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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部分

一级律师-第101部分

小说: 一级律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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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绥之嘀咕着猜测:“那个没有开伙的房子不会就是93号吧?”

    顾晏已经先他一步找到了门牌号:“嗯,吉蒂贝尔的家。”

    吉蒂贝尔女士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在遭受抢劫的过程中后脑受了撞击伤,如今还躺在医院里。如果她能醒过来指认嫌疑人,那么这件案子的审判会变得容易许多。可惜她还没睁眼,而且近期没有要睁眼的趋势

    现在约书亚达勒需要极力证明他自己的清白,而控方则在收集更多证据,以便将他送进监狱。

    顾晏低头让过矮趴趴的屋檐,敲响约书亚达勒的门。

    燕绥之站在旁边,同样低着头避开屋檐,给自己不算太好的颈椎默念悼词。

    “谁?!”里面的人显然不好客,一惊一乍的像个刺猬。

    “你的律师。”

    片刻后,那扇老旧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吱呀”一声,令人牙酸。

    约书亚达勒露出半张脸,看清了外面的人,“你不是说明天见吗?”

    燕绥之一点儿也不客气:“进屋说吧。”

    约书亚达勒:“”

    “保释获准了,怎么也能高兴两天吧?你这孩子怎么还是一副上坟脸?”燕绥之进门的时候开了个玩笑。

    约书亚达勒收起了初见时的敌意,闷声道:“我妹妹病了。”

    他说着眼睛又充血红了一圈,硬是咬了咬牙根才把情绪咽回去,没带哭音,“她一直蹲在看守所门外等我,现在病了。”

    燕绥之走进狭小的卧室,看了眼裹在被子里的小姑娘,用手指碰了一下她的额头:“烧着呢,她这是蹲了多久?”

    约书亚达勒:“应该有五天了,她等不到我不会回家的。”

    “有药么?”顾晏扫了一圈,在桌上看到了拆开的药盒。

    “喂过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约书亚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卧室转了一圈后,又拿了一件老旧的棉衣来,压在了罗希达勒被子外面,“希望能快点出汗。”

    燕绥之瞥了眼落灰的厨台,问道:“吃药前吃过东西么?”

    约书亚达勒摇了摇头:“没有,她吃不进去,只说晕得难受。”

    “那不行,得去医院。她这是连冻带饿耗出来的病,光吃这药没用。”

    被褥加上棉衣格外厚重,显得被压在下面的小姑娘愈发瘦小,只有小小一团,嘴唇裂得发白。

    约书亚达勒揪了一下头发,转头就开始在屋里翻找。

    他着急的时候有些吓人,重手重脚的,活像跟柜子有仇。

    “你拆家呢?”燕绥之纳闷。

    约书亚达勒:“找钱。”

    顾晏摇了摇头,拎起床上那件棉衣,一把将被子里的小姑娘裹起来,冲燕绥之道:“叫车。”

    约书亚达勒蹲在柜子前愣了一下,捏紧了手指,犟着脖子道:“我能找到钱,还剩一点,够去一次医院。”

    “知道,回来还我们。”燕绥之丢了一句给他,转头就出了门。

    这句话奇迹般地让约书亚达勒好受了一点,收起了他的犟脾气。他急匆匆跟在两人身后,叫道:“有车,巷子里就有车!”

    他一出门就直蹿进旁边的巷子里,冲里面一间黑黢黢的屋子喊了一声:“费克斯!”

    约书亚达勒所说的车,就是燕绥之在楼上看到的那辆。

    那位司机就住在这巷子里,被约书亚喊了两嗓子,便抹了嘴跑出来,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去医院?”名叫费克斯的司机发动车子,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极为粗哑,听得人不大舒服。

    燕绥之坐在后座,一听这声音便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司机还是个面熟的,脸上有道疤,之前载过他和顾晏。

    “对!越快越好!”约书亚达勒焦急地催促。

    费克斯没再说话,一踩油门车子就冲了出去。

    “我之前在那边楼上的餐厅吃饭,刚好看见你们车开进巷子。”燕绥之说,“还纳闷你身上哪来的钱叫车,原来是认识的。”

