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风流-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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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两人虚情假意一番,唐劬总算出了张勉的府邸,上了自家马车。他一放松,顿觉汗湿中衣,刚才实是凶险至极,如果不是自己急中生智,假托有心腹人在外面望风,小命就要不保了。
“快走。”他急急催促车夫。
天色已晚,车夫自早上吃两碗稀粥到现在,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就是他不催促,也把马车赶得飞快。
唐劬出了书房的院子,张勉转身入内,树上的人悄无声息离开松树,一直蹑在唐劬身后,此时车夫驾着马车快速驶在路上,那人并没有被落下。
路上车马不多,这个时候,除了去青/楼的寻欢客,大多数百姓都已歇下,行人更是寥寥。这一次,唐劬没有吩咐车夫在北阙绕圈圈,而是直接往家中驶去。
唐劬出仕不久,没有能力购置宅院,东阙的府邸是身份的象征,有价无市,不要说价钱高得吓人,也没人出租,唐劬租住临近城西的一个小院子,从北阙赶去,得走大半个时辰。
越往城西车马越少,这一段更是寂静。唐劬倚在车壁上,心情沮丧,前途茫茫,实是不知怎么办好。突然一阵马蹄声响,几匹马从后面急驰而来。
这里是京城,特权阶层众多,纵有人夜晚纵马也不足为怪,唐劬并不在意。可那几匹马赶到马车前,马上骑者一勒马缰,骏马希津津人立而起。
车夫也跟着勒住马缰,奇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车前的灯笼发出红色的光,照在马车前方,看不清马上骑者的样貌,却能清楚看到四匹马对他们形成半包围。
左首的骑者身材魁梧,道:“可是唐劬唐子浦?”
唐劬不知出了什么事,挑帘道:“正是唐某在此,不知……”
一句话没说完,右首骑者喝一声:“杀!”一夹马腹,手中的剑在灯笼下闪烁,一眨眼间已冲到面前。
“啊——”唐劬耳中听到一声尖锐的惊叫,然后才发觉这声不似他的声音的叫声出自他之口。这时马上骑者已冲到车旁,手起剑落,闪闪发光的利剑刺向他的脖颈。
唐劬是文人,虽说曾习六艺骑射,可那一剑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反应不过来,连闪避的念头都不曾有,剑尖便近在咫尺。
马上骑者正要一剑结果唐劬的性命,然后回去复命,却听背后风声响,急忙侧身。身子这一侧,逃过后背的一击,剑也失了准头,刺在唐劬的肩头。
唐劬只觉肩头剧痛,下意识大喊:“快走!”
车夫吓呆了,被他一嗓子吼醒,赶紧挥鞭赶车向前冲去。
马车前面三个骑者不知谁一声长笑,嘲讽道:“想逃?逃得掉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一个声音自马车后响起。
左首骑者已转身怒喝:“谁?鬼鬼祟祟做什么?”
马车冲了两丈,便被拦下,灯光照耀下,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脸蒙一条灰色锦帕,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们不鬼鬼祟祟,怎么脸蒙黑巾?张太常的人么?”那人双手抱胸,双脚不丁不八,气定神闲的样子。
唐劬攸然色变,他以为逃出生天,没想到张勉竟然不肯放过他,连夜派人追杀。
官场自有官场的规矩,政见不同可各使手段打击政敌,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也是底纸,那就是不能暗杀。当初章布派人暗杀程墨,昭帝震怒,便是为此。
今天张勉派人暗杀唐劬,自然得藏头露尾,不能让人知道,这几人早得了嘱托,被那人叫破身份,脸上同样变色,只是他们黑巾蒙面,却是谁也瞧不见了。
第540章 杀人啦()
这一段居住的大多是士绅,并没有临街开府的府邸,此时又已夜深,附近的人家早就熄灯睡觉了,路上除了马车前挂的灯笼发出两团光晕之外,漆黑一团。
锦帕蒙面人和左首骑者说话声都不高,只有唐劬和马上骑者能听到,四人心意相通,一齐纵身跃起,扑向锦帕蒙面人。锦帕蒙面人顿时被一片剑光笼罩。
唐劬惊魂未定,耳中已传来“叮叮当当”的长剑撞击声,他看不清谁占上风,可刺客有四个,无论如何,那位出手相助的义士定然要吃亏。他急忙对车夫道:“快走。”
车夫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吓呆了,得他提醒,忙一鞭狠狠抽在马股上,那马吃痛,拉着车子朝前冲去。
有一个蒙面骑者瞧见,高呼一声:“哪里走?”马上拨足追来。
他们是中原人士,不习惯马上作战,刚才弃了马,纵跃下地斗成一团,要不然居高临下,那锦帕蒙面者如何是他们敌手?
