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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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空间似乎远大于其他生物,但毕竟仍然有限。换句话说,不论智人付出了多少努力,有了多少成就,还是没办法打破生物因素的限制。
然而,就在21世纪曙光乍现之时,情况已经有所改变:智人开始超越了这些界限。自然选择的法则开始被打破,而由智慧设计(intelligentdesign)法则取而代之。
在将近40亿年的时间里,地球上每一种生物的演化都是依循着自然选择的法则。没有任何一种是由某个具有智慧的创造者所设计的。以长颈鹿为例,它的长颈是因为远古时代长颈鹿原型之间的竞争,而不是因为有某个具有超级智慧的生物所『操』控。在长颈鹿原型之间,脖子较长的就能够得到更多食物,相较于脖子短的,也就产下较多后代。没有人(肯定也没有长颈鹿)曾经说过:“如果有比较长的脖子,就能让长颈鹿吃到树顶上更多叶子。所以我们就让脖子变长吧!”达尔文理论美妙的地方,就是并不需要有某位智慧过人的设计者来解释为什么长颈鹿会有长脖子。
数十亿年来,因为我们根本没有足以设计生物的智能水平,所以智能设计甚至从来都不是选项之一。一直到相对不久之前,微生物都是地球上唯一的生物,而且能够完成某些神奇的任务。属于某个物种的微生物,可以从完全不同的物种中取得基因码、加入自己的细胞中,从而取得新的能力,例如对抗生素产生抗『药』『性』。然而,至少就我们所知,微生物并没有意识,它们没有生活目标,也不会未雨绸缪、为将来做准备。
演化到某个阶段之后,像是长颈鹿、海豚、黑猩猩和尼安德特人都已经有了意识,也有了为将来做准备的能力。然而,就算尼安德特人曾经有过这个梦想,希望鸡可以长得肥一些,动得慢一点,好让他饿的时候抓起来方便,他也无法把梦想化为现实。他还是只能乖乖去打猎,猎捕那些经过物竞天择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鸟类。
大约1万年前,因为出现了农业革命,让古老的系统首次有了突破。那些还是希望鸡能够又肥又慢的智人,发现如果找出长得最肥的母鸡,再把它与动得最慢的公鸡交配,生出来的后代就会又肥又慢。这些生下来的后代再继续互相交配,后代的鸡就都具有又肥又慢的特点。这是一种原本不存在于自然界的鸡,之所以经过这样的智慧设计而出现,是因为人而不是神。
不过,与所谓全能的神相比,智人的设计技术还差得远了。虽然智人可以通过选择育种(selectivebreeding)来走快捷方式,加速自然选择的进程,但如果想要加入的特『性』并不存在于野生鸡的基因库里,就仍然无能为力。在某种程度上,智人与鸡之间的关系,就和一般常见而自然的共生关系十分相似。智人等于是对鸡施予了特定的选择压力,让又肥又慢的鸡特别能够繁衍下来;就像是蜜蜂采蜜授粉的时候也是对植物施予了选择压力,让花朵『色』彩鲜艳的品种更能生生不息。
时至今日,这个40亿岁的自然选择系统却面临了一项完全不同的挑战。在全球各地的实验室里,科学家正在改造各种生物。他们打破自然选择的法则而丝毫未受惩罚,就连生物最基本的原始特征也完全不看在眼里。巴西生物艺术家爱德华多·卡茨(eduardokac)就在2000年推出了一项新艺术作品:一只发着荧光绿的兔子。卡茨找上法国的一间实验室,付费请求依他的要求改造出一只会发光的兔子。法国科学家于是拿了一个普通的兔子胚胎,再植入由绿『色』荧光水母取得的dna。当当当当!绿『色』荧光兔隆重登场。卡茨将这只兔子命名为阿巴(alba)。
