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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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程之后,老神棍把脸儿一抹,刚刚诅咒发誓许下的那些诺言立刻就翻脸不认账了:“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不动这里的一草一木了?我说过吗?”
“那个……老大人您当然说过,音犹在耳……”
“我怎么不记的了?再说了,我不过是让将士们取些给养而已,又不是砍你们的脑袋。再穷吵吵老子把你们都给关了……”
这个时候,庐州各部留守官员才知道和他们打交道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这哪里是什么一军统帅,分明就是无赖,而且是无赖中的无赖,说过的话还不如放过的屁管用……
庐州官员心里把魏无牙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却不能阻止老神棍以明目张胆的手段洗劫财物粮秣。
没收大户财物,绑架重要人物勒索赎金,这样的事情赴死军不是没有做过,可总是会找块遮羞布遮掩一下。老神棍连遮掩的功夫也懒得做了,直接把自己当成了土匪山贼,纵兵入户拷掠,若有不“合作”的,大板子夹棍立刻就用上。
这么一来,那些新兵可就派上了用场,这些人都是个中好手。都是行家里头的行家。短短几天功夫,就把庐州洗劫一空,而老神棍则顺势把庐州作为赴死军的后勤中转站,把漫长的后勤补给线缩短了许多。
“这些地方官知道个屁,听他们叫唤大家就不要打仗了。”老神棍自有一套他的大道理:“钱财粮秣留在那些士绅大户手中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他们拿来祸害老百姓?与其这样不如给咱们赴死军用,弟兄们扬州杀成了血葫芦,正和多铎的二十万大军干硬仗。现在正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我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和鞑子拼命吧?要是后勤供给不上,不必前方的将士们找我算账。我都得砍了自己的脑袋找忠诚伯谢罪去。只要扬州能打胜,南京老子都敢抢……”
一说起这些大道理,魏无牙的吐沫星子能飞出三尺远:“再者说了,咱们赴死军吃了肉,也没有忘记让下面的贫苦百姓喝汤呐。我不是也拿出相当一部分好处分给庐州的百姓了么?说好听一点咱们这是为国效力,就算是说难听的,咱们这是叫劫富济贫,也算大大的侠义之举……”
“抢就是抢,弄这么多遮掩的名堂出来,还是抢劫。”很多战士在私下里都是这么说的。
不管使用什么样不堪入目的厚黑手段,魏无牙终究是保证了后勤的供给,诸般粮秣资材源源不绝的运送往赴死军的火线基地——仪真。
相对于老神棍魏无牙明目张胆的洗劫,新任的仪真知州周文远的手段更加另人发指。
庐州这边,魏无牙是用绳子和大棒洗劫大户士绅,而仪真的周文远则是赤裸裸的亮出了刀子。
身为仪真最高级别的父母官,曾经的书生现在的知州大人最优先考虑的就是赴死军的供给问题。
为了让赴死军的后勤本钱更加雄厚,周文远把后勤指标硬性摊派下去,限定时间之内没有完成的立刻下手。
周文远手下都是刚刚归顺赴死军的新附军,这些人报效的心思热切的很,对于没有及时贡献出资材粮秣的大户,从来就是直接找上门去,先杀人后抄家,无论是粮食布匹等硬性军资。还是木材铁器等软性资材,统统拿走一个铁钉也不留下,就是门板也得拆卸下来征用。
相对于老神棍的无赖行径,周文远简直就是个恶魔,对于稍有不合作的,立刻就动刀子杀人,然后踏着人家的尸体,把所有有价值的财物席卷一空。
就是使用这种血腥手段,周文远强行征缴物资,强行抽拉壮丁,如有不从,刀子说话。
同样是短短几天的时间里,通过强力镇压的血腥手段,周文远轻而易举的把仪真一带的士绅势力连根拔起:“为了打鞑子,前方的将士在拿命去拼,这些人却舍不得拿出财物,这本身就是死罪,妄图对抗赴死军,更是罪不可赦……”
这个赴死军中的知识分子书读的不少,“仁义”为先的大道理比谁都清楚,在铲除旧有士绅势力的同时,刻意拉起一批新型的士绅。
