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终成伤-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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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若你方才未察觉有何不对么?”他站近了些,似又觉得不安心,缓缓极尽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你未察觉,倒还好些,或许是我多虑了也是不一定的事。”
阿若回握住他的,笑得如三月垂柳浮丝摆絮,“莫要担心我,我有分寸的,那杜家小姐若是着和王打听我,不正是随了我们的意么?往后你于朝中,必要仰仗各方武将门阀之势,”她特意将话曲解开来,“况那杜家千金若真是看中了你,两家姻亲岂不是再好不过?”
李见放撇头避开她灼灼笑意,耳边一阵阵的凉风无端地带来几分燥热,“你”
“我知你意,你需将心放宽些,你是要上战场的小将军,怎能轻易地为这种小事分神?”
“可你是我心牵挂之人,若你的事为小,那天下间,又有何事能为大?”
习习微风拂动心神,离得极近的二人的如瀑黑发纠缠又分开,她只觉心间缩紧得厉害,不知觉地倒退了一步,将二人的距离拉开来,“我我委实不值得你”
“别说了,”他低低一笑,垂着头教人看不清脸孔,“我不过是一门心思地对着你,你要也罢,不要也罢,都与我无关了。”
他抬手牵起她皓腕,罔顾她难以形容的复杂愕然表情,又是粲然一笑,“走,回家去吧。”
将你送至你心仪之人面前,即便我永远得不到你的一眼回顾,也无悔了。
“哥哥,青梅生津,虽非属性寒之物,可你身子太弱,若是要贪杯饮了这酒,可是不行的。”
夏若笼袖慢慢地自院子里走出,想看一看碧漾湖里的红莲盛放了几许,却未曾想,甫一靠近,便听到了那二人的轻快笑语。
本能地想要去将林嗣言看上一看,却又突顿脚步,心尖儿上重重地一扯,辛辣酸涩的百般滋味似宣泄瀑布逆流溯回飞快而上,眼眶里雾雾??,酸胀得生疼。
“诶,是阿若来了,我正和哥哥说笑呢,你快过来,与我们一起喝杯冰镇青梅茶,这些许闷热的天儿,品饮这能消食利脾的茶水真是再好不过了。”
林嗣墨自微风里转身,正巧见着怔怔站于远处的人,精致尖巧的下巴微微扬起,樱唇血色甚少,眉梢处尽是萧索。
“不、不必了,”夏若瞥见林嗣言一门心思地盯着面前茶盏,连一丝注意也未分给自己,不禁微错开身,切身地将自己当了不被待见的旁人,嘴角的苦笑也愈发明显,“我不过是刚巧路过,便顺道来看看,见着你们在一起相谈甚欢,我、我就不打扰了”
第二章 断意难舍 尽()
话音还未落尽,佳人早已转身,离开数步的身形孑然独行,螓首深埋而露出的细白脖颈似玉藕,越发衬得身影盈盈一握清瘦不堪。
湖心上漾漾荷叶吹开,隐隐幽暗的莲蕊香拂至林嗣墨的鼻端,他甚至感觉阿若下一刻就会随着荷香消弭无处寻,眼见着她的身影即将要消失于一片垂柳荫下,他竟是脑中一热,急急地迈出步子就欲去拉住她,岂料却是被身后的林嗣言轻轻拉住了衣袖。
“阿若,你先等上一等,嗣墨有话须与你相商,待他说完,你再走不迟。”
已走远的人身形顿在原处,默然许久,林嗣墨才听得她仿似于天穹尽头的缥缈声音淡淡传来,“殿下有何事便请讲,无需与我客套。”
林嗣墨喉头涩涩一阵干苦,方才饮下的青梅酸沥滋味此时竟似上泛至心头,他不知觉地朝身边面无表情的兄长看去,得到些许鼓励期许的注视与目光,方才松开被攥得起了皱的衣袖,长舒了一口气,“阿若这几日怎么总不见人影”
林嗣言替他拭去鼻尖的细微汗珠,又扬眉浅笑,“去将阿若带至此处好好说说话,我此时有些乏了,便先回去歇息,你需记着,若是此番话再不说,将来的事你我都难把握了。”
林嗣墨心里如紧密锣鼓喧天,一阵乱过一阵的鼓点急急地敲击着自己的心脉,几欲让人发狂,“哥哥你,你留下来与我一齐说罢”
说话间阿若已轻迈着步子走近了亭中,纱幔拂至她姣好的容颜上,她也罔顾着不去遮挡一下,只是一味地垂着眉,也不坐,也不看他们二人,“见放还在他府上等着我,殿下有话便说罢。”
极轻极低的柔和垂顺声音没有先前的埋怨与刻毒,却像永不见天日的幽谷藤树边上的凛冽寒气刺到了骨子里。
“阿若先坐下,”林嗣言微微蹙眉,“找见放叙话无非是为了朝堂之事,况那些有嗣墨打点,应是不急的。”
她本是影影绰绰地立于一叠纱幔后,听了此言竟霍地抬首,眼神凌厉又深刻,将说话之人直直逼视地透不过气来,“我的事犯不上劳二位殿下费心,等我在圣上面前立了功劳,府邸宅地自是不会少,到那时,我也无需于王府里再住了。”
这话让两个人的脸色均是陡地一变,林嗣墨沉住声气,“你这是说的甚么话”
“我说的是何话,二位应是再清楚不过,既是要撇清关系,何不撇得再干净些,拖泥带水这些宵小勾当,恕我是做不来的!”
