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终成伤-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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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只好偏过头,“李公子,请您先回避片刻,待殿下与我交谈过后”
“不碍事,我与你说话也毋须遮掩。”
林嗣言上前一步,将阿若躺的有些乱的鬓发重又理好,“你想要问的就只有这些么?”
院子里只有沉默,李见放也知趣地背过身去,只是却仍旧侧耳听着。
“你总是这样的吧?总是以戒备的心思去打量揣测着周围,总是不愿自然地享受得来的安好,”林嗣言笑得苦意涩涩,唇角下撇,弧度却依旧美得勾魂夺魄,“想对她好,哪有那样多的理由可讲,无端地收留你还将你奉为上宾,在你看来的确是很荒谬,可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那丝莫名其妙的感觉,我自己竟都难以理清。”
那天在若仙斋你醒来的那一刻,你瞳里的不安与紧张我都瞧得仔细。
孤单无依的你,难道是在害怕我会向你带来再次毁灭一切的可能么。
阿若,你就如此地不交心于我?
金眸泛起难以言喻的暖意潋滟波光,“不管如何,都请你务必相信。作为大庆朝的皇子,我有足够的能力护你安好。”
若没有一世,那便是直到我离开这世上的最后一刻,我也会努力地护你,不受伤害。
夏若被他这样长的一番话说得愣神半晌,良禽择佳木而栖,你实为佳木,可我并非那好命的良禽。
谁不知皇室暗斗风云诡谲,若我被卷入其中,有谁会护我安好。
我已失掉一次性命,切不可失掉再生机遇。
第七章 心念托出 劫()
有什么物体在心中轰然炸开,隆隆的爆破声摧毁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冷漠与决绝。
即便是在初来这里时,被当作弃婴捡回家,养父母脸上毫无伪装的幸福感也未能消除她心里的冰冷。
那是在十多年的勾心斗角的学习及职场生活中,逐渐生成的。
对一切事最大利益的快速分析,对一切人保持微妙的平衡距离。
暗藏城府,步步为营。
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也做不到让旁人轻易信任上她。
只是,遇见了他,这些便都崩塌了么。
那么多年来养成的心性,在他的一番轻言蜜语下,便迅速地软化瓦解了么。
手里紧了又松,松了再紧,强烈的眩晕感让她几乎快要站不住脚。
这算什么。
难道真当她是六七岁的小姑娘,轻而易举地就能信了他去?
她依旧出神怔怔,他又俯下身来,替自己遮去了正午刺目的阳光。
若有似无的叹气声萦绕在她耳侧,“阿若,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我待你,的确是真心的。
她却急遽往后退去,硬生生地将自己在他温厚的怀抱里抽离。
“不必了,殿下的心意我如何能生受。”
一旁的李见放陡地瞪大了眼。
“你这丫头,莫不是高兴得傻了?我嗣言哥说那多话,你以为都是在逞口舌之快么?你须知晓,旁人可是想听这些都听不来的。”
被质问的人心情丝毫未受影响,依旧冷冷,半晌,或是抵不住方才许诺之人的无言逼视,清冷一笑,“若是李小公子喜欢,那便只当那番话全是为你说的罢。”
嗤哂转身,又是讽意十足,“二位请便,殿下执意留我于府中,卑女却之不恭,只能生受了。”
“慢着!”她转身便走时却被他唐突拉住了手腕,强抑心中郁结时又听得他恨恨的声音,“就连天家都让你无法放心么?”
阿若诧异他的失礼之举。
虽说大庆朝无男女尊卑之别,男女大防也无甚明显,只有等级之分区别甚深,可作为皇族之人,如此突然地强扯住他人的手腕,难道不是无礼得很么?
“殿下此言差矣。”她眸间渐冷,寒意冽然涌现,“正是因了这‘天家’二字,我才无法安然放心。”
努力挣脱开腕间的桎梏,罔顾林嗣言的难看脸色,未视李见放一眼,“说过的话便不多言,以后各安天命,恪守本份就好。”
林嗣言眼中光芒迅速黯淡,便如夜色里最美的星辰被薄云所遮掩,耀眼而明亮的金色瞬间死寂。
或许那是最绝望的样子,本是镀了神采华光的金眸,此时却似灭了的灯烛,在寒意冷冽下,刷地熄了。
李见放却未留意,只是抓住话头不放,冲着已走了几步的人影喊道:“那你说的本份,到底是为何?”
