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风流-第4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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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庇护他,我早就让他们父子在诏狱团圆了。沈定看程墨的眼神无比幽怨,让程墨毛骨悚然,这位素有酷吏之名,能止儿啼,文武百官闻之色变的沈阎王,怎一见孙子变聪明就这副样子?
“荆州王谋反之心,天下皆知。”
“不见得吧?”要是真的天下皆知,刘询还会留他?程墨道:“沈廷尉别危言耸听,荆州王乃是刘氏宗室,按族谱论,辈分还是陛下的族叔祖。”
这么高的辈分,还想取刘询而代之,也是奇葩,哪怕刘询没有儿子,大臣也不会在辈分比刘询高的宗室中挑选继位之人哪。
沈定定定看程墨几息,恍然大悟道:“高,王爷确实是高哪。”
“我哪里高了?”程墨莫名其妙。
“荆州王辈分比陛下高!”沈定一字一句道:“王爷高明哪。”
沈定自以为明白程墨为何明知刘泽有谋反之意,还会收留他在府中,敢情看准刘泽辈分高,无法登基为帝,阴谋无法得逞哪。
程墨淡淡道:“沈廷尉说什么呢?”
难道因为他辈分高,就放任他谋反不成?
第865章 计将安出()
只刘泽只能带四人住进府中,除了闵贤,一个打小在身边侍候的宦官,只有两个身手极好的侍卫。程墨自然不会没有防备,这两个侍卫出院子可以,只要靠近府中任何一座建筑,都有人现身。他们只好识相地离去。
刘泽只知道沈定来了,沈定又离去了,为什么来,为什么离去,却是一头雾水。
他想来想去不明白,程墨是怎么阻止沈定的呢?闵贤见他在厅中走来走去,晃得他头晕,劝道:“王爷,你且坐下,我们从长计议。”
住在这里等如软禁,实不是长久之计。
刘泽叹道:“程五郎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得想办法把他拉过来。”
他在荆州得到的情报,只说程墨异军突起,短短一年多便从一个羽林郎晋升为卫尉,他嗤之以鼻,以为刘询把宫禁防卫交给程墨,完全出自对程墨的信任。后来程墨官至丞相,更因功封北安王,他一概理解为小人得志。
现在看来,自己错了,错得离谱。别的不说,光看程墨深得刘询信任这一条,别人就做不到。为什么刘询流落民间多年,只有他慧眼识珠,收留了刘询,并且在刘询登基后,不以这段经历为耻,反而念念不忘他的恩情呢?
这份为人处事,一般人实是望尘莫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有这份眼力,更加让人细思极恐。
闵贤笑了,道:“这个不难。王爷可曾想过,北安王年方二十二岁。陛下已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这个时候若行反间计,让陛下对北安王生疑,让北安王对陛下心生怨怼,则大事成矣。”
刘泽眼前一亮,轻轻抚掌,道:“子敏大才,事若成,则丞相之位非你莫属。”
闵贤以前在幕僚群中一直才名不显,荀优是荆州名士,西门凉也素有才名,这两人可以说是幕僚中的翘楚,可是他们一陷在诏狱,一自杀身死,都没好下场。如今安然无恙,手摇折扇,闲适自在坐在这里的,只有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闵贤了。
光看他献的计策,就比荀优和西门凉靠谱得多。
闵贤一看刘泽的神情,知道自己已成为幕僚中的第一人,取代荀优原先的位置了。他在荆州王府多年,对刘泽的为人十分了解,只要能取信这人,你说什么,他都觉得有理。
闵贤一直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取信刘泽的契机,现在这个机会,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自然得显摆一下高人风范,他微微一笑,摇了摇手里的折扇,道:“王爷说哪里话,子敏非图丞相之位,实是为丞相考虑尔。”
只要你觉得我是最信任的人,事成之后,这丞相之位自然是我的。闵贤对刘泽的许诺不说毫不在意,其实也没多少感动,起码刘泽想要的效果没达到。
