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山庄外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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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吉祥,才能保我大清国泰民安、江山永固啊……”
乾隆耸了耸鼻子,仰脸望着天花板:“那……照你这么说,你吃这头一口——功劳还大着去啦!你于大嘴当然也是我大清朝第一功臣喽?”
又一道菜上来,传膳太监报过菜名,见于大嘴正跪在乾隆面前,便将菜端到于大嘴嘴前,于大嘴急忙哧溜品了一口,烫得鼻眼紧缩,双手乱甩,咝咝直嘬牙花子……
于大嘴苦着脸,无限委屈地说:“皇上,这大清第一功臣奴才虽不敢当,但每日里品膳不止,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每日三餐,外加皇上与娘娘嫔妃们之即兴夜宵……品膳何止成千上万!每一口都是手执生死薄,每一尝都是脚踏鬼门关。虽然满口都是美味佳肴,满肚子都是鱼翅燕窝——可奴才实在品不出其甘若何?其美何在?每一次品膳,都是替皇上您冲杀疆场,每一次咀嚼,都是为皇上您出生入死!”
乾隆望着于大嘴满脸的慷慨悲歌之气,又好气,又好笑:“于大嘴,你当初进宫,形同柴鸡,饿得像一条瘦狗;可你现在去照照镜子,不说肥得像一头大象,至少也是一头蠢猪!你说,这天底下,有谁比得上你,吃过这么多奇珍异味?天下的好东西都在你的肚子里!你还得了便宜卖乖——说什么是替朕冲杀疆场、出生入死——朕看你呀,纯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得了便宜还卖乖!”
于大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你还叹气——何叹之有?”
于大嘴:“皇上,您说得对。这天下最大的宴席,御膳第一!天下美味,尽在皇家!可奴才天天品,顿顿尝,早就腻歪死了!更何谈什么美味佳肴?奴才只是像机器一样,把肚子变成实验缸——只要皇上您万寿无疆,奴才便甘愿把这苦辣酸甜往里装。不错,托皇上您的福,臣从一只瘦狗变成了一头肥猪——可奴才现在血脂高、血压高、糖尿病、脂肪肝、胃下垂、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哎哟!奴才话多了。皇上,这道‘鱼与熊掌非要兼得’您还是趁热吃了吧,凉了那味道可就差着成色了——皇上!”
乾隆颇为感慨地望着于大嘴,微微点着头:“于大嘴,你还真有点儿敬业精神!这么说也真是难为你了——起来吧!”
于大嘴磕了一个头:“谢皇上!”
刚站起,又一道菜报着菜名端上来。于大嘴一见,又视死如归地扑上去,霎时吃得眉开眼笑。
乾隆望着眼花缭乱的满桌酒席,眉锁春山,发牢骚道:“你说你每菜只品一口,都已味同嚼蜡、视死如归;而朕每菜不止一口,天天受这鱼肉之苦——难道朕就不是人吗?!就应该津津乐道、乐此不疲吗?!啊,生活,就像一根发馊的老玉米……唉,皇上真可怜啊……”说着突然把桌子使劲儿一拍,“蠢货!天天就会做这些只配给猪吃的东西!真他妈倒胃口!真是没劲——没劲透了难道你们这些蠢货就不会动动脑筋,变出些让朕吃着开心的花样来吗?”
众太监一见皇上动怒,一齐跪下:“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半晌未见动静。
众太监悄悄抬起头看时,乾隆已无影无踪。
众太监面面相觑。
吉祥见怪不怪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肯定又出山庄啦——赶紧找去吧!”
坐落在承德旱河沿街的龙门客栈不大不小,一座大院,三、四十间客房,出出进进的都是一些赶考的举子、秀才……有人在摇头晃脑地吟诗,有人在朗声背诵着什么……
一间客房内,一个书僮开门出来倒了一盆水,返身时,突然见到门上贴了一副对联,可只一边有字,写得是:
我南方千山千水千人秀
对面客房内,一些穿绸挂缎的江南才子们正在窗里往这边观看,酸溜溜地嘲笑着。
“看这北佬怎么答对!”
“土包子!瞧他穿那破衫子,真给读书人丢脸!”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哎哟哟。这个纪晓岚——又黑又壮,哪像个读书人,倒像个纪屠户!”
