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仙凡录-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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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我再想想。”
姬骊不敢再多言，退出殿去，反是进殿中候的萧音没忍住，笑道：
“尊上，骊山魔修们一听姬魔尊已经出世，纷纷赶到京城来投，江东鳞虽然有一缕逃魂，又岂能与尊上相提并论？”
法相没有出声。
萧音只知道玉齿剑他志在必得，而李洪回禀时偏偏又说当时剑就在小戏子的手上。
“断剑在她的手上？”
萧音还记得法相那时的一脸惊容，“那天夜里，她一直在驿馆的房中没有离开？”
她是不知道那李西雪到底有什么神通仙宝，或者是她已经修炼到了分神期可以一夜之间同在长安皇城和渭城驿馆。
萧音只是琢磨着那柄玉齿剑。
吕成临走前和她说过：
“我来长安前，尊上倒是把这件事向我说明白了。凤羽和紫麒是道门仙剑，落在你我手上用处不大。但玉齿和青鳞却不仅是道门剑仙。至少青鳞剑本是青城开宗时的那名天生魔修大弟子的佩剑。魔修是可以用的。”
江东鳞带着两截断剑，牵着李西雪一起回了凤城。
腊梅成精的小院子里，魔修已然散去了大半。
江东鳞那日听了周医官的话，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周纪留下来他不奇怪。
反倒是蝉玉、须虎和三四个魔修也留了下来，让他不解。
“骊山魔尊既然没有召我们去，就是用不上我们。”
须虎如此回答。
蝉玉笑着道：
“我还想借周纪的六欲仙壶修炼，既然须虎留下来，我也留下来。”
李西雪却是为江东鳞欢喜。
骊山魔修们没有进入巴蜀，也没有被梅山魔宫收伏，反倒去了京城长安。
这对于江东鳞来讲自然是大功告成。
她可以和江东鳞一起回巴蜀去参加青丘剑会了。
然而周纪等魔看到了他背上背着的青鳞剑之后，个个大喜过望。
几魔寻了一个李西雪不在眼前的机会，慎而重之地问了江东鳞。
“江仙师，你既然有了魔剑在手，马上还要回巴蜀参加剑会，你现在还不打算修炼鼎炉魔功吗？”
再不修炼魔功提高法力，江东鳞岂不就是被法相公子夺魂一个下场了？
青鳞剑也要被法相夺走。#####
108 梦魂相见（上）（）
江东鳞很简单地拒绝了。
“我问过了——”
他从李西雪嘴里问清了，“法相的法力还只有筑基。”
他江东鳞却是炼虚初期快要到炼虚中期，再加上仙剑在手。
“但法相公子要是修炼鼎炉魔功，他的进境会一日千里。到那时要怎么办？”
江东鳞笑而不答之后，蝉玉悄悄儿打算去劝说李西雪。
李西雪却是在闭关苦炼女娲图符。
江东鳞亦觉得她多加修炼他才放心，他送她入关时，理所当然地和她说道：
“让我把骊山魔宫修复原状是师尊松风子的意思，我岂有不遵师命就回去的？我要去地宫里一次，试着把九幽摄魂铃放回原处，然后——”
他拍了拍肩上的青鳞仙剑，
“我要试试能不能让骊山魔宫法阵重新运转起来。”
他蒙悲风赐剑时，看到地底青黑色的洪流涌动如同一条巨龙，四大魔宫正好就在巨龙喷吐魔气的四处要害之上，吸尽了这些魔气。
地宫里的气脉一定有古怪。
周纪在一边听得这话，马上背地里转述给了须虎和蝉玉。
须虎双拳一击，咬牙道：
“如果他真办到了。我就进京城去劝魔尊，让他弃了那位法相公子支持江仙师做魔祖。”
蝉玉笑而不语，周纪暗暗松了口气：
江东鳞虽然不稀罕，但他周纪却是认定他为真正的魔祖。
须虎之所以不去京城，那是因为千年前有须虎之名的魔帅受骊山魔尊之命镇守魔宫。
须虎才是骊山魔尊最信重的心腹。
……
法相好几天没有修炼，光顾着让萧音这美人陪伴，在自己的寝殿里花天酒地。
姬骊只能又上门相劝。
“尊上与李宝儿之妹在一起，许是快乐一些。”
