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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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很乱,生逢这人如草芥的乱世,一个凉州人,如何在到处是阴谋诡计的诸侯间保全自己,保全宗族?
第九十三章 速速杀敌()
第九十四章 黑云压城()
白波军兵力分散洛阳近畿各处,尽管心中有所准备,却并未真正认为西凉兵会在这个时候大举出关。明明李傕郭汜已率部进驻白马寺,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猛然间函谷关洞开放出数万西州兵横冲直撞,未驻营地的白波军如何能挡?
起初杨奉还有心为燕北阻挡一二,虽然他的兵力分散于各处,主要防备着凉州兵的小股渗透,但短时间也能集结数千兵马,在函谷关以东与奔踏而出的凉州骑兵对圆而阵,因西凉兵多以曲将、司马率领,无领兵大将,杨奉甚至一度占据上风。
但阻挡不过短短一刻,西凉骑兵之后大批羌氐步卒急行而来,好似蚁附蝇趋般汹涌而上,他部下庞庞数千之阵在西凉兵混乱的冲锋中似一叶扁舟,难敌惊涛骇浪。
接战不足小半个时辰,杨奉下令撤退,并非向东,因为那是白马寺的方向,西凉兵的目标是那里。杨奉的选择,是向北,渡过黄河。
在避开凉州兵的冲锋方向之前,杨奉放出数支骑兵,分别向陆浑、伊阙两道关口,白马寺、洛阳等地通报敌情,请求援军。此时根本顾及不上先前封锁八关将西凉兵逼死在洛都近畿的大略方针,燕北在白马寺只有五六百部下,赶紧让他逃到洛阳才是正理!
白马寺。
长弓崩弦之音在即将奔出白马寺的郭汜耳中宛如厉鬼索命,仓促之间多年厮杀的经验让郭汜甚至来不及回头便砰地一声以及其不雅的模样前扑在地,盔甲兜鍪重重砸在地上将他摔的七荤八素,吃了满口的尘土。
在他身前的寺门上,一支羽箭没入过寸,箭尾兀自晃着显露出其上夹裹的巨大劲力——太史慈手提大弓,一箭落空转眼便已再度张弓搭箭,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典韦与华雄已战至一处,燕北提着环刀满面鲜血,劈翻挡在路上的西凉劲卒,扬刀高呼道:“追杀郭汜,莫要放走此獠!”
白马寺到处血流成河,西州兵、燕赵武士杀成一团,这一切不论对谁而言都变得太急太快,尤其是郭汜麾下的凉州兵们,前一刻还在幽冀武士眼皮子地下把李傕的亲兵杀个干净,还以为接下来就要听从燕将军号令了,转眼这两拨人又喊打喊杀。
郭汜踹翻守门的燕赵武士,闪身便夺了山门前的骏马,翻身一刀捅在马屁股上便向西奔驰,在他身后十余凉州兵纷纷上马,向西亡命奔逃。箭矢在他头上飞射,不时有坐骑的哀鸣或是衣甲被穿透的声音,可他现在连疼都顾不上,哪里还顾得上袍泽落马?
郭汜的求生欲望,要比旁人强得多,他和燕北差不多都是盗马虏出身,只要能活命才不在乎什么尊严。被李傕灌多了酒都能用粪汁催吐的人,除了性命他在乎什么?
他现在只想跑,跑得越远越好,可他身后的追兵也纷纷上马,那样精锐的燕赵武士就算在奔驰的骏马上都能抬弩便射,论骑射功夫丝毫不比羌氐骑兵差多少,转眼后背屁股便被数创,若非今日早有防备着两层大铠,早就死于非命!
就算百余骑朝着郭汜奔逃的方向追击而去,白马寺里的凉州兵也不过须臾便被尽数屠戮,以勇武叱咤凉州的勇将华雄也难敌太史慈、典韦合击,不过片刻便被太史慈击飞兜鍪,紧跟着被典韦刀劈当胸,就在一刀枭首之际,被面色不善的燕北叫停,管亥典韦一拥而上,将其束住,燕北问道:“你降不降?”
依照燕北性格,劝降之前必会讲述大势,不过眼下早已急火攻心,那里还顾得上那些,不过是怜悯华雄本领高超,这才有此一问,典韦的刀已经架在脖颈上,华雄再不说什么,喘了两口大气道:“燕将军,在下愿降……降了!”
