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唐风云-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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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来,向着袅袅琴音传来的地方循过去,却渐渐发现,琴音处在营地的中心地带,那里,接近晋王李显岳的大帐,不是他轻易可以接近的。
他驻足而立,静静地听着这空旷渺远的琴音,恍惚之间回到了当夜管府的血雨腥风之中。
琴音并没有改变,也没有任何血雨腥风的意味,但是,为什么会让他想起这些?
只能说,这是一种感染,勾动人想起往事,那些难忘的往事。
这个时候,琴音戛然而止,了无声息了。
他良久地站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些失落,心情很压抑。
他看到有全副武装的巡逻的士兵们踏着整齐的步伐而来,于是不再多停留,缓缓朝着自己来的路上而去,坐在营帐外面,借着火光,默默地看着竹简。
只是,之前的琴音,似乎犹在耳边,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曾经是管府的公子,他能够听琴,也喜欢听琴,虽然他对音律一窍不通,但是他很欣赏琴声能够带给人们的意境。
如今,长安已远,他本来以为,能够听到琴音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可是没想到,在这充满了生生死死的军营之中,还能够听到这么精湛的琴声,不禁有些感叹与感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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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直面突兀的夜袭()
他的好奇心渐渐收敛,他知道,那琴音,还有那个弹琴的人,都和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人生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连相遇都没有,就这样成为匆匆过客,不相见,也永远不会再相见了。
他闭了闭眼睛,捡起一颗石子,在地上慢慢默写自己记下来的那些奇怪文字,写完十个,就擦掉,然后再写。
这是他每天的工作,虽然他并不知道实质性的利益何在,但是,心里面觉得很充实,感觉又过完了有意义的一天。
“四十七个字了。”他算了算。
竹简上有一百多个字,本来的话,这样的竹简,四五十个字已经排满了,但是,这些奇怪的小人文字特别神奇,被刻得很小,又恰到好处地可以让人看得很清楚,再加上那种字体的类型和大唐通用的文字不一样,居然陆陆续续排了一百多字,明明事实就这样摆在自己的面前,管阔还是想不通刻字的家伙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还有一半多一点。”他又算了算。
紧接着,他又苦笑起来。
“虽然我还是不知道记完之后能够有什么#用。”
他看了看琴音传来的方向,抿了抿嘴唇,然后想到:不知道明日会不会被拉出去和突兀人战斗,是时候早点歇息调养一下了。
说实话,那几个月的劳役,真的几乎消耗光了他的所有力量。
……
……
阿史那沁的骑兵没有轻易和李显岳的唐军正面来一场大规模战役,突兀骑兵精于突袭,来去如风,在试探性交手之中拥有着惊人的破坏力。
李显岳想要把双方逼到一个有利于自己的战场,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办到的。
突兀轻骑面对大唐各处部署的间歇性骚扰又开始了。
虽然那些都是规模很小的焚烧粮草、夜袭一些营地之类的动作,可是长此下去,唐军不胜其烦,而且逐渐逐渐,军队有着不小的消耗,特别是那些根本不懂得打仗,就这么浑浑噩噩被推上战场的、被发配边疆的人,伤亡很大。
阿史那沁的主力部队还未出现,唐军当然不可能把精锐部队拖出去和那些骚扰的骑兵“玩耍”,不管怎么说,就算是骚扰,也是会死人的,既然如此,死的难道就不能是那些本来就没有多少活下去希望的人呢?
夜晚,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昭示着突兀轻骑的夜袭又开始了。
当哨塔上的士兵看到突然汹涌而来的五六百骑兵之后,被大量推出去阻截的,自然还是那种人。
哪种人?