“你莫要生气,我哪有言过要与你撇清关系的,前几日是事我正要与你说”
“还有何好说?我的笑话已是被看够,一时间倒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博三殿下一笑了,”她偏头看向那人,眸里有不加掩饰的自嘲自讽,“既是说四殿下与我有事要叙,三殿下你,为何不回避一下呢?”
她盯着他瞧了许久,再不复往日的柔情款款,墨瞳深处的森森寒意像利刃几近要刺进他全身。
风来风往,庭院依旧,只是人已改。
“既如此,”他回头朝林嗣墨挥挥手示意,“我便回房歇息去了。”
刚走出亭心,他又倏地回头正色,“阿若本是王府之人,在言谈上也可免了‘殿下’的敬称。”
夏若却是皮笑肉不笑地异常温顺,“前几日我是受教得紧,当时殿下的每一字每一句我现下都可原原本本地跟您复述出来呢。”
他本欲缓缓前行的身形陡地顿下,嗓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疲弱,“哦?说来听听。”
“殿下是果真忘了么,您当日可是义正言辞,真真快要将愚钝的我羞煞得不知聪颖为何物了。”
“您说,一旦入了朝中,行事须步步慎时时慎,言行自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故而在这称谓上,自然也打不得半寸马虎眼儿,殿下您看,是也不是?”
一席话字字诛心,他僵直的背影竟微微发起抖来,好半天才见着一口匀气自他肺腑舒出,“说的极是,那我便可放心了。于朝堂之事有何看不懂看不透的,尽可与嗣墨相商,以后掌持王府之人总会是他。”
他徐徐寥若单行,周身苍凉气息如雾袭来裹住夏若周身,本是打定主意撇头不看他不与他再多言,可却管不住自己的眸瞳一遍遍自他寂寥身影逡巡而去,终是忍不住心中凄苦暗含了悲腔,“你不要走。”
她殷殷凄切无助的绝望自脚底心里旋冲而来,泪意直涌进眼底,“这样说来,你是要走么?”
他远在浓密树影下的细弱身躯隐在了光缝罅隙中,笑得若有似无,如同清风里最好的时光,“你怎的总是胡思乱想,”他又轻笑了一声,似是觉得她又回到了初进王府时的天真烂漫,“我不会走的,你与嗣墨都在此处,我能走去何处呢?”
夏若凝视着他形单影只地消失在眼光尽头的回廊转角处,心里一阵阵的不安被自己强压下去,侧眸回头,说着要有事相商的林嗣墨却是低垂着眉一语不发。
她于心中微叹了气,明明在众人之前是一副睥睨天下的王者之相,有着无人能及的风发意气,即使凭私心说来,林嗣言都未见得能及得上他。
可,为何每每在自己跟前时,他会罔顾全部来维护这样一个对他的帝业可有可无的人,是因了他哥哥的缘故么?
想着要对哥哥好,所以便索性对着哥哥身边的人都体贴起来,可照这样说起来,见放也算得上是受得起这份照顾的人了,为何又没见他对见放有着过多的示好呢?
莫名地忆起自甫一见到他时的笑意盈然,那是他初入上京啊,自己与他尚属陌路,他怎的就在一面之缘后对着自己这般好了。
思及那日与李见放在茶楼遇见林显季他们的情形,再联系着杜家小姐对自己异样的态度神色,她脸色倏地变了变,“嗣墨哥”
第三章 封赏之典 恩()
她脸色倏地变了变,“嗣墨哥”
他因着她刻意亲近的称谓蓦地抬起头来,金眸流转生光,嘴角噙着的笑意瞬地延展,“何事?”
