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第3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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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奉的回答让燕北非常满意,故而带着几分赞扬点头,随后对众人道:“至于第三,便是我等也有能够向朝廷施加影响的机会。杨将军,我听说你和屯兵上党郡的河内太守张杨有旧,不如代燕某去劝劝他,若他愿归附燕某,燕某便表他为上党太守,你觉得如何?”
“将军的意思,是要取河内郡?”杨奉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韩馥在河内东部屯着一万兵马防备张杨,为了不与冀州作战,张杨都自己跑到上党去了,哪儿还用问他。杨奉斟酌着问道:“若他不愿,将军欲如何?”
“他不愿意?”燕北就觉得十分惊讶了,给他做上党太守,又有自己兵势保护,他有什么可不愿意的,何况……愿不愿意都已经被燕氏包围,他凭什么不愿意?不过燕北觉得杨奉和张杨多少是朋友,也没把话说死,摆手笑道:“到底是河内太守,要屯兵借道总是要过问之后才好,他要是实在不愿意燕某也没别的办法。”
燕北没有与杨奉再说许多,只是挥手对幕僚郭昕随意地说道:“回头你自己写个表文,表河内太守,派人传送长安。再去库府自己做个印信,走马上任吧。”
燕北根本没有等朝廷应允的意思,左右现在求着他的朝廷是一定会答应的。就算不答应,又能如何?
被邴原称作辽东学子中文武双全的郭昕愣住,问道:“主公,表谁为河内太守?走马上任?”
“表你自己啊,还能有谁?”燕北被属下幕僚的迟钝逗笑,随后对章碾道:“让你那一营兵不用操练了,跟着郭太守一同去河内,有城池不归附的,就让魏郡那一万驻军从攻,打到他们归附。”
第四十九章 燕公之名()
静自前年燕北率领大军南下离开幽州,曾持续数年混战的幽州终趋于平静,再没有战争与苦难,十郡一国只有宗彝章纹的旗帜。百姓能吃饱饭、穿暖衣,士人与豪强也不再担忧宗族的人口会死于祸难。而对于州府而言,最显著的变化便是幽州不再明显地区分为幽东幽西,或是辽东郡与属国独立于州府之外。
现在的幽州,是一个整体。
幽州像过去孝武皇帝立盐铁官时一样,重新在渔阳设立掌管锻造事宜的铁官,但这又与先汉时有所不同,因为冶炼与锻造被完全分开。过去,辽东郡有铁矿也有煤炭,遵循的还是‘以山石炭,冶此山铁’的老工艺。用于辽东郡初期缺兵短甲的状况,那时候兵器不讲究质量,而要求庞大数量。
辽东铁邬有巨大的铁兵产量,但兵甲质量参差不齐,加以匠人对炒钢法还不能熟练掌握,出产优质钢铁的几率很低。
这个时代并没有人知道煤炭里含的硫等物太多才造成这样的结果,幽州铁官雷公也是一样,他只是本来就发自内心地对煤矿避之不及……煤矿在这个时代名为劫灰,来源于先汉孝武皇帝穿昆明湖得到这些黑石,问便文武皆不知为何物,东方朔云可遣人向西域询问,随后不了了之。
至孝明皇帝时,有西域道人至洛阳,有人想起东方朔的话,便问道人这些黑石是如何形成的。时隔东西汉沧海桑田,人们已经知晓黑石有燃烧的功效,不过多数杂质斑驳,烧起来和狼烟效果差不多,又开采困难价格高昂,并不为人所喜。
道人云,此为前世之劫灰。而洛阳白马寺的印度高僧竺法兰则云:世界终尽劫火洞烧,此灰是也。
至此,煤炭为劫灰之名流传于世,已有百年有余。
张雷公打心眼里觉得这是不祥之物,何况冶铁又比不上优质木炭的功用。故而在幽州立铁官之初,别驾荀悦向雷公问询铁官设立地,雷公在择选各地林木之后,定在渔阳郡,山林最多的平谷,大肆砍伐林木,烧制天下最优秀之木炭,以供炒钢。
