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顺宗-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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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浑水摸鱼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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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王叔文伏地哭泣,七十岁的老人伤心成这样,让李诵不由得心里也一阵发酸,想起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亲人,
“陛下不以臣老迈,信任微臣,微臣感激涕零,一心肝脑涂地以报朝廷陛下,老母病重也未能日日亲侍汤药,实在是不孝啊!老母临终前,思念山阴故里,老臣恳请陛下恩准老臣乞骸骨,送老母灵柩返乡安葬!”
自古忠孝难两全,在现代社会很多时候都会出现强忍丧父、丧母等之痛坚持工作的情况,当事人会被称赞为舍小家顾大家,高风亮节,被高调正面宣传,可是在古代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就是不孝,有违名教,是要被唾弃的。。一般官员遇到这种事都要丁忧服丧三年,比如李愬就丁父忧为父亲实实在在守了三年孝,而且是依照古礼为父亲守陵三年,守完陵之后才应德宗皇帝征召入朝。遇到这种情况国家必须无条件支持。当然如果国家有特殊的紧急情况可以将丁忧的官员召回,称为夺情,比如曾国藩,丁母忧期间太平天国起义爆发,就被夺情起复。。
现在摊子刚刚铺开,李诵实在不想放王叔文走,王叔文也知道眼下的形势不是回家办丧事的时候。但是王叔文根本就不够夺情的条件,现在天下暂时太平,没有紧急情况,而且王叔文眼下只是起居舍人,翰林学士,并非宰执重臣,根本就没有夺情的借口。王叔文很明白这一点,如果自己不请去,马上俱文珍一党甚至连不在局中的卫次公都会上书弹劾他,于是早早就上表丁忧请去。。
李诵也明白如果不让王叔文丁忧后果会很严重,只得叹了一口气,在王叔文的表章上圈了个“准”字。
现在王叔文是特地来辞行的,辞行时作为一个老臣又按惯例“乞骸骨”请求退休。望着这个六个月来对自己尽心尽力辅佐的须发皓白的老臣,李诵心里实在是有些不舍,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得酸酸地道:
“王先生请起。。王先生操劳国事,无法侍奉高堂,朕也感到万般愧疚。只是王先生是朕股肱重臣,须臾离身不得,还请王先生节哀顺变,待王先生守孝期满,还请王先生继续为国操劳。”
手一挥,李忠言就让人送上了李诵的赏赐,王叔文叩恩之后,就告退而去。三日之后,王叔文扶灵千里返乡。历史上王叔文并没有这一举,从长安到山阴,就是今天的从西安到绍兴,路途山水纵横,何止千里迢迢?毕竟是七十岁的老人了,李诵非常害怕王叔文会吃不消,却又无可奈何。。
王叔文的去职,让俱文珍开心不已,自从被刘辟点醒之后,俱文珍就仇视李诵身边的每一个人,每天都在思考如何去除李诵的左膀右臂,现在李诵最信任的的王叔文走了,走的如此轻而易举,让俱文珍连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一回到府中,俱文珍就开心地大笑起来:“舒王殿下,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舒王李谊四十岁上下,是个玉树临风的老帅哥,长得神清气爽,一团喜气,难怪会得到德宗的喜爱。。见到俱文珍,李谊也微微一笑:
“俱大将军春风得意,难道也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会心一笑。李谊道:
“本王最近新得了头猎鹰,甚是雄健,听说俱大将军喜欢养鹰,本王就送给俱大将军。”
俱文珍哪里喜欢养鹰,不过他也知道舒王必定是有后话,于是笑道:
“如此,某就多谢舒王殿下了。。只是不知这鹰有什么癖好?”
“这鹰嘛癖好谈不上,就是认准了一个猎物,就死活不放手,甚是让本王喜欢啊!”
俱文珍会意,笑道:
“难怪舒王喜爱,这样的鹰某也甚是喜欢啊!”
