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争锋:倚天屠龙-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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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可追忆,如今天地大变。朕‘靖难’四载,历经艰辛,如今否极泰来,梓童何故反而多愁善感?妇人自古出嫁随夫,如今万事如愿,朕的江山初定,来日方长,妇以夫贵,卿将与朕共享荣华,应当百般欣喜才是!”成祖说道,“至于中山王家之事,朕定当妥善处之。只是……卿兄魏国公虽有杀败元将阿鲁铁木儿等功劳,然而身为建文帝的太子太傅,又屡阻燕军,伤燕将士。尤其在山东齐眉山一战中,他杀燕军无数,几乎毁了朕的‘靖难之战’,直到燕军入城,他犹在负隅顽抗,且北联铁铉,扰朕后方。可谓罪孽深重也!但,即使如此,作为皇后长兄,元勋之子,朕也会恕之。梓童切勿为此伤怀!”
“妾之所以叹息,非为一门之苦也!燕王入城,江城破败,血溢京师。且看那独龙阜前,山势突兀似有虎啸,细听这蒋山深涧,也有呜咽啼哭之音也!”徐后接下来说,“真可谓,‘一夫成名万骨枯’!同为大明臣子,一门宗亲,各人生死两重天,岂有公平?妾仁义之心不忍。妾今一日香火,岂能拂去这遍地衰草,满天愁云?”
“成大事者,如帝王胸襟,豁达高远;不似妇孺之心,多愁善感。”成祖道,“帝王本无情,一切均为自己所用。大丈夫处世,一切乃以江山社稷为念!譬若弈棋,大地为盘,王公皆为朕的棋子,概以大局为计,哪管谁人生死,何谈仁义公平?”
徐后听罢不悦。此时见二皇子朱高煦骑马从山林尽处,来到亭前溪畔问安。
“启奏陛下、母后,京中奸臣最后一批四千六百口,午前已在聚宝门外的聚宝山下,悉数斩乞!四围尸首已全部埋葬在山台之下的万人坑内。父皇、母后尚有何旨意?”高煦立在马上隔着溪岸向亭内的太祖和徐后问道。
“去吧,不可继续再杀……”徐皇后皱着眉头,向高煦挥手说道。高煦依旧默然立在对面溪前未走,仍在等待成祖发话。
“拆毁懿文太子陵的事如何了?”过了一会,成祖问高煦道。
“遵父皇意旨,打算先行拆卸明楼,而后进行焚烧,两班人手业已准备就绪,明日就将动手!”皇子朱高煦立马答道。
“太子陵也要拆毁?陛下做事何必如此彻底干净?”徐后听了,十分不悦,并扭头质问成祖道,“如此下去,后人将如何评判陛下?”
“妇人之见,孺子之心!”帝答道,“朕思忖当年先帝之意,皇兄本非大明储君的适当人选,只因年长而已,今日欲再因袭旧制,将置朕躬于何地?”
“父皇圣明!昔皇祖常说父皇酷似自己,实乃重视父皇。父皇曾屡得皇祖敕书,委以重任,本应在懿文太子之上,我辈何必再留懿文遗踪?再者,‘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俟江山百代之后,还能容多少懿文建文父子遗迹?”高煦说道。
“皇儿去吧,不必细言……”徐后听罢,又挥手向高煦说。
“父皇、母后,皇儿就此告别?”高煦问道。
“去吧!”成祖也向高煦摆摆手。
高煦骑马走了,此处又是一阵沉默。
“……煦儿勇猛雄才,酷似朕躬,而且在靖难战中,屡建卓越功勋。朕拟立其为储君,如何?”过了一会,成祖问徐后道。
“陛下父子都以‘酷似朕躬’为由,来评述大事。陛下忘了方才自己之言?”徐后反问成祖道。
“何言?”帝问。
“‘一切乃以江山社稷为念!王公皆为皇上的棋子,’岂论公平?又岂论靖难战中,有无奇功?立储又岂能只靠‘酷似朕躬’来决定?”徐后说道,“再者,煦儿杀人如麻,早已天怒人怨,倘若他为皇储,江山必乱!天下不靖,他岂能成为长久太平国君,陛下的万代基业将如何延继?”
“唉,打江山者,只留下了一股杀人凶相,决不可为坐龙椅之君,为君者当不是拼杀沙场的有功之人?”成祖瞪着双眼道,“朕的三子也是为朕安排的棋子?”
