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八-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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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中,秦公解散百官,完全忘记了张仪和司马错,只与陈轸在怡情殿里密谈。
张仪怅然若失,走下宫前台阶,正要打道回府,见公子华步出宫门,眼珠儿一转,扬手叫道:“公子留步!”
公子华走过来,抱拳笑道:“呵呵呵,是张兄!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向人打探,说你进山去了。山中奇珍甚多,一定带回稀罕物事了吧,快让在下开开眼界。”
“没带什么。”张仪回以一揖,“就弄回来两坛老酒,说是有些年头了。”
张仪故作不信,举爵饮下,细品一会儿,做个鬼脸,苦笑:“唉,公子,在下实意请你,本想喝个佳酿,谁知这竟上当了。看来,村野之言不可信哪!”将两只空爵再次斟满,“也罢,喝酒在个心境,此酒虽是一般陈酿,却也算是酒中上品。我们兄弟将就一下,照旧喝个痛快。”
“嗨,”公子华笑道,“说起喝酒,在这咸阳,怕是没谁比得过在下。在下喝过的,你猜有多少年陈?一百二十年!再猜是谁孝敬的?是你师弟庞涓府上的范厨。此人先祖是魏国酿酒师,那坛老酒是他的家藏。”
“嗨,”张仪眼里现出不屑,“一百二十年也算陈酿,看来公子喝得少了!不瞒你说,在下带回的这两坛,少说当有一百五十年!”
“啥?”公子华眼睛大睁,“一百五十年!哈哈哈哈,你净吹吧。在这大秦,真有此等好酒,还能瞒过在下?”
“原本我也不信,”张仪敛住笑,认起真来,“可那家主人坚持说,是他爷爷的祖爷爷酿下的,你算算看,照他这么算,至少也在一百五十年!”
“走走走!”公子华一把扯住张仪,“在下这就到你府上,喝它一口!”
“嘻嘻,”公子华放下爵,眉头微皱,盯住张仪,“张大人,酒的事儿我们暂先放下。你哄我来,想是有啥急事儿?”
二人驱车直奔张仪府上,张仪吩咐香女弄菜。
待酒菜上来,张仪亲手斟过,端起敬道:“公子,请饮此酒。”
公子华轻啜一口,吧咂几下嘴皮子。
张仪盯住他:“如何?”
“嘻嘻,”公子华放下爵,眉头微皱,盯住张仪,“张大人,酒的事儿我们暂先放下。你哄我来,想是有啥急事儿?”
“呵呵呵,”张仪笑道,“在下请你来,只此一事,品酒!在下得佳酿,不敢独享啊!”
“那……”公子华指着酒爵,“张大人,我是照实说呢,还是说虚的?”
“照实说。”
“嘻嘻,”公子华放下爵,眉头微皱,盯住张仪,“张大人,酒的事儿我们暂先放下。你哄我来,想是有啥急事儿?”
“要照实说,此酒不过是一般陈酿,顶多也就三十年陈。”
张仪故作不信,举爵饮下,细品一会儿,做个鬼脸,苦笑:“唉,公子,在下实意请你,本想喝个佳酿,谁知这竟上当了。看来,村野之言不可信哪!”将两只空爵再次斟满,“也罢,喝酒在个心境,此酒虽是一般陈酿,却也算是酒中上品。我们兄弟将就一下,照旧喝个痛快。”
“嘻嘻,”公子华放下爵,眉头微皱,盯住张仪,“张大人,酒的事儿我们暂先放下。你哄我来,想是有啥急事儿?”
“张兄所言极是!”公子华亦笑起来,“说实在的,三十年陈也是好酒。真要是百五十年陈酿,你敢请,在下还不敢喝呢,能闻个味儿就知足了。”
“公子痛快!来,满饮此爵!”
二人频频举爵,不消半个时辰,俱至佳境,话题也由酒扯开来,越扯越宽泛,渐渐引到正题上。
张仪斜睨公子华一眼:“公子,在下实在弄不明白,天下谁人不知陈轸是小人,可君上……今日之事,在下就不说了。”
司马错略略一怔,转过马头,紧跟于后。
公子华笑应道:“张兄呀,满朝文武皆可发出此问,唯张兄不可。”
“哦,此是为何?”张仪大睁两眼。
“呵呵呵,”公子华身子趋前,压低声音,“实话告诉你,要不是陈大人,张兄这阵儿只怕还在楚地呢!”
