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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大明乌纱-第55部分

小说: 大明乌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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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问没有说话,这话没必要回答,哪能谁想带兵就谁带兵的?他向谯楼上走去,想再到高处看看这辽东大地。一行人走到谯楼上,张问俯视着城外白茫茫一片的辽阔大地,心里顿时生出一股王霸之气来。

    他站在栏杆旁边,迎着喊风凝视了许久,他很想喊一声:有一天老子要带着百万雄兵再来此地一游。不过他做人一向比较低调,却是一句都没有喊。玄月听到张问刚才和官兵们说的话,有些疑惑地问道:“东家,既然建虏肯定会卷土重来,军门为什么不乘胜把赫图阿拉也攻下来,将建州尽数控制呢?”

    张问回头道:“我猜袁巡抚也想这么干,有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他哪能等着?不过缓和辽东局势是朝廷的意思。这辽东一打仗,军费动辄就是百万、损兵动辄就是十万,朝廷承受不起。元辅要减税爱民、要弥补户部亏空,所以要尽量避免战争……或许元辅是对的,大明只要富足了、人心只要聚拢了,建虏这样的部族算什么呢?”

    大伙陪着张问说了会话,张问便从谯楼上下来,向众人告辞,就此算是作别了沈阳。

    第二天张问启程,袁应泰和几个陪同的文官到长亭送别,送别的人还有刘铤、秦良玉、章照等和张问交好的人;而其他沈阳的同僚,却一个都没有来,以划清界限。袁应泰是辽东巡抚,从礼节上说,要给张问一些面子,所以才来送别。黄仁直和沈敬依照张问的意思,将送行的人一一记录在案。

    张问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从沈阳西门出来,踏上回京的路。清晨里,军事重镇独有的号角声就渐行渐远了;过年的红热气氛,也渐渐淡去,代之而来的是辽东荒凉广阔的雪地。一行人从沈阳出,向南沿着边墙途径定辽卫、海州卫等地;然后转向北行进入广宁卫地区,向西走一阵,就是辽西走廊了;辽西走廊向西南行进,进入山海关。轻装简行,等张问到达京师的时候,刚好是正月初十,真赶上了上灯节。

    时值佳节,京师热闹非常,各大铺面都挂着红灯笼,炮竹声连绵不绝,到了晚上,还能看见烟花,有紫禁城里面放的各式漂亮烟花,也有大户人家放的,在夜空中炸开,释放炫目的繁华。全城的人都可以观看,街头上人山人海,各种灯谜、戏耍、琳琅满目的货物,好似在衬托了一个大大的太平盛世。

    不过听说前些日子,辽东杜松部和马林部覆灭的消息传回京师,有识者说建虏可能会打到京师来,京师的米价都涨了好一阵。但是清河堡之战的消息传回来以后,一切都又正常起来。

    张问回家之后,命人收拾青石胡同里的老宅,买些灯笼红烛,也布置一下佳节的气氛,过年过节的,不能太冷清了。自从张盈离开之后,家里缺了女主人,张问总觉家中缺点什么东西……却不知她在哪里过的年,张问猜测着她应该去找沈碧瑶了。张盈的社会关系也比较简单,妹妹在宫里头,她不可能去皇宫,只有杭州的沈碧瑶那里要熟络一些。张问寻思着,找个机会,得去杭州一趟,一则把张盈给寻回来;二则也看看怀着孩子的沈碧瑶,算来她已有六七个月的身孕。

    家里的众人忙乎着收拾院子,张问则去都察院交付公文报道。他很快又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司礼监出现了变故。以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先被发配充军,不久又被人“矫诏”缢死;掌印太监由王体乾执掌,魏忠贤升了司礼监秉笔。

    在热闹喜庆的气氛中,朝廷依然在暗自变化着。东林党对于魏忠贤等人执掌司礼监十分不满,而且认为王安的死是个阴谋;东林认为,前不久皇上才亲自赐封的王安司礼监掌印,而且皇上一直忙乎着木雕,这段时间又迷上了滑冰,哪有心思去管司礼监?更别说突然态度陡变诛杀大宦官了,这里面肯定是魏忠贤一党在搞鬼。

    东林纷纷上书弹劾魏忠贤,并要求严查矫诏冤杀王安的案子。朱由校下旨说王安就是他下旨搞死的,和他人无关;朱由校自己的太监,想杀还需要东林同意么?他也没给个具体理由,就说想杀就杀了。

    朱由校确是说了一句大大的实话,没有他的授意,魏忠贤敢杀司礼监掌印?还是矫诏杀的,除非魏忠贤活得实在不耐烦。但是朱由校越是这样说,东林越是不信,认为只是皇帝为内宫遮掩的原因。

    这种效果恰恰也是朱由校想要的。杀了亲东林党的王安,就是和东林为敌。朱由校大摇大摆地杀了,他却没有被东林敌视;东林敌视的只是太监魏忠贤等人。

    张问获悉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对于元辅叶向高的政略理想,愈没有了信心,皇帝都不支持,还搞什么呢。他也管不着这些事儿,只顾办自己的事,先把从沈阳带回来的说书先生唐三爷给安排好,在京师造成舆论,为争辽东大功作好铺垫。正巧这时候东林都顾着王安那案子去了,张问回京反而不是东林对付的第一要事。

    东林忙着写奏折骂魏忠贤,皇帝一概不理,连看也不看。奏折都到了司礼监,东林骂魏忠贤,等于是站在魏忠贤面前指着鼻子骂。而皇帝却压根不管,听说他喜欢上了滑冰,西苑冰池封冻,冰坚且滑,他便命一群太监随他一起玩冰戏。他亲自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小拖床,床面小巧玲拢,仅容一人,涂上红漆,上有一顶篷,周围用红绸缎为栏,前后都设有挂绳的小钩。朱由校坐在拖床上,让太监们拉引绳子,一部分人在上用绳牵引,一部分人在床前引导,一部分人在床后推行。两面用力,拖床行进度极快,瞬息之间就可往返数里。朱由校玩得不亦乐乎。

