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剑影-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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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人影晃动,一个女子“啊”的一声,惊呼道:“你、你是什么人,想做甚么?”正是杨敏的口音。
只听得一个男子声音狞笑道:“杨妈妈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这个脓包男人是谁,我还没拔剑便吓晕了?”杨敏颤声道:“他姓……姓沐,是我们的客人,多半喝醉啦!你又蒙面又拿剑的……别吓坏了他!”
那男子道:“早听说杨妈妈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连那些窑姐儿都不及你,可惜发过誓从不接客的,怎么今日会破例让男人进了你的房啦?八成是春心荡漾了吧,哈哈!”笑声中充满了淫邪之意。
杨敏支吾道:“他,他是我的一个老相识……他喝醉了……大爷,你上次来胁迫我将咏蝉转让给周三爷,我不是已经照办了吗,这次又来做甚?”
那男子笑道:“那也算你识相,咏蝉那小荡妇现已做了周三爷的第九房姨太太了,那可是夜夜专宠呢。说起来你这个老鸨倒是真有能耐,走了个咏蝉,又弄来个婉玉,周三爷说了,这个婉玉比咏蝉要强百倍,便是将他老人家九个老婆加起来换婉玉一个他也毫不犹豫。嘿嘿,现下你该明白我的来意了吧?”
杨敏鼻中哼了一声,气愤愤的道:“岂有此理,成都城里妓院那么多,他姓周的干么偏偏盯着风月楼不放?”
那男子道:“怪只怪你这里的姐儿都他妈的太美啦,是男人都受不了的。如今这位刚来的婉玉姑娘,听说只要见过她一面的都被迷得神魂颠倒,七荤八素。我们三爷虽然来了两次,也只不过见到她的半张脸,连她弹的小曲儿都还没听完整过。我们三爷听说不少达官贵人都在想办法弄她上手,怕被人抢了先,因此着我再来惊扰一下杨妈妈!三爷说了,杨妈妈尽管开个价,便是比咏蝉高出十倍,他老人家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
杨敏默然,过了片刻,才道:“实不相瞒,婉玉姑娘跟咏蝉那帮窑姐儿确实不同,她可是个清倌人,尚未梳笼。这件事须她本人首肯才成。”那男子嘿嘿冷笑,道:“妈的,替老子告诉她,三爷看中了她,是她的造化!横竖这事就劳你杨妈妈你的驾啦!”
杨敏又惊又怒,道:“你们未免欺人太甚,我若不同意呢?”
那男子哼了一声,道:“老子还是上次那句话,一剑先宰了你,再一把火烧了你的风月楼!”只听杨敏“啊”的一声,那男子道:“周三爷给成都府衙龚大人面子,不想多出人命,但是你也别再惹他老人家生气!我劝你还跟上次一样乖乖识相点,明日酉时之前,周三爷要听到你的准信!否则,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告辞了!”
但见一条人影一闪,已纵下楼去。
隐匿树下之人见那人影下楼,轻轻唿哨一声,二人又迅捷无伦的几个起落,跃至后院,越墙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秦川在小桥上运用上乘内功听得真切,心下又惊又奇,惊的是那周三爷如此贪婪凶残,奇的是以沐长风的盖世神功,居然坐视不理,任凭杨敏受辱,难道他真的如杨敏所说,喝酒喝多了?心想:“若是沐前辈不管此事,婉玉姑娘可要遭殃了。”
却见杨敏轻轻关上被那男子踹破的窗户,似是擦了擦眼泪,将醉倒不省的沐长风扶上了床,跟着又熄灭了烛火。
秦川立身处的小桥跟那栋小楼相隔甚远,见二人各已安寝,无由相询,悄立风露之中,思如潮涌,想道:“婉玉姑娘真是命运多舛,连在这青楼之地也呆不安稳。”想起她的轻颦浅笑,楚楚可怜,以绝世之姿而遭此无妄之灾,脑中翻来覆去竟然只是“红颜薄命”四个字。
他本欲就此离去,心头忽然莫名的一沉,悄然掠回婉玉房内。听得她呼吸均匀,正自酣睡,浑不知祸从天降,不禁心中大起怜意,唏嘘不已,他连日赶路,酒劲方消,困意上来,竟自伏在床头沉沉睡去。
七、周府惊变()
七、周府惊变
百戏翁向秦川微微一笑,道:“怎么,初出江湖便有点英雄气短啦!”秦川脸上一热,道:“世伯见笑了。”
百戏翁道:“秦世侄,实不相瞒,昨晚你在风月楼中的举动,老朽全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娃儿,没丢令尊的人!说句天地良心的话,我年轻时若遇到这般香艳风流的场面,也未必能把持的定!”