张仪吃一大惊,笑道:“公子说笑了,在下奔秦,与那厮何干?”
“敢问张兄,你是因何离开楚国的?”公子华得了酒力,较起真来。
“受『奸』贼陷害。”
“何人陷害?”
公子华笑应道:“张兄呀,满朝文武皆可发出此问,唯张兄不可。”
“昭阳竖子!”张仪从牙缝里挤道。
“全是此等绝谷?”
“昭阳那厮为何害你?”
“他想当楚国令尹,视在下为绊脚石。”
“哈哈哈哈,”公子华手指张仪,爆出一声长笑,“张兄聪明盖世,这辰光却又如此糊涂!我且问你,依昭阳那厮之才,可是张兄你的对手?”
张仪摇头。
“这就是了。”公子华又饮一爵,喷着酒气,“既然是一家人了,在下不妨将此旧事诉诸张兄,权博一笑耳。”
张仪不停斟酒,笑道:“在下洗耳恭听。”
公子华又饮数爵,豪气上涌,将陈轸在楚如何设计,如何以和氏璧陷害张仪,迫使张仪出逃奔赵,苏秦又如何用计迫他至秦一事,从头至尾细细道来。
公子华掌管黑雕台,陈轸在楚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出他的掌握,此时得了酒力,再无忌惮,讲得那叫个绘声绘『色』,惊心动魄。
“没带什么。”张仪回以一揖,“就弄回来两坛老酒,说是有些年头了。”
张仪一直以为害他的是昭阳,此时明白原委,竟是呆若木鸡,愣怔许久,方才悟道:“好好好,好计谋!”又愣一阵,爆出一声长笑,举爵又赞,“当真是好计谋呀!怪道君上对此人这般器重,原来他是大功臣呢!来来来,华兄弟,为这个大功臣,干!”
“干!”
送走公子华后,张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到自己冒死说越,辛苦数百日,眼见就要实现大志,却被这厮毁于一旦,又想到自己因此而受的种种苦楚,张仪越想越是窝火。再进一步想到山东列国竟在短短一年之内,让苏秦捏为一团,沸沸扬扬地纵亲制秦,而秦公紧急召见他和司马错,为的也必是寻求应对,张仪越发睡不去。
司马错小声应道:“不会是陈轸吧?”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张仪索『性』从榻上坐起,冥思对策。
翌日无朝。天刚闪亮,宫中来人召请。
张仪稍作洗漱,换过朝服,驾车直驱宫城。在宫门外面,张仪跳下轺车,刚要步上台阶,听到身后车马响,扭身一看,是陈轸。
张仪顿住步子,候在台阶上,眯眼审看陈轸。
许是昨晚与秦公谈得久了,陈轸回去得晚,这又起床过早,显得两眼惺忪,萎靡不振。
见张仪拦路,陈轸暗吃一惊,硬着头皮走上台阶,揖道:“在下见过张子!”
“是见过了。”张仪亦打一揖,语带讥讽,“陈上卿,昨日好威风哟!”
第076章  入纵亲楚宫耍奸 合六国魏室生心(6)()
“陈上卿为国使楚,立下盖世奇功,君上何来错爱?”
听他提起楚国之事,陈轸笑得越发尴尬:“在下不才,惹张子见笑了。”
是的,三十三万大军齐集门口,锋芒一致对秦,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陈上卿由魏至秦,由秦至楚,上下腾挪,左右逢源,将天下三个大国玩弄于股掌之上,此等本事,非天下大才莫能为也,这辰光怎么如此谦逊呢?”
陈轸正自发窘,大良造公孙衍、上大夫公子疾、国尉司马错、右更甘茂诸人赶到。陈轸趁机转身,与众人打过招呼,一道步入宫门。
赶至怡情殿,惠文公早在等候。
惠文公一身疲惫,面『色』苍白,看样子也是一宵未睡了。
赶至怡情殿,惠文公早在等候。
见过礼,惠文公现出一笑,嗓子稍显沙哑,语气平淡,开门见山:“诸位爱卿,寡人今日召请诸位廷议,只有一个议题,就是应对山东合纵。”目光逐个扫过众臣,落在公子疾身上,“上大夫,你先说说情势。”
公子疾如惯常一样,先自咳嗽一声:“启奏君上,据臣探知,纵亲会盟地点已定,是魏地孟津,吉日是今年秋分。”说着将一捆竹简缓缓摆在几案上,“这是楚、赵、齐、魏、韩、燕六国参与纵亲的纵亲纲要副本,由苏秦起草。另据可靠探报,截至目前,楚发三军八万,主将昭阳,楚王亲自赴会;齐发三军五万,主将田忌,齐王亲自赴会;赵发三军三万,主将肥义,赵侯亲自赴会;韩发大军三万,主将公仲,韩侯亲自赴会;燕发三军两万,主将子之,燕公亲自赴会;魏发三军一十二万,主将庞涓,魏王亲自赴会。”
“司马爱卿,”惠文公转向司马错,语气依旧平淡,似是在叙家常,“合纵军累加起来,共有多少兵马?”