“正是此理,哪有他意?为保天下安定,陛下当以得人心者为储君,还当事事遵从长幼之序,无序则有朝乱祸根!如此看来,当选高炽儿为储!况且……外藩早已称大皇子为太子了……”徐皇后说道,接着又说,“若论雄才大略、惠民泽国,也当首推长子高炽,故而册封炽儿为储更好!更何况……陛也已知道:恰是打江山最出色、最凶猛之人,最不能成为坐江山之人也。高煦为人,已为朝内朝外所不容者!”
“此言有理,梓童之意朕当思之!”帝说道,并思索了一会,又回头向立在一旁的中官狗儿问道,“大将军朱能是否返京?”
“朱能大将军今晨就已到京,现已在定林寺外候等召见……”中官狗儿答道。
“哦,陛下已派朱大将军亲往北平西山军师禅庙处咨询册储之事?”徐皇后仰头问成祖。
“正是……”成祖答道,并又问道,“梓童怎知朕派朱能是北往西山军师禅庙处咨询册储之事的?”
“眼下朝内大事纷繁忙碌,不是非常之事,陛下岂会派大将朱能前往?”徐后说道。
“梓童亦非凡人也……”成祖感叹道,帝向中官令道,“宣朱能进来……”
中官狗儿应声出去了,不久,引出使北燕的朱能大将军进定林而来。
第322章 暖宫浴血庭院深【3】()
“启奏万岁,微臣领陛下旨后,即率人星夜赶往北平西山军师庙中,面见了道衍军师,并向军师递上了陛下的圣旨。军师阅罢笑道:‘贫僧离京多日,今已知陛下要使朱将军来此询及立储之事’。军师说罢,就从袖中取出一笺,递与微臣并嘱微臣道:‘……其实,对立储之事,帝与后主意早已决定,就请你将贫僧之函转达陛下可矣!’于是,微臣快马加鞭,今晨就已赶回京城!”朱能说罢,向帝呈上道衍的书笺。
“果不出朕之所料!”成祖接函,阅罢大笑,接着又问,“朱爱卿!军师还有何话?”
“军师说道:‘贫僧早在当年与陛下西山初会时,就已说大世子是非常之人!只是……’”朱能告成祖道。
“只是……甚么?”燕王急问道,“当年军师出山时,就曾说‘只是……’二字,怎么今日又来了个‘只是……’了?”
“微臣也曾向军师追问,然而军师却说‘天机尚不能泄露’。他只是请陛下在册储时,要同时册立太子太孙!这不知何意……”朱能不解地说,“莫非……”
“他恐太子在位时日不长?”成祖忧虑地说道,“朱爱卿所虑不无道理……”
“军师未能说出……”朱能不安地回答,“然而,微臣以为军师未必能知未来。陛下不必细究其语。”
“哦,这个自然。不过,如此说来册立高炽是无疑的了!”成祖说道,接着对朱能说,“朱爱卿一路劳苦,且先退下歇息去吧!朝廷册储封王之后,封赏功臣之旨,不日也将颁发,爱卿亦系本朝大功之人也!”
说罢,朱能千恩万谢后,退出去了。成祖在此依栏沉思起来。
“为立储之事,陛下已求征了朝内大臣意见?”过了一会,皇后再问成祖。
“正是!朝臣的意见,军师与朕及梓童心意,同出一辙!”成祖忽又兴奋地答道,“莫非……此乃天意!”
“……既然如此,皇上即可令侍读解缙拟旨,立储封王……”后道。
“如此看来,朕之三子,高炽文武兼备,胸怀大略,而且惠民泽国,可承大统;高煦英勇有余而才德不足;高燧乃懦弱歹毒之辈。诸子虽不能为储,然而,均可封王!方才朕虽有疑虑,其实朕与梓童及军师都不谋而合。朕即颁旨册立高炽为储……”成祖兴奋地笑道。
帝后谈着,遂起身向孝陵方向走去。在经过东陵懿文太子墓时,徐风从山北阵阵袭来。
仰望着前陵间气势恢宏的碧瓦红楼和陵后环抱的群山,徐皇后又停滞不前,慨然叹道:“哦,宝顶上,苍松翠柏,浓郁婆娑,林涛无边;宝顶后,峰峦叠嶂,百瀑挂川,风光无限!”