心里却想道:“把本大将军当成鹰犬?哼,还不知道谁是谁的鹰犬呢。”
第二天,中书舍人滑奂上书弹劾左常侍王伾贪鄙,经查果然属实。。这滑奂原来与刘光琦友善,得刘光琦抬举一路升迁,又通过刘光琦认识了俱文珍。俱刘决裂后,滑奂思量再三,还是俱文珍根深蒂固,前途无量,就一脚踢开刘光琦,投进了俱文珍的怀抱。此次出手显然是俱文珍授意,要对亲李诵的势力发起总攻了。
李诵以为王伾是东宫旧人,侍驾有功,打算从轻发落,骠骑大将军俱文珍廷议时慷慨激昂,以为大不可,皇帝无奈,只得下令贬王伾为凤翔节度判官。。俱文珍等自然又是弹冠相庆一番。
不料刘光琦对滑奂背叛自己一直恨得牙痒痒,这次突然很聪明地找准了时机,命令自己的门人上书又弹劾滑奂贪鄙弄权。滑奂仗着俱文珍的势力胡作非为,行为恶劣远胜王伾,刘光琦此次发动的上奏有真凭实据在手,裴度等人纷纷跟着上书弹劾,于是滑奂也就跟着王伾倒了霉。俱文珍前两天刚刚在朝会上强调了国法的严肃性,这次就只得吃了个哑巴亏,眼睁睁看着滑奂被贬到了忠州,做起了忠州司马,受陆贽**去了。。
而尝到了甜头的刘光琦显然也具有猎鹰的品格,对俱文珍党羽穷打猛追,依附权宦的有几个屁股上干净的?刘党的弹劾几乎是一弹一个准,据说皇帝李诵都在后宫夸奖正在给自己捶腿的刘光琦,笑他“练成了弹指神功”,于是刘光琦门下的弹劾积极性也跟着空前高涨起来。
俱文珍和舒王、杨志廉哪里肯吃这个亏?于是发动了一轮声势浩大的反击,依附刘光琦的也没有几个好鸟,于是双方的斗争陡然尖锐起来。刑部尚书同平章事高郢的工作量陡然上涨,连呼吃不消,七天之内告病了两次。而吏部尚书同平章事郑珣瑜也频频头晕,多次在朝会上发言时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以王叔文王伾开始的去职风暴如火如荼,本来人满为患的朝廷多出了许多空职,无奈之下的皇帝只好破格越级提拔人才。新任考功员外郎、知制诰李吉甫转任中书舍人,而三月刚由监察御史升任侍御史的裴度接替了王叔文,出任起居舍人,半年不到,又升了两级。接着刚扈从广陵王从凤翔回来的刘禹锡因功升任礼部员外郎,凌淮升任吏部员外郎。
七月十日,皇帝以高郢、郑珣瑜体弱多病,多次上书请去,再三挽留之后,命二人去平章事,各守本官。二人明哲保身,眼见局势变幻莫测,得以脱身,自然开心不已。七月十一日,故相郑余庆以尚书左丞同平章事,二度拜相。皇帝登基时是四个宰相,现在半年光景就换了两个,顿时让人觉得局势动荡,要出大事了。现在离任宰相两人,补进却只有一个,虽然宰相并无定额,德宗时一度多达二十几人,但是还是有许多人猜测下一个宰相是谁。其实很多人都猜得到,这个名额,是留给陆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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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浑水摸鱼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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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盛夏,毒辣的太阳高挂在空中,虽然是在深山中,也让人感觉难以忍受。官道旁的茶棚里,由于来往客人稀少,小个小孩伏在茶桌上,以手支头,昏昏欲睡。坐在另一张桌上的老人突然站起来,走出茶棚向路的拐弯处望去,似乎来了什么生意。果然远远地官道上拐出来几骑快马,马上的人显然急于赶路,并没有在茶棚旁停歇,骑马人吆喝的“驾驾”声此起彼伏,一转眼又拐没了。老人看了看消失的背影,口中道:“又是公差,咱们忠州这几日还就热闹哩。。”
此时的忠州刺史府,代刺史柳宗元正在公堂上处理公务,忠州处于大山之中,山多林密人少,民风淳朴坚韧,再加上两任刺史李吉甫、陆贽都是勤政爱民,精明果断的人物,忠州政事清减,一片兴旺景象,政务都处理的干干净净,柳宗元这个代刺史实际上无事可做,每天和陆贽在一起谈论朝中大事,天下形势,请教文章政务,或者吟诗唱和,所获果然也是极多,对陆贽的敬佩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而陆贽对这个后进也极为欣赏,鼓励指导不遗余力。。
估计差不多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柳宗元想到马上又可以和陆贽讨教,心下一阵激动,正打算命小吏值守,自去后院拜见陆贽,外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人的叱咄声:
“闪开、闪开,快、快!”