“回奏君上,共是三十三万。”司马错一字一顿。
“那么多呀?”惠文公的语气愈见随意,营造出的气氛愈见压抑,“我方呢?能战之士共有多少?”
“三十四万!”司马错神『色』严肃,字字如锤,“其中含各城邑守备一十五万,丁役十万,除此二者,用于机动的仅有九万。”
惠文公敛起笑,二目微微闭合。
众臣面面相觑,气氛更见凝重。光阴就如一个两腿缚铅的老人,一寸一寸地挪着步子。在座君臣均如惠文公一样,各自闭眼,没有一人发话。
是的,三十三万大军齐集门口,锋芒一致对秦,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过了许久,惠文公微微睁眼,笑得有些苦涩:“诸位爱卿,说话呀!寡人召请你们,不是看你们拉长脸,而是要讨个主意!”
身为百官之长的大良造公孙衍挂不住脸了,率先说话:“回奏君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合纵军虽众,实不可怕!”
“公孙爱卿,你且说说,三十三万大军,你因何不怕?”
“臣以为,”公孙衍侃侃而谈,“理由有三。其一是,六国貌合神离,不能形成合力。想当年智氏胁迫魏、韩二氏合力分赵,结果,赵未分成,智氏却被三家分了。原因何在?在于韩、魏与智氏不一心,貌合神离。其二是,我有山河之固,四塞之险。河水天堑,可抵精兵十万,函谷雄关,又抵雄兵十万;至于六百里商於谷地,更是易守难攻。其三是,大敌当前,存亡系于一线,我军民上下迫于应战,已无退路,形成哀兵,必能上下一心,同仇敌忾。鉴于上述三点,臣是以认为,合纵并不可怕,怕的是我们先自丧失意志,失去信心。”
“说得好!”惠文公的目光依次扫过诸臣,“两军相逢,勇者胜!”思虑一会儿,再次抬头,“公孙爱卿所说,乃是大势分析,具体应对,寡人还想听听诸位。”转对司马错,“司马爱卿,兵来将挡,你如何部署,可有打算?”
“说得好!”惠文公的目光依次扫过诸臣,“两军相逢,勇者胜!”思虑一会儿,再次抬头,“公孙爱卿所说,乃是大势分析,具体应对,寡人还想听听诸位。”转对司马错,“司马爱卿,兵来将挡,你如何部署,可有打算?”
“回禀君上,”司马错应道,“列国若是犯我,必分三路:一是楚人,由宛、襄出兵,犯我商於谷地;二是纵军沿河水南侧西下,西出崤关,犯我函谷;三是纵军西渡河水,犯我河西。因而,臣以为,我当重点防御上述三处,加设关隘,多囤粮草,分兵抗拒,与强敌决战于国门。”
“嗯,”惠文公点头,转向公子疾,“上大夫,你有何高论?”
“回禀君上,”公子疾拱手,“臣以为,我可交好义渠、西戎诸国。如果能得诸戎助力,六国不足惧也。另外,我可加征丁役,再募兵勇十万,加固城墙、沟壑,万一敌兵突入,好做长久之计。”
“甚好!”惠文公转对张仪,“张爱卿,你也说几句!”
“回禀君上,”张仪缓缓说道,“臣前几日与司马将军去终南山中访查,亲见山势险峻,修栈道之难远出当初预料。为保证栈道如期畅通,臣应允李大夫,为他请旨加拨五千丁役,粮款供应亦增一倍,特此奏请君上恩准!”
举座皆惊。秦国已至生死存亡关头,重臣皆在商讨如何应对国难,张仪却来奏请此等琐事,真正是匪夷所思。
惠文公也是一怔,拧眉思忖许久,依旧不解其意,却又不好不表态,只得硬起头皮,支应道:“准爱卿所奏。”似是不死心,倾身又问,“栈道之事,当是远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