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第30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燕北望着樽中果酒,只觉目眩神迷,一碗果酒并不能令他醉倒,可他却着实感觉自己醉了。
奔驰的骑卒穿过辽西大漠越过巨马大河,向屯兵涿郡的校尉高览带回按兵不动的消息。冬月将至,与其兵马放弃容易守备的五阮关而南下进取守备空虚的中山国,倒不如按兵不动固守既有的防线,待到来年再倾兵南下。
至少有整整冬季的操练,那些来自涿郡的新卒也能得到良好的训练,由民夫乡勇成为真正的战士,也只有那个时候,他们才做好上战场的准备,才配被成为幽州新卒。
现在他们连强弩都用不熟练,由如何能投入与局势混乱的冀州。
但说的按兵不动,也并非是就眼睁睁看着二郡国十几座守备空虚的城池无动于衷,骑卒传回的命令中仍旧有分出小股人马借商队的旗号进入各地城池,散布流言收买郡兵,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为来年的战事提供便利。
燕北与公孙瓒算是宿敌,明里暗里的争夺为敌已有数年之久。燕北了解他的敌人,就像公孙瓒了解燕北生平事无巨细一般,民心、非嫡系而孱弱的郡国兵,这些事情是公孙瓒从来不愿费心思的短板。
事物的发展是有其客观规律存在的,正如早年间各路诸侯的势力与现今天下格局并不对等。有些早年间强盛的诸侯,至如今已渐渐衰微;而有些早年孱弱的诸侯,却在一次次纷争中变得强势起来。
由强转弱者如公孙瓒,强势时兵连幽、冀、青、豫四州,龙腾虎跃之象,可如今弃中山、常山,固守巨鹿,仅余二郡之地。尽管其兵势一向强悍,却成为各路诸侯中占地最少的弱藩。
而如今的兖州牧曹操,讨董时期再没谁比他的势力还要弱小的了,一介逃犯之身不过是作为袁绍、张邈的部下出战,在战后凭借人望得到兖州众将的推举而成为州牧,击贼寇平州郡,直至掌控兖州。在这之中施政的才能、人心的力量不可小觑。
燕北则是这些诸侯里非常特殊的一个,在刘虞死前没人觉得他能成事,刘虞死后却凭着经营辽东之地数年的功劳兵精粮足,外面的公孙瓒一再施压,才使得燕仲卿成了幽州牧。
个中曲直,能走到今日地位,没谁是简单人物。
离了蓟县那个风口浪尖,这个秋天于燕北而言便显得分外闲适,隔三差五地从广阳送来冀州、中原的局势书信,更令燕北心怀喜悦。说起来这种感觉尤为可恶,他在幽州寄情山水之间,平日里看得却尽是些中原混战的情形,想着那些见过面的老朋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燕北如何能不高兴?
“夫君在笑什么,中原又有何趣事了吗?”
甄姜如今已怀胎八月,他们的孩儿大约会在第一场雪到来前后降生,不过这个时间并不是个好兆头。如果说燕北心中如今还有什么忧虑的话,也只剩担忧未出世的孩儿早夭了。幽州的冬天的太冷,就算燕北如今贵为君侯,仍旧难以忘怀幼时在马厩里那些难捱的冬。
腹中跃动的新生命似乎有着神奇的威能,让甄姜原本英气面庞都变得柔和起来。如今虽然秋至,太阳高照却不至着凉,甄姜在府宅中一连待了数月,终于挨不住想要出游,燕北便带着少量仪仗与郡中最坚固的驷马轺传车,行至襄平城外二十余里的梁水河畔游玩。
听到甄姜发问,燕北方才抓起一把小酸枣的手顿了一下又放下,讪笑道:“说是给你取来棘子,却都教我食了……州府今日传回的信报,公孙伯圭和袁本初打起来了,攻破下博,在武邑大战。”
甄姜缓缓点头,轻轻拉过燕北的手放下一把酸枣笑道:“兵事妾身不懂,但既然夫君爱吃,多吃些便是。”
辽东不产酸枣,这种叫做棘子的枣类变种如今还只在太行山附近产出。前些日子甄姜想吃些酸的东西止呕,燕北从郡中冀州人那里听说了这种小东西,便命骑手前往代郡一代派人采摘,带回襄平供甄姜食用。却不想燕北却自己喜好上吃这东西,酸酸甜甜,吃起来还真过瘾!
“就当是游猎吧,熊想先吃了豹子再来打猎人,猎人就趁这会功夫寻一张好弓。”燕北笑着向口中放进一颗小酸枣,道:“看他们打!”
