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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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形势谁还看不明白,好几万新附军正处于一个脆弱的平衡当中,还说不定会倒向哪一边儿呢。督战的满洲人也没有多少,分散在汪洋一般的新附军中,要是再上前砍瓜切菜,万一要是激起这些墙头草的反抗,是什么后果谁也不敢想。
这些摇摆不定的汉人,看到满洲勇士的时候,都没有以前的畏惧了,很多眼光还是不怀好意,让督战的满洲兵不得不谨慎小心。
新附军不敢在局势没有完全明朗的时候做出决定,还在左右之间摇晃。督战队也不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大肆砍杀,更不敢催命一般压着新附军上前。
整个局面处于一种脆弱的平衡状态。
而整个要突围的清军队伍也陷入空前的停顿,仿佛在等待什么大事情发生。
缓慢而又沉稳的鼓点儿声中,正前方隐隐出现一道黑线。
随着鼓点儿的逐渐靠近,黑线很快就能看的清楚。
漫天连地一般都是和新附军一样装束:是投靠了赴死军的那一半新附军,现在应该算是赴死军了吧。
这些崭新的赴死军也不急冲,而是摆开沉稳扎实的队型,形成一个宽广的不像话的巨大正面,如一座缓缓压上来的大山。
在这些人的身后,是无数密集成队的土黄色,也不知道有多少,正以泰山压顶之势碾压过来。
“我的娘啊,是赴死军的主力来了。”
谁也想不到赴死军还有这么多的主力,怨不得人家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冲杀进来,敢情是大头在后面呢。
这么许多的赴死军还不得把大伙儿都撕成碎片?
“前边的弟兄,看清楚形势,这个时候反正还不算晚。”
“赴死军不杀汉人,只要投降,以前种种既往不咎。”
“别做鞑子的狗了,当一回人吧。”
“若再不降,大军过处,片瓦无存。”
缓慢的鼓点儿好似敲打在心头一般震撼,前边的口号都能听到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傻子也看出风往哪边刮了。这么铺天盖地的赴死军,就是再有俩多铎也玩儿不过人家呐。
“降了,我他娘是降了。”
“反正了,反正了……”
在一片抛弃武器望风而降的喧嚣声中,督战的满洲参领佐领知道大势已去,率先扭头就跑。
光凭这么点人手,连督战都不够,就别提什么收拾士气了。
早有那些机灵的新附军盯着他们呢,只发一声喊,就把这些督战的家伙拦住,刀枪齐下,片刻之间就把以前的主子斩为肉泥。
压在队伍最后的周文远偷偷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长出一口气,可算是成了。
手头上只有一千多人,后来有忠诚伯支援过来的一个营,可这点人马连那些俘虏的一个零头都不到,却要压着好几万俘虏往前填,其中凶险也只有周文远心中知道。
是有好几万的赴死军驱赶着这些俘虏,可这些赴死军完全就是纸糊的。别人不知道底细,他周文远一手鼓捣出这个庞大的西贝货,他还能不知道?