“你可识得朝内的杜左将军?”
“朝中之人,我是不大识得的,”他轻蹙了眉,“我虽在前日里被封了位爵,可这短短数日里还未来得及结交权势官僚。”
“诶,这杜左将军倒是在我之前的几次进宫与母后请安之时听过些许,”他停顿了几秒,又突地开口,“母后当时似是让我以后多与武将世家多多走动,我也并未太在意,后来倒是听到母后提起他是舅父征战沙场时的得力干将,在征伐南疆后立下功勋战绩斐然,父皇便赐了他左将军官品,”他垂眉微笑,将一盏未饮的青梅茶递进夏若手中,“不过眼下北狄南犯,他遂请旨去了北疆抗敌,一过便是好几年。”
他的舅父,无需多想,自是大庆朝的上将军。
“报国之心忠勇可嘉,这位将军倒真称得上是铁血义胆。”
夏若心里无端忐忑起来,盏中微黄的茶水映着亭外的曦光透着琉璃般色泽,蛊惑得她竟是一刻不停地一气饮干了。
林嗣墨轻笑出声,温言道,“阿若莫要喝得太急,左右没有人敢与你争的。”
淡然的满盈笑意霎时羞得少女俏颜生霞,“是、是这茶太可口了些,我一不留意便未停顿”
“无事,不过是喝茶,只是要注意别呛着了。”
“嗯,”她讷讷点头,心里依旧惶惶,重又拾起刚才的话题,“那嗣墨哥知晓杜左将军的子嗣么?”
“子嗣”他攒眉凝神忆了片刻,“是了,母后当日也顺带着与我提过,杜左将军有女名蘅,貌美非常胆识过人,自小便会耍枪弄棒,说来倒与母后出阁前有几分相似。”
“杜蘅?”她不由失笑,“将军武夫家的孩子竟有个如此诗情画意的好名字,真真应了她的妍美了。”
“她名字似是长公主取的,说是要报答杜将军在舅父身边的一世并肩戎马之情,倒是阿若你,说得好像与她打过照面似的。”
“诶?”夏若匆匆抬首,正见得他一张俊颜雅致地笑得肆意,又慌忙垂下眼去,“没呢,我哪里能见到人家的闺阁女子,难不成都似我么,只知日日地往外跑?”
“她哪里能算得上闺阁中的女儿,听说是个性子大方的姑娘家,光是结识的人物也都不少。”
她听见他这般夸赞那位他尚未谋面的杜家小姐,一颗心沉沉地轻松不起来,“哦?”她苦笑了声,“果真有这样好?”
“我也是没见过,只是从旁人嘴里听得,想来也不能全信,”他掀开茶碗上的盖子,却又见着一层浮沫,眉头扯了扯又放下,笑意也淡了几分,“况,她是将门之女,只怕由不得她结识太多权贵公子。”
“你方才也说,她是与皇后未出阁时的性子作为有几分相似的,”夏若心里的忧惧无端扩大,“她她是不是帝后选中的”
林嗣墨竖起食指做了噤声的动作,见她惶惶然只觉心疼,好言宽慰道,“怎么会?她父亲不过是与李上将军关系极好,长公主爱屋及乌也比较看重她些。”
她强自点点头,忽地惊诧地挑眉,“长公主?嗣墨哥你平时竟是这般称呼她的?”
大庆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独胞妹,嫁于上将军府中,而林嗣墨的母亲恰是上将军的胞妹,于他,既可称之一声舅母,或是叫她一声姑母也是再好不过的。
可林嗣墨在提起她时,隐隐的一丝淡漠被刻意掩去,金眸幽深得有如潭水,“从小便不与她亲近,现下突然叫她也是不习惯的。况,听母后说,她自嫁入李府后便似舍了皇家,见放与见微被她奉为珍宝,她自是不会再在意其他了。”
“见微?仔细想来,我倒是从未见过她呢,只知她一直被长公主送至一处别馆勤加学习,回家次数也只不过是每月一次”
“她与长公主的样貌一模无二致,就连飞扬跋扈的性子也是极其相像的。”
“飞扬跋扈么?习得书艺的女子应不会这样才是。”
“许是长公主太过宠溺,本来就是生得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自是比见放得了更多的恩宠,自小便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