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公公生一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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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认识我呀?那全长寿街就只有你小金姐一个人不认识我陶媒婆了。”
金香珍知道长寿街有这么个人,也曾看见过,但不知她就是有名的陶媒婆,于是问道:
“你就是陶媒婆?你来做什么?”
陶媒婆摇摆着身子,波浪着手中鲜艳的手帕说:
“媒婆,媒婆,还能能做什么?我来给你做媒的呀!”
金香珍愣了一下问道:
“跟我做媒?谁叫你来的?”
陶媒婆没有回答金香珍的问题,好像她根本就没有问过似的,仍是自顾自地数落着说:
“浏阳有个大户人家,一妻一妾,都没有生育,想找个人传接香火,不嫌弃带油瓶子的,如果有了儿子就扶正作小。我看你小金姐屁股大,腰身小,是个生崽的料,正合适,所以就不请自来啦。”
金香珍强压住怒火说:“人家有没有儿子跟我有甚么关系?要去你自己去!”
陶媒婆讨好地说:“我看你小金姐可怜,上餐不接下餐的,还要干这么重的活。要是你过去了就吃香的,喝辣的,有住的,有穿的,可以从此脱离苦海,幸福无比,你的儿子也会吃得饱,穿得暖,才特别来关照你,帮助你的。”
金香珍没好气地说:“我在这里挺好的,要帮,你帮别人去吧!”
陶媒婆见金香珍拦在她面前不让她再往里走,手中那块刺眼的手帕往下一摔,双手一拍,腰也弯了下去说:
“别说大话了,有什么事是我陶媒婆不知道的?难不成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吃苦?难不成你真的不怕家破人亡?”
陶媒婆刺到了金香珍的痛处,她气得全身发怅,提高嗓门大声问道:
“陶媒婆,你老实说,谁叫你来的?”
陶媒婆被金香珍的气势吓得有些心虚,连忙说:
“还不是你们家两位老爷,我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媒也做了,劝也劝了,不干我的事了。”
这正是金的心病所在,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还不与我快滚!”金香珍扬起了柴刀吼着。
正想转身开溜的陶媒婆又吓了一跳,双手做着“不要”的姿势,一边逃跑,还一边说着硬话:
“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望着急速逃去的背影,金香珍站在坪中,脸色发白,全身颤傈不止。
夏天某日。田野池塘边传过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叫喊:
“快来救人呀!有人掉到塘里啦!”
小秉晟在池塘里噗愣着,越噗愣离岸边越远,眼看就要灭顶。
几个比他大的孩子在岸边拍着手,喊着“淹死他!淹死他!”地闹着玩。
金香珍和花大姐跑来,扑入池塘,救起即将没顶的秉晟。
花大姐把捞上来的秉晟枕在膝上,一只手扶起他的头,水从秉晟口里大口大口地喷出。
金香珍接过醒来的秉晟,抱着就往家跑,秉晟不住地打着喷嚏。
金香珍和花大姐急速地给秉晟换了衣服。金香珍解开衣服把秉晟暖在怀里,任泪水汨汨地流着。花大姐看着这母子,也不知说什么好。
忽然,花大姐取下自己的一对耳环,塞在金香珍手里说:
“离开这个鬼地方,越远越好!”
金香珍愣愣地低着头说:
“我到哪里去啊?娘家没有人,我就这样丢人现眼?”
花大姐说:
“随便哪里都比这里好,即使是同样挨饿,也没有这里危险。”
金香珍抬头看着花大姐,泪如涌泉。
花大姐坚决地说:“保住命,保住小少爷,将来总有翻身的一天!”
两个女人抱在一起,把秉晟夹在中间。
这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除了那短暂的美好回忆,这里已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为了自己的清净,更为了保住老员外这点血脉,她只能选择离开。
她放出风去,说是要去投奔一个在江西的远房亲戚。
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女扮男装的金香珍背着一个小搭连,撑着雨伞,牵搂着四岁的秉晟离开了她居住了三年的破院子。为了不给人逃离的感觉,她在大门上加了把锁。
秉晟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问道:“妈,这么晚我们到哪里去?”
