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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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燕某人也可将一郡之长称作而已。
为了这个‘而已’,杀生搏命,方有今朝!
无极西城门楼,燕北扶城垛东望,满意地颔首。袁绍麾下的这两个校尉还算规矩,即便燕北准许在城外扎营,他们的营地也没有紧挨着城池扎下,而是在城外七八里的位置扎下营盘。
这个位置对双方而言都较为安全,至少能给燕北很大的信任感。当然,如果他们的营寨紧靠无极城墙,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城上士卒的弓弩射程之下,燕北会更信任他们……只不过这世上没有哪个莽夫会如此带兵罢了。
接着,燕北便见营盘中以两人为首策马驰出十余骑,一路直奔城下。
离得近了,燕北仅仅一眼,便确定城下先头两骑绝对是高览口中安平国勇武豪杰,颜良文丑!
燕北从未见过长相身量生得如此威武的人,可在今日,一次便见到两个。
城下二将生得好似孪生兄弟,跨在马上燕北看不出身量,但至少与燕北平齐或是更高,燕北七尺八寸有余,这二人从马上下来身量至少都要八尺往上。左一将鹰鼻方脸颌下留着精心修置的豪须,右将铜铃眼黄面无须。二将皆披挂扎甲,但仍旧无法掩盖他们宽阔的身形,真正的膀大腰圆之辈,整个身子像个倒置的水桶,肩膀一个赛一个宽,可腰身却比他们的肩膀还要宽出些许。
二将立于城下微微仰首,虽面相温良却不怒自威,宛若一堵坚墙横栏。
这样的身形,正是马背上可冲阵陷陈威风无匹的猛将之姿!
作为早年间遭逢数次恶战的老卒,燕北很清楚在战场上若碰到这般身形的人,常人所能选择的只有转身逃跑或倒地装死……他们臂膀与腰身的力量所驱使的兵器,自是势大力沉,非常人所能当也。
在燕北想来,武艺技法未能达到高览那种程度,碰上这样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腰腹是连接手臂与腿部力量的中枢,膀大腰圆者的力量远比燕北这等乍背狼腰的身材要强得多。这种天赋令人羡慕,就像燕北,幼时总遭饿又出力气,浑身精瘦即便如今臂膀后背一块块腱子肉坟起,却也改变不了肚子上一块块精肉像田地一般……他不算强健的腰腹虽然看起来身形很俊,却限制了他的武艺。
在马背上,燕北是使不好重长兵的。
燕北所识得最接近城下二将这种身量的,便是别部司马刘玄德麾下的关云长。但关羽身量过高,九尺之躯虽壮硕不减城下二将,见之只会让人觉得好似天神一般。至于城下这二人,却是绝对的威风!
“城上可是燕校尉!”
长刀铁矛斜插地下,左边留着豪须的将领拱手朝城上喊道:“在下颜良。”
另一将同样拱手,声音却来的桀骜,道:“在下文丑!”
燕北的眼睛都冒光了,他有很强的控制欲,这种控制欲在很多时候甚至会超过他对强者的敬畏。当他看到城下颜良文丑报名,心头只有一股子无名火气……如此威武的虎狼之将,竟被袁本初得去了!
这是冀州人,难道不该追随燕某吗?
“正是燕某,二位且稍待。”燕北心里头激动劲儿就别提了,朗声喝道:“开城运粮!”
伴着城门吱呀,城外颜良文丑不急于入城,打马闪到一旁,瓮城里押七百石粮草的车队缓缓而发。
借着这个机会,燕北偏头问道:“子义,若你与城下二将单打独斗,可能取胜?”
在他身边的太史慈,是他部下当中武艺不亚高览的勇将,他想知道自己与袁绍在勇将这方面差距有多大……何况在身材上,太史慈虽不如颜良文丑那般健硕夸张,但双臂一摆的气力亦不在少数,尚有可比。
太史慈皱着眉头道:“单看身量不知如何,不过若是对搏,属下或可与颜良一战。”
燕北只是随口一问,心里倒没什么让他们下城较量的想法。这颜良文丑若真想凭着武勇在城内给燕北难堪,他们算是来错地方了。眨眼之间强弩齐发,就是天神下凡也能射死一双!
“这是为何?”
