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迷踪-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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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寺在大明皇朝建立前,有千余名僧侣。僧禁的圣旨颁下,只剩下百余名。
目下总算人数日增,但也不足三百名,每一座殿堂禅院,皆显得冷冷清清空茫死寂,走上老半天见不到一个僧人,事极平常。
鹤林寺也不例外,连大殿也不见有僧人走动。
半解禁只是百姓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圣旨仍是圣旨。有些地方官圣旨第一,抓住五十岁以下男人,与四十岁以下的女人擅自出家为僧尼,格杀勿论,收容的住持罪名相等。僧尼与道人道姑,必须考试及格才能获得度牒。
连皇帝的家祠武当山,也不敢收小道童。大明皇朝中叶以前,寺院里决难找得到小和尚,除非在王法难及的穷乡僻壤才可能有。
凭区区三个人,想在这处有数十座殿、堂、院、阁的大寺,找两个藏匿的人,简直开玩笑,比在荒野里追寻一只惊兔困难百倍。
惊兔不会偷袭反噬,藏匿的人会临危拚命。
搜寻无望,找住持慧定该无困难,既然已经认定梁宏是慧定和尚的党羽,打蛇打头名正言顺。
终于找到一个正在扫地的和尚,一直在少女身边警卫的中年人毫不客气上前劈胸揪住和尚的领襟,用了两分劲将人拖压在脚前,强者的面目令人胆寒。
“住持和尚在何处?说!”中年人声色俱厉,空旷的殿堂回声震耳。
“哎唷放手在在后后殿念念经。”中年和尚惊恐地叫。
后殿是法堂,是寺内僧人听法宏道的地方,规模并不比大雄宝殿(正殿)小多少,两排巨大的莲柱,把殿堂均分为三间,可容纳三百名僧人说法听道。
中间的讲坛主座上,高坐着肥头大耳,红光满面,腹大如鼓的慧定和尚。案上既没摆有经书,手中没有木鱼槌,也没穿袈裟,穿一袭宽大的僧便袍,那像念经的虔诚住持大师?怪眼彪圆,座旁搁着一根镔铁禅杖。
两侧,是四位面目阴沉的中年和尚。
主人早就闻声知警,在法堂恭候闯山门的暴容。
一声冷笑,四根降魔杵升起了。
这四根金光闪闪的降魔杵,型式与前殿(天王殿)站在弥勒佛壁后的韦驮天,所持的降魔杵一模一样,份量不轻,可能是铁或铜镀金的重兵刃。
护法韦驮天,是婆罗门教天神之一,真正直译名称叫阴天,本来是双手捧着宝剑的。但大多数佛寺中,把他塑成手持降魔杵。
这位护法阴天大神,何时换了兵刃,考据起来真得花不少工夫,反正建寺的人高兴怎么塑都成。
前面的三门殿的把门天神,本来只有一个的,但寺院通常塑成两尊,可能是为了对称,双比单好。
后来晚明神怪封神榜问世,把他俩称为哼哈二将,从此定了型,的威力可见一斑。
善者不来,主人既然已严阵以待,就用不着客气啦!三人分别从中袄内,取出连鞘长剑握在左手昂然逼进,随时有拔剑上的可能。
“干甚么的?”慧定住持声如雷震,怪眼彪圆,那有高僧的形象?简直酷似一个山大王。
“来找恨地无环谢鸿福。”中年人抬头上望沉声答,虎目中神光似电。
“你找错了地方。”慧定住持脸色一变:“本寺没有姓谢的人。你是谁?为何找这个人?”