金香珍不知怎么回答,走了几步才说:“娘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反正会有地方去,很远很远。”
秉晟抬头侧脸望着娘又问道:“那我们还回来卟?”
金香珍答得很快,也很坚定:“肯定要回来的,不过,要等你长大了再回来。”
秉晟问道:“我长大了就不怕他们欺负了,是吗?”
金香珍肯定地说:“是的,你长大了,有本领了,就不怕他们欺负了。”
秉晟打破沙锅问(璺)到底:“您这是带我出去学本领,是吗?娘。”
金香珍放柔口气说:“是的,等你长大了,本领学好了,就带娘回来,风风光光地带娘回来。”
金香珍牵着小秉晟在泥泞的路上;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
赤日炎炎,汗流浃背。金香珍带着秉晟来到一口井边。她把秉晟在一个大树荫下安顿好,掏出一个烧饼给他,秉晟大口大口地吃着。金香珍又到井边讨了一碗凉水给秉晟,秉晟咕咚咕咚地喝着,金坐在旁边用草帽帮他打扇,看着他吃完。
待秉晟吃饱喝足以后,她才吃一点点东西。
井边一个洗衣妇看着他们两人说:“这是你弟弟吧,这么热带他出来做什么?小心闭痧啊。他已经坐了一阵子了,带他过来洗洗,凉快凉快。”
金香珍牵秉晟过来,打水妇人正好打桶水上来说:
“来这儿洗吧,这水干净些。”
金香珍取出手帕替秉晟洗着。
打水妇人说:“你这个哥哥对弟弟真好,自己吃一点点,省着给弟弟吃。我们家里,哥哥尽欺负弟弟,抢弟弟的东西吃。”
金香珍:“那是吃的东西多,闹着玩。”
打水妇人说:“那倒也是,要是到了你们这个份上,还能像你这样好,那就好了。”
洗衣妇人说:“人要受过苦才会好,我看他们两兄弟会有出息的。”
18 成人()
金香珍一五一十地诉出了自己的苦楚,从头到尾地讲明了流落到此地,想在这里安身的经过。
不知道是不是事情与自己无关,或是经历或听说过更多的事情,这吕先生听完金香珍的诉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平和地说:
“那你先搬到我那里去住,慢慢再作长远打算。”
金香珍没有反应,好像没有听见。
望着她那怀疑戒备的眼神,吕先生改口说:
“你别误会,先到我那里看看。”
看他那坦然的神情,金香珍放心不少,牵着秉晟跟着吕先生走出了寺院。
离麓山寺不远的一个向阳的小山坳里,有几间农舍影映在丛丛斑竹之中,由此即可见主人不俗。吕海领着她向竹丛走去。
原来这汉子姓吕,字广平,单名个海字,祖居长安,家境甚好,自幼饱读诗书,且习得一身好武艺。父母原指望他在乱世之时成就一番事业,光宗耀祖。不期这吕海,却淡泊名利,不思进取,父母辞世后,经长途跋涉,选择了在岳麓下山隐居,家业全留给了兄长。妻子与他志同道合,夫唱妇随地在这里过着恬淡的生活。他们有一子一女,女儿已经出嫁,儿子也已弱冠,未成家,现在正外出远游历练。
吕海领着金香珍来到农舍前小坪里,一湾山溪缓缓流过,水声潺潺,十分动听。
迎出来的是一位丰润的妇人,农家衣着里有着脱俗的气质。金香珍又放心了许多。
进到农舍,堂屋右边依次是厨房和杂屋。堂屋左边依次是两间卧室,卧室进去还有一间书房,书房中间是张很大的书桌,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架上的书有些乱,但数量不少,立柱上还挂着剑、古琴和箫。
农舍里竟有书斋,金香珍完全放下了心。
参观完农舍,堂屋里分主宾坐下,吕夫人早已泡好香茶。
吕海简要地向夫人介绍了金香珍母子的不幸遭遇,吕夫人深为同情,表示欢迎。
吕海和夫人腾出与农舍打横的两间屋子,安排金香珍母子住下。