不过,闵贤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起身郑重行礼,道:“谢陛下。”
“陛下”两个字入耳,刘泽“龙颜”大悦,笑得见眼不见缝,道:“免礼,平身。”
两人演完这一套,重新坐下,闵贤道:“当务之急,必须先挑起北安王的野心。他才二十二岁,若就此度过余生,岂不可惜?想来他也不会甘心。”
“是个人就不会甘心,可程五郎是个怪胎。他偏偏就甘之如饴。”刘泽叹气,把自己许诺划江而治之事说了,道:“这小子一点不动心哪。”
你现在还窝在荆州,就许人家划江而治,让人家为你出大力,让你当皇帝?闵贤暗暗鄙视一下,道:“以陛下现在的力量,许以划江而治,北安王怕是不信,不如慢慢挑动其心,让他对皇帝不满,那时再行引诱,不怕他不从。”
没想到啊,闵贤也看出我的许诺不可信。怎么可能把江南给程墨这小子呢,到时候派人在他赴江南的路上截杀,让他死得悄无生息才是正经。刘泽对闵贤又高看一眼,他现在觉得闵贤是智者,怎么看怎么顺眼,自行脑补,以为他知晓自己的计划。这么一个高瞻远瞩的谋士,就应该自己一个眼神,便了然于心才对。
“子敏以为,怎么引诱为好?”刘泽更加不耻下问。
闵贤道:“自是以言语动其心,让他觉得封王不足以彰其功劳了。只要挑起他的野心,皇帝又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他自会怨怼。我们只需要把他的言论传进皇帝耳里,就够了。”
刘泽抚掌:“子敏之言甚是。”
刘询不肯宣他觐见的事,直接被他忽略了。见不到皇帝,怎么把程墨心怀怨尤之言递到皇帝耳里?
闵贤好象也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给忘了。
两人计议一番,刘泽出了小院子,开始实施计划。
他出院子,倒没人拦,不过远远地有人蹑着,这人也不避刘泽,明着跟踪。刘泽心里有气,干脆转身叫那个仆役带路:“本王有事求见北安王。”
今天轮到小霜,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不会说谎。守在小院外枯燥之至,是苦差事,要是能说会道人缘好的,哪个会被派来?
小霜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阿郎在哪里,你先回去候着,我帮你通报,阿郎肯见你,你再来。”
“我真成囚犯了!”刘泽的鼻子差点没气歪。
小霜不会看人眼色,说完,警惕地看着刘泽,见他没动弹,道:“你到底要不要见阿郎啊?要的话,回去。”
刘泽想发作,转念一想,跟一个仆役计较,没的坠了自己的身份,气愤愤转身回去了。
小霜眼看他进了小院,站在栏栅门口,叮嘱道:“我没在外面守着,你不要乱跑啊,要是我回来没找到你,会挨管事骂的。”
“你!”刘泽想活活杖毙这不懂事的仆役。
小霜见他没答应,又说了两遍。到此地步,刘泽真心没脾气,勉强道:“赶紧去。”
“不要乱跑啊。”小霜走了两步,不放心地叮嘱。他觉得刘泽不像好人,要不然为什么沈廷尉盯着他不放呢?像他家阿郎是好人,就能跟沈廷尉谈笑风生。
要是刘泽知道他的想法,非活活气死不可。
第866章 心爱之物()
夹小泥炉上炭火正旺,矮几上茶香弥漫,程墨修长白哲的手握住翠绿的夹柄,洗杯泡茶,一气呵成。
沈定锐利的眼睛落在程墨的手上,然后移到他手里的翡翠茶夹,道:“市井都传,北安王富可敌国,果然传言不虚。喝茶不过是小道,王爷却连茶具都是翡翠打造,可见非同一般。”
“谁说喝茶是小道?本王一日无茶不欢,喝茶于我,乃是和吃饭睡觉同样重要之事。”程墨把一杯茶放在沈定面前,懒散地道。
在沈定这样的人面前,程墨扮成一个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纨绔,跟京城中所有权贵人家的子弟没有区别。
这套茶具,茶盘用整块的翡翠雕刻打磨,挖出来的玉料打造成茶杯,茶夹子却是茶盘用剩的边角料。
这块玉,是程墨在东市闲逛时偶然看到的。好大一块玉石,掌柜的认识程墨,极力推销,半卖半送。程墨看他热情得过分,以为这块玉料开不出玉,没想到切开好大一块翡翠。