像管阔那样的人。
当你真正遇上那些从前嗤之以鼻的突兀人的时候,你才会体会到他们的可怕,才会知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这句话不仅仅能够用来形容唐军,更能够用来形容这些在黑夜里像是黑色闪电一样的突兀轻骑。
突兀人是游牧民族,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他们从小就开始练习骑术,练习箭法,在平原地带,他们的弓骑兵可以很愉快地放你们的风筝(这句话很贴切吧哈哈),一旦你们的骑兵或者其他兵种冲锋想要追赶他们的弓骑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几支轻骑杀过来,和你冲杀一番,当双方交错而过的时候,他们的弓骑便又开始放你的风筝,直到把你放得跟刺猬一样,他们也不会停下来。
管阔他们不会有马,甚至连盔甲都没有,他们,都只有一杆长枪。
至少不是赤手空拳,岂不是还可以?
突兀的骑兵速度很快,前一瞬,你的眼中还看到他骑着马的黑影,下一瞬,他的马刀就“哧啦”一声划过,你的喉咙被破开了。
事实证明,像管阔那种人,就算不能够说是送命的,也差不多了,至少,他们很难杀死速度极快的突兀骑兵。
光与影之中,非常模糊不清,但是突兀轻骑杀进来的时候,他们会一致地点亮火把,于是,战场上刹那间通明敞亮,亮得人一时间情不自禁眯起了眼睛,而这个时候,是突兀人破坏性最大的时刻。
那些随同管阔他们而来的正规部队面对这一切,不动声色,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微微上抬,护住上身,还有头颅,长枪后移,作出非常严密的防御姿态。
他们不论是不是经常和突兀人战斗,都有着非常刻苦的训练,还有着几乎难以言明的战斗本能,所以突兀人的攻击,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但是那些被发配边疆,本来应该做劳役,而不是打仗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没有盾牌,也完全不知道怎么躲闪突兀人的轻骑,面对忽然亮起的火光,还有疾驰而来的骑兵,只能在原地心急火燎地胡乱挥舞兵器,而这样子,恰恰很容易被突兀人的马刀精准地割破喉咙。
在突兀人亮起火光而后一冲而过的第一次冲锋的同时,会响起无数声马刀割破皮肤的恐怖声音,还有凄厉的惨嚎,冲锋过后,原地便会倒着许多具鲜血在受伤处汩汩而流的尸体,以及在地上闷哼*****的伤者。
这里面,正规部队很少,基本上都是没有穿盔甲,也没有盾牌的那些人。
管阔的鼻孔里,泥沙涌进,把他呛了好几声,后面,马蹄声隆隆,那数百突兀轻骑已经奔腾而过,只见到尘土飞扬,在夜色里就像是毒雾。
他一个翻身爬起,不敢多停留分毫,只是握着长枪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铁山无教给他的方法很有用,当突兀人的骑兵第一次冲锋,火光亮起的同时,马上趴伏在地,这样子,在速度极快之下,突兀人的马刀伤不到低到尘埃的他。
在战斗之前,管阔对铁山无的这一方法嗤之以鼻,也完全不信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战斗真正开始的时候,他就情不自禁地根据铁山无所说的去做了。
事实证明,铁山无是对的。
用铁山无的话来讲,那便是:你要相信,被人马踩死的概率,还是比被突兀人的刀砍死的概率小很多的,毕竟,突兀人的马刀,可是长了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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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我们的生死战·唐军的小练手(上)()
真正打仗的时候,当然这么做会显得特别愚蠢,但是,他们没有办法,他们现在名义上是士兵,其实却不是士兵,他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并不是想着怎么功成名就,杀敌立功,而是怎么活下去,最起码是暂时的,比如说,面对突兀人的第一次冲锋,应该怎么做。
管阔向着四面八方望过去,根本找不到铁山无的踪迹,在这些时候,他总是在想,有可能铁山无已经被砍死了,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办?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想到,铁山无能不能够活下来,和自己能不能够活下来,真的没有什么必然性,难不成自己真的能够从铁山无的身上获得一些无法言说的能量?