这几万衣装齐整的赴死军完全就是从仪真退下来的老百姓,用刀枪逼着换了军装,冒充赴死军摆开个巨大的阵势。
这些西贝货压着几万俘虏往前冲,周文远根本就不敢走的太快,也不敢催的太急,唯恐露出什么破绽。
用纸糊的部队压着俘虏,用俘虏威慑敌人,这要是稍微出一点儿岔子,他周文远连个跑的机会都没有。
炮营是调过来了,周文远终于是有了一点儿底气,把整个炮营押在最后面,炮口就冲着前面的俘虏,万一有什么变故,立刻开炮轰击。
事先没有上阵之前,周文远说的比谁都狠,摆出的就是连坐的做派:“赴死军主力就在你们身后,后退半步者齐斩全队,小队回首观望者斩全营……”
前头的俘虏手提刀枪,可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满洲精兵,后面又有“赴死军”这个催命的阎王,也是怕的紧。
后头的周文远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害怕,唯恐闹出什么变故来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好在初战告捷。
素来以能战著称的汉军旗一见这么大的阵势,立刻就土崩瓦解,这让俘虏们心里有了底气和胆量。
赴死军的大旗就是管用,鞑子也没有长仨脑袋,碰到赴死军的硬汉子也是唱不了高调。
若是说以前还有点心惊胆颤的两头害怕的话,现在面对的是和自己一样糟糕的新附军,俘虏可就真的是不怕了。
大伙都是一样的货色,谁有几斤几两都清楚着呢。后面就是赴死军的数万“大军”,大伙儿只要露一小脸儿,那些给鞑子卖命的新附军就得乖乖的投降。
无论在行进在最前的俘虏,还是压住阵脚的“赴死军主力”,亲眼看到汉军旗的覆没,亲眼看到新附军如潮水一般的投降,也就不那么怕了。
周文远的指挥也更加轻松,更加从容,一道道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全军继续缓慢前进,收缴俘虏……”
周文远还不敢让手下的数万“大军”去打硬仗,可收缴这些俘虏的话,还是完全能够胜任的。
几万才投降几天的新附军开始收缴刚刚投降的新附军,场面就好像是唱戏一样。
“绳子?你他娘还给老子上绳子?上个月你还喝过我的酒哩。”刚刚投降的新附军一点也没有作为一个俘虏应有的恐惧和觉悟,看着手拿绳子过来的家伙开始大骂:“你他娘真不是个东西,不就比老子早反正这么两天嘛,居然要给老子上绳子……”
“哎呀,我的哥哥,这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哥哥你也别当真。兄弟我还能真捆哥哥你?也就是把绳子一搭,做做样子而已。咱们现在是换了新的主子,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作为战胜的一方,反而要给刚刚投降的俘虏说好话,也算去千古奇观了吧。
“那行吧,你可给我捆松一点,哥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吐口吐沫砸个坑儿的主,说投降那绝对就是真的投降……”
“哥哥说的是,说的是……”
松松垮垮的捆绑之后,和没有捆绑也差不了太多,甚至不必等命令,这些早就知道投降之后应该怎么做的家伙们就乖乖的按照自己的建制坐成一片。
手持刀枪监视着的这些家伙,俘虏们根本就不怎么害怕,他娘的前两天儿还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同伴哩,有什么好害怕的。
很多上了绳子的俘虏嬉皮笑脸的询问手持刀枪的看守者:“兄弟,赴死军这边吃的怎么样?”
“有米,不过是黄米。”
“我把他个老娘的,不是说有酒肉的么?”
“屁,哪有那么多的酒肉?就算是有也轮不到咱们吃呀?”
“你们没有吃过?”
“我才反正几天呐?白米都没有吃过呢。不过黄米也能凑合的肚儿圆,”手持刀枪的看守小声偷笑着:“这边是一天三顿呢,我问了上头的赴死军长官,只要打仗,就是一天三顿。”
“一天吃三回?这还差不多,也不枉咱们兄弟这么辛苦的反正过来。”
“赴死军的长官说了,只要打败了多铎,就有一顿好的招呼,而且管饱。”
“敢情是好,赶紧打败了多铎那个王八羔子吧。”
“那还用说?多铎手底下还剩几个兵?”看守满是自豪的说道:“咱们的主力这么一压过去,多铎要是没有尿裤子,下顿酒算我的?”