“梓童又有何心意?”帝回顾徐后,且问道。
“唉,这懿文之墓,本是先帝所造,如今已绿树成荫、殿宇嵯峨,陛下何必定要将它毁之?”徐后不禁再次问成祖。
“朕本不想毁烧此处陵墓,奈何它是建文旧迹,不去此陵,岂能磨灭国人心头的记忆?岂能征服国人之心?爱卿切勿空怀妇人恻隐之心肠,再三提及此事!”成祖劝皇后道,“想当年,梓童与高炽在北平守城,是何等威猛,而今天下方定,梓童竟是如此手软心慈,没了帝王将相胸怀。‘无毒不丈夫!’梓童此情不可留,此心不可有也……”
“唉,妾当年浴血奋战,为的是扫荡朝中奸臣,也无非是替天下志士谋取功利。又谁知,此番‘靖难’,竟然引起了我大明天下如此动荡,千万人头落地……此……实非妾之初衷!”徐皇后凄然说道,“倘若当年妾早知如此,岂敢为之?”
成祖听罢,沉默未答。
此时,二人已到陵侧丹枫道口,是处树木参天,浓郁蔽日。突然一支枯枝落下,掉在徐皇后面前,皇后默然拾起。
“这枫树或有千年?”徐皇后感伤地问成祖道。
“也许……”帝答道。
“人说,‘皇后千岁’,妾果真能有千岁么?唉……‘山中自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徐后叹道,“夏日刚过,秋又到,然而……臣妾已觉冬将至矣……”
“梓童何须如此悲情?爱卿方到中年……”成祖愁眉对徐后说。
“非也!朱熹夫子曾言:‘池塘未觉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莫道今日暑气未退,然而,臣妾已感秋风徐徐,霜露将至!”徐后慢慢地说道,“陛下不知?此枫叶已下,万木将枯,一叶知秋呀!”
“四季轮迥,本是天然。爱卿不必多愁!”成祖帝道。
“诚然……是妾之多虑了!”徐后轻声说道。
“梓童……”帝许久未语。
“征战四载,世界已变!”徐后说罢,环顾了东陵四周后,又向帝说道,“……妾虽生在南国,然而,已在北平度过了二十余载,妾不忍再看金陵残阳余脉,心臆已落北平燕山,妾死之后,望陛下恩准,葬妾于北燕!”
“梓童为何突发此言?”帝惊问徐后道。
“人生百年,终有一死!况妾今日已觉油尽灯干了……”徐后固执地说。
“既然梓童欲居燕地,大明可以迁都北平……”成祖突然大声说道,“北平帝王之都,本是朕的立足基业!”
“谢陛下能有此心!然而,但愿陛下此举,非因贱妾一言引起!”徐后笑道,“常言道,‘拎一发而动全身’,迁都非同小可!北葬臣妾,也不必大兴土木,终属小事一桩呀。”
“爱卿错觉了!北平素有帝王之气,金陵却多建文冤鬼,迁都北平,朕早有此念矣!”帝道,“况且,朕与梓童相依数十载,又岂忍梓童独守北地,朕归南都?”
“咕咕咕——咕!”此时从钟山密林深处传来鹧鸪鸣啼叫声。
“……杜鹃啼血?”成祖闻罢,悚然转过身去问道,“而今为何春秋不辨?”
“人道:‘子规声里雨如烟’,然,子规春啼,眼前却是秋雾……”后轻声答道,“妾也正欲问陛下:‘何故如今天道异常……’”
成祖默然无言,二人慢慢地,又向定林寺走去。
建文四年九月中旬。南京成祖皇帝寝宫。
明成祖朱棣基本杀尽了除了归降以外的前代所有大臣,未能归降的前代文官武将,只剩下魏国公徐辉祖和驸马梅殷了。因为魏国公徐辉祖和驸马梅殷二人都是皇家至亲,而且威慑四海,德高望重,所以明成祖犹豫再三,仍然难以对他们作出最后的了断。为此,成祖心中时时忧虑,甚为不安。
“陛下还是为妾兄之事操心么?”此时,皇后徐氏见成祖无限忧愁,忙走了进来问道,“人言道:‘皇恩浩荡’,陛下就不能法外开恩?”
“论罪孽,徐辉祖已经不小,可惜,他竟未能幡然悔悟,这……”成祖为难地说。
“陛下难道欲制妾徐家兄长之罪?”皇后徐氏担心地问,“妾兄左都督徐增寿已经为陛下损躯了,难道陛下还要治妾的长兄魏国公徐辉祖之罪?辉祖乃是高皇帝亲封功臣!”
“梓童以为如何?徐辉祖的罪孽已是深重了……”成祖又一次向皇后说道,“徐辉祖不止在齐眉山一战中,重创了朕之燕军,让朕损兵折将,而且,在朕入京以来,他一直独守父祠,拒不出门迎接新皇,此乃藐视皇威之举!朕岂能容忍见谅?”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