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第4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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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恶的当然是燕北,好端端的袁氏袁绍袁本初,硬是让他给逼疯了,从最早不过微小的决策失误,到如今发了疯一般地将屠刀挥向自己的部下,天知道袁绍经历了什么。
但这一切对徐晃而言是极好的,他在昨日傍晚收到消息,他的部下抓到几个从广陵城逃出来的袁氏,或者说是广陵郡国兵,甚至都不需要逼问,便轻易地得到了袁氏在广陵城发生内乱的消息。现在的广陵城里有六七千守军,其中的两千余人愿意在他们攻城时倒戈,帮助燕氏夺取广陵,甚至还交代出一条能够同向城中的地道。
苍天都在帮他们。
这对徐晃来说是最好的事了,城中有内应,意味着他们能以极快的速度破开城池,从而使战事略过最残酷的攻城转入街巷战,街巷战中,守军的优势将会被减少至最低,他们的兵力优势将会被放大到最大。
这意味着,袁氏跑不了。
除此之外,兵贵神速还意味着游曳在大江之上的孙氏将没有办法比他们更快夺取到广陵城,甚至没有办法攻取任何一座城池,还能得到足够多的震慑……这样一来,眼看袁氏是如何覆灭的孙氏,很有可能收回任何抵抗之心而接纳燕氏官印。
甄尧如今已至下邳,代燕北看望麹义之余也上前线走了一遭来劳军,那时候他交给徐晃一封书信,在书信中燕北认为交给孙策破虏将军这个官位是可以接受的,接着调江东之兵西走攻打汝南的曹操,再帮助他们平定荆州刘氏。既要加入燕氏,自然扬州牧另有人选,燕北根本没打算再在扬州设牧府,对于孙氏的安排,赵王认为在孙策带兵向西之后,给他的弟弟孙权吴郡太守的官职是比较合适的回报。
徐晃看得出来,随着燕氏称霸天下的脚步越来越近,赵王在官位赏赐上也越来越无所顾忌。过去不论是谁,但凡归附燕氏,哪怕仅仅是有大几千上万军卒的野将军,归附燕氏一样能位列侯爵之尊,一世衣食无忧。甚至有些拥有强大势力的诸侯,诸如马腾的归附,令赵王心甘将并州牧这样的官职交与马氏,另外还不算马超的伏波将军。
现在呢?孙氏在江东根基极深,拥兵数万以至于被称作江东带甲万众,旌旗蔽空而船锁万里大江。吴郡太守?徐晃有些想笑。
其实这也是必然结果,就好像经过劝说的降将与不经劝说的降将待遇截然不同一样,当时天下局势并不明朗,马氏归附自然要授予高官厚禄,并择选重用,这样才能收获人心。现在燕氏还需要诸侯的人心么?曹氏被打到汝南挨揍还不上手,不要说黄河以北,就连淮河以北都已平定尽在燕氏掌握之中,盘踞长江以南的孙氏此时再不投降,将来还有他投降的位置吗?
以一州对抗天下?
勇则勇矣,却显然失智。
现在的局势,水到渠成了!
待到傍晚,徐晃已将先锋兵马推进至广陵城北五十里,甚至在地势稍高的地方都能远远地瞧见南面细微的人烟,这些来自北方的将士铁鞋踏在水田中,斗志昂扬。
这场打了十年的仗,终于能分出胜负。
主力大军则在广陵城北七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越是到这个时候,徐晃的心反而没那么焦急。既然胜负已分,便不可莽撞。他们来得快,但再快也比不上袁氏就驻扎在这片土地上,到底还有万余兵马战力不弱,若太过莽撞落入敌军包围埋伏,徒增伤亡并非明智之举。
夜里,来自东面的探马带来田豫的口信,他的水卒也在收到城中薛州的求援后绕过射阳向广陵集结,在赶路过程中击溃了两支袁氏的小股人马,兵力不过几百,都是一触即溃没什么斗志。河道上的袁氏的战船更是远远地望见燕氏船队便闻风而逃,就算燕氏楼船进不得白马湖,一样能够以成群结队的艨艟斗舰开进湖中,将沿途来不及逃窜的袁氏战船统统碾碎!