    “嗯。”约书亚达勒一心盯着妹妹,回答得有点心不在焉,“屋子离得很近,经常会在巷子里碰见。上午我去看守所找罗希的时候,刚好看见他在跟罗希说话。”

    费克斯在前面接话道,“我刚好从那里经过,看见她蹲在那里快要晕过去了,毕竟都住在一个巷子里,总不能不管。”

    约书亚达勒粗鲁惯了,听见这话没吭声,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补了一句:“谢谢。”

    费克斯在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别那么客气。”

    他们去的是春藤医院,离金叶区最近的一家。

    这家医院倒是很有名,在众多星球都有分院,背后有财团支撑,半慈善性质,收费不高,对约书亚达勒来说非常友好

    哦,对目前的燕绥之来说也是。

    这也意味着这里异常繁忙,来来回回的人活像在打仗。

    等到把罗希达勒安顿在输液室,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

    约书亚达勒在输液室帮妹妹按摩手臂,燕绥之则等在外面。

    等候区的大屏幕上一直在放通知,说是春藤医院本部的专家今天在这边坐诊一天,一共十位,严肃至极的照片咣咣咣放出来的时候,活似通缉令。

    燕绥之靠着窗子欣赏了一番要多丑有多丑的证件照,余光瞥到了屏幕旁边的医院守则。里面明晃晃有一条,列明了目前能做基因微调手术的分院名称及地址。

    “基因微调”燕绥之眯了眯眼。

    “你说什么?”顾晏怕当事人兄妹俩活活饿死在医院,出门去买了点吃的,结果刚回来就听见燕绥之在嘀咕着什么。

    “没什么。”燕绥之瞥了眼他手里打包的食物,“这么多?你确定那两个饿疯了的小鬼胃能承受得住?饿久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顾晏没理他,兀自进了输液室,没过片刻又出来了,手里的东西少了大半,但还留了一点。

    他走到窗边,自己拿了杯咖啡,把剩下的递给了燕绥之,正绷着脸想说点什么,大门里又呼啦涌进来一大波人,惊叫的,哭的,喊“让一让”的,乱成一团。

    两张推床从面前呼啸而过的时候,燕绥之隐约听见人群里有人提了句管道爆炸。

第125章 往事(二)() 
“我不太会夸人。”顾晏突然说。

    他声音低沉;微微有些哑。

    明明是燕绥之在回忆,他却好像跟着经历了一遍。

    他好像看见记忆里二十岁时候的燕绥之变得更小了一些;眉眼青涩,身材骨骼显露出少年人抽条拔节时特有的清瘦,始终站在人群之外,温和又孤独。

    “嗯?”燕绥之应了一声。

    “我不太会夸人;但你以后碰到什么做了什么;无论有趣的还是无聊的;善意的还是阴暗的;都可以告诉我。”顾晏声音沉缓地说:“我想听。”

    那声音甚至在燕绥之的身体里引起了微微的震动,那种涨潮般的酸软感又漫了上来。

    食髓知味;燕绥之在顾晏这里体会得彻彻底底。

    这样的顾晏让人无法拒绝,至少他拒绝不了,甚至还总冲动着想多回应一些。

    燕绥之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阖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还住在那幢旧居里;日子慢悠悠地过着,他懒洋洋地靠在窗台上;一边画着速写;一边半真不假地对屋里的人说:“前两天碰到一点麻烦事”

    很奇怪;在这一瞬间的想象里;屋里听他抱怨的是顾晏。

    而他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远处的悬浮路上又有车一划而过;车灯在屋内投下一片光亮,又倏然消失。

    顾晏感觉肩上抵着的下巴动了动,似乎是个轻微的点头,接着,燕绥之“嗯”了一声。

    又过了片刻,像是在印证这种应答,燕绥之开口道:“那件医疗案我知道你很好奇。其实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我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原先顾晏还有些不知缘由,刚才听燕绥之说到父母过世的原因后,他忽然就摸到了边。

    燕绥之的父母死于基因手术,那件案子牵扯的也是基因手术。

    顾晏低声说:“那位被告”