“喂!这样说人家可不太好吧?人不可貌相。听说人家不但诗写得好,文章也锦绣一般……”
“嗨,金小乐,你还是嫩哪!他再锦绣,能有咱江南锦绣?能有咱江南出的才子多?瞧他们北方,一到冬天,一片萧瑟;到了春天,又黄沙漫天……怎比咱江南——三秋桂子,十里荷香,吟唱不尽的秦淮风情啊……”
小书僮慌慌张张跑进屋:“公子!公子!咱门口有人贴了一副对联,可只半联有字。”
“写的啥?”
“好像……写的是……我南方……千山千水……千人秀。”
纪晓岚豪爽地哈哈一笑:“又是那帮目中无人的什么江南十六洲的举子,他们这是想难为你家公子哩……可这又有何难!笔墨侍候!”
纪晓岚背着手走出门来,小书童跟在纪晓岚身后,捧着笔砚一旁侍立……
纪晓岚也不看那半联,取过笔来,蘸足了墨,一挥而就,写毕即进了屋,小书僮也随之进了屋……
江南众举子目中无人地走了过来,站在联前一看,只见新添的半联墨迹淋漓:
我北方一车一马一圣人
江南十六洲众举子一时如同被人点了哑穴,嚣张的气焰立刻从一张张脸上逃之夭夭。
索府客厅。索伦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睛,抽着水烟袋,正在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他远房外甥——古北口总兵熊泰说话,不耐烦的神情一目了然。
熊泰也看出了索伦的不耐烦,但仍是不依不饶地唠叨着:“大舅,我今年都四十多了,您还总让我当这个古北口总兵啊?哼,说是总兵,其实还不就是个把总,七品芝麻小屁官——那点儿饷银还不够泡回妞儿的……”
索伦哼了一声:“瞧你那点儿德性!”
熊泰赶忙转了口风,讨好地陪着笑脸:“大舅,您老人家是当今我大清朝的台柱子——像您老这么大的官官,可大清朝也没几个呀!您不能总看着您的亲外甥老这么没出息吧?您可是我亲大舅吔!您不管我谁管我呀?啊?大舅?”
熊泰虎背熊腰,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十分威猛。
索伦噗地喷了一口烟,大眼皮子突然一睁,两眼灼灼瞪着熊泰奚落道:“你本来是个劁猪的,让你写个字还不如让你宰头猪!当个把总就已经是强打鸭子上架了,七品你还不知足?还敢跟老子说你的饷银不够泡回妞儿?!你他娘的!你小子天生的稀泥扶不上墙——你还怨你大舅哇?你说,我还怎么帮你?有本事你去给我考个状元,咳,你就是考个举子出来——老子至少也给你弄个知府当当!”
熊泰嬉皮笑脸自我解嘲地嘿嘿干笑两声:“大舅,你竟哪壶不开提哪壶。是,我念书是差点儿事……”
索伦冷笑一声:“是差点儿事嘛?”
熊泰尴尬地又嘿嘿干笑两声狡辩道:“那我二兄弟天爵那书不也念得不怎么样吗?”
“你!”
“得了吧大舅,那咬文嚼字酸文假醋的那一壶儿咱也甭提它了。可这猪往前拱,鸡往后刨——这小鸡不尿尿,它各有各的道儿不是?”
“你小子还能有什么好道儿!”
“我是没好好念书,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也不指望当大舅您这么大的官儿了……”
索伦冷笑一声。
熊泰也不在意,继续说他的:“大舅,您爱笑不笑,我也不会不好意思——我知道您这是恨铁不成钢。不过……大舅,咱捞不着大官儿捞银子也成啊!”
索伦仍是眯着眼睛吸水烟袋。
熊泰一看索伦没吭声,也就厚着脸皮往下说:“您外甥我这些日子,天天睡不着觉,我就想啊,琢磨啊,怎么能捞着银子,捞多多的银子,打着滚儿花也花不完的银子,一辈子、几辈子、孙子、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索伦冷哼一声,眼皮都不抬。
熊泰脸皮奇厚,只管说他的故事:“有一天,你外甥我在古北口闲着没事,带着几个兵,拿着弓箭,上山打猎,寻思打它几只兔子,射它几只山鸡回来炖了下酒……上到山上,登上长城,我一看哪,这长城破的可真他娘的够厉害的,再往远处看,好多地方都塌得不成样子啦……”
索伦又哼了一声。
见索伦没让他住口,熊泰就继续说他的故事“当时我还没在意,等晚上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觉,那长城就在我眼前晃啊晃啊……突然,我眼前一亮,眼前那长城都变成了明晃晃、白花花的银子!我突然想起,这长城,可以让咱爷儿俩发天大的财呀……”
索伦突然哈哈大笑,浓密的眉毛跳了跳,眼皮霍地张开,目光如炬。
“贤外甥,你想银子想疯了吧?难道你学会了什么点金术?或者,把长城那些碎砖烂石当钻石卖?”
