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唐风云-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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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他上了马,不再理睬依旧抵抗的苏印,只是心想,这样的伤势,苏印就算没死,也生不如死。
同时,他挥了挥手。
北唐铁骑不再前进,调转了马首,但是,他们一边向着南方疾驰,一边身体后转,把北唐神弩纷纷对准了苏印,随后一个又一个扣动了弩机。
弩箭萧萧,越过王独向南而去的身影,两者不同的方向,就这样擦肩而过,像是告别过往。
王独的声音很是冰冷。
“射,不要停!”
紧接着,他又像是转变了对象:
“今日,如果你死了,一了百了,如果你没死,日后我大唐必定会有男儿取下你的项上人头!”
机簧的声音不断发出声响,碎在空气中,带上了冰凉冰凉的悲哀味道。
“噗!”
“噗!”
“噗!”
……
苏印举刀格挡,却依旧有很多弩箭射进了他的身体,溅出一片片血花,他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但是还是在微笑。
他倒下了,不知道有没有死。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繁华的长安,还有那个鸟语花香的苏府。
远处的北方,传来突兀狼将愤怒的吼声,几乎要震破天地……
……
……
战场清理得非常简单,因为突兀人要抓紧时间。
满地的鲜血与尸体,与还未干涸的雨水混杂在一起,真正成为了血流成河。
突兀军的统帅沉默着。
他想着昨天的那一场唐军近乎全军覆没的战争,心中久久不能够平歇。
北唐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少数人突围而出,而他们突兀人,死了很多,损伤很大,大到无法想象,大到他感觉到难以置信、难以承受。
特别是,他想到昨天最后冲到自己面前的那最后一骑北唐铁骑兵,生出极大的忌惮。
那是一个很年轻很年轻的年轻人,他披着战甲,骑着披甲的战马,他的身后,所有北唐铁骑全部都倒下了,只有他一个人,不过他成功了,他冲到了突兀统帅面前十几丈处,对着这里嚣张地喊了一声:
“你们要亡我,那我们就先亡了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然后,那个年轻人就死在了突兀精锐狼骑的马刀之下。
突兀统帅承认,那是他最最耻辱的一战,自从他成为统帅之后,他从来没有过被敌军逼到面前这么近过。
那名年轻人的声音,久久地在他的脑中回荡,经久不息,有的时候他会忽然感觉到害怕,然后又想不明白,因为他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会怕北唐人?
他不知道,这不叫害怕,这叫忌惮与警惕,是对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的下意识的敬畏。
这一战,第一勇士阿穆打死了,精锐骑兵也战死了许许多多,那种代价,他几乎无法去回复阿史那沁。
他想了许久,最后让自己的心情平息。
他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冷声对着身旁的人道:“去追杀那家伙的那群废物还没有传来消息?”
旁边的人感受到了他的愤怒,有些战战兢兢道:“他们还没有回来。”
“十个人,追杀一名普普通通的北唐士兵,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结果,他们还有脸成为我突兀士兵吗!?”他变了脸色,厉声呵斥道。
“追杀那个穿着步兵盔甲的北唐铁骑,十几人只重伤回来了一个,现在还有那个也杀不了,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想到了那个身材颀长的奇怪北唐重骑兵,脸色越发阴沉。
说真的,杀不死那个人,他倒还勉强接受了,因为那个人他实在是看不清底细,强大到离谱,那个家伙挺着长枪在起初是和其他的北唐铁骑一样对着这里发动自杀式冲锋的,但是在最后的关头竟然调转马首选择了突围,他惊鸿一瞥间看到了那个人的枪法,看得他暗暗心惊,要不是确定过珍威将军的方位,他甚至还会以为那个人就是珍威将军假扮的。
至于还有那名骑着北唐军统帅的战马突围而去的北唐士兵,说真的,在作出追杀的决定时,突兀统帅还真的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之所以要追杀,并不是因为对方本身,而是有人亲眼看到珍威将军把北唐旗帜给了那名士兵。