秦川微微一惊,道:“昨晚……昨晚……你,你也在风月楼?”百戏翁道:“不错,我在一处假山后本想找玉儿谈点事,却看到‘千古狂客’沐长风带你进了后院小楼,还让杨敏指定由玉儿陪你。玉儿是本帮一个月前故意安插在风月楼的,意在查明之前十二名帮中兄弟遇害之事,因为事发当晚,有人曾经看到他们曾被风月楼的一个神秘客人叫到楼内表演杂耍。”
他见秦川脸现疑惑之色,接着道:“次日一早,便有人发现这十二人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城外的乱葬岗上。”秦川惊道:“甚么人这般凶残?他们……贵帮弟子莫非得罪了甚么人?或者是为财丧命?”
百戏翁摇了摇头,叹道:“本帮的帮规第三条便是‘不义之财不可取’。帮中弟子江湖卖解,四处奔波劳苦,常常被豪强地痞欺凌刁难,赚的是辛苦钱。颇不同于乞丐的乞讨,或僧尼的化缘。遇害的这十二人都是本本分分的杂耍艺人,其中两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相信不会得罪甚么人。若说钱财,据玉儿所查到的结果,尸体上的银子均是分文未少,显然与财帛无关。最紧要的是……唉,他们身上并无其他伤口,全是被人一剑穿心而死!”
秦川心想:“十二人尽皆一剑穿心,那出手之人的剑法当真狠辣犀利,竟用不着第二招!”暗自沉吟,当世除了师父蓑衣人、白眉师太,还有爹爹等寥寥数人外,实在想不出还有甚么人有此能耐。
百戏翁叹道:“秦世侄,你我虽只初见,但以我痴长几十岁的眼光,你是个值得托付的孩子。唉,只因情势紧迫,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还盼成全!”
秦川心下一惊,道:“前辈但有所命,尽管吩咐,晚辈自当照办!”
百戏翁咳嗽连连,脸色蜡黄。秦川给他倒了杯水喝了,道:“前辈,您老的身子好像不太好,要不要去看大夫?”百戏翁摇了摇头,道:“你先听我说完。其实昨晚玉儿跟你说起她的身世,她并没有骗你!”秦川听他提起婉玉,心中突的一跳,支吾道:“玉,玉姑娘原来不是……不是烟花女子。”百戏翁叹道:“嗨,你这孩子原来一直有这个心病啊,你大大的错怪她了,她可是个好孩子,更是一个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
他见秦川默不作声,叹了口气,续道:“不过,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才十二三岁,她的母亲快病死了,临终前将她的身世说给了我听。原来她是崆峒派大侠‘一鹤冲天’易风扬的女儿!”
秦川情不自禁“啊”的惊呼一声,原来他忽然想起卓玛所说的易先生。
百戏翁望了他一眼,道:“你也听说过二十年前魔教火并三帮六派的事吧,各大门派伤亡惨重,元气大伤,但真正惨遭灭门的,只有崆峒派和铁剑门。魔教在崆峒派一役中,据我所知曾留下一个活口,便是易夫人,当时她怀有身孕,闻到血腥竟自晕了。众魔头混乱中以为她死了,才没有留意她。据易夫人说,她曾亲眼见到他丈夫被两个蒙面魔头打下山崖,竟是尸骨无存!”
