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第3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像是在我任教的大学,心理系列出的第一项必修课就是“心理学研究统计与方法概论”。而到了第二年,心理系学生还得修“心理学研究统计方法”。如果你告诉孔子、佛陀、耶稣和穆罕默德,要先学会统计,才能了解人的心灵、治愈人的疾病,他们一定会觉得一头雾水。
知识就是力量
对大多数人来说,要消化了解现代科学并不容易,因为对人脑来说,这种数学语言很难掌握,而且其结果常常与一般常识互相矛盾。在全球70亿人口中,有多少人真的了解量子力学、细胞生物学或总体经济学?尽管如此,因为科学为人类带来太多新的能力,也就享有崇高的地位。虽然总统和将军可能自己不懂核物理,但他们对于核弹能做什么事可是了如指掌。
在1620年,培根(francisbacon)发表了《新工具》(thenewinstrument)的科学宣言,提出“知识就是力量”。对“知识”的考验,不在于究竟是否真实,而在于是否能让人类得到力量或权力。科学家一般公认,没有任何一种理论百分之百正确。因此,用“真实”与否来为知识评分并不妥当。真正的考验就是实用『性』。能让我们做出新东西来的,就是知识。
几个世纪以来,科学为人类提供了许多新的工具。有些是思考的工具,像是能够用于预测死亡率和经济成长率;但更重要的是科技工具。科学和科技的关联实在太过密切,让许多人将这两者混为一谈。我们常常会认为,没有科学研究就无法发展出新科技,而如果不会产生新科技,科学研究也就没有意义。
但事实上,科学和科技是在最近才开始紧密相连。在公元1500年前,科学和科技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培根在17世纪将这两者接轨的时候,其实是个革命『性』的想法。两者的关系在17、18世纪更趋紧密,但要到了19世纪才真正孟不离焦。即使到了1800年,当时多数的统治者都希望能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多数的商业大亨也都希望能有蓬勃的企业,但他们都还完全不会想到要为物理学、生物学、经济学等研究提供资金。
当然,史上并不是没有例外。只要是优秀的历史学家,绝对都能找出例外情形;但如果是更优秀的历史学家,就会知道这些例外只是出于某些人一时的好奇,不应该因此影响对大局的判断。一般来说,前现代的统治者和商人想取得新科技的时候,多半并不是将资金投入研究宇宙的本质,而多数的思想家也不会想把他们的发现发展成科技上的小工具。统治者资助教育机构,目的只是为了传播传统知识、强化现行秩序。
虽然在过去也常有人发展出新科技,但通常是些未受过教育的工匠不断尝试错误而产生,而不是学者经由系统化的科学研究而得。运货马车的制造商,每年会用一样的材料制作出一样的车,而不会把每年赚钱的一定比例投入研发新型马车。虽然马车的设计偶尔也会有所改善,但通常是因为当地某个木匠天纵英才,而且他常常一步也没进过大学,很可能大字也不识一个。
不仅民间如此,公共部门也一样。在现代国家里,从能源、医疗到废弃物处理,国家几乎都会要求由科学家提出解决办法,但这在古代的王国里很少出现。古今比较,最明显的差别就在于武器设备。1961年,即将卸任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对于军事与产业结合、势力不断膨胀的情形提出警告,但他的说法并不完整。除了军事和产业,科学也是其中一分子,因为今日的战争正是科学的产物。许多的科学研究和科技发展,正是由军事所发起、资助及引导。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陷入无止境的壕沟战时,双方都寄望科学家能够打破僵局、拯救自己的国家。这些穿着实验衣的人响应了这项号召,从实验室里大量推出各种令人咋舌的新式武器:战机、毒气、坦克、潜艇,比以往效能更高的机枪、大炮、步枪和炸弹。
