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之日-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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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个废品,光从拍发速度上就能发现对面发报的肯定不是自己人。
在这个决定生死的节骨眼上,运气再一次站到了劳动党一边,唐继虞手下的报务员和名谦一样,也是个废品。这两个废品既没有约定拍发暗号,也没有使用密码,滴滴答答的明码就这么明晃晃的发过去了。
那一天之后,唐继虞的电讯班不停的收到龙云的催促,说在南宁苦战,拖住了敌军主力,要求唐继虞立即增援,从背后夹击,克竟全功。
拿着电报的唐继虞没做多想,带着部队直接抄柳州而去。人民军当面部队完全没有进行任何阻击,一触即溃,各种穿的跟叫花子一样的民兵用土枪土炮向他们开火,然后被滇军的排枪远远的就给吓跑了。这个局面让唐继虞得出了非常准确的判断——南宁危在旦夕,自己轻军猛进,克竟全功的日子那是不远啦。
唐继虞时年三十三岁,按说也过了天真无邪的年纪,既没有内应也没有间谍,就凭龙云一封电报,不要命的往人民军口袋里钻,看得张贯一也是醉了。张贯一不了解龙云,这个人义气很重,而且有信用,从不说瞎话。另一方面,就是唐继虞立功心切,我们都见过那些被骗子忽悠的老年妇女,一个劲的说人家用了什么迷魂药,其实那啥都没有,就是他们自己的贪欲吞噬了自己。一个人只要认定一个结果,不管有多少征兆都会被合理解释。人民军撤掉了狙击兵,他认为这是兵力不足,人民军让开了主道路,他认为这是夺路而逃,友军电报明明措辞与之前的有出入,他认为不过是小事。唐继虞的双眼只盯住那四个字“克竟全功”。古今多少人倒在一个“贪”字上。
那一天傍晚,天已半黑,唐继虞看两侧山形高耸,心中有些不安,指着山上一块方正的石头,问卫兵,那上面写着什么字?
卫兵当然也不知道,询问当地向导,向导答道:“此乃指棺石,形似棺材,本地白话传说,有指向此石者,升官发财。”
唐继虞心中大喜,命令卫兵拿着火把照亮这块石头,好让自己指一指,沾点官(棺)气。
阴森森的山谷,山风呼呼啸叫,卫兵战战兢兢地爬上石山,将火把聚到这块方石旁边。唐继虞伸出一根手指,志得意满的指向棺石,此次征战,克竟全功,升官发财,看来是指日可待了。就在此时,林中飞鸟惊起,略过山谷,众军士都吃了一惊。在里,这林中起鸟必有伏兵,紧接着就是号炮一响,敌军伏兵四起,杀声震天,滚石檑木如雨而下。唐继虞心惊肉跳,牙齿咯咯打颤,过了半个钟,林中还是寂静如初,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报报告!”电讯兵心急火燎的跑过来,嚷道,“出出出大事了!”
唐继虞正触霉头,心中颇为不悦,恼道:“你死妈了?!嚎丧呢!有屁快放。”
“龙云战败,速退,兄尧。”电讯兵念道。
唐继虞脑子嗡的一下,差点掉下马来,颤声道:“你你你说什么?”
“电文是,龙云战败,速退,兄尧。”电讯兵又一次大喊。
唐继虞这下子是真掉下来了,卫兵七手八脚把他扶住,半刻过后,唐继虞拔出手枪,对天把子弹全部打光,大吼道:“龙云我x你十八代祖宗!”
