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之日-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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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石根对这个中泽大佐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明明是全军覆没，明明是死得一个不剩，居然能用春秋笔法愣是写成了一场胜仗，而且你还找不到他的把柄。为什么？人家中泽只是说，皇军突破防线，收复104联队的阵地，也没说收复的时候，那里面的鬼子兵是死是活不是？这种感觉只有看战报的人可以理解了。
如果不是这个中泽背后有人，恐怕松井早就找个理由打发他滚回日本了。最好是晚上滚！还撞到水雷上！
淞沪鏖战，血染红沙，人民军最终能迫使上海派遣军放弃攻击南京的计划，表面上是机动兵团的反突击威胁日军后路，把日军主力逼回杭州。背后里却是李宗仁的新编独立师拼死抵抗与人民海军的海上布雷。如果不是独立师的新兵们将日军死死卡在江阴一线，松井石根也不会生出绕道的想法。如果不是海军拼死布雷封锁航道，日军也不会陷入弹尽粮绝，无法支撑的境地。
但是，这种封锁只是暂时的，日军驱逐舰不分昼夜的在沿海巡逻，人民军快艇只能在天黑的时候行动，利用海边的浅滩和礁石、沙洲与日本驱逐舰周旋。这是真正的猫鼠游戏，无论是鱼雷快艇还是炮艇，实际上都是跑不过日军驱逐舰的，在漆黑一片的夜晚，如果被日本驱逐舰发现，那就意味着与死亡赛跑，或者更像是一种捉迷藏，日本人的炮弹在黑暗中划出火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追上你，突然把你抓住！
在没有速度的时候，鱼雷艇是一种很恶劣的载具，随便一点小风浪就能把整条快艇掀起来。宝崽一边安抚晕船的战士，一边观察海面的情况。人民海军其实是有山头的，主要分为两系，一边是以刁老头子为海军学院院长的山头，包括缉私队、快艇部队等，这个山头是人民海军起家的老部队，文化水平不够高，却总有一丝老革命的傲气。另一边就是以陈绍宽为首的国民党闽系海军旧官僚，这帮人知识文化比较高，但身份比较微妙，在刁老头子眼中缺乏革命勇气，而且还缺英国式贵族气息，就是福建土包子。
这当然是谁也不服谁，暗地里总是较劲。
封锁上海港的任务，刁老头子竟是一个闽系的艇长都不要，全部派上自己的得意门生。陈绍宽因此心生芥蒂，前国民党军队成员与人民军老革命总算有一层似有似无的隔阂，越是艰险的任务，越不愿意交给前国民党成员。
宝崽这个海盗，在南疆战役中曾经为人民军执行过布雷任务，那个时候他还是为钱。只是劳动党治下政权深入乡村，大家种地有饭吃自然就不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做海盗，这个行业越来越不好做，后来在刁老头子的忽悠下，就进了学院。
这个人可以说一字不识却通六经，对大海有一种特殊的敏感。舟山群岛水道极其复杂，到处都是礁石浅滩，乱流暗涌，极难驾驭。每次拖带鱼雷艇前往上海布雷，船队都要经过一条水道，宝崽管他叫做雷门，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下面全部都是水雷，人民军将水雷定深两米，当小艇通过的时候平安无事，如果日军驱逐舰过来，那可就要遭殃了。日本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中国人的水雷也是不见皇军不挂弦的？
在灰黑色船帆的带领下，渔船晃晃悠悠，慢慢的向目的地前进。在宝崽的望远镜里，远处日军驱逐舰的水花隐约可见，在寂静的海空间，日本观察兵是当年世界第一“火眼金睛”，月月水火木金金式的训练加上海军特制鱼肝油，养成了“水雷屋”的变态战力。这种变态的观察力表现之一就是在白天找星星，你没看错，白天！