反正那些旧士绅留下的田地、房屋、宅院等不动产很多,而周文远又是地方上的最高长官,可以任命很多中下级官员、小吏。想发财想升官的人从来就没有缺少过,这些好处一拿出来,争先恐后和周文远合作的人能挤破周文远的衙门。
所剩无几的旧有士绅也看清了大势,纷纷吐血供给,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周文远也不吝封赏,按照很高的比例把资材返还给这些人的同时,许多官帽告身也拿了出来,受到打击的那些士绅所遗留的财富也分给这些人不少……
在旧有士绅地主阶层被铲除的同时,大批新兴的地主涌现出来,而那些选择和周文远合作的老旧士绅地主,他们的势力和财富也得到了大大加强……
通过血腥和财富这两个绳索,周文远以闪电般的速度把仪真士绅阶层紧紧捆绑在赴死军的战车上。
由于两个物资中转站之间距离不算遥远,魏无牙听说了同行周文远的行径之后,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或者赞叹的神色,而是酸拉吧唧的说道:“他周文远知道仪真不是咱们的一亩三分地儿,这才敢往死里折腾。庐州离咱的老窝这么近,迟早是咱的地盘,我就是兔子脑袋也不能把窝边草都吃光吧?我这个给咱们老百姓留下好念想哩……”
在把庐州闹了个天翻地覆之后,老神棍最担心的不是赴死军的给养这个本质任务,而是害怕。害怕自己被鞑子玩个釜底抽薪。
自从阿济格收拢左梦庚的二十万人马之后,清军在战略大方向上就面临两个重大选择。
其一就是顺着左部的老路沿江内犯,直捣江南腹心之地,和多铎形成南北夹击的钳形攻势,那时候的小朝廷就成了风箱中的老鼠,连个跑的地方都没有。
在这之前,肯定派遣相当数量的军队扫荡江阳山阴一带甚至大半个淮西。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魏无牙也只能灰溜溜的收拢起大别山深处的基地,依托地形的优势和清军玩捉迷藏。清军不大可能会派遣多少人马进山转悠,重大的损失不可能出现,但是赴死军的给养肯定是要中断,而且大半个后勤补给线就要面临重大考验。
但是阿济格没有这么做,而是继续咬死了李自成的屁股,把主要精力放在流窜进鄂的农民军身上。
满洲人深知闯军的本质,唯恐李自成如枯荣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铁了心的要斩草除根斩尽杀绝。
清军没有沿江大举内犯,着实让老神鬼抹去一把冷汗,心中悬着的巨石也放了下来,在欣喜若狂的大呼“鞑子无谋”的同时,更加佩服李四的大局观。
当初李四抽调赴死军主力增援扬州,事无巨细都有交代,唯独没有提起近在咫尺的阿济格大军,可见忠诚伯早就料到阿济格的战略方向。
“李四这个家伙,还真是有眼光的。”每当面临重大选择的时候,无论局面如何凶险,李四还从来没有错过,连老神棍也开始怀疑:“莫非李四真的有未卜先知之能?”
湖北的阿济格部没有顺江水而下,而是继续追击闯军不给其喘息之机,这本人就是满洲核心层面的既定方阵,阿济格这么做本也无可厚非。但是左部的投靠是一个意外,是整个满洲高层都没有想到的时候,在这个十分有利的情况下,阿济格不可能看不到夹击江南这么大的一个战略机会。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另有原因,除牵扯到满洲各部之间固有的利益纠葛之外,更是满清入关之初各派系之间存在争斗的一种必然表现。
夹击江南,一举灭亡南明小朝廷这样灭人国的功劳,最后肯定要算在多铎系人马的头上,其中的政治利益巨大。身为摄政王多尔衮的兄长,野心未必就比多尔衮小了,牵扯到政治利益的时候,断然不会去成全多铎。在阿济格的内心深处,未尝没有让多铎在扬州碰一鼻子灰的想法。最好扬州再多抵抗几个月,最好是豪格系人马在孝庄皇太后(那时候肯定不是这个称呼,只是为了行文的方便和便于理解而已,考据党退散)和小皇帝面前多吹吹风……
最好的结局就是能让豪格系换下多铎系人马,完成一统江南的大业,那时候夹击江南起码可以从豪格手里硬抢一半的利益过来……
多铎有多尔衮撑腰,想从他嘴里抢食吃,只怕连一根毛也抢不到。
受历史和眼光的双重局限,老神棍魏无牙看不到满洲人背后的种种内斗。在感慨李四的大智如妖之时,能把目光投向南京已经算是很有大局观念了。
每当想起南京,老神棍的不由自主的坏笑:“嘿嘿,不知道南京那边的风潮闹起来没有?应该折腾起来了吧?”