其实不仅仅是公孙瓒与袁绍的战事,袁术的人传信到蓟县,说是陶谦的徐州有个叫阙宣的下邳豪强,打算在来年起事,与陶谦商议一同举兵进攻泰山郡的华县、费县,而陶谦将会在今年冬月之前领兵抄掠任城,以报复曹操接连进犯徐州。
天下啊,彻底被这些诸侯熬成了一锅烂粥!
只不过也有些燕北不知道的事情,正在慢慢发生着变化……避祸徐州琅琊的曹氏老太爷曹嵩,渐渐因为自己儿子与陶使君的战事而感到不安,决定待明年雪化之后便启程前往兖州。
天下的局势瞬息更改,谁能想到前些年为了避难离开中原认为地处东海的徐州是最为安全的地方,如今却好似眨眼就能变成龙潭虎穴呢?
曹氏的生命,似乎都被捏在那位陶使君手中!
第九十九章 母子平安()
中平三年的雪来的又急又快,辽东的人们还尚未换上厚实些的冬衣,短短半个月的寒风之后转瞬便降下鹅毛般的大雪,仅仅一夜之间便掩盖了道路。
最先瘫痪下来的是汶县水寨,冬雪已至,根据以往的经验再过月余就连海岸都要封冻,船只就算仅仅在汶县与蓟县之间行进都绝无可能,封冻的冰凌会阻断回港的海路。至此,向蓟县输送粮草、军械的船队全部在汶县靠岸,由老练的船夫与水卒一同用缆绳将战船拉到岸边,拆除桅杆后倒扣在沙滩上。皑皑白雪覆盖着近两百艘大小战船好似巨大的坟头,远远望去就像一片无名墓场。
幽东诸郡的郡府也失去了连接各地县乡的能力,大雪绵延的日子里道路无法被疏通,冬雪到来前最后一个被派往蓟县传信的倒霉鬼仅仅走到辽西,夜晚的大雪压塌了夜宿亭舍的马厩,初平三年幽东诸郡最后一封想要送往蓟县的书信没能走完全程。
不过这也已经不重要了。
随着幽州东部的大雪,整个北方都将陷入更加难耐的隆冬之中,上天如此公平以至一视同仁。这个冬天的雪下得很大,天下会有很多人因此而死,但幸运的是至少不会再有谁会因为战争而死。
即便是最坚韧的武士,也无法在这样的天气与敌人战斗。
由上至下,人们自由了。太守无法将自己的政令传达给县令,县令也一样无法管辖到乡里,人们似乎随着冬月的大雪再度重归原始,自求多福。
需要在冬季来临前做完的事情,他们都已圆满达成,即便一封无关痛痒的书信没能送达蓟县也没关系了。幽州如今有北方最出色的武将与谋士,即便遇到难以想象的突发事件,燕北相信就算没有他这个一州牧守坐镇蓟县,他们也能将州中政务与边境事宜处理好。
他对自己部下那些武夫文人有什么本事再清楚不过,别说最近传回的消息公孙瓒在渤海郡西面轻功冒进为袁绍所困,就算公孙瓒此时领兵北进,有高览和麹义在也足够让其铩羽而归,何况屯兵无极的仅仅是公孙瓒部下中并不显名的中山相王门。
尽管宅院中落了厚厚一层被裘般的大雪,燕北仍旧在院落间踱着步子,围着凉亭走了一圈又一圈。屋舍里时常传出一声甄姜痛苦的叫喊,上气不接下气。整个燕氏宅都因此而慌乱不已,人们进进出出跑前跑后,好不热闹。
他的孩儿要出世了!
这种冥冥之中血脉相连的感觉,令燕北发自内心感到颤栗。数年来起于辽东,投身两次渤济天下的叛乱,南征北讨杀敌无数,可燕北的心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一般宁静,总是像个行走在路上的亡命之徒,为了活着而活着,为了壮大而壮大。
但是此刻,再没有比他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的人。
很快,他就能没有丝毫后顾之忧了,他的一切,都将有人继承。
燕氏宅里有人看起来比他还要焦急,辽东太守燕东从这头走到哪头,夹杂着呵斥府上仆役的呼喝。“热水洗净了送去,稳当点别洒了!愣着干什么,动起来动起来!”
令作为过来人的沮授感到好笑,这两个燕氏子,平时看起来再怎么面露威仪,此时还是不免露了怯。
“主公不必焦急,需要的时候还长,倒不如先静坐片刻。”沮授是过来人,心知眼下宅邸虽乱却显然还没有开始生产,若是从现在燕北便是这副模样,怕等孩子出生他早就累的睡着了,开口说道:“何不去宗庙,祭祀祖先呢?”