我的本份啊
阿若瞥见廊柱边的积雪即将融尽,露出本来绕金描朱的富丽堂皇,樱唇渐沾笑意,也未扭头,只扬声道:“还未想好呢。以后若想得圆满了些,再向李小公子禀告也不算迟。”
她的身影渐次隐入了回廊深处,林嗣墨面上也有些了然,“阿放,你觉得,她在我这府上的本份是什么呢”
阿若甚是烦心浮躁地撇着嘴角回到房内,须臾,侍婢鱼贯而入,手中捧满盘碟盅盂。
“小姐,这是品意楼的百合蜜梅饯。”
“小姐,这是香鼎轩的如意松糕。”
“小姐,这是极味阁今月新出的福寿芝麻糯米卷。”
“小姐,这是”
阿若简直快要被湮没在一干婢女的娇声细语中,眼见着她们端上二十来样的糕点糖饯都未有停歇之势,手里口中尽被塞满的人儿慌忙作势叫停。
“哎你们殿下倒还真是懂得享受。”
有善解人意的婢女在旁续话,“小姐是指”
阿若就着另一侍女的手抿了口桂圆红枣八宝甜汤,小心咽下,“这府里的小吃简直要堆成了山,你们殿下难道还不叫懂享受之人?”
光想着林嗣言不顾形象大快朵颐的模样就足够让她心情顿好胃口大开,垂眸低笑之际,仍未忘掉解决美食。
“不是的呢。殿下他”
见说话人三缄其口欲言又止得难受,阿若好心柔声追问,“姐姐说罢,我听着不做多言便是。”
“殿下往日里是不大吃这些的。现下小姐所吃之物,是殿下今日回府时,特意绕弯去集市上吩咐随行侍者,去多家铺里花了一个多时辰才买齐的。”
阿若去拿杏仁莲子脯的手僵了下来。
“殿下本是叫小的不必告知于您,可是,可是我觉得殿下的一片心意总得叫您知道才好,不然,岂不是都作了江里的浪,东流后便无回应了?”
那侍女又怯怯地补了一句,“这话小姐听了就成,若是觉着桃儿的话不甚入耳,小姐便只当桃儿从未张口言过。”
阿若连嘴都停了下来。
垂眸处,面前裱檀衬金的玉案上摆满的珍馐,仿若一瞬间都淡了颜色。
顿时失了兴致。
“喔唷,小姐吃得可还满意,老奴再为您端来一些可好?”
阿若收敛神色朝来人看去,是今早叙过话的张嬷嬷挤眉弄眼地朝屋内走来。
“嗯?小姐怎的未吃了?老奴还准备着消食的羹汤呢”张氏瞧着阿若已放下手中银箸,慌忙低眉问道,“莫不是老奴惹得小姐吃不下了”
阿若拉住她作势退下的身子,强笑道,“嬷嬷说这话作甚?是我已吃饱了,再吃就该胀食了。”
后又指着方才禀言的侍女,“这位姐姐可是叫桃儿?”
张氏应道:“是是,可是桃儿这婢子多言莽撞惹了小姐不快?老奴这就拉她下去领罚。”
阿若忙笑,“我是看桃儿姐姐甚是聪颖伶俐,合着这几日身旁也没个说话的人,便想将她讨来作个伴儿。”
张氏当差多年,怎不知这言外之意。
“小姐说怎样便是怎样,桃儿,还不谢过小姐。”
阿若虚扶住作势拜倒的人,“谢就不必了。往后自是互相帮衬,没有疏远的道理。”
阿若见她不似一般的侍女面目呆板,眉目间自有灵气,“‘桃’似‘逃’意,念来不妥,姐姐即成了我身边的人,少不得要重叫个名儿”
稍作思索,心下已有计较,“不如便叫‘未央’罢。长乐未央。”
面带羞赧之人低身福道:“是,未央谢过小姐。”
阿若转身冲张氏笑道,“烦请嬷嬷对府中主事的人告知一二,毕竟这婢女升为贴身丫鬟也不是件小事。”
张氏诺诺应下,便带着一干侍婢退了出去。
第八章 决断已明 佯()
日暮黄昏,正是斜阳光景。
“小姐,前厅内备好晚食,殿下差小的来请小姐您一同用膳。”
阿若挑眉望向来人。
是那人的贴身近侍,生得眉清目秀,似是叫双河。
林嗣言,你到底想哪般?