董卓死后,西凉兵也成了一团散沙,华雄也不过是随波逐流,原本跟着徐荣一道降了王允吕布所执掌的朝廷,又在李郭反攻长安时临阵倒戈,从背后一刀劈死徐荣跟着李傕郭汜占据长安。尽管帮了李郭大忙,却到底在临阵时劈死偏将徐荣,让李郭心里所有芥蒂,始终不得重用,别说增兵,连手下本来的人马都被人抢去不少。
目下人为刀俎,投降虽是权宜之计,但一旦说出投降,华雄想来这倒未必是件坏事。
“华将军,西凉兵为何出关?”对局势糊涂的不光死掉的李傕和逃跑的郭汜,就连燕北心里也一样糊涂,提着刀在衣襟上蹭着道:“郭阿多在算计燕某?”
这在当下局势看来,是最有可能的了,可郭汜若是真这么聪明,又何必听燕北的杀死李傕,说出那句‘燕将军,你是车骑将军了’的话呢?想到这里,燕北摇头,笃定道:“不对,是另有其人在算计燕某。”
让典韦管亥放了华雄,燕北绕过屏风,一心要趟这浑水的蔡琰被吓得面无人色嘴唇发白……就算她没看见外面的厮杀,单听那些刀戈之音,又哪里是一介妇人所能承受的。
燕北撑着蔡琰站起身来,转头对太史慈问道:“子义,方才信卒说什么不计其数,燕某的斥候已经乱到这般程度了吗?连敌军兵马多少都不知道!”
太史慈抱拳道:“将军,那是杨将军的白波部下,既杨将军不敌,事不宜迟,我等当速退洛阳!”
燕北肃面颔首,指望白马寺这三四百侍从武士抵御大军根本是痴人说梦,就算杨奉的部下斥候再粗鄙,总不至于将千八百人说做不计其数,料想应当兵马上万,否则杨奉自己就能抵挡。
“传信那些追击郭汜的军骑,若不能追上便罢兵还洛,我们也快走。”
燕北的话音刚落,便已有骑从自山门奔来,高声呼道:“将军快走,西凉兵众足有万余,朝白马寺杀来,无边无沿!”
已经不需要士卒去大声呼喊了,伴着大军行进的土地轻震,山道上的燕北只是向西望了一眼,拽起蔡琰便向山门外奔逃如飞……西面的天空扬着低飞的尘土仿佛黄云,土云之下,一道黝黑的阵线难望边际地向白马寺缓缓推进。
“全军上马,撤向洛阳!”
第九十五章 大河之变()
黄河南岸,平阴渡。
“请陛下乘船渡河。”段煨遍身披甲,对皇驾抱拳说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意。除了留守函谷关两千余部下之外,其余兵马皆分散在东南各处要道驻守,确保追兵来袭时能够率先知晓,如今大事已成,只要燕北死在白马寺,朝廷就是他的了!自然而然,对待朝廷仪仗时也带着沾沾自喜的神色,对皇驾上年轻的皇帝说道:“渡河大河,自有臣去平定祸患,不出月余,皇驾便可返回洛阳!”
段煨将目光望向受兵马夹裹的百官公卿,眉目中透出不屑,暗自思量着稍后乘船时要将他们和皇驾分开,从现在起,只有自己能接触到皇帝!
至于河对岸的燕北部下,段煨并不感到担忧。除了西凉兵出关之外,一切计划都是按照燕北先前的意思来办,对岸将领断然不会起疑,等到燕北的死讯传来,只要拿出高官厚禄笼络,难道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吗?
河对岸,数艘大船劈波而来。
离皇帝最近的安集将军董承看着段煨得意忘形的模样,暗自皱起眉头。营救皇驾的计策本是众人一同戮力而成,但段煨目下俨然以大功之臣的模样行事,令董承感到不快。尤其是在李郭出关后段煨下疑令命李郭部下出关进攻白马寺,更让董承感到心寒。
西州诸将之间早就没有什么信任了,连李傕郭汜那么亲近的关系都能互相进攻,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人人自危的情况下,董承从段煨对燕北的态度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只能寄望于对岸的燕北部将……燕北不能死,燕北如果死了,段煨只能是另一个李傕,而自己也会离樊稠的老路不远。
在西州诸将里,董承过去的地位不高,成为校尉也只是依靠了姑姑是董太后的出身,现在显贵,也是因为他将女儿嫁给皇帝。这样的身份造成了他尽管地位尊贵,却没有太多亲信部下,在以兵马分辨强弱的西州诸侯中,他始终不是能够统领一众诸侯的人,他没有那样的能力也没有那样的声望。
看着越来越近的斗舰,董承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有凉州兵将飞马来报,南来一支五千上下的兵马,打的是燕将军的旗号,各部兵马皆已让出道路放行,正向这边奔来。
燕北?
