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唐风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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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开的嘴再也没有合上。
那名左卫的死,让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热闹的管府外面,似乎想要搅起一场更大的热闹。
“有刺客!”
“大胆贼人,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
左卫们的速度很快,他们曾经被训练成陛下的守护军队,现在虽然他们保护的并不是陛下,却并不会减少几分反应的敏捷。
他们并不认为会有太大的波澜,因为,不论是管清和,还是陛下的颜面,都不会有人有胆量去挑战,那些人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因为广乐公主的遭遇而得出的冲动发泄。
然后,他们看到,一大片黑压压的羽林军杀到了。
……
……
管府内,很多人都注意着洞房那个方向,眼睛直勾勾的,有些人在心里面不断叹气。
不论是自己想要迎娶广乐公主的,还是自己的子侄想要迎娶,他们都不会乐于见到广乐公主被管阔给糟蹋掉。
对,就是糟蹋,在他们眼里,广乐公主嫁给管阔,那就是糟蹋,嫁给自己或者自己的子侄,那就是门当户对,千古美谈。
没有多少人喝醉,因为他们不敢喝醉,一旦把心里面所想的那些事情一不小心当作醉话说出来,他们就完了。
管清和早就离开了那些地方,冷眼看着人们的百态,不说话。
大夫人缓缓而来,紧紧地贴着他坐下,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管清和眯了眯眼眸,看了看自己夫人风韵犹存的容颜,忽然道:“如果有来世,你会嫁给我还是太子?”
北唐没有太子,那个太子是谁,只有他们知道。
大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那些话,道:“今天的你很奇怪。”
“回答我的话。”管清和紧紧地看着她,似乎少看几眼,他都会后悔几辈子。
大夫人皱了皱眉头,然后道:“我没有找到我跟你过得不开心的理由,只有阔儿实在是不争气。”
管清和微笑起来。
他摇了摇头。
“不,你错了,阔儿比我聪明,比我们很多人都聪明,他心态单一,没有杂虑,你没发觉,他一直过得比我们都快乐吗?”
“人生,最重要的是活着,然后就是快乐,一直做着不快乐事情的人,会是聪明的人吗?”
大夫人也笑了起来:“你这么说,我应该祈祷他再傻一点,脑子迟钝一点?”
管清和站起身来,伸出厚实的手,紧紧握住自己夫人的手。
就像当年。
仿佛当年。
他把一脸惘然的夫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往前踏步。
管府外的喊杀声透过院墙,穿了进来。
府内开始有了略微的骚动,却并不纷乱。
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是太着急,因为他们不觉得会出什么大事。
直到几个人影撞到了管府的府门上,鲜血喷溅,把石板浸染。
“羽林军!羽林军杀过来了!”
一名左卫绝望慌乱的嘶喊格外清晰。
那些平日里喜怒不显于色,泰山压顶也不会变颜的大人物们陆陆续续“腾”地站起,震惊地望着门外,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羽林军怎么就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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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长刀行()
“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冒充?”
“这怎么可能,羽林军!?”
“公主大婚,他们想造反吗?”
……
在这一刻,任何关于管阔与广乐公主之事的不甘心与各自的小心思都瞬间消失无踪,很多人都慌了神,宫廷之中,胜负一手,很多时候都是以生死相搏的,一旦卷进去,谁知道下一个是院门外的左卫,还或者会是谁。
大夫人依旧端庄美丽的容颜刹那失色,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那个男人,颤声道:“你……知道?”
管清和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一分,声音显得有些温柔:
“不要怕,不要怕……”
他回头淡淡看了洞房一眼,略有担忧,随后又释然。
大夫人也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道:“阔儿……”
“你放心,广乐公主不会让他死的,这就是我让他迎娶广乐公主的原因。”管清和温声道。
“砰!”
巨大的声响仿佛击雷,左卫的尸体就像是撞钟的大木一般砸在了管府的府门上,坚硬的木门瞬间就凹陷了下去。
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羽林军鱼贯而入。
院墙上,攀上了数不胜数的弓箭手。
府内大乱,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谈吐不凡的大人物们抱头鼠窜,生怕羽林军的刀兵会对准自己。
“反贼管清和私通南吴,乱我大唐朝纲,陛下口谕,今夜诛杀之!”
右护军林荣腰胯长刀,自门外的阴影里大踏步走来,他一身戎装,身姿挺拔,将管府高高的门槛轻蔑地跨过。
他俊秀的脸庞越来越明朗,阴暗在他的脸上不断掠过,最后,是一片清晰。
他很年轻。
他高高地昂着头,意气风发地望着远处携着夫人朝这边缓步走过来的中年男人,眼睛里闪烁着厌恶与轻视。
他轻视这里的大多数人,觉得这里都是攀附管清和官威的酒囊饭袋,一无是处。
管清和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一扫而过,没有过多的停留,然后望向了黑暗中的深处。
对于“陛下的口谕”、林荣义正言辞的话语,他就像是没有听见,也不屑于听见一样。
很一段时间之后,林荣才感受到了那种令他火辣辣的轻视,于是面色一沉,喝道:
“老贼,你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束手就擒吧!”
管清和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缓缓道:“薛昭,出来吧,我们谈谈。”
他的声音初一听起来似乎并不大,但是,很平稳,很庄重,似乎有着惊人的魔力,破开所有的喧闹,传得很远,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一切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说话了,于是,别人就都不说话了。
万籁俱寂。
他站得最高,没有人比他更高。
大夫人紧紧握着他的手,站在他的身后,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刀光剑影,似乎都被挡住,不再现分毫。
所有人都望着他,也望着夜色深处、羽林军深处。
那里没有任何的回答。
林荣的眼中闪烁着霹雳闪电,冷笑一声,作了一个手势。
“管老贼抗旨不遵,妄想反抗,杀!”