滇军军官们看着唐继虞在军帐中来回踱步,骂骂咧咧,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喃喃说道:“就不该信龙云啊,就不该跑出来啊,这怎么办啊。”
唐继虞这个表现把滇军军官们都看傻了,怎么办?跑啊!你在那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顶什么用啊。所以说,裙带关系不能乱搞,几千年封建社会成功的也就卫青霍去病两个,失败率90%啊。就在唐继虞唉声叹气的时候,人民军也是精疲力竭。
击溃龙云之后,张贯一就有歼灭唐继虞的打算,但这个人胆小,怕他不肯深入,于是便催促各部队加快行军,争取追到其中一部分,但这个想法在地图作业上是完全不可能的,距离太远,路况太差。唐继虞接下来的表现帮了张贯一大忙,等他接到唐继尧电报的时候,人民军侦察兵已经听到那一串枪响了。
天亮时分,一切答案都将揭晓。唐继虞退出山谷,却看见身后已是红旗纷乱,人民军主力虎视眈眈。
上帝是公平的,唐继虞还有机会,此时他已退出山谷,只要用机枪卡住谷口,人民军施展不开,一时也拿他没办法,余部退走容县,也是个平局。可惜主帅已经吓破了胆,看到人民军红旗一到,带着卫队扭头就跑,滇军一看主帅逃跑,各部纷纷自行撤退,这种杂乱无章的撤退很快失去了组织,滇军三万余人集体放羊,一股脑的往容县跑。气喘吁吁的张贯一眼睁睁的看着滇军溃散,自己却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去堵截了,人民军从南宁急行军到柳州,早就累得泛起白眼。如今看着眼前这么一大只肥羊,正是十年九旱逢甘露,和尚花烛入洞房,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大家。
张贯一率领的人民军就像红了眼的非洲豺狗,嗷嗷叫着追赶滇军溃兵。后者为了逃命,不仅跑丢了枪,而且跑丢了鞋,作为累赘的沪造75mm山炮自然是重点遗弃对象,这些重武器连同炮弹全部交到了人民军手里。
战场上的追击不像警察追小偷,后军是追着前军遗落的物品走的,在这种情况下,跟踪追击战果较大,但不容易追上敌人,因为人和人之间走路的速度都是差不多的,不会因为你信仰马克思就能多走两步路,而且放倒的树木,遗弃的火炮也会阻拦追击者的脚步。名谦在军事理论课上多次强调,追击必须贯彻平行追击的原则,不能尾追。人民军这一次不是不想搞平行追击,实在是体力到了极限,谁的屁股上也没长火箭,还能飞天不成?
滇军这边却是倒了大霉,以往的战斗中从没有那支军队可以追得这么紧,劳动党发动群众,给追击的人民军送水送面,拿着就在路上吃,滇军则是边跑边躲,四处找地方生火做饭,往往饭还没熟人民军追兵就到了,一顿好打,又被赶得满山跑。逃跑中还会遭到劳动党民兵的伏击,鸟枪土炮地雷,想啥来啥。这趟悲惨的地狱之旅到了容县境内才算完结,唐继虞收容溃兵,粗略点算只剩不到两万人,吃过一顿热饭,滇军不敢停留,连夜奔向贵州境内。
人民军方面除了教导团损失较大,就地休整以外,其余三个旅的主力部队开始向滇军盘踞的贵州发起攻击。唐继尧攻取贵州时派出了大部分兵力,唐继虞将贵州分为五区、十余分区,设置卫戍司令,进行严密控制。这种严密控制虽然强化了统治,但崩溃速度也是极为迅速的,失去了武力威慑的贵州瞬间就崩盘了。自唐继虞出兵广西开始,这场战争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未必稳定,赌输了就是一次塌方。唐继尧太想要亲人出人头地了,却忽略了唐继虞根本不是这块料,这怎么说呢,老子英雄儿好汉,英雄的老子总是希望儿子有出息,兄长有本事总是希望弟弟有本事,世上人情莫不如此。
人民军以团为单位,分多路追击,唐继虞数次组织防御都被人民军穿插部队行进间击溃。战至7月初,人民军突破清水江,唐继虞彻底失去了抵抗的信心,将残余滇军全数带入贵阳,决意死守。
在那个阴风淫雨的夜晚,几个滇军参谋踌躇不安的站在唐继虞的门外,任凭雨水拍打。唐继虞作为唐继尧的弟弟,在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上,确实一次又一次的在做错误的决定,一步一步的把滇军军阀往死里整。在广西他带头逃跑,全军大溃;在黎平,他仓促组织防御,白白损失了兵力和士气;如今,他走了最臭的一步棋,死守贵阳,将战役主动权拱手相让。
在那个一样的夜晚,人民军指挥部里也在讨论着同样的事情。张贯一哈哈大笑:“龙云不走贵阳是因为贵阳是守不住的,要是俺来打,就全部退回云南以图后计。这唐继尧心存侥幸,那就是人地两失!这唐门就看见利益,所以眼里只有贵阳,却不知打仗打的是势,只要云南还有援军过来,这仗就有的打,他若是虚守贵阳,全军掩护胜境关,还算是有的一打,现在嘿嘿。”
“周艾!”张贯一命令道,“带上你的四团,给俺堵住胜境关!俺们要来个瓮中捉鳖!”