“这不可能!”这个消息令段煨惊骇莫名,登时瞪大了眼睛,攥着拳头吼道:“假的,燕将军在白马寺,如何能率军到这里来,一定是李傕郭汜的部下,快拦住他们!”
到这时候再说,为时已晚!
护送皇帝的凉州大军方才在岸边乱石滩摆出进攻阵仗,那支打着燕北旗号的兵马已然临近,为首一将高声呼道:“我乃燕将军部下杨奉,凉州兵将莫要进攻,杨某奉燕将军之命来迎接陛下!”
来的正是杨奉与他被击败的残兵败卒。
杨奉望着凉州兵将在河滩上摆出的阵仗,勒住缰绳暗自吞咽口水。说实话,他有些被西凉人的疯狂打怕了,这样的堂堂之阵,杨奉不觉得担忧,反倒是先前那乌泱泱上万步骑自函谷关杀出来,嚎叫着冲向他的阵线,越聚越多的景象,令他胆寒。
段煨不愿在此时杀掉杨奉,担心杨奉部下这些军卒会胡乱冲阵坏了他的大事,因而试探道:“杨将军为何来此,燕将军不是在白马寺与贼獠李郭会面吗?”
杨奉不知段煨是何意,他的部下亦早已做好阵形,也不惧段煨,打马上前两步对銮驾拱手拜倒道:“禀报陛下,燕将军与李郭会面于白马寺,不知为何大批西凉军自函谷关杀出,如今燕将军危矣,特请陛下命段将军前去助战,救援燕将军!”
“如此,燕将军有功,段卿……”
蒙着帷幕的銮驾中传出少年清朗的嗓音,只是尚未说完便被段煨打断,执鞭对杨奉怒声道:“杨将军,陛下尚未渡河,若李郭率军追来当如何?难道燕仲卿比陛下还最贵吗?”
段煨知道杨奉过去统领白波也是一方诸侯,对燕北未必归心,对自己也是一样,这个人活着对自己没有太多好处,但他若是死在自己手里,四面八方的白波军,同样也是祸患!
话已至此,杨奉身为诸侯,哪里还听不懂段煨的意思,当下心中大惊,西兵出关多半就是这段煨的授意——他想独迎皇帝,害死燕北!
到这个时候,杨奉方才因西兵纷乱而造成的慌乱才逐渐消退,尽管仍旧紧张,心中却快速思虑着,燕北若是死在洛阳,对他又有什么利害关系。
“这……将军说的是,先安顿陛下才是正理。”杨奉想着,心下里便认为当下若帮燕北说话,恐段煨留不得自己,当即顺着段煨的话接着说道:“将军可识得对岸守将?不如由在下引皇帝过去,再调集守将南渡救援将军!”
段煨对这话极为满意,是时战船靠岸,便命部将撤下防备,同时让杨奉也留下兵马,随同自己一道乘船,护着皇帝向北而去。
不过,段煨并不知晓,乘船而来接应皇帝的,正是南匈奴左贤王刘豹!
“臣,匈奴左贤王刘豹,拜见陛下!”
当刘豹抬起头,听皇帝的号令起身时,扬着笑容望向杨奉,却见段煨身侧的杨奉面容僵硬,使眼色瞟向段煨。刘豹便已知事情有变,否则杨奉不会出现在这里,当时心中警兆打起,以匈奴人的姿势向段煨抚胸躬身见礼,右手已不动声色地滑到左腰附近,距刀柄仅有三寸之远。
而他身后的匈奴兵见到左贤王出乎意料地以拜见匈奴单于的姿势拜见一个汉人将军,几个机灵的侍从勇士已心中有变,皆做好防备,这才听刘豹问道:“在下刘豹,见过这位将军。”
“某乃段……什!”
当刘豹抬起头的瞬间,刀光炸现,杨奉更是先一步攥住段煨腰间刀柄,抽刀砍向段煨的凉州护卫,刘豹饰以玉石的弯刀已划过段煨的脖颈,血光喷溅。
脸上仍旧带着笑容的皇帝刘协方才在大河上感到囚鸟投林般地自在,便被溅了满面滚烫的鲜血,接着被刘豹一把拉至身后。再回过头,已是四处刀光。
“护卫皇帝,处死凉州人!”
斗舰之上,杀气冲天!
第九十六章 虎与蜼()
燕北没命地向东跑,东,是洛阳的方向。自十余岁时一人控三马受乌桓百骑追击之后,这是再一次令燕北升不起一点儿反抗的心思,只想跑。跑得坐骑口吐白沫,跑得喉咙仿若冒烟。
燕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否则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