用这块翡翠雕刻茶具,是顾盼儿的主意,说茶汤风靡京城,全是程墨的功劳,应该纪念一下。翡翠玉质上乘,若制成首饰分送几位娇妻,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娇妻们每人的首饰都不少,人人赞成雕刻成茶具。程墨自是没有异议。
茶具雕成,程墨也只用过几次。今天拿出来用,却是要扮纨绔,没想到沈定因为程墨一句刘泽辈分高,而看他顺眼起来。这一番做作,反而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玉质温润,用来盛滚汤的茶汤,端在手里,只觉其润,不觉其烫。沈定先不喝茶,而是就着茶汤,细细观赏茶杯,大概看得太入神,没注意茶汤倒了,洒在官袍上。
程墨打趣道:“沈廷尉不想喝茶,官袍却想喝了。”
放眼朝野,谁敢和沈定开玩笑?沈定也缺乏开玩笑的细胞。他怔了一下,才发现茶汤洒了,讪讪道:“想来茶具比茶叶珍贵。”
他从没如此失态过,竟至连茶汤都洒了。他没有意识到,自从发现孙儿像一个正常人之后,他便对程墨不设防了。
程墨道:“这茶,是陛下赐的。”
刘询知道程墨喜欢喝茶,赏赐最多的便是茶叶,全国各大产茶区进贡到京城的茶叶,几乎有一半到了北安王府。程墨日常喝的,便是这茶。
沈定却想岔了,以为自己到访,程墨特别优待,特地拿出最好的茶叶招待。他清楚自己到哪都不受欢迎,却没想到在这里能喝到贡茶。
“王爷大可不必如此。”他感动地道。
程墨不明白他说什么,道:“赶紧把茶喝了。”
要不是知道他的性子,程墨真要怀疑他连杯子都会吃了。
沈定喝了茶,接着再看杯子,直看得小泥炉上的水滚三遍,还不肯放下,一脸爱不释手,恨不得拥有。这套茶具是程墨的心爱之物,哪怕一个杯子,也不肯相让,是以装聋作哑,装作看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两人较劲的当口,小霜来了。
“荆州王求见?快让他过来。”沈定来了精神,不知是顺手,还是无意,把手里的茶杯往怀里一揣,坐正身子道。
程墨咳了一声,瞟沈定一眼,见沈定全神贯注看小霜,把小霜看得局促不安,好象没有意识到怀揣茶杯这回事,又再咳一声。
一声又一声,倒像是催着他把茶杯放回去。沈定老脸一红,违心道:“王爷偶感风寒么?怎么老咳个不停,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我去,你个酷吏,不是一向不爱身外之物,不与人交际应酬,只靠俸禄生活吗?怎么一见我的茶杯便见物起意,揣进怀里,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论心狠手黑,程墨不如他,可论心性坚毅,程墨还真一点不输他。
“沈廷尉啊,我一套八个茶杯,要是缺一个,难免不美。”程墨白哲修长的手朝他跟前一伸:“拿来吧。”
沈定脸僵了一下,站在堂下的小霜只觉空气陡然冷凛起来,不禁缩了缩脖子。只见沈定枯瘦的手慢慢伸进怀里,慢慢掏出一个翠绿精致的小杯子,小杯子上好象还雕了精美的图案,小霜匆匆一瞥,恍似是一株兰花?
程墨接过茶杯,放在茶盘上,道:“告诉荆州王,我有客。”
“诺。”小霜答应一声,转身走了,边走心里边想,像荆州王这样的坏人,阿郎不肯见他,才正常嘛。
“站住。”沈定急了,连声喝止,小霜哪去管他,早跑得不见人影。
偷揣人家的茶杯被识破就算了,想审问刘泽还被阻止,沈定怒了,老脸一板,道:“北安王,你是何意?”
到底是酷吏,摊上正事,便翻脸无情了,孙子的事也丢到脑后。程墨提壶泡茶,头也没抬,道:“他是外客,我府上有女眷,哪容他到处乱跑?自然只能在租住的院子活动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程墨抬头,和沈定凌厉的眼睛对上,空气凝固,在旁边侍候的榆树只觉手脚冷冰,恨不得逃出去。
稍顷,沈定怒道:“你为何不肯让我审问荆州王?”
程墨笑了:“哪有此事。沈廷尉想多了。”招呼榆树:“重新拿一副茶具过来。”
“为何换茶具?”沈定更怒,好好说刘泽的事,怎么扯到茶具上了?你这是心虚,才顾左右而言他么?
程墨道:“我怕一不小心,会少了。这本是一块玉雕出来的,若是少一两个杯子,凑不齐一套,也就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