唐继虞站在贵阳城头上,呆呆的看着滚滚黑潮蜂涌而来,人民军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各部队迅速绕过贵州,将滇军残部团团围住。第二旅以四团为先导,直扑胜境关,一路上的警察地痞被打得四散奔逃。这下子唐继虞彻底明白了,自己集结贵阳死守待援的命令,将后方兵力全部抽空,致使人民军如入无人之境,贵阳就像海中的一块孤礁,朝不保夕,军官士兵对自己的长官完全丧失了信心,军中多有绝望啼哭者,啜泣一起往往哭成一片,士气完全崩溃。唐继虞精神完全崩溃,每见一个人就会抓住问,援兵为什么还没到。
唐继虞陷于绝境,唐继尧在做什么呢?
贵州山路难行,人民军从6月初的大捷,打到7月中旬,围困贵阳,唐继尧有将近一个月的反应时间,就算两路攻桂抽走了滇军大部分机动兵力,一个月内紧急凑齐一万人枪,加上龙云部溃军,也还是有得一拼的。这个问题一直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张贯一头上,周艾急袭胜境关的战役目的就在于关闭援军入黔的通道。这个威胁一天不解除,张贯一寝不安眠,食不知味。
这个问题,张贯一不知道,名谦不知道,白崇禧却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唐继尧不来的原因很简单——他信不过龙云。
原来如此!
封建军阀永远无法集中他们的力量,因为封建的本质就是将权力和利益一层一层分封下去以换取特权阶层对自己的支持。名谦对这种封建政权的内部制肘毫不陌生,在党课上,他就给党员们透彻的分析了封建社会的特征。唐继尧出兵无论胜败都有可能丢掉根本,不出兵即便丢了贵州,自己也还是云南王。
随着周艾在胜境关前筑起水泥工事,滇军增援的最后一丝希望最终幻灭。唐继虞困守贵阳,终日万事不理,日日作乐,夜夜笙歌。
每天夜里,贵阳城外,总是有一架默默弹起的古筝,弹着弹着,人民军战士就会跟着唱起来。苏武思乡本是古筝名曲,仇瑶将它填上词,立即变得琅琅上口,每个寂静的月夜,贵阳城外歌声起伏,贵阳城内哭声一片。滇军士兵不断的持械投降,唐继尧终于坐不住了。
人民军围城半个月之后,唐继尧派出信使,希望同劳动党进行和谈。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战守走降死,滇军打不过守不住跑不掉,不是投降就是死光,所以唐继尧的特使也没说出请人民军网开一面这样的废话。聪明人开门见山,唐继尧的意思就是,人民军放贵阳滇军回到云南,滇军愿意以三十万银元赎回这支军队。
三十万银元张贯一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不禁为唐继尧的大方倒吸一口凉气,这多半是他弟弟的价钱吧。这个条件几乎立即被电报拍到劳动党中央。
五个中央局委员面面相觑,都不说话。名谦知道,都不说话就是都说话了!如果反对,马上就会提出来,不反对就是想要这笔银子,只不过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当初我们水泥厂的设备也才三十万银元吧。”孙璇最先开口,与往常不同,这回她的语气显得柔和多了。
“我问过瓦西里克,苏联的碱性炼钢平炉,差不多也是这个价钱。”张路接过话茬说道。
李德胜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着看着名谦。
名谦完全看懂了,这四个人眼里冒的都是金光啊!
“我同意!既然大家都认为有帮助,那就换。灭了这些人我们也不可能打进云南去,现在兵力这么空虚,还是早点结束战争为好。一万人枪,一条枪三十大洋这不行,告诉张贯一同志,四十万!十万是唐继虞的买命钱。另外重机枪和电台不许带走!”名谦这可是坐地起价,一条枪三十大洋不假,可那是新枪,就滇军那些汉阳造,值一半就不错了。
唐继尧也不还价,四十万就四十万,不过必须持械离开,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劳动党一看对方这么爽快,也给了答复,可以持械,但必须分批离开,每次一千人,按人头付钱,唐继虞作为最大的金猪,第一批离开,算是劳动党的诚意,唐继尧因此要先行偿付十万大洋。
那一段日子里,劳动党专门从贵阳的饭馆里请了最好的厨子给唐继虞做饭,医疗队专门配备一个保健医生给他治疗。用名谦的话说,唐继虞头上长得都不是头发,那就是金条啊!
第57章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