萧音这样悄悄禀告过，姬骊也不置可否。
法相遇上李宝儿之妹的那一夜，这殿中闪过了佛光他并不是没看到。
没本事求长生的男女术士一起玩些不需要法力的佛门小戏法，得快乐时且快乐。
法相这样的性情和李西雪那样没本事筑基的半妖在一起，那就是两个三流术士凑成堆只需贪图眼前。
“但江东鳞要是故意派她来迷惑尊上。自己却加紧修炼再与蓝玉暖双修，尊上难道不想想，万一他反客为主夺占了尊上的魔身要如何是好。”
听得如此，法相倚在了萧音的怀中，晒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他是这样的打算。”
那小半妖就算认错人，但她突然进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受了江东鳞的利用来迷惑他法相？
他坐在殿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把心底暴虐的躁动压制下去。
也许他真是不得不与蓝玉暖结为道侣才行。
但梅山魔宫萧清山提出那样的条件，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准备去巴蜀。”
他踉跄站了起来，当啷一声丢下三足铜酒盏。
酒液半洒在了萧音的艳绿胸衣上，也溅染了他一袭曳地的真红绣踞虎纹大衫衣摆。
他仍是一个光头，不需要敷粉涂丹而天生俊美的脸庞，斜睨漆黑的双眼倒把这身华服衬出十二分的光彩照人。
在骊山魔尊反对之前，他微闭上眼，道：
“我找到那柄断了的玉齿剑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影突然如水波般一荡。
萧音大骇之时扑上去拖住了他，骊山魔尊色变中飞快打出一道定魂光，然而却只保住了他的身体。
他的魂光在他们眼前抽离化成一道青黑色光波消失了。
法相极为惊骇。
他打从生下来就感应过这柄玉齿剑无数次，这还是第一回被剑光引走。
更何况还是一柄断剑。
也许只是一瞬间，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去了不知多远。
接着，他在看到两截断剑时，双眼一阵刺痛就被五彩光线刺伤。
直到他眼睛恢复正常，他却发现他浮在了一间静室中。
在他身前，是一名陌生又熟悉的女子背影。
李西雪盘坐在了静室里，面前摆放着那两截断剑，她自然看不到身后浮着法相的魂魄。
五彩符光起伏不定，让整间小小静室都波光荡漾。
他皱了眉，上前一步，细看她用女娲图符试图修补断剑。
李西雪在闭关修炼时，本来还没有想起这两截断剑。
但她不断用妖剑画出女娲图符，然后试着用图符扭曲成各式更易于攻击的小刀、小钉等形状时，她的妖剑突然断了。
她知道是自己的法力提高了，而下品妖剑承受不起女娲符的威压。
“江师兄——”
江东鳞已经离开了她闭关的佑圣观，观中没有叶法善也就没有仙剑可以替换。
只有江东鳞交给她保管的两截断剑。
女娲符光折叠起来，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了断口之间，彩光渗入固定。
眼看着玉齿剑竟然要被她修补起来，法相虽然连她的脸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心里却暗
暗松了口气。
他这些日子已经受够了魔祖复苏要夺他神识的混乱。
要不是他在五台寺下院学到了佛门保魂术，危机时可以断开十二道气脉，把魔胎赶出去，他早就被夺了神识了。
李西雪脸色苍白，抬袖抹去了满头渗出的冷汗，放下了手中修补了一半的断剑。
“……”
法相冷冷看她一眼。
她的头发已经透出了艳丽的妖紫之色，双眸浅紫，指尖变长，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嘴，又反手摸着背上，发现翅膀没有长出来才敢露出后怕的神色。