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科学的重要『性』更是一日千里。1944年底,德国节节败退,战败已经近在眼前。一年前,德国人的盟友意大利也已经推翻了墨索里尼,向同盟国投降。然而,即使英美苏三国联军步步进『逼』,德国还是不断顽强抵抗。之所以德国军民还是能够维持一线希望,就是因为他们相信德国科学家即将能够推出如同奇迹般的新武器,像是v2火箭和喷气式飞机,力挽狂澜。
然而,虽然德国人确实在研发火箭和喷气式飞机,美国曼哈顿计划却已经将原子弹研发成功。1945年8月初,原子弹制造完成,虽然德国已经投降,但日本还在负隅顽抗。美国军队作势攻入日本本岛。日本誓死抵抗,准备决一死战,而且这绝非装腔作势。美国将军告诉杜鲁门总统,如果真要入侵日本本土,必然有超过百万美国士兵丧命,战争也必然会拖进1946年。于是,杜鲁门决定使用这款新型炸弹。在两枚原子弹投下之后,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战争就此告终。
第40章 发现自己的无知(3)()
然而,科学除了研发出攻击『性』武器,也可能提供防御的功能。今天有许多美国人相信解决恐怖主义威胁的关键不在政治,而是科技。他们相信只要在纳米科技产业再投入几百万美元,美国就能研发出类似仿生间谍苍蝇的装置,前往每个阿富汗的山洞、也门的碉堡或是北非的军营。只要梦想成真,本·拉登的继任者就算只是泡杯咖啡,中情局的间谍苍蝇也能了如指掌,立刻将这个重要信息传回中情局本部。他们也相信,只要在大脑研究再投入几百万美元,就能在每个机场配备超精密的脑波扫描仪,侦测种种愤怒和仇恨的思想。这会成真吗?没有谁知道。开发这些间谍苍蝇或思想扫描仪真的是明智的做法?这也是未定之数。尽管如此,就在你读着这几行字的时候,美国国防部很可能就投入了数百万美元,研发相关的纳米技术,资助相关的大脑实验,推动相关的种种研究。
从坦克、原子弹到仿生间谍苍蝇,一般人可能想不到的是,这种对于军事科技的『迷』恋其实到了近代才出现。在19世纪前,军事上的主要变革都在于组织而不是科技。在不同文明第一次接触时,科技差距有时候影响重大,但即使如此,却很少人认真想过要刻意制造或扩大这种差距。大多数的帝国之所以兴起并不是因为有了形同巫术般的科技,而且统治者也并未认真思考要提升科技。阿拉伯人能够打败波斯帝国,并不是因为弓或剑更为优良;土耳其人能够打败拜占庭,并不是科技上占了什么优势;蒙古人征服中国,靠的也不是什么巧妙的新武器。事实上,以上这些战败国的军事和民间科技,其实都更先进。
古罗马军队是个特别好的例子。这是当时最强的军队,但就科技上来说,古罗马并不比迦太基、马其顿或塞琉西帝国占有优势。古罗马军队的优点在于有效率的组织、铁一般的纪律,以及庞大的后备力量。古罗马军队从来没有研发部门,在几世纪间,所用的武器大致上并无不同。前面提过,小西庇阿曾在公元前2世纪率大军攻下努曼西亚,将迦太基夷为平地,而如果他的军队穿越时空来到500年后的君士坦丁在位期间,他战胜的概率其实仍然很高。但想象一下,就算已经到了16至18世纪的近现代,如果把康熙皇帝的军队带到现代,要和中国解放军一较高下,情况会是如何?虽然康熙文治武功均高,手下也有一批猛将,但在现代武器装置之前都将不堪一击。
无论是在古罗马或是古中国,多数的将领和哲学家都不认为研发新武器是自己的责任。然而,中国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就包括了火『药』。而就目前所知,火『药』的发明其实是一场意外,原本的目的是道士想炼出长生不老『药』来。而从火『药』后来的发展,就更能看出这种趋势。有人可能会认为,有了这些道教炼丹术士,中国就要称霸全球了。但火『药』这种全新化合物在中国的主要用途只是鞭炮而已。就算是蒙古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也没有哪个宋朝皇帝急着建立起中世纪的曼哈顿计划,发明某种末日武器来拯救宋朝。一直要到大约15世纪(火『药』发明大约600年后),大炮才成了亚非大陆上战争的决定『性』因素。从一开始,火『药』就有了能够攻城略地的潜力,但为什么要花这么久才付诸军事用途?原因就在于,火『药』刚发明的时候,不论是皇帝、文人还是商人,都没想到新的军事科技能够救国或是致富。