屋里床铺被褥、实用杂具都有,明显地这里是做客房用的。
厨房搬到了学校里,因为天气好,大家在外面吃饭。
一个长工说:“这里比园子里好,在园子里吃饭,有时一阵风过来,那股臭味正好送到你嘴里,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另一个说:“那当然好罗,一边吃饭一边有美人看。”
说得金不好意思,连忙进到厨房里去。
一个学童看见金进去了,高声说:“金阿姨,求你明天搞点火焙鱼吃好卟,我好想吃火焙鱼了。”
金在里面回答:“好的,明天中午青辣椒闷火焙鱼。”
吕海邀集在寺庙里干活的那些人,就地取材,帮金香珍母子盖了房子。
金做好饭菜,金叫大家吃饭:“请吃饭啦,耽误各位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一个长工说:“小金姐的饭菜香,我们要留住小金姐,当然要帮你盖房子罗。”
金:“谢谢大家,我长期给大家做饭,想吃什么尽管说。”
秉晟母子真的安定下来了。
秋高气爽。麓山寺练功场上,悟灵大和尚正在指导众僧习武。吕海领秉晟走了过来。
吕:“快来见过悟灵大师。”
秉晟上前一掬恭:“学生见过悟灵大和尚。”
悟灵大师仔细打量过秉晟后说:“果然不错,是个好孩子。老纳虽说久不收徒,但跟这孩子有缘,就收作关门弟子吧。”
秉晟机伶,立马拜在大师膝下:“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秉晟叩头了三个响头。
吕:“这大礼之事——”
悟灵:“吕先生今天怎么俗气啦!这不就行过大礼了吗?”
悟灵托起秉晟,摸着他的头说:“秋收冬藏,今冬你好好地梳理一下学过的东西,明年开春,为师从头开始,教你习武。”
秉晟再次拜过大和尚。
秉晟母子在这里一住就是一十二年。
这十二年,吕海教他读书习字,也教他武功,出外访友也带他同行。但是吕海就是不肯收他为徒,也不肯认他做义子,秉晟只好称他为老师。
武功上秉晟得到悟灵大师真传,只是没有与人交过手,他自己都不知道已是高手。
十二年,秉晟从一个随母亲流浪的儿童,成长为文武双全的英俊青年。
17 贵人()
晚秋时节,金牵着五岁的秉晟来到岳阳磁溪口码头。
前面是浩瀚的长江,即使是这样一尘不染的时节,对岸的景色依然模糊依稀,从那边过来的人都已穿着夹衣。
看着众人上船,秉晟问道:“娘,我们上船吗?”
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别人上船。
金犹豫了好久以后说:“我们不过去了,那边已经天凉了,娘怕你水土不服。”
小秉晟:“娘,什么叫水土不服?”
金:“水土不服就是不习惯气候和水土,容易生病。”
金牵着秉晟折转往东走。
寒冬腊月,北风呼号,大雪飘飘,残败的小庙不堪风雪,两人面前的火堆时明时灭。金把秉晟紧紧地搂在怀里,秉晟仰起头问道:
“娘,我们还要走多久?”
金搂得更紧说:“娘也不知道,应该不会太久了吧,过年你就六岁了,该上学了,总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秉晟:“安顿下来我就去读书,我要学好本领,不让娘这么辛苦。”
金搂着他靠着神龛,大大的眼里满含泪水。
早上,他们刚出庙门,不知哪里来只恶狗扑向秉晟。
金不知哪里来的神威,飞起一脚把狗踢得一滚,狗“旺”地叫了一声,夹着尾巴跑了。
金摸着秉晟的头说:“秉晟不怕!儿子不怕!”
秉晟望着娘说:“娘。我是不怕,正准备踢它,可是娘比我快些。”
金抱起儿子打转转,两母子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