旗帜是一支部队的荣誉,而拿着旗帜去阿史那沁那邀功请赏,或者拿去挑衅李显岳,都是极好极好的。
但是没想到,那些废物直到现在还没有拿着那名士兵的头颅回来,于是他非常生气。
……
……
让我们把时间回到秋雨弥漫的昨天。
雨势再次变大,整片天地间朦朦胧胧。
怀里躺着北唐旗帜,手中举着珍威将军的秦杀,骑着无迹,管阔进行了人生中最最惨烈,也最最难以忘怀的突围。
就像珍威将军所说的那样,那是命令,他现在是北唐军人,他听取命令,并且坚定地去执行它。
他需要带着北唐旗帜活着去见晋王李显岳。
这就是他的职责。
这里的唐兵,有的人选择和突兀人玉石俱焚,也有的人选择突围而出,再战天下,也许还有投降的,可是管阔并没有看到。
而现在,因为珍威将军临死之前的嘱托,他只能突围。
阿穆打死后,他带过来本来要围杀珍威将军的那些骑兵几乎疯狂,他们在珍威将军的裨将和亲卫们的手下损失惨重,不过还剩余几十骑。
在先前,因为一些和管阔一样想要保护北唐旗帜、守护在珍威将军周围的一些赶过来的北唐士兵们的阻挡,他得到了短暂的停歇,而现在,珍威将军已经殉国,他也接受了命令,这一切,他都不得不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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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无迹马,秦杀刀(三)()
“那些南蛮的旗帜在那小子手里,杀死他,夺过来!”
一些突兀骑兵用突兀语喝喊着,趋之若鹜地冲杀过来。
雨水带着雨声,并不大,于是,他们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过来,而人影却模糊不清,辩不真切。
秦杀是秦地的名刀,雨水顺着它上面的饕餮纹缓缓流淌,再滴落在地,成为了一串珠。
管阔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推测着严重程度,再在心中坚定一下活着出去的信心。
他的背后有三道刀痕,右肩上有一处,脸上也有一处,不过很轻微,只有血痕,其他的地方,都不怎么严重,而且那些伤势对他的行动力影响不大。
紧接着,他看到了无迹马身上依旧在流淌着的血,自嘲地笑了一下。
这匹历经沧桑,早就通了人性,征战沙场许多年的战马,都不声不响,对自己的疼痛置若罔闻,那他管阔,又何必在意太多?
难道自己就连它都不如吗?
他体内有着一股气流在破开阻碍,在各处的筋脉流转,竹简上那神秘的运气法再次发挥作用,酸痛的右手渐渐注入了某种很奇特的力量,无力感开始减轻。
他不断吞吐着气息,雨水落入他的口中,有些酸涩,那种冰凉感觉却让他保持了清醒。
左边,两骑突兀轻骑撞开挡在前面的一名北唐士兵,凶神恶煞地朝着他冲了过来。
既然知道了北唐旗帜就在他的身上,那么那些人也就不会再用看待普通北唐士兵的眼光去看待他了,而是杀意更加明显。
管阔眯起眼睛,透过漫天雨雾,看着他们的动作,分析着他们行动的轨迹,计算着自己待会儿出刀的时机以及方位。
现在,他们是等同的了,他们有马,他有无迹,他们的马刀相对完整,他的秦杀寒光闪闪。
当先一骑撞了过来,马刀向上抬起,然后对着管阔的头颅落下。
后面一骑,也近了。
他横着举起秦杀,伴随着“当”的一声震颤,挡住了第一骑的那一刀,同时身体向着左侧微微避开。
第二把马刀险险地擦过他的腰部。
第一把马刀与秦杀擦碰着火星,交错而过。
当唐刀与马刀分开的同时,管阔向后一挥,同时调转马首,向着右侧方往后迂回。
既然碰上了,那就解决掉那两名突兀骑兵,要不就是被那两人解决,不然的话,后面杀过来的人多了,那就麻烦了。
和他交错过去的那名突兀人同样往后挥刀,于是和秦杀相撞,各自行远。
突兀人的轻骑不论是人还是马,都习惯了极快的速度、巨大的冲击力,于是,他们的迂回,比起管阔,要不自然很多。
当管阔已经在他们的背后追上去的时候,他们还在往前冲。
不得不说,无迹马真的是一匹好马,比起他骑着去皇宫的高头大马还要好得多,现在想来,他忽然觉得两种马比起来,自己真的很喜欢战马,而不是那种缓慢踱步的游春马。
他就喜欢现在的那种味道。
前锋陷阵,无迹马,秦杀刀。
长安的荣华富贵,全部都抛到脑后。
长安有酒,我们有刀,长安有泪,我们有血。
来不及迂回过来,突兀骑兵转身一刀。
他们有两个人,他们有绝对的信心杀死这一名普普通通的北唐士兵。
两匹突兀战马分两边,把他夹在了中间,两把马刀和一把秦杀不停地碰撞,管阔左右出刀,他的全身都湿透了,他也不知道那种感觉更多的是来自雨水,还是血水。
体内气息越来越浓厚,他的目光凌厉,把双方的所有动作都拆解了开来,然后蓦地一刀刺出。
鲜血滴滴哒哒地流,一名突兀轻骑的喉咙口,在这一瞬间,就插着那把秦地名刀秦杀。
那一瞬间,在另一名突兀骑兵的眼里,几乎成为了永恒。
“噗!”