有执掌辽东铁邬冶铁、锻造分隔开来的经验之后,渔阳铁官在张雷公看来是得心应手。整个幽州禁止使用煤炭冶铁,各处矿山共四十二处,便设铁邬四十二处,均以优质木炭冶铁矿石,冶炼成锭后发往渔阳,再由幽州各郡浸淫此道数十年最优秀的铁匠来为燕氏军炒钢锻造天下锋锐之兵器。
过去张雷公是最勇猛的武士,可惜未能在战场上取得属于自己的功勋便伤了腿骨再不得奔走疾行。燕北非但没有将他抛弃,反而让他掌管当年匠不过百人的铁邬,取千金以资……雷公忘不了当时燕北卖了部下姜晋等浑人掘坟盗墓弄来的冥器,所有资财都不足两千金。
到如今,幽州铁官执掌各地匠人逾万,兵甲弓弩铁木之能皆由其督造,每当看见武库中崭新的兵刃发向冀州,最终挥舞于战场,雷公便觉得他也跟着那些兵器为燕氏之霸业奋力拼搏着。
在幽州,为霸业而拼搏的雷公并不孤独。尽管幽州平定,但随着燕氏统治中心再度南移至邺,很多人虽身在幽州,但心早已飘到黄河北岸,比方说在幽州大兴田策的别驾荀悦。
先秦横扫六国,究其根本在于商鞅变法中认为天下大事,对秦人所重者唯耕与战。荀悦则认为大势远远要比耕战二字复杂得多,但那都不是燕北需要考虑的事情。荀悦认为现在的燕北,只需要考虑对汉室之忠诚,其他的事都不必考虑。
因为有他责耕,有燕氏诸将责战。
世间所拥巨力者,不外乎心有宏愿者。当其心中大志,世间便再无所能阻挡者。
如今的幽州拥三百万百姓,更兼得田策初行,所受阻碍皆已尽数破除,州府多余的田地以租百姓,每口青壮给地五十亩、妇孺三十亩,租耕五年成为他们自己的土地……这个时间并非是荀悦随口一说,而是顾及到眼下北方燕氏的大局。五年之内,荀悦估计必有大战,何况还要照顾冀州,正是需要庞大粮草的时间。而土地租给百姓耕种,州府得到的粮食要比赋税多得多,而又能让各地避难而来的百姓不至于饿死。
而真正的幽州富庶,便要等到之后幽州农户人人有田,再过三年。荀悦认为八年之后的幽州,就是他想看到天下的模样了。
百姓安泰,士民归心……只是荀悦还没有想过,到时候,士民之心归的是汉室,还是燕氏呢?
除了章碾部在冀州就地招募黑山送去的青壮踏着风雪在年出头随河内太守郭昕走马上任,典韦之外的四部校尉在幽州的募兵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前往高句丽的贺浑鹿因路途遥远,被大雪封堵在汉高边境的东道城,也就是过去的纥升骨城,直至一月下旬才抵达高句丽;除他之外,前往北部乌桓的阎柔、辽东郡的卑衍募兵都极为顺利。
无论乌桓人还是辽东人,听说燕氏再度自幽州募兵的消息后纷纷应募,希望能够博取到属于自己的前程。谁都知道,现在的燕氏幕府正是用人之际,前些时日一连封出四个将军的事都已在幽州传开,但凡弓马娴熟的健郎,哪个不希望自己将来能被冠以将军的称号?
如果是在取得冀州之前,募兵绝不会如此顺利,但当今的局势大大不同了。不要说没多少见识的山村野夫,就连早年间走南闯北的燕北,不也就仅仅走遍幽州边境,连冀州都没去过几次……幽州乡人们眼中的天下只有北方这么大点儿,而现在这片土地尽数为燕北所得。
这是皇帝才有的威能啊!
无论幽州还是冀州,尽管燕北年纪还尚不及三旬,但在那些没见过他的乡野之人口中,燕公之名已逐渐传开。
只是在这个时候,自内附长城以北的素利部落向冀州发去一封书信,信上写着他依照燕氏的要求募到四千名最勇猛的鲜卑武士,单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领兵前往邺城。
幽州北部有变!
第五十章 北方有变()
“素利啊素利。”
立在邺城之南,举目南望,黄河两岸一派银装素裹。裹着熊领大氅的燕北眉头微锁,口中喃喃道:“我可信你?”