袁氏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去长久地制作战船,尽管当今天下制造战船的工艺大多相同,不过是斗舰、艨艟、楼船这区区几种,但其中需要匠人、需要木料、需要时间都不是从北到南一路逃窜的袁氏所能投入的,自然,袁氏水军对田豫麾下的海上虎狼而言不堪一击。
过去在渤海时袁氏也是有不少艨艟的,尤其在东莱一战还有几艘大斗舰参战,以至于曾击溃田豫在东莱港的守军。但随着步步南迁的路,袁氏所拥有的近海力量被田豫逐步蚕食……海上、大江大河里的战事与陆地不同,没有那么多排兵布阵的机会,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没有那么多意外,大多时候胜败看的都是战船好坏。
在接二连三的冲突中,袁氏所拥有的战船一旦被打沉或是俘虏,他们便没有战船了。而田豫却因依靠北方,水军的势力越来越强,此消彼长之下,袁氏在水上还能剩下多少力量呢?
不知不觉,天亮了。
醒来的徐晃第一句话便是招来传令骑卒,道:“传信田将军,今日傍晚,攻进广陵!”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内乱()
广陵守军并未坐以待毙,能够在袁氏之今日仍旧追随其困守广陵的军卒,都是真正的武士。他们知道忠诚的含义,更了解什么是勇敢。面对徐晃、田豫麾下燕氏军排山倒海般的攻势,没有谁心中不存在压抑的。真正令人感到的压抑的不是那些将军贵人们听着传令兵随时报告燕氏兵锋直抵何处;真正对整座城池带来压抑的,是那些人们只言片语中带来燕氏军前行造成的影响。
是一队队伤兵从城外运回来,被小车推着的伤兵目光呆滞,到处是缺胳膊断腿血淋淋的画面与毫无意义的哀嚎,也是一匹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带着马背上血迹与箭矢凭记忆奔驰在城外,直至筋疲力尽倒在田埂上的嘶鸣;是日渐高涨的粮价,也是被袁氏军卒砍去首级的商贾无头尸身倒在商市;是城里的百姓发了疯地向外跑却跑不出去,也是沿街杀人冲突与日俱增却没有官吏去制止。
整座城池,面临失控。
这些才真正切身地令人感受到大战将至的绝望。
白日里人们流传着关于昨日傍晚城里西南角大营的那场短暂而剧烈的冲突,袁氏一个军侯带兵横行街市,堵在大营之外扬言若薛州再不从营中出来便放火烧营,接着营内乱箭齐发,袁军回击,不到一刻,一个七百多人的曲部便被强弓劲弩击垮,丢下二百多具尸首退了回去。
内外交困了,城外即将大军压境,城内却还有一支是敌非友的广陵郡国兵扎在坚固的营盘中。那些过去来自海上的贼寇用尽一切手段加固营寨,既不能强攻,密布的射孔又火烧不进,像一只浑身上下长满倒刺的野猪,即强大又可怕。
但这根本比不上来自城外的威胁。
袁绍听说陈登逃出广陵,令其暴跳如雷。其实贴心幕僚已经不止一次劝他出走,像过去刘备那样逃离一个又一个城池,这事从还主政下邳时就开始了,但袁绍一次都没同意过。这个出身名门的将军或许身上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优柔寡断也好、刚愎自用也罢,但每每大事临头,他却像那些出身草莽的人一样,豁得出去。
豁得出去,有些时候对首领并非好性格。
袁军派出阻击燕军的军士回来了,出去一个校尉部,在要道间分散伏击,最终仅有一个曲部回来,减员三百余,称不上完整;而剩下三个曲部的结果不言而喻,阻击失败了。
可怜巴巴的袁氏水卒划着他们的小走轲顺马濑沟回还城郭,在他们身后尾随的便是燕氏迅速的艨艟,艨艟之后还有庞大而缓慢的斗舰,在马濑沟与护城河交界的河口顺正船身,转眼间七座斗舰便成了十余架石砲基座,巨大的石块被飞掷在护城河里,将企图逃回城池的走轲纷纷击沉。
即便投石的精度极低,远远比不上石砲在平地上的精准,可哪怕巨石不能直接命中敌船,周围炸开的巨大水浪仍旧足够将渺小的走轲冲击摇摇晃晃失去控制,接着只需要快速开进护城河中的艨艟轻轻一撞,便是船毁人亡。