    他语音有些迟疑,燕绥之已经接过了话头,他轻轻“啊”了一声,像是终于找到了开头:“那位被告,我的当事人,比尔鲁曾经参与过我父母的那场手术。”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他因为父母遗言压抑内心的猜忌耗费了十多年。

    而复发只用了一天。

    相似的手术意外,相似的结果,有关联的人。即便没有证据,也足以让他重新陷入到十五岁时候的魔障里。

    就好像这么多年压抑的东西终于找到了一处宣泄点,不管对错,只要能发泄掉一些就可以。

    他希望被告能锒铛入狱,希望他能体会一遍所有受害人体会过的东西,希望他能知道一个人孤零零空落落地走上十年会是什么滋味,希望一命偿一命。

    他还想去赫兰星的公墓,对睡在那里的人说,“你们看,我当年的猜忌不是毫无道理。你们训了我那么一长串有的没的,是不是应该起来道个歉?虽然晚了十来年,但是没事,我很大度,可以勉强谅解。”

    可惜睡在那里的人,并不会真的听见,也不会如他所愿起来抱着他笑着道歉。

    “接到案子的前两天,我几乎没法坐下来好好看资料。”燕绥之有些自嘲地轻笑了一下,“那大概是我最不淡定稳重的一回。后来总算能进去资料了,却发现控方的证据有一些漏洞。”

    非常细微的东西,也许在一些粗判的案子中,会被所有人遗漏。

    但他看到了,就难以忽略。

    所有关注案子的人,包括他自己,都默认比尔鲁是有罪的。

    但漏洞的存在——哪怕漏洞是由于控方本身的疏忽,也意味着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比尔鲁无罪。

    而只要有这样的可能,他作为辩护律师,就应该维护。

    那几天,燕绥之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我其实有过很多刻毒的想法,故意忽略掉那些漏洞,甚至利用言语陷阱让其他人也发现不了,或者在法庭上兜几个圈子,诱导证人不知不觉地说一些假证,填补上那些漏洞,如果我愿意的话,其实有很多种办法,将当事人钉死在被告席上。”燕绥之停顿了片刻,又含糊一笑,低声说:“是不是有些阴暗?其实这已经是我美化过一百倍的结果了,我发现就算是坦诚相告,我也没法把那些太阴暗的东西说给你听。”

    “那时候脑子里几乎是发泄性的,想了无数种主意。但是”燕绥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顾晏能感觉到他牵了一下嘴角,似乎依然想试着像平常一样,不那么在意地、甚至带着一丝笑地把话说出来。但他的嘴角又慢慢收了回去,“那应该不是他们两个想看到的”

    “你看,我拿父母就是没什么办法,明明已经过世十多年了,我还是不希望他们看见那些”

    他又蓦地沉默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又哼笑了一声,低声道:“好像他们还能看见似的。”

    他其实始终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但在那短暂又漫长的十来年里,他试着按照父母的祝福活着,不做太多出格的事情,不沉溺于无意义的东西,资助了一些福利院和孤儿院,帮了一些能帮的人,坚持一些也许无关痛痒的正义。

    然后他恍然发现,这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刻入骨血了。

    这大概是父母留给他的,这辈子也脱不尽了。

    “我在屋子里独自呆了三天,最终还是决定做无罪辩护。”燕绥之说。

    他做了决定,但他并不高兴。

    因为他会把卡尔鲁送出法庭。

    “我当时有些不着调的想法,不希望自己过得太痛快,希望能有人骂我几句。就当是借别人的嘴,宣泄一下。”燕绥之又笑了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心理。”

    所以他那次的态度格外突兀,对外说着各种混账话,直白又尖锐,就像一个桀骜不驯、无视正义只管钱财和结果的讼棍。

    然后如他所愿,在他本身最低落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骂他,口罚笔诛,甚至包括一些蓄意的伤害。

    那时候是个什么情景,简直让人不敢想。

    也不希望他去细细回想。

    “我看见过一份未发的报道,说后来卡尔鲁又被提上了被告席,那次审判你去了。”顾晏沉声引开了话题。

    燕绥之:“嗯。”

    卡尔鲁后来又被牵扯进了案子里,那时候的燕绥之已经查了他有一阵了,匿名给警方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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