几骑快马踏着石板路冲到刺史府门前,几个官人大汗淋漓地从马上翻身而下,将马交给忠州刺史府迎出来的差役,问道:
“刺史大人可在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几人就向公堂冲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公堂上的柳宗元,却呆了一呆,显然并不知道柳宗元已经代行刺史事,还好内者有一个是随柳宗元来的军官,忙作揖道:
“柳御史,某等幸不辱命,前来交差。”
其他几人也道:
“韦太尉有信回给陆刺史,不知陆刺史现在何处?”
柳宗元道:
“几位辛苦了,半个月前陆刺史不幸遇刺,身中剧毒,暂时由柳某代行刺史职权。。”
几人这才明白,又上前见礼。柳宗元虽是代刺史,却知道这事干系重大,忙吩咐书吏去请陆贽,就带了几人往后堂去了。
后院里,陆贽正在紫藤架下乘凉。此刻陆贽的气色虽然比出场时要差上几分,但精神却好了许多。天气炎热,陆贽也就去了外衣,躺在藤椅上,边上放一壶凉茶,手里拿一卷书,夫人坐在另一边为他剥着水果,嘴里说道:
“自从新皇登基,月月叫家人收拾家当,说下个月必定回长安,收拾了一个月又一个月,一连半年,只是升了刺史,也没见到新皇的诏书。。好容易见到了,可好,还被人刺了一剑,险些丢了性命。也不知道你图个什么。”
陆贽是吴人,一口五月软语从夫人口中说出来,虽然含着嗔怪,陆贽却听得很是舒服,也不生气,笑道:
“陛下不还是想起我来吗?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分内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不也日日想着回长安吗?”
陆夫人叹了一口气道:
“哪里能不想呢?整整十年了,也不知先帝怎生好狠的心。。将老爷你贬到这个荒凉的地方,全然忘了你的功绩。”
“话怎么这么说呢?臣不言君过,先帝也是为奸人蒙蔽。当年若非先帝赏识,吾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哪里能十年拜相,做了许多大事?”
陆夫人刚要说话,就听到管家在院子外面道:
“大人,柳大人派人来请大人去后堂议事。”
“哦,去告诉柳大人,稍候片刻,本官就到。。”
“是。”
陆夫人知道这是公事,就不再说话,起身去取了陆贽的外衣来帮陆贽穿好,道:
“老爷新伤未愈,不可操劳了。”
陆贽却不答话,整理好衣冠出去了。夫人自叹了口气,命下人把东西收拾了。
到得后堂,柳宗元正在门边守候,一见陆贽,忙道:
“陆相,你可来了!”
峨眉山玉皇顶上,云雾缭绕,明显这一天不是好天。。此时的峨眉山还只是佛道两教的清修之地,不是后世的游览胜地,故而人烟并不很多,只有两个老者,负手仰望天宇。
一个年纪较大的老者呵呵笑道:
“侍郎大人,真是不巧,今天又是阴天。本来侍郎大人入川一趟极是不易,韦某又与大人谈得投机,有心留大人多住几日,怎奈权侍郎还有要事要做,只好失礼,等来日韦某到长安再去拜会权侍郎了。”
“哎,这说得哪里话。。韦太尉操劳国事,权某奉圣命前来,本该速来速回,却打扰了太尉这数日,权某心中即是有愧于陛下,也是有愧于韦太尉啊!”
“权侍郎言重了。不多留你这几日,韦某也不敢就有把握送侍郎大人安全出境。现在一切安排妥当,可以送权侍郎回京了。可惜本想留权侍郎一同观赏过峨眉的日出,再让权侍郎带着满腹美景回长安,也不枉权侍郎乔装改扮千里迢迢入川,点醒韦某这痴人,不料天公不作美,只好留待来年了。。”
原来这两人正是韦皋和权德舆。权德舆在川陕边上接到了李诵召他回京的诏书,知道刘辟已经返回西川,若是换了别人,一准就回去了,可是权德舆稍稍一想,就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乔装入川!于是请使者回去禀报皇帝,自己带着数人乔装成云游四海的老儒生,贩夫走卒,混进了西川。刘辟本来命令守将一有朝廷使者的消息就禀报于他,在剑阁也安排了心腹将领,熟料左等右等不见朝廷使臣来到,以为使臣已知难而返,谁料权德舆却蒙混过关呢?
权德舆打听得韦皋正在峨眉山礼佛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