车夫心胆俱裂,一鞭鞭狠狠抽在马股上,那马发足狂奔,把车子拉得快飞离了地面,在路上扭来扭去。
蒙面骑者追了十几丈,不但没有追上,反而被落下老远。他返身奔回,要去牵马,堪堪奔到马匹旁边,只见身材瘦削的同伴身子软软倒地,胸口鲜血狂喷。
他们四人都是张勉的侍卫,张勉为了追杀唐劬灭口,匆忙之间只来得及叫四个心腹侍卫追来,这四人武功参差不齐,其中有一个身材瘦削的,身手差些。
蒙面骑者大惊,叫一声:“老四!”顾不得去追唐劬,抢上扶起同伴,同伴想对他说什么,惨白的唇动了动,头一歪,气绝身亡了。
这人是蒙面骑者的结义兄弟,两人好得跟一人似的,这时见兄弟被杀,他气红了眼,把兄弟放下,拨剑加入战团。
左首骑者怒喝:“快去追,一刀结果了他。”
这几人,不能留活口,要不然主人就麻烦了。
能成为张勉的心腹,倒不是他们武功比同伴高,而是他们对张勉更加忠心,张勉对身边人的第一要求便是忠心,在忠心之上,再考虑其他。
忠心于否,跟武功高低,身手好坏真的没有关系。
蒙面骑者不敢违拗,狠狠瞪了锦帕蒙面人一眼,翻身上马,赶去追唐劬。
左首骑者这一分神,锦帕蒙面人快如闪电刺向他小腹的一剑便没能避开,顿时鲜血如泉涌。他咬牙切齿,只想不惜代价,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杀了,再去杀唐劬,竟然不肯退下包扎。
另一个蒙面人急道:“老三,快退下。啊!”
他只顾关心同伴,不提防锦帕蒙面者的剑快如闪电刺到面门,长剑穿过他的左眼,贯穿他的后脑,从他的后脑露出半截带血的剑尖。他只觉左眼寒气扑面,一声“啊”的惊叫刚刚发出,已气绝身亡。
“十八!”左首骑者激怒欲狂,一柄长剑舞得风雨不透。
锦帕蒙面人退后两步,挥剑格挡,并不和他缠斗。
左首骑者小腹的伤口有两指宽,深入腹腔,把小肠都刺穿了,血流如注,染红地面,他又不顾伤势,催动内力,血流得更加地快了。
不过十息,他手上渐渐无力,密不透风的剑圈不攻自解,锦帕蒙面人一声长啸,踏上一步,一剑刺向左首骑者的胸口,左首骑马挥剑挡格,却因为失血过多,动作太慢,敌剑入胸,他的手臂还没圈回来。
他大叫一声,扑倒在地。
锦帕蒙面人连杀三人,这才抢过一匹马,去追唐劬。
唐劬的马再快,也是拖了马车,虽然快颠散了架,还是渐渐被追上。他不停回头看,眼见煞神越来越近,忙对马车道:“快,钻进巷去。”
他就不信了,到了居民区,那人还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追杀。
车夫早急得满身大汗,六神无主,既然主人说钻进巷里去,他自然照做,又赶了几丈,前面刚好有一条巷弄,巷口的房子青砖白瓦,想来住户家境不错。
车夫把马一赶,一头扎进巷里,唐劬扯了喉咙高呼:“杀人啦!杀人啦!”
唐劬的马车是油布车,普通百姓大多乘坐这种车,巷弄中的住户经济条件不错,家中也有这种车,所以能通行无阻地进去。
寂静的夜里,一声声杀人的呼喊,把巷弄两侧房子里的人惊醒,可半夜三更的,外面有人杀人,谁敢胡乱跑出去?他们赶紧拉起被子,像驼鸟似的把自己埋进被里,妇人们更是往自家男人身边靠过去。
蒙面骑者听到唐劬的喊声,大急,赶紧催马拐进巷弄。
车夫赶车到了巷尾,只叫一声苦,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唐劬喊了半天,一个出来的人也没有,马车反而停了,他探头一看,前面一堵白/墙,被车前的灯笼照得红渗渗的。
蒙面骑者见马车停了,狞笑道:“逃啊,怎么不逃?我看你能逃到天边去!”