管阔把秦杀抽回,死去的突兀人尸体栽下马去,只留下减速的战马,似乎愣了神,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往前奔,还是停下来。
“刷!”
一刀横斩,管阔拉出一道巨大的弧形,秦杀掠过空气,来到了另一人的项部。
“该死的南蛮!”
亲眼见到自己的同伴就这样死不瞑目,那名突兀骑兵怒不可遏,不闪不避,举着马刀迎了上去。
他的左手离开了马缰,双手握住马刀向着前方劈去,暴怒之下的马刀,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
一声大响,秦杀与马刀狠狠地冲在了一起,震出大片火星,管阔的手臂承受着那股巨大的力量,不断颤抖。
一股气流流经他手臂处的筋脉,那种颤抖逐渐变得轻微,他稳住了。
那名突兀骑兵的身体几乎要向后仰去,不过突兀人马上功夫了得,他狠狠地一夹马肚,战马发出一声表示痛苦的嘶鸣,往着左边不断退去,踏着泥泞,几乎要侧倒。
管阔和突兀骑兵承受的压力很大,但是他们身下的战马承受的压力更大,然而令他感觉到惊异的是,当突兀战马几乎可以说是踉跄之下,无迹居然稳稳当当,就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
然后,那匹珍威将军的兄弟,直接就朝着还在稳定自己的突兀战马撞了过去!
那可以说是一种战斗本能,甚至不比他身为北唐士兵的管阔本人要差上半分。
无迹跟随珍威将军多年,南征北战,它见证了珍威将军的辉煌与陨落,从某些方面来讲,它都可以做管阔的老师,只是不能够说话。
它很聪明,它懂得了珍威将军的殉国,也听取了对方的话,从今以后,管阔就是它的兄弟了,所以,它会尽一切可能协助管阔杀敌,突围而出。
伴随着体格健壮的无迹的冲撞,那匹本来就已经不稳的突兀战马,直接就发出一声哀鸣,向着侧前方翻倒在地,瞬间人仰马翻。
秦杀划过,刚刚骂骂咧咧抬起头来准备爬起的突兀骑兵又放下了头颅,断气了。
管阔迎着厮杀着的突兀人和唐人而去。
方向,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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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无迹马,秦杀刀(四)()
他不是明确地知道突围以及突围之后的路线是怎样的,但是他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秋雨依旧那么大,场面很混乱,突兀人虽然注定了这一场战争的胜利,可是想必他们却非常不好受,至少不会比北唐人好受。
无迹马载着管阔踏碎已经凌乱的地面,越过无数大战,和数不清的突兀人擦肩而过,或者相撞,一直朝着外围而去,后面紧紧地跟着十几骑。
在一段时间之后,突兀统帅才得知了北唐旗帜被一名北唐士兵带走的消息,然后望向了秋雨之中模模糊糊的那个身影。
他估算了一下,觉得自己算准了那个家伙的底细。
而当此时,北唐铁骑朝着这里进攻得猛烈,正是他有些焦头烂额,需要兵马拦住那些北唐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