十几名羽林的身影划破月光与火光,锋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
桌椅、美酒、佳肴,打在一起,溅得凌乱非凡。
中书舍人看着如狼似虎的羽林军就这样扑了过来,吓得面如土色,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尿了满地。
一名羽林从他的头顶一跃而过,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盔甲发出非常有节奏的声音,只留下一道影像。
“就在我的背后,不要怕,不要看。”管清和淡淡瞄了一眼那几十名羽林,还有昂起了头的林荣,回头,捏了捏夫人的手,柔声道。
大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闭起了眸子,真的不再去看。
第一名羽林冲到了管清和的面前。
他看到,一直高高在上的中书令大人,那个所有人都要仰视的存在,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那样地清晰,于是,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为了大唐!”他想到。
长枪的枪芒在略显暗淡的光线里像是点点寒星一般颤动。
映在管清和深邃的眸子中,越来越清晰。
“铿锵!”
忽然,长刀出鞘的声音清脆,又干脆。
长枪的枪尖抖动得更加剧烈起来,而后断裂。
羽林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那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浑身无力,感觉天空倒转。
“扑通”一声,尸体仰天倒地,腰畔的刀鞘里,长刀已经消失不见。
那把刀在管清和的手里,闪着寒芒。
“噗——”
刀锋并没有停留,干净利落地出现在了第二名羽林的喉咙里,刀尖直刺而过。
长刀回抽,溅起滴滴鲜血,砸落在石板上,像是开了几朵花。
接着,一朵更大的花开在了第三名羽林的胸膛之上,透过盔甲,看起来微微隆起。
管清和面色平静地再一次抽出刀来,顺势一划,第四名羽林的脖子上同样出现了一道血线,而且,更加宽阔。
当第五名羽林冲过来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是,那一切都太快太快,快到不可思议,快到无法刹住,于是,他大喝一声,把长枪像是长戈一般抡动着向下劈去。
“铿!”
“铿铿!”
“铿铿铿!”
……
无数声兵器碰撞的颤鸣声,就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有一种带节奏的美感。
长枪在刹那间分崩离析,断为数段,第五名羽林的人体,也断了。
管清和依旧一只手拉着夫人的手,往前跨出一步。
第六、第七、第八名三名羽林几乎要撞进他的怀里,不,是长枪要刺进他的怀里。
长刀像是没有影子一般,一扫而过,枪尖四射,三名羽林的手里,只剩下了一根根的杆子。
然后,他们的头颅,像是西瓜一般砸落,项部冒着汩汩的血水。
管清和每往前一步,便有羽林倒下,鲜血喷溅,他的身上,却纤尘不染。
他只踏出了六步,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下便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地。
只剩下他,牵着夫人的手,还有一把带血的长刀,闪烁着锋芒。
他站在那里,便成为了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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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相爷的刀()
他的敌人全部都倒下了,他毫发无损地站着。
一片死寂。
场间几乎可以听见血水滴滴哒哒的声音,还有汩汩而流的声音。
夺目的红,绽开在这如水的春天里,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婚宴里。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包括羽林,包括管府的人。
少府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平日里一向温文尔雅的老大人,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管府的文管事的喉咙里不停地咽着口水,就像是地上的血,是从他体内流失的。
大门内外的羽林,面色发寒地盯着那名如神似魔一般的大人,紧了紧手里的长枪长矛,坚定一下是否已经握住。
这就是我们的相爷?
这就是我们的老爷?
这就是今夜我们要轻轻松松诛杀的文弱中书令?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所有人都在心里面犯了一个错误。
谁说中书令不能杀人?
谁说中书令不会武功,不可以会武功?
管清和提着长刀,缓慢稳重地跨过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紧紧地牵着夫人的手。
大夫人一直闭着眼眸,什么都没有看,她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女孩,信任地任由着自己的夫君牵着,一步、又一步。
他们走过了漫长的岁月,一直走到了今天。
今天,再走一次。
月亮隐进云层,夜晚的春风大了一些,火光摇晃,变得黯淡。
所有的光亮虽然可以照亮一片,但夜的深处,依旧一片黑暗。
林荣那张年轻帅气的脸有些铁青,今日,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他意气风发而来,自以为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但是,先被管清和无视,紧接着,他手下的羽林被瞬息之间杀得片甲不留。
他的自尊心被管清和手里的长刀砍得支离破碎。
石板上面精美的纹络在光暗之间显得特别的模糊不清,血水流淌进去,红色的线条缓缓诞生,于是,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管清和将带血的刀夹在腋下,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夫人那依旧美丽的脸颊。
“还害怕吗?”
他道。
大夫人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展颜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可是,依旧很美,就像当年一样。
弹琵琶又见当年镜前你梳头。
管清和带着柔和的笑容,点了点头。
随后,他回过了头,刹那间便变回了那名威压依在的老大人。
“薛昭,我们谈谈吧。”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要求,透发出的气势一样令人无法抗拒,但人们感受到的气势却更加浩瀚。
这已经不是请求,而是带有着某种逼迫。
“你想谈什么?”
这一次,黑暗中,那个同样年轻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耐心。
“谈谈阔儿的事情,”管清和望向黑暗深处,似乎想要看破虚妄,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