法力用尽开始显出妖形了。
她甚至跳起来摸索着双腿，还解了裙带向里面看了一眼。
她确认双腿没有变化成鸟足才安心地拍了拍胸口，自语着：
“不用怕不用怕，万一不行时我还有老和尚教的保魂术……”
见得她如此紧张，他亦忍不住有些好笑。
他不知道这剑的来历，也不知道它到底对魔祖有什么封禁的作用。
然而她这样惊慌失措的模样，却和他防备被魔胎夺魂的忧惧别无二致。
听到她为了不做妖怪也学会了保魂术，他的心底渐渐生起了一些悲凉之意。
为了她也为了他。#####
109 梦魂相见（中）（）
“李师姐——”
门外有小道士叩门，法相冷眼旁观着，看到她使了个障眼法掩盖了燕妖妖形。
她眼带期盼地打开了门，急问着：
“是巴蜀游道兄的来信？”
小道士手里是一柄绿鳞小剑，剑上带着飞信。
李西雪欢喜打开了碧游公子的信，上面果然写着第二层的女娲图符。
“李师姐，本观从明晚起连着七天有元宵灯会，李道友可以出去玩看。”
佑圣观观主是罗浮叶家的再传弟子，亦与终南剑派的下院凤城九凤观往来密切。
小道士不会修仙，却从小跟着观主，不时会迎接路过的剑仙。
他对李西雪自然分外殷勤有礼。
他笑着劝说她去游玩观灯，她却只是推却，在静室里寻了纸墨写了回信。
法相没在意女娲图符，倒是看清了她写的信。
信里是向碧游公子讨教修炼的疑难。
开春时她会和江东鳞一起回成都府参加青丘剑会。
她要好好修炼。
小道士临去前再三邀请她去观中游玩，她都是笑而不语。
等得她独自把飞剑祭出，在静室里顾不上休息又重新打坐修炼。
远处轻轻的脚步声响。
明晚才是节日，今日花灯就准备了起来，在小道士们的挑秆上一盏接一盏地挂起来了。
室内，她深深吐呐着，免得因为内府道气用尽伤及元神。
“也不知道得快乐时且快乐！”
法相哼了一句。
他转身就打算出门，然而竟然走不出玉齿剑的一丈范围之内。
他只能浮在半空中打坐。
缓缓闭眼后，他运起了许久没有再修炼过的五台山正宗佛门心法。
打从他修行入门后，就探出自己体内那一股庞大的魔气。
魔胎真正的法力甚至远在五台宗圣僧之上。
他知道他迟早有一天要被魔祖夺去神识。
无论如何挣扎都无用。
如此一来，他难道不应该是及时行乐，不要烦恼太多？
辛苦修炼去修成佛果那就更不用提了。
那不是明摆着给魔祖占便宜么？
“公子你内府里的魔胎，是我西昆仑魔祖。”
姬骊在五台山下遇到改扮成少年公子游玩的他时，曾经劝过，
“佛门修行艰难讲究一步一行，但公子如果修炼魔功，进境极快，然后再把那一楼逃魂寻回来，你也未必就会被魔祖完全夺去神识。”
他知道姬骊说的话不尽不实。
但他心底怎么能没有一丝挣扎着想存活保全自己的心？
难道他就甘心断了辛苦修炼的十二条气脉，离开从小长大的五台宗下院，做一个凡人樵夫与村姑成亲过他的小日子？
要知道，他亦是被外门推荐能有机会进入五台山内门修炼的出色弟子。
他原本的志向，是如同圣僧玄奘大师一样扫荡妖魔，光大佛门。
……
一夜过去，静谧斑驳的天光从窗外透入。
她双眼微闭，妖羽紫发收回了体内，让她恢复了人形。
为了修好仙剑，她划出了不知多少个女娲图符。
她还要把符光凝结后分割成丝丝符线，缠绕断口，这些修行都让她分外疲倦。
但内府里的道气因为她的辛苦，渐渐地沉厚了起来。
……
道气在内府充溢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李西雪的神识在灵台之中斩渐复苏时，感觉到了身边熟悉的佛门气息。
这是她生下来后，每天跟着老和尚在破庙里打坐时就习惯的静净之气。
就在这一瞬间，她想起了法相变出来的天花乱坠飞天献舞的佛门小戏法。
那时她感觉到了同样的佛门气息。
她悚然睁眼，从蒲团上跳起来警惕四望。
难道是法相潜进来杀她了？
……
静室无尘，只有棂窗前竖站四格青竹窗柱，糊着米白色的竹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