“在下姓田,田世豪,湖广武昌义勇门门主。你下来,咱们亲近亲近。”
“原来你就是浪得虚名的武昌三侠的老三,山门建在鹦鹉洲暗川阁旁的义勇门主入云龙田世豪,不怎么样嘛!”最右首那位生了一双三角眼的僧人,用嘲弄的口吻说,跳下讲坛继续挖苦:“好像你没多长一个眼睛,也没多生出一双手臂,去你娘的!给你一杵送你归西。”
降魔杵疾沉,搭肩挂胁斜砸而下,杵一动即风雷隐隐,杵沉力猛威力千钧无可克当,剑一触必断无疑。
入云龙当然不会用剑架杵,闪身移位剑随身转,快如电光一闪,闪扭时反手就是一剑,锋尖光临和尚的左背肋,身形挪旋的技巧妙到颠毫,避招反击立攻要害。
和尚也不弱,杵一沉向前冲,不理会身后的变化,一冲便脱出剑尖的威力范围,再一声虎吼,猛虎回头挥杵狂野地扑上了。
“毙了他们!”讲坛高坐法案后的慧定住持沉喝,身形原地拔升,飞越讲座法案,双手抡杖向下纵落,猛扑亮剑相候的少女:“这小美人是我的。”
双脚还没沾地,禅杖已招发横扫千军,啸风声似殷雷,一杖肯定可以把粗壮如牛的大汉扫成两段,没有人能接近丈内,轻灵的剑毫无近身反击的可能。如果单手运杖,圆径三丈内无人敢近。
少女已拔剑出鞘,杖将近左肋,她的身形突然向前急射,双脚上缩后踢,剑伸出与身躯形成水平直线,以不可思议的奇速,从杖上方飞越,身与剑有如一支笔直的横空大弩,从上空近身了。
慧定反应超人,也大吃一惊,双脚刚沉落,还用不上劲,人反向下挫、侧倒,杖头触地响声震耳。
左肩背一凉,挨了一剑。
少女凌空平射一击落空,剑后拂再次攻击,身形仍向前平飞,剑尖在慧定的左肩背,留下一条深三分的裂缝,没击中要害,伤势轻微。
一招挂彩,大和尚快要气疯了,虎跳而起,吼声如雷挥杖向少女冲去。
这次可不敢大意了,利用长兵刃的优势,控制中宫逐步进逼,用的捣、推、撞、拨、挑、点等等从正面攻击技巧,避免使用全力一击的易露空隙招术,有如灵猫戏鼠,意图把少女逼入死角。
少女知道他的意图,不再使用电光石火似的速度制造近身好机,反而故示怯意,轻灵地闪动移位,留意四周的死角,表面上递不出招式,其实是引对方八方游截,消耗大和尚的真力。
杖比剑重十余倍,所耗的真力也多十余倍。
少女缠住了大和尚,其他四名和尚失去主力奥援策应,被入云龙以及江十三,交叉搏击相互呼应,两支剑夭矫如龙,居然把四支降魔杵逼得聚少分多,杀得满场飞,先后有两个和尚捱了几剑伤了皮肉。
法堂大乱,佛像讲坛大遭其殃。
法堂也称讲堂,是演说佛法、皈戒集会的地方,规模之大,仅次于大雄宝殿(正殿)。
除了安置无数大小佛像之外,建有高高的法坛法座,坛台上有椅有案,让高僧讲经演法。座后悬有释迦说法传道的图像,法座前置讲台,台上供许多小佛坐像,象征小佛们听法。再下面是香案。
两行大柱的中间,有一排排坐褥拜垫,供地位低的僧人坐席听经。
两侧,有一排排听法席。外侧有放置各种法器的架柜。悬在东北角的法鼓,与西北角的茶鼓,口径足有五尺,撞槌木需两名僧人操作。
一旦集会钟鼓齐鸣,整个法堂的僧人,被震得心神一敛,似乎平空矮了一节,面对大大小小的菩萨塑像,不由自主便会俯伏求怜。
一根铁禅杖,四根镔铁镀金降魔杵,加上三支有意引诱追逐的长剑,片刻间,法堂像是遭了兵灾,连佛龛神像也受到波及,设备击破碎裂的声响连绵不绝,怒吼声震动屋瓦,五个和尚在暴怒中失去理智,唯一的念头是杀死入侵的三男女,破碎的殿堂已不放在心上了。
巢快要被砸烂,党羽应该出来抢救的。可是,始终不见另有和尚出面相助。
至少,梁宏必须出来的。
形如疯虎紧逐少女的慧定住持,突然发出一连串怪异的叱喝。
“再给你一剑。”少女以为大和尚快要发疯拚命,所发出怪异叱喝,只是急怒中情绪的发泄反应,不值得注意,打算火上添油,再刺激大和尚失去理智。
剑突化长虹,身形也幻化似流光,以令人目眩的奇速,从禅杖的右侧切入,锋尖不可思议地出现在慧定的右肋,贴身急攻神乎其神。
真不巧,差了那么一点点。
慧定恰好扭身左窜,鬼使神差配合剑的来势窜走,无意中逃过剑伤肋的劫数,猛地破空飞跃,庞大的身躯在久斗后,仍然精力甚旺,速度不减,远出两丈钻出破窗,消失在外面的房舍参差处。
怪异的一连串叱喝,是撤走的信号。
四个多少受了些皮肉伤的和尚,已先一刹那向堂后飞遁。入云龙与江十三的两支剑,还真不敢衔尾穷追,对付已经集中的四根降魔杵,毫无冲破杵阵的机会。
少女不甘心,哼了一声,也穿窗而出。
“不可独自追敌”入云龙大叫。
可是,少女已经出窗了——
第13章()
第5章
梁宏并没远走,他对鹤林寺不陌生,逃入寺内,便摆脱女郎抓住他后腰带的纤手,表示已可走动,领着女郎进入云水堂后面的香积厨。
香积厨相当宽广,煮饭的大锅可容五斗米。早膳已毕,厨内空荡鬼影俱无。鹤林寺早就不收容走方僧,所以很久就不曾生火了。
云水堂接待外僧的禅房,久未打扫快要积尘盈寸啦。还好云水堂仍留有两个老僧照料,用小锅烹食物。两人料定不会有人搜到云水堂来,搜的人一定搜后殿旁的方丈禅房一带。相距远着呢?因此生火沏茶,悠哉游哉。
你真不知死活,蠢得很哪!女郎一面整理茶具一面说:算起来,你绰号叫江南浪子,应该见过世面,明时势识兴衰呀!