如果人民军的船队有一丝痕迹，恐怕已经被发现了。夜间船舶但凡行驶，必然会有白色浪花，日军“火眼金睛”找的就是这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但以风帆为动力的渔船悄无声息又了无痕迹，既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浪花，就像一个幽灵在海面上漂浮，沿着海岸一点一点的向上海靠近。随着日军封锁范围不断扩大，已经超过了鱼雷艇高速突防的攻击范围，为了节省燃料，海军就想出用舟山群岛作掩护，白天隐蔽，夜间渔船拖曳完成最后一击的战法。
这一次，宝崽要用鱼雷攻击金山卫的日军临时码头。
海军学院派过来两百名学员，打到11月的时候，已经损失了四分之三，鱼雷艇损失三十余艘，再继续下去，剩下的鱼雷艇和学员打光了，淞沪的局面也就不一样了。与长江口不一样，杭州湾水面宽阔，水深也比较深，水雷效果不好，人民军改用鱼雷攻击。宝崽缓缓的向北航行，这里已经进入了攻击距离，鱼雷艇队在波涛的摇晃下像叶片一般，船员晕船，吐得一塌糊涂。
日本驱逐舰警惕的看着海面，有的甚至用探照灯照射，人民军没有可以威胁他们的东西，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可是茫茫大海，白头浪翻滚咆哮，日本水兵望眼欲穿，流着眼泪死死盯着海面，这倒不是他们哭，而是长时间高强度作业，引起眼睛的病症。
“10点钟方向！高速航迹！距离8000码！”观察兵大喊。
“二号观察哨发现目标！10点钟方向！三艘鱼雷艇！距离修正，8300码！”
日舰“东云”号立即加速，这是吹雪级驱逐舰的第一批下水的型号，日军水雷舰队有着世界第一操舰术之称。日舰一边满舵转向，一边加速，强大的离心力把日本水兵死死压在舱壁上，整个世界都倾斜了，铅笔、尺子、茶杯零落的掉在钢板上。日本兵死死抓住把手才让自己不至于也落到同样下场。
“鱼雷艇分散！出现第四艘航迹！”
佐藤舰长大惊，四艘鱼雷艇散开，他就这么一条驱逐舰，就算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全部拦截，只要躲进近岸浅滩中，他便再也无法追进，必须尽可能击沉敌艇，并且呼叫支援。
宝崽坐在奔驰的指挥台上，他也发现了远处日舰的浪花。
“艇长！日舰在发无线电！”
“将鱼雷定深为1。8米，亮探照灯，命令各艇分散，坚决完成任务。！”宝崽一边开船，一边咬紧牙关，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夜空中突然亮出一团火焰。
日舰炮击！
炮弹划破夜空，一条赤色火路在天上划过一条弧线，宝崽双手突然紧紧攥住方向舵，前方百米之遥，突然烈焰迸发，白色水柱冲天而起。水雾劈头盖脸的打进来，冰冷的水滴打在脸上，刀割一样疼痛，宝崽寒疮迸发，抹了抹海水，将护目镜戴上。
前两发只是试射而已，“东云”号共有三门127mm加农炮，在这种环境下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追杀到人民军快艇。日本人比较吝啬，不舍得给驱逐舰装备好炮，这种127mm炮弹道太高，初速也比较低，打快速目标很不合适，而最容易得手的速射炮射程太近，够不着。日舰只能在骇浪中全速前进，冒着被海浪直接敲掉舰首的危险，追逐对手。
自从追逐“奋进”号被切掉舰首之后，日本驱逐舰的舰长们个个都有心理阴影，藤本喜久雄也是被上纲上线的批斗，最终气急身亡。造舰鬼才是死了，可他的路线还在继续，佐藤这么拼命追赶，也是甘冒奇险。
“八嘎！追上去！一定要打沉他！”佐藤舰长吼道。
这佐藤话音未落，一发127mm炮弹就命中了目标。
宝崽看到千米之外，人民军快艇被打成了火球，赤血红殷，烈火撕裂船壳，人民军水兵被烈焰灼烧，他们或是静静的躺在甲板上，或是哭着喊着，带着一身火焰跳入海中。烈火中，探照灯却射出一柱白光：
“不要管我，祝捷！”
宝崽脱下风镜，将油门推到最大，三艘快艇箭一般冲向北方。
“东云”号开足马力，死命追赶，但是蒸汽轮机启动速度比柴油机慢了很多，看着向金山卫码头冲击的快艇，佐藤就仿佛脸上被人抽了十几个巴掌，那是气郁难平啊！
“鱼雷准备好没有！”宝崽问道。
“放心吧，鱼雷要打不出去，你把我打出去！”轮机兵毅然回答。
宝崽心中一乐，骂道：“等会儿打不着，老子真把你当鱼雷丢出去！”
轮机兵没有答话，远处已经可以看到日军的限制灯。为了防备空袭，日军有严格的灯火管制，但没有灯又无法夜间作业，为了二十四小时转运物资，日本人使用了一种只向下照射的弱光灯，这样人民军飞机就看不到了。