“颜良的刀坠入地下半尺,很沉。”文丑使得是矛,看不出什么,但他目力绝佳,行家里手一眼便能瞧出颜良那口长刀的重量,轻声说道:“慈的长戟,很轻。”
力量只是武艺的一个方面,就好似冲阵猛将也仅仅是军争的一个方面一般。使刀者势大力沉,少有像关羽那般身形庞大却矫健者,像颜良这样体形健硕而使用长刀的猛将,利于冲阵,一力降十会之下,对军阵的冲击力应当会超过文丑这般使矛的。
城上在轻声议论城下二人的武艺,城下的颜良文丑一样也没闲着。
“贤弟方才可看清燕北模样了?”
颜良勒马与文丑并驾立在道旁,看着城中押送粮草的车队向营地行去,心中也轻松了些,“看模样,这纵横二州的燕将军不似我等先前所想那般草莽。”
“那能怎地,难道兄长方才未能看清他的模样?”文丑脸上带着轻佻笑意,朝城上望了一眼这才说道:“那神色与曹阿瞒头次见到你我兄弟时一个模样!”
颜良闻言便笑,不过接着说道:“兄弟,府君可叫曹孟德为阿瞒,我等下将却是叫不得的。”
文丑脸上一瘪,告饶道:“丑自是知晓,这曹操不是没在这儿么。”
“看见没有,这燕北还挺机灵,防着呢。”颜良不与文丑计较许多,只是透过开着的城门向瓮城上看着,能见到内城头上立了不少人,“怪不得能活到现在。”
“什么董卓燕北的,早和主公说过,别小看边鄙之人,是灯就没省油的。”文丑不屑地拍着鼓鼓囊囊的马臀囊,傲然道:“若非主公让咱们借募兵之机与这燕北结下交情……真想把这作乱冀州的叛贼也装到囊内。”
颜良瞪了文丑一眼。
马臀囊里四四方方,盛着一具木匣,匣内装着的是沿途被他们击破的安平国贼人首级。
战阵中,郭大贤被文丑一矛刺死,脖颈被随身携带的锋利佩刀割断,破口被剁得像烂肉一般。
第八十二章 袁氏董氏()
当与颜良文丑面对面时,扑面而来的压力尤胜城外远观。
哪怕燕北自问见识过不少幽冀之间的英雄豪杰,像颜良文丑这样两个大块头走到一起,也是少见。
但燕北并未感到胆怯,两个体态超人的猛士只会激起他的爱才之心,至于畏惧与担忧根本不存在……两个校尉而已,燕北带着众人穿过避开营地的街市,向着县官署走去。
颜良文丑两个魁梧大汉穿过街市,自然引来城中百姓纷纷侧目,甚至于就连街市上行走的普通军卒看到自家将军身后跟着这么两个大块头,都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兵器,腰杆儿挺得笔直。
文丑骄傲地笑,他很享受旁人注目的这种感觉,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但颜良不同,目光环视左右,不禁暗自皱了皱眉头,无极城街市上巡行的士卒大多都能称得上精兵劲卒,这些成伍的巡城卒不过区区五人,却至少有两具铁大铠、一具扎甲、两具皮甲,何况领头的伍长手中还大多提一张强弩。
起初颜良以为燕北是在虚张声势地向他兄弟二人夸耀武力,可当县官寺近在咫尺,颜良都没能发现无极城内军营,而街市各处巡城的军卒却有一屯之多。
颜良看着那些身着铁大铠的伍长,再看看燕北身边这十几人尽为铁铠的亲卫队,最后将目光在自己与文丑身上的铁扎甲上闪过……什么玩意儿?燕北一介草莽之徒,怎么能有如此多的铁铠来武装自己的士卒!
袁绍在渤海郡搜罗了各个县武库,才组建起一支三百人的铁甲、扎甲夹杂其间的重步卒,号为大戟曲。可燕北这厮不过是在无极小城巡逻的军士,武装上便已不弱于大戟……不是不弱,是已经胜过大戟曲了。
燕北有多少兵?
他们不知晓准确数目,但天底下谁不知道,燕北在阳乐城击破白马将军公孙瓒一战成名,当时他麾下有万余军卒。当时他们身在朝廷还多有不屑,认为这燕北不过是像各地作乱的匪首一般,号称是万余人马,实际上却连兵甲都凑不够,朝廷派出三千人的正规军就能一次击破。
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个样子。
单说这支巡城军卒,假若他们是燕北麾下最精锐的部下,数目仅为六百之数……便已经能够与洛阳北军中任何一部比肩。如果这不是最精锐的一部,那才真的可怕。
恐怕燕北部下掌握的兵装、甲胄不逊于进京夺权的董仲颖!