人影憧憧,到处都是纷乱,人影与火光互相映照,那场景就像是火花在与黑炭在交织,再溅射出来。
当突兀人的轻骑开始迂回并且进行第二次冲锋的时候,这边已经恢复了许多,而那些正规部队,更是开始发动反击。
喊杀声震天,不论怎样,突兀人不会管你是正规部队,还是被拉出去送死的炮灰,都一视同仁。没有人能够幸免,四面八方,不论是有没有盔甲的人,都进行了大规模的反击。
管阔紧紧拿着那杆生锈的长枪,眼睛尽力看清到处冲杀的人影。
他没有任何的战斗技能,所谓的“装备”,或许也只比农田里拿着农具的农夫要好上一些,他能够感觉到,死亡就处在四面八方,几乎要把他吞没。
都说虎父无犬子,但是,想着当夜躺在管府的数不清的尸体,还有父亲那高大的身影,管阔还是有些苦涩得觉得自己应该用虎父犬子来形容更加贴切一些。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各处,在此时,他终于辨清了人影之中铁山无那气势奇异的轻喝。
他看到,铁山无的长枪在黄色的火光之中划出道道弧形的轨迹,前刺、横档、侧甩,在交手片刻之后,就一枪刺穿了马肚子,随后像是游蛇一般抽出,微微偏转了角度,向前一刺,便挑爆了那名摔下马来的突兀人的头颅。
铁山无的动作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虽然那名突兀骑兵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可是,几乎就在他们交手的刚开始,如果有人注意到他们,便会有些莫名其妙地认为铁山无一定能赢。
铁山无的过往,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隐秘,他略懂诗书,现在又出枪如龙,要不是他那一身破烂的衣裳,还有满身的脏兮兮,倒是很能让人不由得想到“文韬武略”这四个字。
铁山无说过他要赌一个“更好的”、“最好的”,管阔曾经不怎么相信过,但是现在,他恍惚间觉得铁山无的信心绝对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一道黑影快如闪电一般疾驰而来,森寒的马刀在火光之中倒是增添了几分视觉上的热度。
管阔举着手里的长枪,几乎忘了应该做什么动作,下意识地想要向前刺出,然而,一种本能让他把长枪横着挡在了身前。
“当!”
一声金属的颤鸣,管阔感觉自己的手瞬间就麻得失去了知觉,随后胸部如遭雷击,整个人就被那匹战马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身体悬空,向后倒飞了出去。
“砰!”
他就这样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背部像是受到了无数根刺,一时间,神情恍惚,几乎忘了自己身在哪里。
他很明确地听到了战马奔腾的声音,还有四面八方的呐喊厮杀声,可是,却总觉得那些声音似乎在一时间显得梦幻般。
接着,他艰难地侧头,看到一名突兀骑兵就这么无情地朝着自己驰骋过来,彷如惊雷闪电。
他想要撑着爬起,却怎么也无法快速做到这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匹马冲了过来。
光亮被那一片迅速遮过来的阴影遮挡,他仿佛看到了无尽的黑暗深渊,情不自已地眯起了眼睛,毕竟,他不敢闭眼,也不敢睁大眼睛。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闷哼,随后那一大片阴影因为惯性力,连人带马砸了过来,砸得他感觉胸腔里的肺都要被压扁了。
那匹战马不断在地上嘶鸣挣扎,甚至一蹄子把管阔踢得差点叫出声来,他滚动了几下避开,也顺势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这个时候,他才看到,那是一张瞪着眼睛的死人脸,早就没有了呼吸,那不是唐人,而是突兀人。
泥沙里,鲜血还在缓缓流淌,那名突兀骑兵的胸膛被捅出了一个大窟窿。
管阔看到,一名唐军举着盾牌稳重地往前而行,一双冷冰冰的眼眸淡淡地扫过在地上的自己,没有再看第二眼。
他这才意识到,救了自己,也可以说是因为杀敌而顺势救了自己的,就是那一名唐军。
他的心中有些难名,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生出感激,还是后怕,还是觉得理所当然。
他曾经对自己被推上战场很不甘心,也认为在正规军队的眼里,自己这些人必定不足为道,但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不管自己是谁,自己做过什么、对方做过什么,终究,我是唐人,他是唐人,我们都是唐人,我们将并肩作战,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自己,也交给对方。
这就是是不是自己人的原则与判断。
他不再多想要不要去感谢的问题,战场之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