“东云”号红了眼睛死追的时候，得到了报警的日军舰艇像苍蝇见了翔一样，匆匆向这个海区赶来。人民军布雷布了一个月，玩的是猫鼠游戏，今天却是要猛虎掏心，把日本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鱼雷快艇一艘被毁，一艘失去目视接触，却还有两艘找到了目标。
127mm炮在日本海军中本来就是一门装饰用的炮，性能奇差，日舰取得一次命中已经是天照大神保佑，眼看着人民军鱼雷艇猛冲，佐藤大呼小叫，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预备！”宝崽挥起右手。
距离3000米，如果是对付军舰，这个距离是不可能命中的，但目标是不会动的码头和靠泊的商船，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只要对准，鱼雷就会将码头炸得扭曲变形无法使用。
“放！”
一枚鱼雷被压缩空气推出，箭一般向金山卫码头奔去，很快，另一艘快艇也发射成功。
甩出鱼雷，人民军回头便走。过了一会儿，三颗鱼雷先后命中，全部引爆，金山卫码头上的一条军火运输船被鱼雷点燃，烈焰又点着了船上的弹药，引发了猛烈的殉爆，到处乱飞的金属碎片落到哪里，高温就会点燃那里的可燃物质，一时间炮弹、油料纷纷爆炸燃烧，金山卫顿成一片火海。几十米高的火头将整片天空烧成红色，不仅是杭州湾附近的日本军舰，就连杭州附近激战的中日军队都看到了。
佐藤的嘴角不规律的抽动着，作为保卫舰艇，炸了金山卫，他们离剖腹也就不远了。
“左舵！拦住他们！”
日舰再一次大角度转向，佐藤已经成了一头红了眼的非洲髥狗，气急败坏的向人民军快艇扑来。
驱逐舰在风浪中颠簸，炮击本来就很困难，人民军快艇又快又远。宝崽对打炮没什么经验，开船却是又快又稳，看上去似乎是直线，实际上却是带着一定的角度，日舰连续射击都偏到一边，徒劳无功，眼看着炮弹从旁边擦过去，就是打不中。
宝崽眼看日舰炮弹越来越近，弹片已经迸到了艇上，人民军水兵在颠簸中突然被弹片击中，年轻的身躯在一瞬间被切碎，鲜血瞬间就和祖国的大海混在一起了。
宝崽心中有些急躁，这么下去别被蒙中了。“这里是浅水区，我们绕过那个岛，日本人就发现不了我们了！”
“艇长要不要放烟雾？”
“放一桶，别让他最后时刻蒙中了。”宝崽喊道。
人民军快艇的所谓烟雾其实就是把后面的备用柴油桶点着，柴油燃烧就会放出白烟来，只不过点着的方式比较“文明”一些罢了，这种办法土是很土，却非常有效。
油桶一点，很快烟雾弥漫，日本人气得七窍生烟，两眼一抹黑，乱打一气，什么都没炸着。佐藤这个时候犹豫了一下，他开始左舵转向，人民军快艇既然已经躲了进去，再追无益，自己只需要稍稍转一下，等人民军快艇从小岛后面转出来的时候，再瞄准了轰杀就是了。
日舰稍稍减速，将火炮都转到右舷方向，又调整舰身，让船头与海浪方向保持一致，这样舰炮就很容易打中了，现在佐藤舰长只需要等那条小船一露头，炮弹马上就会飞过去，将他送进海底。
舰上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走着，日本人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这艘鱼雷艇进去了却不出来。佐藤傻了，这怎么搞？
日本人纠结起来，进？不进？
佐藤犹豫了一会儿，下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命令，减速，继续前进，向右小角度转舵。“东云”号犹豫的靠近，观察兵紧张的看着水面，佐藤吞了一口口水，片刻之间，驱逐舰已经到了小岛南面，他们截断人民军的退路了。
没有！竟然什么都没有！
佐藤的表情从奇怪变成了惊讶，一艘鱼雷艇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了呢。
轰！
远处的爆炸声将所有人的目光拖了过去。
金山卫港口又发生了一次大爆炸，也不知道大火点燃了什么东西，整个港湾都颤动起来。
佐藤的责任是搜索中国快艇，现在看来，他不仅失职，而且已经差不多可以准备切腹了。悲愤之下，“东云”号重新加速，炮口指向小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