南京。
兴善寺。
山门外早围拢上来成百上千的百姓,一个个伸直了颈子把眼珠子瞪的大大,唯恐错过这百年难遇的好戏。
“兄弟,有甚的好看头?”
“唐王要硬闯兴善寺,想是要去见太子的,把手的官兵不让,眼看着就要动手了……已经动上手了,快看,快看。”看热闹的从来也不嫌事情大,跟着一声声的起哄叫好,老百姓们好的就是这个调调儿。
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的殴打官兵,这样的好戏怎么能错过。
“兄弟,让开一点给我瞅瞅呗,啊!,这一巴掌有力气,看那架势唐王还是个练家子哩。”
“可不怎的,唐王千岁在道上也是有了名的好汉子,据说是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的本事……”
后来者赶紧询问:“唐王身后那个女娃娃是哪个?看模样来头不小哇。”
“自然是不小,说出来怕你都不敢信呢。那女娃娃就是当今太子的亲姊,唐王的侄女,大行皇帝的嫡声骨血,长平公主……”
“公主……公主也在大街上抛头露面?不会是假的吧?”
“你知道个屁,唐王都说是长平公主了还能有假?太子被困在寺里这么久,眼看着风头要起,长平公主能不着急?”说者摇头晃脑,很有几分知情人士的模样:“这可是关系到大明正统的事情,说白了就是谁做皇帝。别说是抛头露面了,要是我的话,撒泼打滚都得用上。”
“果然是好戏,快看,快看……”
热闹一起,围拢过来的庶人士子更多,外围的都搬好了小板凳翘着脑袋往里观看,就是周遭的房顶也站的海海满满,许多孩子还爬上了老树丫杈……
“别给爷爷看什么手令,别说巡防营的长官,就是马士英来了我也敢拿大巴掌抽他,你信不信?”唐王本就“好任侠”,这个时候还真是到了节骨眼儿上,一身的痞匪之气展露无余,把袖子挽的老高,牛皮宽束带扎的紧紧,指着把手在兴善寺门口的小兵大骂:“你要是多少还知道点事情,就赶紧给爷爷让路,别再给我提什么鸟手令,巡防营就是个鸟,马士英怎么了?爷爷都不拿正眼瞧他。就是当今万岁来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喊爷爷一声兄弟……”
聚集在唐王身边的一百多位好汉都是江湖上有名有万的一方大豪,在天子脚下这么闹腾,今日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以后江湖上传言开来,还能少得了光彩?跟着唐王的叫骂声呐喊:“唐王好汉子,真英雄……”
面对这样的一位唐王,把手的小兵还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何况身前身后还有成千上万唯恐热闹不够大的百姓?
别说是没有手令,就是真的手令在手,估摸着唐王也会当着这些官兵的面儿把那小纸条撕扯的粉粉碎碎。虽说手令对唐王无用,可一个小兵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来来回回的拿手令说事儿:“王爷身份尊崇,按说小人就是生了十副狗胆子也万不敢阻拦的,可眼下的情形唐王您也知道,兴善寺里的住的是什么人您也清楚,小人要是放您进去,脖子上吃饭的家伙就得搬家,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实在是不能让您老人家进去。您老人家也体谅一下小人的难处,去找巡抚营的官长们……”
“你这是拿话堵我呐?小子,别给我提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好像爷们儿拿身份压你一样,今天爷爷还真不做这个唐王了,咱们爷儿俩伸手比划比划……”唐王上手就拽那小兵,大声说道:“当着这么多乡亲父老的面儿,我要是打赢了你,你让我们进去见见太子,一个时辰我保准出来。咱爷儿俩单对单,这不算欺负你吧?乡亲们说句公道话,这样行不行?”
眼看着热闹就要升级,老百姓们立刻起哄,大声呼喊:“行!”
“行的不能再行了,唐王和你单挑,你小子有福了。哈哈……”
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