我又怎么蠢啦?他用水壶冲茶:你怎么知道我叫江南浪子?
为了你的事,镇江风雨满城,你已经成为名人啦!你只要跳上船,离埠远走他方暂避风头,岂不天下太平了?茫茫人海,谁能找得到你图谋你?
哦!你也是跟踪我的?他似并没有感到惊讶。
我是好奇,所以在旁看热闹。少女一语带过。
我明白了,那两个小女人劫持我,你追到小巷声张捣乱,众寡不敌被她们逐走了。我在屋内听到你的声音,错不了,是你。
你是如何脱险的?少女掌握主动权,忽略他的问题。
突然看到一个青衣蒙面人,打昏了两个看守。我乘他们交手无暇分心的机会,偕同莽牛吕七,从后门溜之大吉,以后发生了些甚么事,毫无所知。请问小姐贵姓?真由衷谢谢你救了我。
我姓黄,黄若虹,也许你听说过我这个人。在当代十大江湖新秀中,排名不上不下,我听到不少风风雨雨,颇感好奇,所以留下来看个究竟。你招惹了凌云庄的江湖豪杰
真是见了鬼啦!我一个奉公守法,必须老老实实工作赚钱糊口的平凡小民,那配招惹甚么人?能远离这些强梁一百里,我宁可离一千里以保平安,愈远愈安全。
我根本不认识你们这种英雄豪杰,可能是冲了太岁犯了煞霉运当头,无缘无故惹了一身是非,真是岂有此理。
嘻嘻!你在向我诉苦吗?黄若虹娇笑:没有用,我无法进一步帮助你。
我曾经向你求救吗?他也欣然笑,对这位好管闲事却又不愿深涉的少女极为好感,印象鲜明:今后我会更加小心,他们无奈我何。
躲到外地去岂不安全?
我不能一走了之,一走,便表示心虚,罪名便落实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出心中的顾忌:似乎另有一批人,正在趁火打劫算计我,更显得诡谲离奇,我如果一走了之,天知道日后的日子怎么过?他们将像梦魇一样死缠住我的。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你又不是名人,这些人那有漫长时间找你?黄若虹不同意他的想法:哦!你不找地方躲起来避风头,仍在外面走动,甚至到城外公然招摇,来鹤林寺有何贵干?
上元节闹花灯期间,我听到一些风声。他无意中流露出带有江湖味的话:有人发现黄鹤山东南面的招隐山,有打扮怪异的人活动。
鹤林寺甚至发现有女人秘密进出,住持慧定大和尚这期间很少露面。当时谁也没留意所发生的事,事不关己不劳心。现在出了难以收拾的变故,我疑心与那时所发现的征候有关,因而牵涉到我,所以想在附近走动,看到底有何可疑。
你一定知道慧定大和尚的底细。
不可能。他坚决否认:那个江十三说大和尚是隐身大盗,是甚么恨地无环谢鸿福。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这些英雄豪杰的事?我在镇江这三两年中,真正留在镇江走动的日子只有三分之一左右,不是佛门信众,从没向神佛祈求荣华富贵,所以从不进寺庙烧香叩头,怎知道慧定住持是甚么人?可是
不谈这些烦人的事。有人在殿堂里拆屋了,对佛门大不敬,可能是心无神佛的人在撒野。我们出去到外面的小街吃点心,以免被波及,我作东,黄小姐
我叫若虹。我这种人有点叛逆性,江湖男女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