(本章完)
第8章 斗诗()
承德旱河沿街在旱河之北,大小客栈密布,酒肆饭店云集……
纪晓岚倒骑毛驴,缓步前行……
一处酒楼挑着酒旗,门上横匾“鸿雁楼”,里边人声喧哗,吵吵嚷嚷,之乎者也、子曰诗云不绝于耳,操得都是南方口音……
纪晓岚问门口站着的小二:“这么热闹——小二哥,里边都是些什么人?”
小二云山雾罩地说:“这您可问着了。是江南十六州来此赶考的举子们在此喝酒,吟诗作赋,都是了不得的大才子哟!备不住这里边就出几个宰相、中堂什么的呢!”
纪晓岚微微一笑:“小二哥,你以为读几本书,弄几句平平仄仄、诗云子曰便可当得宰相、中堂么?那你为什么不去读书?却心甘情愿在此做店小二?”
“您这位爷真能拿小的开涮,您看小的这副模样——像个宰相、中堂吗?”
“天天把你的头发拴在房梁上,困了时就朝你屁股扎一锥子——如此苦读十年,你说不定也能当上宰相、中堂、大学士哟!”
“我的妈呀!您快饶了我吧!我宁愿在这儿当店小二,也不想去当那个什么屁股上扎满锥子眼儿的宰相、中堂、大学士!”
“既然你这么愿意当店小二,那我也不必再劝你去当大学士了。”纪晓岚似乎很惋惜地叹了口气,然后就要进楼……
小二急忙双手拦住:“这位爷,江南十六州的才子们让小的在这儿守着门,不让凡夫俗子扰了他们的雅兴!”
“凡夫俗子?”纪晓岚哈哈一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凭银子喝酒,又不是凭雅兴喝酒——他江南十六州凭什么不让我上去?我这凡夫俗子今儿还非要上去看看!”
纪晓岚径直上楼……
小二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纪晓岚的毛驴嘟哝着说:“是你的主人自己要去讨没趣,可别怪我没告诉他。人家江南十六州都是什么人物?那都是耗子啃坛子——满嘴是瓷(词)的主儿。你家老爷一看就是个老土鳖!虽然会倒骑着你满街乱走,可这一上去那还不是猪八戒照镜子——明找(照)着不是人吗?你这蠢驴,也不劝劝你的主人!”
毛驴突然张开大嘴,啊呜啊呜地叫了起来,吓了小二一跳。
小二跳上一级台阶,指着毛驴怒道:“你这蠢驴!我知道你是在骂我呢!你知道我在奚落你的土鳖主人你不乐意了——哼,还挺护主呢!驴子呀,你虽然吓了老爷我一跳,我还是认为你是一头好驴,可你终究吓了我一跳,所以你呀,说来说去你还是一头蠢驴!”
索府客厅。爷儿俩继续过招儿。
熊泰无限向往地说:“您说对了!大舅!有您的权势,有我的想象——那些烂石头就是钻石!就是黄金!就是白花花的成堆的银子!”
索伦一声冷笑,又眯起眼睛,捧着水烟袋陷入深思。
“您甭笑,大舅,您听我说,您只要在皇上跟前说,北方长城需要修,需要加固,然后您只要把这差事儿揽下来,白花花的银子可就来了——那一堆堆的碎砖烂石就是一堆堆的黄金!白花花的银子呀!大舅!”
索伦不冷不热地甩出一句:“皇上凭什么乖乖拿出那么多银子去修长城?修长城有什么用?”
熊泰一听索伦搭了腔,顿时喜出望外:“您是镇国公,身为兵部尚书——这国防边务您是正管儿呀——大舅!现在罗刹毛子在我北方边境蠢蠢欲动,屡犯我疆界,劫掠我百姓、财产与牲畜……这不正是修长城的最好、最充足的理由吗?大舅,您还犹豫什么?把这差事儿揽下来,咱们就发横财、竖财,横竖发财!赚的银子——咱爷俩儿五五开!”
索伦浓密的眉毛呼的乍开:“三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