就在这里把唐劬杀了,为他的结义兄弟报仇,然后再回头寻那个锦帕蒙面的仇人,也把他杀了。蒙面骑者恨恨地想,一抬腿,跳下马车。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住户又没人出来,唐劬急得手脚冰凉,想下车钻进车底,手脚僵硬,哪里动得分毫?
蒙面骑者的长剑架在唐劬脖子上,倒不忙一下子杀死他,恨声道:“下来,给老子兄弟磕三个头。”
奶奶个熊,为了杀你,我的好兄弟反而被杀,这笔帐不应该算在你头上么?
杀气扑面而来,唐劬要是能动,早钻进车底了,哪会呆呆坐在车中任人把剑架在脖子上?
蒙面骑者说了两次,见他不动,一剑削向他的脸颊,吓得他高分贝地惨叫:“杀人啦!!!”
海豚音把巷弄两侧的孩子从睡梦中惊醒,哇的一声哭了,妇人们更是紧紧抱住自己丈夫,男子们心惊胆战,和自己女人抱成一团,在被中颤个不停,哪个不开眼的会起身开门,去挡杀人者的剑?这个时候,自然有多远躲多远啦。
唐劬这一声倒把车夫的血性激发出来了,他怒喝:“别伤阿郎!”
第541章 原来是你()
深巷中,一辆孤伶伶的马车,一个手持长剑、凶神恶煞、满面狰狞的汉子,在唐劬的惨呼声中,一剑削下他半只耳朵,鲜血顿时染红他半边脸颊。
车夫不管不顾冲上来从后面死死抱住蒙面骑者的腰,口中来来去去只是狂呼:“休伤阿郎!”
这车夫自幼在唐家为奴,和唐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此时听到主人惨呼,心如刀割,拼着一死,也要救下主人。
唐劬只觉耳朵上凉嗖嗖的,脸颊上湿糊糊的,因为惊,倒也不觉得有多痛。
一团光晕下,带血的剑向后一插,一声惨呼随之响起。
“六子!”唐劬目呲欲裂,顾不得脸颊上的血直往下淌,扑了上去,意欲救下车夫。
蒙面骑者看都没看,随手一剑,就把不会武功的车夫刺死了。见唐劬扑了上来,他冷笑一声,拨出长剑,复又架在唐劬脖子上。剑尖上的血一滴滴滴在唐劬的脖子上,和他的血混在一起。
“张勉派你们来的?”唐劬心里那个恨哪,眼珠子都红了。
蒙面骑者看唐劬如看死人,不屑道:“说那么多干嘛?去阎罗王那儿告状么?”
这就是承认了。唐劬激怒欲狂,暴喝一声:“我跟你拼了。”
他少年时也曾习过六艺,真发起狠来,就跟这刺客拼个同归于尽又如何?哪怕是死,也要咬下他三两肉。
蒙面骑者长剑向下压,道:“磕头!只要你磕头,我让你死个痛快。”
一股大力从剑尖传来,唐劬双腿便使不了力,想要揉身扑去,却哪里做得到?
“贼子!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唐劬恶狠狠地咒骂。
“你去找我家阿郎吧。”蒙面骑者狞笑一声,剑尖扬起,唐劬只觉脖子一痛,血流了出来。
“快磕头,要是不磕,老子先斫断你双手,再斫断你双腿,把你做成人彘,慢慢折磨你,再送你归西。”
唐劬悲愤莫名,哪肯低头?他倔强地梗着脖子,任由脖子上的血流了下来。此时他已浑身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车夫的。
蒙面骑者一见他的神情,怒火大炽,暴喊一声:“快磕!”
巷尾左侧是一座两进的院落,厢房床上的女主人年约五十,不知外面发生什么事,早吓得簌簌发抖,把外间侍候的婢女叫进来壮胆,男主人歇在后置房的小妾房里,两人抱成一团,跟抖糠似的抖个不停。
蒙面骑者这一声暴喝如平地起惊雷,那年方二八的小妾惊呼一声,晕过去了。
唐劬的耳鼓也震得嗡嗡响,只是这刺客已激起他的驴性子,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何况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自小的玩伴又叫这人活活刺死了,他如何肯善罢干休?
就在这时,巷口马蹄声响,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剑风呼啸而来。原来锦帕蒙面者抢了马匹追下来,追了好远一段路,还没找到唐劬,估计唐劬往岔道去了,于是圈马从来路寻找,已经从这巷口经过,听到这声大喝,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