‘本初说的不错。’颜良迈进无极县官寺时心中想着,‘朝廷士人这些年眼高于顶,忽略了朝廷对地方控制力微乎其微的现状。’
如今董卓在西凉边陲靠着这些年征战四夷做大,最终进京夺权便是边鄙武人兵力强悍的证据。而现在,颜良看见这个豹头鹰目的燕北,心中更有此感。
人们都觉得中原是个好地方,洛阳皇都更是好地方。但人们也忽略了中原皇都的富丽堂皇繁华巍峨会摧毁人们内心的斗志,可边鄙之人却依靠着那些厮杀磨砺,不断增进自身能力。
此消彼长,中原人如何能打得过边疆宿将?
入县官署,县令早已将地方给燕将军腾出来,待众人解兵入座,燕北端坐上首这才对颜良文丑拱手行礼,带着和煦笑意问道:“二兄远至,一路辛劳。你我行伍之人身处敌境不便饮酒,便以些许温汤蜜浆,暂洗风尘,请。”
颜良端着陶碗向燕北拱手也不说话,看上去竟有几分局促之意;倒是文丑一手端起蜜浆饮下,豪爽地笑,拱手道:“燕将军不必对我兄弟二人如此友善恭敬,我等同为武人,多谢抬举。”
燕北眼眸微动,这颜良文丑虽体态一般魁梧,心性却大不相同。至少这个文丑就是个没心机的,颜良嘛……要有些小心思。
“文校尉哪里的话呀。我听说二位来此,是为了募兵?”燕北对蜜浆浅尝辄止,似闲聊般随口问道:“如今冀州纷乱,袁府君方才上任,难道是渤海出了变故,竟需穿过二郡至中山募兵吗?”
“哪里有什么变故,无非是渤海募不到多少兵,便在安平国募些乡里之人罢了。”文丑笑,他对燕北言语中的抬举很是受用。倒是颜良稳重的多,微微点头不经意间抢过话头道:“我二人来此,确是募兵,但也因主公所托,来面见燕校尉。”
“哦?我曾经友人口中多次听到本初兄的大名,是如雷贯耳。”这么一句,倒令燕北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笑意变得真诚地多,放下陶碗问道:“难道袁府君也知晓这世间有燕某吗?”
袁绍知晓自己的名字,给燕北带来的喜悦感丝毫不亚于霸占洛阳的董卓知晓自己的名字。
现在皇帝已经不好使了,年岁太小又管不得政事。年轻一代士人之中的无冕之王袁本初,武人之中的雄踞洛阳的董仲颖。这两个男人,一个在名望一个在兵势上,无疑意味着在天下间最负盛名。
而此时袁绍派出颜良文丑这两名虎狼之将前来拜访自己……在燕北看来,这是一种承认。
“燕君说笑了,幽冀燕将军的名号,在天下间只怕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也正是吾主初上任渤海太守便遣我二人来访的原因。”颜良脸上依旧带着那种矜持的表情,这个魁梧到极致的武夫明显有着不同于体态的头脑,缓缓说道:“却不知燕将军对我家主公,是怎么看的呢?”
无论颜良还是文丑,此时对燕北的好感与轻视,都随言语而增长。好感是因为燕北对袁绍的尊敬,轻视则是他们认为燕北正像袁绍所想象的那样,不一定是敌人,或许真的是他们所能够拉拢的助力。
事实上天下间此时有这种受宠若惊之感的并非只有辽东豪杰燕北一人。
在遥远的长沙郡,长沙太守、因击破区星叛乱而受封乌程侯的孙坚孙文台,也正在郡府中接待他远道而来的客人,来自南阳郡太守袁术袁公路麾下的长史杨弘。
这正是这个时代武人的悲哀,数次危难之间亡命搏杀得来功勋,凭借威望与兵力能够让他们横行州郡、受人爱戴。但当他们受到士人,袁氏四世三公这样的士人翘楚伸来的橄榄枝,似乎头脑中找不到一点拒绝的理由。
武人的性命是廉价的,武人的尊严也是廉价的。因为自他们踏上权力之路,他们的一切所恪守的也仅仅是忠义……士人,那些真正的首领士人,只需要付出仁德就够了。
“燕某曾听闻凉州董仲颖领兵进京,把持朝政。满朝七尺男儿,仅有袁本初一人横刀斥责,仅如此不畏强权便已足够令燕某尊敬。”燕北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