秦川思忖:“想来易大侠当时跌落山崖后侥幸未死,后来便逃到大雪山隐藏起来了。”随即想起易风扬终于还是未能逃脱,虽然避开了魔教的毒手,却被黄蜂帮众人所害。
大风堡主平素督训甚严,门人子弟若非艺满出师,不得参与江湖中事。秦川离家前年纪尚幼,于江湖正邪之争不甚了了,只从兄长等人闲谈中约略听了一些,心知魔教又称“七星教”,素与中原各派水火不容,教中的众魔王穷凶极恶,杀人如麻,好不可怕。
百戏翁见他低头不语,咳了两声,又道:“那时玉儿才十二三岁,跟着她久病的母亲住在山西平遥一个破窑里。我偶尔路过当地,见她母女可怜,便找了个大夫替她母亲治病,谁知她已病入膏肓,大夫未到,她便溘逝了。我们埋了她母亲,这小妮子从小便极有骨气,竟然忍住眼泪一声未哭。”
“说来也凑巧,当时我正好有个极厉害的仇家找上了我,我怕连累这小妮子,于是将身上仅有的十两银子赠了她,便匆匆离去了。我的那个仇家着实难缠,跟我在平窑城外决斗,一斗便是七日。后来我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再回那破窑寻时,却已不见了她踪迹。”
“我怕她再遭遇不测,便令附近的帮中弟子到处探访她下落。三个月后,几名本帮弟子在汾阳城一家妓院中表演寻橦跳丸、吞刀吐火诸般杂耍,其中一人内急去后院如厕,无意间看到那妓院的老鸨正在指使龟奴对一个小女孩拳打脚踢,逼着她出去接客。那小女孩极有骨气,虽被打得体无完肤,却是抵死不从。只因这小妮子从小便是个十足的绝色美人,令人瞧上一眼便极难忘记。那名帮众听说我正在寻她,便立时想到了她的模样,报与我听,这才将她救出。”
“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可以说阅人无数。一看这小妮子,便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说得难听一点儿,若在夏商,便是褒姒、妲己,若在吴越,便是西施、郑旦。她的美貌连我这个七十来岁的老家伙都叹为观止,何况其他年轻后生呢?我想历来红颜多薄命,但归根结底都是好色男人惹起的,若要保护好这样的美人,便只有令她自强,于是收她为螟蛉义女,将平生所学尽数传给了她。”
“说起来这小妮子实在聪慧异常,无论教她甚么都一学即会,一点即透,根本用不着我再来第二遍。过了几年,她已出落得花朵一般,惹人怜爱。她本领已成,开始行走江湖,在武林中闯出来个‘玉美人’的名堂。她心性高傲,人又能干,帮中大小事务,都能协助我答理得井然有条,全帮上下,尽皆信服。”
秦川听到这里,忍不住“啊”的一声,这才知道婉玉早已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了。惊佩之余,亦复惭愧不已:“她明明一身本领,昨晚却装作一个弱不禁风的青楼女子,还好我把持的定,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百戏翁向他斜睨了一眼,道:“世侄,你的武功的确了得,昨夜我见过你的轻功和身手,适才又伸量过你的内力,算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以你的人品,也是上上之选。但若说起应对世间的机巧诡诈,我怕你难及得上玉儿之万一!”
秦川登时满面通红,无地自容,想起当日被阿修罗毒烟迷倒之时的迟钝,又想到昨日与仇氏兄弟较量之时的稚嫩,深感自己临敌经验欠缺,又乏应变之才,更想起昨晚被婉玉捉弄得无所适从,窘态毕现,心中只想:“我才不要闯荡江湖,我只想快快回家,再也不要跟这些不相干的人交往了?”
百戏翁忽然哈哈大笑,道:“世侄,你真的想回到父兄身边,就此龟缩不出,再也不在江湖上露面了么?”秦川给他猜中了心思,讪讪的道:“世伯见笑了,我本无意和江湖人往来的,只想跟着爹爹和哥哥们,自然有他们保护我!”他自幼便跟着几个兄长,始终被人疼爱照顾,养成了极强的依赖习性,现今虽已长成青年,一旦遇到险阻挫折,仍不免茫然失措,栗栗自危。
百戏翁仰天长叹,道:“我只道秦宾王英雄一世,其子定然个个英雄了得,岂知……罢了,你走吧!”
秦川见他嘴角微斜,大有鄙夷之色,脸上一热,嗫嚅道:“百里世伯,你适才不是说有事相托么,请尽管吩咐,晚辈定当竭力以赴!”
百戏翁冷冷的道:“不必了,江湖险恶,你若有甚么闪失,我有何颜面去见故人?此事你回家后最好别跟你老子提起,就当咱们从未遇到过!你走吧!”拍了拍手掌,背过身子。
只听房门“吱”的一声,已被推开,却是婉玉听到百戏翁的掌声,走了进来。百戏翁道:“玉儿,送秦四少爷回去吧!”
秦川不禁胀红了脸,热血上涌,握紧双拳,大声道:“百里伯伯,你不能这样轻贱我,我,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我便是无父兄相助,也一样能闯荡江湖的!我能行的!”
百戏翁冷笑道:“一时之心血来潮,纵有匹夫之勇,济得甚事?罢了,罢了,你走吧!”
秦川大急,上前拉住婉玉手臂,求道:“我能行的,我不是心血来潮,玉,玉姑娘,我不能让人家瞧不起!你告诉你义父,便是刀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