“臭屁吧你,你什么时候也是赴死军的主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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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天那么大()
第145章天那么大
人呐,其实都犯一个毛病。
大旗要是扯的顺了。自然是万众景从应者如云,锦上添花的事情从来就不缺。要是走到了死胡同里头,就成了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的形势。自古以来,痛打落水狗就是人人争先个个恐后的一大爽事。
现在的满洲兵面临的就是这种形势。
京营的大麻烦还没有解决,主要对手赴死军就掩杀过来。尤其是那些投降了的新附军,呐喊之声最大,冲的也最快,和赴死军前脚赶后脚的奔了过来。
新附军没有完全投降以前,要说多铎还有一丝希望的话,现在可是半点希望也没有了,完全就是落在井里的死狗。到了这个地步,往井里丢石头就能立功,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也不落在别人的后头。
多铎的本部亲军被赴死军和京营双重夹击,牢牢的锁死在一块三四里见方的狭小区域。
赴死军一万多人马,身后是好几万投降过来的新附军,北面是卢九德率领的万余京营,把多铎围的如同铁桶一般。
战斗进行到这步田地,最为精锐的满洲兵已成为瓮中之鳖,除非是肋生双翼,否则是绝对跑不脱的。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发能看出满洲兵真正的强悍之处。
即使四面是敌。即使兵力不足敌人的十分之一,这些满洲辫子兵依旧没有崩溃,战斗意志反而更加顽强。
一双双通红的眼珠子死死等着外围的包围圈,拼命用弓箭把敌人驱散的更远,一旦有人靠近,这些满洲兵立刻发出说牧鸾小�
包围之中的满洲兵组织了几次勇猛的冲击,都被赴死军或者京营倚仗兵力上的压倒性优势打了回去。
如困在陷阱之中的野兽一般,几千满洲兵手里提着血淋淋的重头砍刀,不住以疯狂的吼叫威慑任何靠近的人群。
同样是深陷绝境,战力卓然的汉军旗是在瞬间崩溃逃散,而这些满洲兵不仅没有崩溃,反而愈发的疯狂,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区别。
不同的军队,单兵体力和战斗技巧之间不会有太大的差距,强兵与弱旅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战斗意志和顽强程度。
顺风仗谁都会打,真正检验一支部队总体实力的方法就是将其置于此等绝境之中。是强是弱,一目了然。
鞑子兵势若野兽般的咆哮,还真的让许多人不敢靠近。这些野兽已经完全狂化,最后的舍命一击绝对势如电闪雷轰,谁也不想在胜利到来之际去触这个霉头。
到了这步田地,李四反而并不急于下手,以清兵的状态教导自己的手下:“都看看,给我好好瞧着。临绝境而不崩,处死地犹求生,这才算是强兵。你们都给我好好学着点儿,咱们赴死军要的就是这种凶兽搏命的劲头儿……”
“赴死军前无强兵,”丁乙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夯货又拿出他那英雄主义的一套:“我这就上前给忠诚伯看看,到底是他鞑子兵猛,还是咱们赴死军更野,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耍二杆子,我还没有耍呢……”
不分场合不论时机的逞强好胜,李四最看不上丁乙的就是一点,要是不改过来,迟早得在这上面吃大亏。
顺手抄起个叉子,一柄子打在丁乙的后腰上:“退下去,现在不是你逞能的时候……来人,调炮营上来,给我轰。”
“哪个打老子?”丁乙揉着后腰,后头一看是李四,赶紧嘿嘿的笑起:“忠诚伯教训的是,我以后不逞能了,让符二那头骡子拿炮轰吧,弟兄们刚好看热闹……”
传令兵飞马下去,准备调炮营上来。李四再发命令:“火铳兵上前压阵,有逃散的鞑子立刻格杀;弓兵四下攒射,赶紧解决战斗……”
淮扬军上下一个个提着刀枪,同样如野兽一般死死盯着包围圈中的鞑子,只要一有异动,随时准备上前搏杀。
史德威捧着手里的长柄刀,眼中都带着水光呢:“督师在天有灵,当亲见多铎覆没。儿等淮扬残军今为督师为扬州复仇,片刻之后当亲提多铎狗头祭奠督师在天之灵……”
“淮扬男儿。”
“在!”
淮扬军的应答之声如晴天霹雳一般。
“鞑子在我淮扬是何等的嚣张,今日已到复仇最后关头,为了督师,为了扬州,为了淮扬,都给我封死,莫要放走一个。一会所有的鞑子都要挨个过刀……”
“是!”
“起开,都起开。”符二瞎子洋洋得意的骑在挽马上,努力扮出大将军的雄壮气概:“剩下的这点鞑子就不劳动各位弟兄费心了。我符二……大伙儿可要记我的名字,我叫符二,是炮营的头儿……我符二就能把这帮王八羔子收拾干净了……”
几十门铁炮摆开,黑洞洞的炮口指着包围圈中的满洲战兵。
“要是有人问起多铎是怎么死的,弟兄们不要忘记替我符二扬扬名号,就说是我符二一炮轰死的,绝对是我轰死的……”
符二瞎子如小丑一般卖弄之时,圈中的满洲兵如蓄势待扑的困兽一般,不时发出阵阵怪叫……
核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