燕北的脚步顿住,这种时候祭祀祖先,显然是燕北所没想到的。但也仅仅是怔住一瞬,便好似溺水人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点头连忙道:“对,我去宗庙,我去宗庙!”
话音一落,燕北便披上狐裘朝着府外奔去。沮授轻轻摇头,望向府宅下端坐好似越冬之熊一般的披甲猛汉,开口道:“典司马,去看护着君侯吧。”
典韦毫不做声地起身,衣甲内庞大的身躯拢在宽大的黑色罩袍里,跟着燕北走出府邸。
骏马一阵风般奔离襄平城外的燕氏宅邸,马蹄踏在厚实的积雪上带来吱呀的声响令人安心。相隔不过数里路程,远远地便望见襄平城外最有气势的燕氏五庙,以品字形排列的五座气势恢宏的祖庙分别祭祀着燕氏上数三代的全部祖先,但实际上……里面供真正的燕氏只有他的父兄罢了。
从前最初修建时不过是三庙,但随着燕北封侯的消息在幽州传开,燕东便在三庙基础上另增两庙,成为如今恢宏的建筑群。
檐牙之下,顶盔掼甲将身体笼在罩袍内的武士扣着刀柄低头行礼,他们都是真正的燕氏武士。最忠诚的武士放弃自己的姓氏,以表达对燕氏的忠诚,当他们死后,将同样被供奉在这座庞大的建筑群中,以供后人敬仰。
燕北推开庙门踏着狭长而幽深的廊道,一盏盏鲸油灯随庙门机括缓缓亮起,直将百步廊道后神秘而阴郁的大堂照亮。
两个牌位前烟雾渺渺,好似它们的主人就在郁郁的烟雾中看着步入宗庙的族人。跪坐当下,令最躁动的心停止跃动变得沉静,总有一天,他也会被供奉在这里,以虚无缥缈的力量给予后辈。
他终于明白,人们为何要信奉鬼神……并非是因为他们拥有超凡的力量,而是为了给生者带来更多的寄托。
有些传统或许无用,但人们并不应因其无用而忘记。
无论从生者还是死者的角度,都不应忘记。
不知过去多久,幽深的回廊传来厚重而坚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燕北没有回头,跪坐在空旷的宗庙中微微低着头颅。他听到典韦跪坐在身后,缓缓拜了三次,低头说道:“君侯,母子平安。”
燕北的头颅低的更加谦卑,长长地喘出一口气,起身,对典韦轻轻颔首。
“呼,大善!”
第一百章 幽州风雪()
入冬的日子总是飞快,转眼便至新年。
停了半个月的大雪又再度飞飞扬扬,凛冽的寒风吹起,枯草微颤,万物萧杀。
“冬天,是越来越冷了。”燕北搓着两手步入襄平城外最近的亭舍,舍中地炉中点着篝火,室内的温差使他的眼睛在顷刻间蒙上一层水雾,不过几乎被冻僵的身子倒是舒服了些许,脱下厚重的裘袍靠坐在榻上伸出通红的双手烤着炉火不停张合,缓解冰冷带给四肢的麻痹感,这才端起地炉上温好的酒倒上一碗,感慨道:“我记得前几年的冬,可没这么冷。”
燕东被冻得也是一般模样,点头应和道:“可不是,前些天雪刚停的时候,素利派来报信的骑手在路上马都冻死了,靠着咱们玄菟郡的马才活着走到襄平,他们草原上可不比咱们塞内,年景很差。”
“草原也更冷了?”燕北疑问出一句,接着才自问自答地点头说道:“是了,越往北的地方便越冷,今年长城以南都时有冻死的百姓,雪更多了,天气也更冷,草原上更难挨。素利派人过来有什么事?”
燕北与燕东正是因为这件事出城,方才从北边顺着大辽河回来。今年辽东郡内,襄平西北方向的几座城池近畿百姓遭灾,冰雪压塌屋舍、冻死百姓的事情发生了不少,尤其是北边的马场,谁都没料到今年雪灾会这么严重,冰雪阻塞道路,马场冻死一百多匹骏马的事到雪化了才让郡府知晓。
“入秋时玄菟的田子泰应素利之邀令兵千余出塞,共击塞外的鲜卑东部大人弥加,迫其北迁二百里,玄菟郡得了不少牛羊骏马。”如今燕东对幽东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大多清楚,如数家珍地说道:“素利并了巨马水流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