脑中迅速地闪过些许念头,无一不是他以种种因由胁迫自己为他效犬马之劳,但那些纷繁的念头统统又被自己好笑地否决。
她转头故作诧异问道:“侍卫哥哥,殿下以前用膳也要人陪么?”
“殿下交待过,以后晚膳都请小姐一同共用。”
阿若正欲再次发问,双河又恭敬道:“殿下方才说了,若是请不到小姐,就让小的不必回去当值了。”
端看这人面上无波地念出这番强烈威胁意味的话,阿若倒还真没把它当回事儿。
倒是未央悄悄扯了阿若的衣袖,摇头示意。
阿若眼神一转,轻笑道:“那就烦请侍卫哥哥带路罢。”
随即侧首,“未央,你也随我去罢。”
“这是殿下的家宴,小的过去怎的合适?”
虽是婢女,说话倒是不卑不亢,极是有理。
阿若若有所思地盯着未央目不转睛瞧了半晌,又忽地浅笑开来,羽睫垂下,遮去了眸内瞬寒的光。
正厅内正燃着苏合熏香,意味朦胧,阿若缓步垂眸徐徐走进,将大氅随手递给身旁侍女,装作无意问道,“殿下用膳还需人陪么?”
林嗣言轻笑了声,“若不是这个由头,只怕见你还没那样简单。”
不过是无心一说,阿若却有片刻的怔忡。
“我这几日都在宫中,也不知你在府上过得可还习惯。”
阿若暗嗤,假使我不习惯,你还能将我送出府不成?
面上却仍是要笑盈盈的,“殿下这府上可是皇子府呢,我一个小民,自然是习惯的。”
说完又轻笑着补上,“若这都不习惯,岂不是太不知福?”
林嗣言替她布菜的手有些微停顿,“你还是对此在意。”
阿若不做声,只顾埋头看着面前珍馐。
林嗣言干脆放下手,端正坐好。
本来这人身正颀长,坐时也是挺直了腰板,此时刻意抻直腰身,更显玉树临风俊朗非凡,王者气势喷薄而发。
阿若不由感到阵阵冷意,不自在地往后移了移。
林嗣言心细,敛去气势,重又轻松道,“阿若这几天开心么?”
“殿下问这些做甚么?赶紧用膳才是紧要。”
“不了。”
“嗯?”阿若从美食里霍然抬头,“才动了这么点就不吃了?”
“食不言,我方才已说过话,现下不可再食了。”
阿若嘴角抽搐,自律到这份儿上倒真是仙一般的人物了。
“那我”
“你不必如我这般,我看你吃着便好。”
这话说得倒让阿若没了胃口。
“殿下”
“何事?”
“你待我这般究竟是为何?”
“”
“我身无所用,殿下何必如此看重于我。若是为着些什么,烦请殿下早日告知,免得日后延误了。”
一身锦衣玉袍的面容修好之人失笑,“今日下午不是说得极清楚了么。”
见着少女垂头不语,他眼内柔情缱绻更甚,“只是,单纯地想要对着一人好,还要向她道尽因由么?”
“信也罢,不信也罢,”叹气后继续,“阿若,我就是想要平白无故地对你好,难道这也不行?”
阿若向他瞧去,这人密涿视线牢牢锁住自己,教人动弹也不得。
只感觉面上红霞遍布,烧灼更甚,终是溃不成军慌不择路地逃了。
临了,倒也不忘留下一句话。
“既如此,随你便就是!”
入夜微凉,阿若一身素衣立于回廊处,纤细如玉葱的十指轻触蟠龙纹柱的裱金雕痕,夜色氲染之下的浮金腾龙,倒没了白日里的富贵华美,狰狞神色与浓墨的夜融合得毫无罅隙。
这便是皇家的丑恶。
即使表面再光鲜亮丽纯洁无瑕,内里,依旧是见不得光的丑恶。
无数的生命与鲜血堆积的丑恶。
夺嫡,篡位,弑君,越是阴暗的法子,越是要尝试的皇家
生为皇族之子的林嗣言,在储君之位仍然悬而未决的情况下
他会么?
落入这黑不见底的巨大漩涡之中,还是如野鹤浮云的隐士般退居山林不问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