修建沿海墩架,设立右屯、盖州、复州、金州四卫作为海防防御的屯兵集点。这四卫与辽东都司其它卫所一样,屯田戍守别无差别,不过守的是那些墩架,卫城而已。至于海面上的水军,内海有天津水师,旅顺口一带则由山东登州水师巡哨,而这镇江水师,便成了辽东都司唯一的海上武力。
这些海防设置,仅在防御倭寇袭扰海岸时有过作用,而镇江水师也仅在那时呈现出威风凛凛的态势,战船数目达到顶峰。可如今,不仅辽东沿海墩架因久无警讯趋于虚设,这镇江水师也仅剩下十条小船,兵员倒还有四五百,但依着辽东惯例,这中间能有半数上得了船,便算是较高的估测。多年来镇江水师不仅没添一条新船,连日常巡视海上都缩减为仅在鸭绿江口游弋,这还多半是因鸭绿江上私货泛滥的结果。或许这截获私货才使得水师官兵们得以继续存在下去,就连刘綎调集兵马时,这镇江水师仍保留建制,没有一兵一卒被征调北上,很明显,辽东都司十分清楚这些水师究竟有多大的战力。
这出现在宽甸境内的明军,便是这样一支镇江水师的人马。按说这还能成建制地出现在辽河以东的人马已不多,各卫所旗军又各有例行戍守位置,而出现这般水师旗号的,更是诡异。
苏翎犹豫良久,始终未发出攻击信号。此时四周埋伏的骑兵们也都看出,这股明军怕不象是来宽甸寻事的,这场仗难说还打不打。但即便如此,军令之下,没有任何人敢于懈怠,只不过紧张的心情略略放轻。
苏翎终于在摇晃的旌旗下寻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没错,就是他,镇江水师千总冯伯灵。
苏翎再次打量着对面的人马,又转而看向赵毅成,说道:“令各部退后,返回营地。巡哨小队双倍。”
“是,”赵毅成应道。很快,几个传令骑兵飞速向几个方向奔去。
苏翎以及身后的数百骑兵都未动,直到两侧伏兵传回撤离的消息,方才催动战马,迎上前去。
见到有大队骑兵突然出现,镇江水师的人马立即停住,稍稍有些慌乱,但随即便镇定下来,也向对方迎去。
两方人马在相距五十步时缓步靠近,直到双方可以清晰相见为止。
“冯大哥。”苏翎在马上作揖,高声说到。
对面的冯伯灵也在马上回了一揖,却没有说话,眼光不时地向苏翎身后的铠甲骑兵看去。
苏翎笑着说道:“冯大哥来此是为何事?”
冯伯灵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苏翎,让这番对话出现一个短暂的停顿,然后说道:“我是来见你的。”
“冯大哥知道我在宽甸?”
冯伯灵冷笑道:“新月战旗,黑甲铁骑,你真当朝廷无人么?”
此话一出,苏翎笑容一僵,一怔之间竟未说出话来。一旁的赵毅成却脸色一变,右手旋即握住刀柄,这细微的动作让身后的骑兵们立即全神戒备,至少有一半的骑兵已经顺次将手放在刀柄上,而另一半则拿出短弩,这动作便象一阵微风,从苏翎身后荡起一股波纹并迅疾传至队尾。
苏翎此时已恢复神色,望着冯伯灵,慢慢说道:“不是我当朝廷无人,是朝廷不当我们是人。”
听见这句,冯伯灵收住冷笑,面色渐渐趋缓,却没有接上苏翎的话。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片刻,苏翎开口说道:“冯大哥就是为这话来的?”
冯伯灵注视着苏翎,这位昔日相交甚深的年轻人,几年不见,眉目间已然寻不到当初忍辱负重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冯伯灵已经看不懂的几分豪气。到底是年轻啊。冯伯灵轻轻长叹,语气缓和下来,说:“我这次来,是专程来见你的。”
“好,我们去宽甸堡再叙。”说罢,苏翎拨转战马,带着几十名护卫骑兵率先离开。冯伯灵稍稍犹豫,便也带队前行。苏翎的大队骑兵分做两队,一前一后地将冯伯灵这一般多人夹在中间,向宽甸堡行去。
苏翎与冯伯灵之间的交谈,是在苏府后院的一间僻静的房子里再次开启。镇江水师的人马被安置在堡外,这一夜,他们要在堡外露宿了。
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一壶酒,两个略嫌小的酒杯,苏翎与冯伯灵连饮三杯,这才在火辣辣的酒香中叙旧。
“初见你的那年,你才十九吧?”冯伯灵说。
“是,刚满十九。”苏翎说道。
“那时我还在开原,已当了五年的管队骑甲,这铠甲,也穿的有二十年了。”冯伯灵带着几分唏嘘地说道,“我记得,你那时也当了两年的兵?”
“是,十七岁那年便应募到了军营。”苏翎轻声答道。这些冯伯灵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