受限于广陵并非海岸边的城池,楼船不能开进河中,否则这场水战将会更加激烈精彩。田豫的军队已经到了,广陵四通八达的水域给了水卒大展身手的机会,数百条艨艟斗舰只待一声令下便会从护城河中向城池进攻,尽管这样的战事对田豫而言有些遗憾,但他却并不感到气馁。
江东有一座城郭名叫柴桑,城池就立在大江南岸,如果他们真想要负隅顽抗的话,田豫的楼船便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广陵城头站满守军,不止袁氏的军卒,还有强征而来的百姓,纷纷被发与兵器站在城上守备,早先分散各地的袁军都被召集回来,四面城墙足足站着上万守军,还不算城下掌管运筹的民夫。
当然,必不可少的是城中西南留下四千余军民混编守备郡国兵的预备队。
广陵同样军备充足,即便敌军众多,也不至于短时间内陷落,袁绍所担忧的无非就是里应外合攻破他的城池,因此这支郡国兵必须小心看护。
转眼时至傍晚,徐晃部在城外两面布下能够防备袁军出城突袭的简易防守营寨,田豫则在城东同样布下营盘,沿河安置水寨,速度极快的艨艟驶入护城河游曳,将船头大弩纷纷调转对向城头。
不过他们的使命却并非是用大弩攻城,实际上这东西在水战时威力极大,但做出装在船上的强弩,左右平射已实属不易,上下的角度调节却极为简陋,若想射到城头那么高恐怕需要把船开到对岸去才行,但离那么远,杀伤力也就变得微乎其微了。这些艨艟是为了在开战后救援己方落水军卒,以及吸引敌军箭矢、消耗守军武备的。
护城河绝了徐晃用石砲轰击城墙的想法,意味着攻城必须真刀真枪干一场,进攻的号角还未吹响,游曳在护城河的艨艟并未受到多少羽箭袭击,借这个机会,混在吸引弓弩的艨艟的军士在岸边下船,朝吊桥摸过去,接着城外便传出此起彼伏的战鼓声。
开战。
敢死军卒扛着云梯冲锋在吊桥上,城门楼上的守军刚刚向城下抛射一次箭雨,紧跟着那些游曳在护城河中的艨艟船舱中纷纷跃出人影,操持着弓弩向城头还击,四处喊杀声此起彼伏,借此时机,敢死军卒才将云梯架设在城头上,接着便是大批军卒自吊桥攻上护城河内,以云梯在城墙各处向城头攀援进攻。
与此同时,更多的步卒依靠护城河中的艨艟连起作为浮桥,冲向城头,渐成合围之势,强攻城头。
城墙上你争我夺的局面进入僵持的消耗战,在袁绍动用预备军卒调走千人之后,薛州等人在陈登的率领下自成西南角杀出,直冲营外数目远超他们的守备军,同时自城内向西门杀去,夺取城池!
第二百二十七章 火()
在大多数战斗中,攻城往往是一场战争中最消磨时间的事。经常会出现攻城方因士气不足、死伤过重而退军,从而进入漫长的围城期中。围城,毫无意外是所有攻城方法中对攻城方最有利的战法,仅需要耗费些无足轻重的粮草,便能从春季围困到秋末……一座城池里的百姓越多,围城便越有利,因为百姓消耗的粮草,将会对城中敌军带来巨大的影响。
花上一年半载,以最简单手段夺取一座城池,总要比尸横遍野来得容易。巨额粮草与庞大人力与伤亡军卒的抚恤相比微不足道。
投石炮的大规模应用于燕军极大地改变这一现象,给予攻城军队能够越过城墙击打守军士气的机会。在燕军南下的路上,石砲轰击之下,硬生生砸出除强攻与围城外更加行之有效的战斗方式——即集结数目巨大的石砲轰击单一城墙,辅以弓弩齐射打击守军士气,从而于单面形成绝对优势,再以大队步卒登上无人防守的城郭,抢夺瓮城后直接与敌军进入巷战。
这种战法在燕氏向南扩张之路上立功良多,可一旦遇上护城河极宽的城池,便只能另寻他法。就像这广陵城,因四面水域颇多,护城河足有三十余丈宽,将石砲架设于河畔泥沙陷地间都不能轰击城池,反倒有可能因碎石累积而令攻城军卒难以攀援,令人不得攻城之法。
倘若平时,像广陵这样的城池燕氏便只能围困,除此之外束手无策,因为任何强行攻城的举动都意味着城头会使燕氏军卒死伤无算。不过今时今日,局势却有所不同,城中可能的内应让军卒在城头死伤不再毫无意义……这种情况,任凭哪一个将军都应当有胆量放手一搏。
自护城河中暗道穿过围城进入城中西南营地的斥候回到营地,向徐晃回报了城中营寨的情况,并带回广陵太守陈登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