情况一直要到15、16世纪才有所改变,但又要再两百年后,才有证据显示统治者确实已经愿意将资金投入新武器的研发。在当时,后勤对战争的影响仍然远大于科技。拿破仑在1805年的奥斯特利茨(austerlitz)战争大破俄奥联军,但他所用的武器其实和不久前被送上断头台的路易十六的并无太大不同。拿破仑本人虽然是炮兵出身,但对新武器的兴趣不大。科学家和发明家曾希望说服他拨款研发飞行器、潜艇和火箭,他仍然意兴阑珊。
一直要到资本主义制度和工业革命登场,科学、产业和军事科技才开始了水『乳』交融的关系,从此世界急速全然改观。
进步论的理想
在科学革命之前,多数人类文化都不相信人类还会再进步。他们觉得黄金时代属于过去,整个世界只会停滞甚至恶化。如果恪遵祖宗智慧,或许能够再次唤回过去美好时光;如果发挥人类智慧,或许也能勉强改善日常生活某些面向。然而,人们普遍不相信人类知识能够克服世界上最重大的问题。如果连穆罕默德、耶稣、佛陀、孔子这些全知者都没办法解决饥荒、疾病、贫穷和战争,我们这些平凡人又怎么做得到呢?
许多信仰相信,总有一天会出现某位救世主,解决一切战争、饥荒甚至死亡。但是如果说到人类可以靠着发现新知识、发明新工具就解决一切问题,就会被认为不只是可笑,更是狂妄自大。无论是巴别塔、希腊神话的伊卡鲁斯(icarus)或是犹太传说的活假人(golem),这些神话故事都在告诫人类,不要企图超越人类的极限,否则只会灾难加身。
等到现代文化承认自己对许多重要的事还一无所知,又发现科学研究可以给我们新的力量,人类开始思索,觉得确实还有可能真正进步。随着科学开始解决一个又一个过去认为无法解决的问题,许多人也开始相信,只要取得并应用新知,人类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贫困、疾病、战争、饥荒、年老和死亡看来都已不再是人类必然的命运,而只是无知造成的限制。
一个著名的例子就是闪电。在许多文化里,闪电都被认为是愤怒的雷神之锤,用来惩罚罪人。但在18世纪中叶有了一个科学史上最著名的实验,富兰克林(benjaminfranklin)在一场雷雨中放风筝,希望验证闪电是否只是一道电流。通过富兰克林的实证观察,再加上他对电的特『性』的知识,他终于发明了避雷针,于是神祇缴械认输。
贫穷又是另一个例子。在许多文化里,贫穷都被认为是这个不完美世界里不可避免的一部分。根据《圣经·新约》,在耶稣被钉十字架前不久,有一个女人拿着一瓶珍贵的香膏来浇在耶稣的头上,香膏足足价值300迪纳厄斯银币。耶稣的门徒认为这么大一笔钱可以用来赈济穷人,不该如此浪费,因此有些生气。但耶稣则为她辩护,说道:“常有穷人和你们同在,要向他们行善随时都可以;只是你们不常有我。”(《马可福音》,14:7)。但到了今天,就算是基督徒,也越来越少人会同意耶稣的说法。就现在看来,贫穷越来越像是个可以处理的技术问题。一般都认为,只要以农学、经济学、医学、社会学的最新发现为基础,制定相关政策,就能消灭贫穷。
而且确实,世界许多地方已经不再有最恶劣的贫穷形式。纵观历史,社会上有两种贫穷:(1)社会『性』的贫穷,指的是某些人掌握了机会,却不愿意释出给他人;(2)生物『性』的贫穷,指的是因为缺乏食物和住所,而使人的生存受到威胁。或许社会『性』的贫穷永远都会存在、无法根除,但在全球许多国家中,生物『性』的贫穷都已经成了过去式。
在不久之前,大多数人的生活还十分接近生物贫穷线,只要一落到这条线以下,就代表无法得到足以维持生命的热量。于是只要稍微失算或是一时不幸,就很容易落到线下,面临饿死的危机。而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很可能让一大群人共同落入这个深渊,造成数百万人死亡。但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