如果只有自然选择,阿巴根本不可能存在。她就是智能设计下的产物。同时,她也可说是一个预兆。阿巴的出现其实代表着一股潜力,如果这股潜力完全发挥(而且人类没有因此灭亡),科学革命很可能就远远不只是历史学上的一场革命而已。这很可能会成为地球出现以来最重要的生物学革命。经过40亿年的自然选择之后,阿巴可说是站在新时代曙光乍现的时间点,生命即将改由智能设计来『操』控。如果这种可能『性』终于成真,事后看来,到这之前为止的人类历史就能够有新的诠释:这就是一个实验和实习的过程,最后是要彻底改变生命的游戏规则。像这样的过程,我们不能只看人类的几千年,而要看整体的几十亿年。
全世界的生物学家现在都正在与智能设计这场风『潮』相对抗。智慧设计反对所有我们在学校里学到的达尔文演化论,而且认为既然生物如此复杂各异,想必是有某个创造者,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所有的生物细节。生物学家说对了过去,但讽刺的是,讲到未来,有可能智能设计才是对的。
本书写到这里的时候,有三种方式可能让智慧设计取代自然选择:生物工程(biologicalengineering)、仿生工程(cyborgengineering)与无机生命(inorganiclife)工程。
老鼠和人
所谓生物工程,指的是人类刻意在生物层次进行的干预行为(例如植入基因),目的在于改变生物体的外形、能力、需求或欲望,以实现某些预设的文化概念(例如爱德华多·卡茨心中的那种艺术)。
到目前为止,生物工程本身并不算是什么新的概念。人们数千年来一直使用生物工程来重新塑造自己和其他生物。一个简单的例子是阉割。在英文里,未阉割的公牛称为“bull”,阉割后的称为“ox”,这种将牛阉割的做法已经有大约一万年之久,阉割后的牛比较不具侵略『性』,也就比较容易训练拉犁。此外,也有一些年轻男『性』被阉割,好培养出可唱出女高音优美声调的假声男高音,或是能够协助宫廷事务的太监。
然而,人类最近对生物体运作的研究有长足进展,已经达到细胞、细胞核的水平,也出现了许多过去难以想象的可能『性』。举例来说,我们现在不只能够将男『性』阉割,甚至还能通过外科手术和注『射』荷尔蒙,完全改变他们的『性』别。这还只是开始。
在1996年,下面这张照片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各方反应不一,有人惊喜,有人恶心,有人完全吓傻了。
这并不是改图修图的假照片,而是千真万确的一只真的老鼠,背上被科学家植入牛软骨细胞。因为科学家能够控制新组织生长,就能让它长出人类耳朵的形状。也许在不久之后,科学家就能用这种方式制造出能植入人体的人工耳。{115}
此外,基因工程更是能做到一些几近奇迹的事,也因此引发了一系列的伦理、政治和意识形态议题。而且,并不是只有虔诚的一神教信徒指责人类不该抢了上帝的角『色』。对于科学家这种干预自然事务的做法,有许多坚定的无神论者也同样大感震惊。动物权利保护团体谴责这种基因工程实验,认为这不但造成实验动物的痛苦,而且改造时也完全无视家禽家畜的需求和欲望。人权保护团体也担心,基因工程可能被用来创造某种超人类,结果就是其他人都成了他的奴隶。另外也早有人预期将会出现生物独裁统治的末日场景,用复制的方式制造出不懂得恐惧为何物的士兵,不知道反抗是什么概念的工人。许多人都认为,现在人类太快看到太多的机会,手中已经握有基因修改能力,却还无法做出明智、有远见的决定。
结果就是,我们现在只发挥了基因工程一小部分的能力。现在改造的大多数生物,都是那些最没有政治利害关系的物种,像是植物、真菌、细菌、昆虫等等。举例来说,大肠杆菌是一种共生在人体肠道里的细菌,只有在它跑出了肠道、造成致命感染的时候,大家才会在报纸上看到它们造成的消息。而现在大肠杆菌就经过基因工程改造,用来生产生质燃料。{116}大肠杆菌和其他几种真菌也经过改造来生产胰岛素,期望能降低糖『尿』病的治疗费用。{117}现在我们也取出某种北极鱼类的基因,植入马铃薯的基因,好让马铃薯更耐寒。{118}