素利拒绝出兵是燕北所料不及的,在过去许多年中,他们尽管不能时常相见,但始终是东北汉与鲜卑之间最坚固的盟友。燕北给素利部落带来粮食与精锻的铜器饰物,甚至还有些铁质生活用具,而素利部落则每年向辽东供给数目庞大的兽皮、筋骨与羊毛等物;在军事上,素利曾帮助燕北难以东顾时出给给公孙度带来庞大压力,燕氏也曾发兵塞外,为其抵消强大的弥加部来带之威胁。
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超越汉与鲜卑的种族之争,如此地亲近要好。
尽管随着燕氏统治幽冀,双方的地位似乎变得不再对等,但这并不影响素利部仍是塞外草原成百上千个部落中唯一一个与汉朝亲近的部落。
但在这个时候,燕氏有心吞并北方统合四州之际,位居北方长城之外坐拥大片草场的鲜卑部落首领素利却拒绝再为燕北提供兵力援助。何况是如此一个心向燕氏的借口,却令燕北感到怀疑。
因为素利在遥寄邺城的书信中说,他在北方草原上见到青州袁氏的说客,那些中原来客带着大量金帛甚至还有擅长打造兵器的匠人越过长城,登门拜访,希望素利能够在来年发兵牵制燕氏后方。
而素利的理由,则是担忧袁绍的说客已经越过长城,向北至弥加等部说服他们加入中原战场,所以要率领部众留在北方为燕氏也为他的部落抵御草原之敌。
合情,合理。
可燕北如何相信?
“相信?”燕北微微摇头,他已奔马回至府中,可素利的书信仍旧像一块大石压在心中令他出气都无法顺畅。“我怎么知道他是张他是卢绾还是彭越!”
燕北本想用张颌与田豫的例子,话临出口方觉不太合适,如今既已说过对张颌既往不咎,便不必再拿那件事当作钉子,旋即举出卢绾与彭越的例子。高皇帝未杀卢绾,燕王卢绾却叛出塞外;彭越未反,却为高皇帝所杀。
他不怕人反叛,亦不怕杀人,他怕的只是杀错人。
时至今日,燕北越来越能体会高皇帝当年为何会缓缓举刀向一同奋战的肱骨大将。越像他们这样,每一寸土地都是亲自带兵打下来的,便对土地看得越重,决不允许任何人带走自己的土地。高皇帝当年纷纷封王,八个异姓王最终只活吴芮一人,得以封国五世。
燕北不怕部将功高震主,因为兵心一直在他。但正如素利一封书信便叫燕北甚至生出待雪化之时先领兵亲征塞外讨灭素利部一样,统御幽冀五百万汉人的他为什么会害怕素利不过几万人的小部落?
因为他所拥有的只是素利的友谊,而鲜卑的人心不在他。
正如高句丽、扶余、乌桓一样,鲜卑是外族!
“将军,恐怕素利的话”正当幕府一干幕僚相视无话谁都不敢接口时,郭嘉披着狐裘快步走入将军府大堂,将两根信筒递上,喘着粗气道:“是真的,这是今日刚从北方送来的密信,乌桓代单于蹋顿传书,塞外有变,弥加集结鲜卑东部兵马数万,有意入寇幽东!”
燕北面上毫无波澜,手上动作飞快地将信筒打开,从中取出来自乌桓国的兽皮书信,逐字逐句地缓缓看完。蹋顿在属国也见到了袁绍的说客,被他拴在马尾上拖行十里而死,但随后从塞外进入属国避冬的乌桓族人却带回塞外有变的消息,除素利部之下的东部鲜卑都收到了东部大人弥加的书信,在草原上集结出庞大的军队。
蹋顿传信提醒燕北小心提防。
“在下已将警戒书信传给幽州别驾,望幽州各郡郡兵田卒严守城郭,以防有变。”郭嘉说罢,抬头却见燕北面上毫无惊慌甚至没有一点动作,只是缓缓地放下兽皮信,拿起另一个信筒握在手中,缓缓对郭嘉问道:“奉孝,若这封书信亦是假的,尔等当如何?”
什么?
接连两封书信,自归附燕氏的两大异族首领传信,燕北还不信?郭嘉难以置信地抬头,在他的洞悉中燕北并非是这种不辨是非的人,正要说点什么,却听燕北接着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地对他问道:“奉孝,你应当知道,若这两封书信是真,意味什么。燕某宁可,它们是假的。”
什么能有如此可怕的代价,让燕北宁可相信十余万乌桓与三万鲜卑反叛都不愿接受真相?
郭嘉只能报以苦笑,袁绍的说客出现在长城以北,能让他们越过幽冀的可能只有一个——冀州甚至幽州出现了内奸,背叛者。“将军,这只能是真的,您还是看看另一封信吧,来自辽东。”
信筒里,是辽东太守,燕北的亲弟弟燕东寄来的书信,这里没有说什么北方的变化,只有一条辽东有豪族私通袁氏,用他们的商船与车马接引袁氏穿过幽州抵达塞外。事发后豪族内乱,族中任襄平军侯的年轻族人率军围攻自家邬堡,将亲近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