少数哺『乳』动物也正在接受基因工程改造。『奶』农业一直得要面对『乳』腺炎这项大敌,每年『奶』牛因此无法产『奶』的损失高达数十亿美元。科学家目前正在尝试将『奶』牛基因改造,让牛『奶』里含有溶葡萄球菌酶(lysostaphin),能够攻击造成『乳』腺炎的细菌。{119}另外,最近健康意识抬头,消费者不希望从火腿和培根吃到太多不健康脂肪,养猪业最近正在期待一种植入了蠕虫基因的猪,这种基因能够让猪的脂肪酸从不健康的omega…6脂肪酸转为健康的omega…3脂肪酸。{120}
真正走到下一代基因工程之后,这种让猪有健康脂肪的改造就只能算是小菜一碟罢了。现在,遗传基因学家已经成功将蠕虫的平均寿命延长6倍,也已经创造出某种天才老鼠,在记忆和学习能力上大有长进。{121}田鼠是一种小型、粗壮的啮齿类动物,很像老鼠,而且大多数品种的习『性』都是杂交。然而,却有一种品种有忠贞的一夫一妻关系。遗传基因学家声称已经找出了这种形成田鼠一夫一妻制的基因。只要加上这个基因,就能让田鼠从爱偷吃变成爱顾家,我们的基因改造能力就不仅能改变啮齿动物的个体能力,甚至有可能改变它们的社会结构。(而且,是不是人类也能如法炮制?){122}
让尼安德特人再现
然而,遗传基因学家想改造的还不只是现有的生物,甚至也想让已绝种的动物再现身影。而且对象还不只是像电影《侏罗纪公园》演的恐龙。从西伯利亚冰层里挖掘出长『毛』象遗体之后,由俄罗斯、日本和韩国组成的科学家团队最近已经完成长『毛』象的基因定序。他们正在计划要拿一个现代大象的受精卵细胞,将大象的dna换成长『毛』象dna,再重新植回大象的子宫。只要再经过大约22个月,长『毛』象就能在绝迹近5000年后再次重现于地球。{123}
然而,又为什么要画地自限,只做长『毛』象呢?哈佛大学的乔治·丘奇(georgechurch)教授最近指出,完成尼安德特人基因组计划(neanderthalgenomeproject)之后,我们就将能在智人的卵子里重建尼安德特人的dna,在3万年后再次诞生一个尼安德特人的小孩。丘奇表示,只要给他少少的3亿美元预算,这就可能成真。而且已经有几位女『性』自愿担任代理孕母。{124}
我们为什么需要让尼安德特人再现?有些人认为,如果我们能研究活生生的尼安德特人,就能解决某些关于智人起源和独特『性』最难解的问题。只要能比较尼安德特人和智人的大脑,找出两者不同之处,或许我们就能知道有什么生物上的变化让我们产生了现在的意识。而且,有人认为这也有伦理道德上的理由:如果是智人造成了尼安德特人灭绝,岂不该负责把他们救回来?此外,有尼安德特人这种人种也可能很好用。许多产业可能很高兴,因为两个智人才能做的粗活,尼安德特人一个就能搞定。
然而,又为什么要画地自限,只做尼安德特人呢?为什么不回到最初上帝的那块画板,直接设计出更完美的智人?智人的种种能力、需求和欲望都根源于智人的基因,而且智人的基因组其实并不比田鼠或老鼠复杂太多。(老鼠的基因组有大约25亿个核碱基,智人约有29亿个,也就是说智人只比老鼠复杂了14%。){125}在基因工程的中程发展(或许就是几十年内),基因工程和其他各种生物工程可能有办法带来影响深远的改变,不仅能够改变人类的生理、免疫系统和寿命长短,甚至能改变人类的智力和情感能力。如果基因工程可以创造出天才老鼠,为什么不创造天才的人呢?如果基因工程可以让两只田鼠长相厮守,何不让人类也是天生彼此忠贞不贰?
认知革命后,智人从几乎微不足道的猿类变成了世界的主人。然而智人的生理并没有什么改变,甚至连大脑的容量和外形也和过去几乎相同。可见这只是大脑内部几个小小的调整罢了。也或许,只要再有某个小小的调整,就会引发第二次的认知革命,建立一种全新的意识,让智人再次改头换面、彻底不同。
虽然我们目前确实还无法创造出超人类,但看来前方的路上也没有什么绝对无法克服的科技障碍。现在真正让人类研究放慢脚步的原因,在于伦理和政治上的争议。然而,不管现在的伦理论点如何有说服力,未来的发展似乎势不可当;特别是这有可能让我们无限延长人类生命、解决各种疑难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