    张问回京,也没接到皇帝召见的任何信息,就让他在家里候着。

    相比之下,东林党的人还惦记着张问,上书要求将张问革职查办,但没能得到批红;他们也不敢膻自将一个四品官员的乌纱帽摘了查办,只能等着。

    众大臣对于皇帝的这种态度无计可施,皇帝原本就不识字,细想一个不识字的人你能要求多高?也怪不得别人,是东林党自己把人家推上皇位的。而且按理说,朱由校虽然喜好玩乐,可玩的东西都是一些小玩意,并不铺张浪费;皇帝不管政事,还有大臣,这对执政党实现政治理想、应该是少了许多制肘,偏偏半道里杀出个魏忠贤来,东林官员怎么办事怎么不利索。

    所以大臣们仇恨的人是魏忠贤,不是朱由校。

    张问看明白京师的状况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心说要是王安没倒台,东林党这么一上书查办自己,王安按着东林的意思就批了红,那自己向谁哭去?皇帝顾着玩乐,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不一定会站出来说话。

    张问轻松了一头,便在家里很舒服地过他的节日,并交代人不紧不慢地办正事。正月初十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是每年都要闹腾的灯节,非常热闹,张问也常常去街上闲逛,感受节日的欢乐。

    随从的玄月对那些卖艺戏耍的,摆摊捣鼓各种稀奇玩意的东西十分有兴致。相比之下,张问和管家曹安倒有些提不起兴致,他们在京师呆了许多年,年年都是这个样,也没什么新奇感。

    就在这时,街边传来一声声“好、好”呼喊声,玄月好奇地跑过去垫脚看稀奇。张问跟过去,往人圈里面一看,只见一个彪悍大汉站在雪地里,一手拿着一个瓶子,一手拿着一根火棍,操起瓶子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往那火棍上一喷,“呼”地一声,就从嘴里喷出火来,周围的围观众就大叫:“好、好,再来一个。”

    张问无趣地说道:“这种小把戏在京师常常都能看见。”

    玄月回头道:“就是图个乐子呗,大过年的。咦,你说那火要是烧到嘴里去,可不得烫伤了?”

    张问道:“这么简单的事儿还要问么?锅里的油要是烧起来,把锅盖一盖,火就灭了,何也?火需要气才能燃烧,气一烧完,就不能燃了。你没瞧着那汉子每吐一口,就急忙闭上嘴么?”

    玄月听罢仔细一瞧,还真是这样,回头道:“东家读书多就是懂的多。”

    张问摸着额头说道:“你还真以为书上什么事都说呢,这样的事是靠脑子自个想,和经书半点关系都没有。”

    玄月说道:“我听说过一个笑话,一个秀才要过河,可不知道怎么过,就回家找了一堆书翻开,看了半天都过不了河。”

    她说完之后,张问等人都愣愣地看着她,张问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玄月眼神很无辜,说道:“这不完了吗。”

    玄月平时不拘言笑,难得讲一次笑话。张问却丢下一句:“一点都不好笑,还笑话。”

    就在这时,听得有人喊道:“大伙要是喜欢看,茶楼里边请,今儿中灯节,楼里的茶水全部免费。喝杯热茶,还有更多有趣儿的戏耍等着大伙看啦。”

    又有人嚷嚷道:“好哟,免费的茶,咱们进去看吧。”

    张问左右看了看,指着街对面一家和这边对着抢生意的茶楼道,“曹安,瞧那边还有一家,门口也竖着免费酬宾的牌子,可伙计小二都站在门口看这边的热闹,门可罗雀,却正犯愁呢。”

    曹安想了想,低声道:“要不让唐三爷到那家茶楼说书去?”

    张问笑道:“我正有此意,唐三爷那张嘴,京师百姓一定爱听。那家茶楼的生意好了,其他店家就会争相效仿,也说国姓爷那一出……”说罢二人相视而笑,甚为得意。

    张问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就说道:“天色渐暗,一会晚上有灯会,更是好看,不如找个地方把晚饭吃了,一会好看灯会。”

    夜幕渐渐拉下,虽然天气依旧阴冷,但并不影响街面上热烈的气氛。有孩童在大街上玩鞭炮,大人担心安全,就拿着棍子责打,孩童哇哇大哭。可那哭声并不悲伤,反而像是喜庆的声音;就像笑声有时候并不代表快乐一样。

    街道两边白气腾腾,有卖羊肉的、卖包子馒头的、卖面条的,空气中飘散着食物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增。张问等找了家干净的酒楼,准备吃了饭看灯会。

第80章 灯会() 
紫禁城的东边,玉河河畔、东皇墙外,有一道七间三门黄琉璃单檐歇山顶的城门,就是东安门;灯市在东安门外。灯市上人山人海、灯火辉煌,“东风夜放花千树、吹落星如雨……一夜鱼龙舞。”这句词的描述同样适合于明代。

    不过比起宋朝,这时候的灯市已经完全变成了商业行为。明代商业之达,旷古未见,只要有商机、有赚钱的机会,大伙都会削尖了脑袋掺和。宋朝的灯市更多的是政府行为,为了烘托太平盛世,还有府尹给做灯市的摊主们灯钱油钱、以资鼓励,称为“买市”;明朝这会儿,官府自然不会给钱了,还得来收税,因为灯市上是非常赚钱的。

    灯市上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商贾,甚至还有来自周边各国的商贾,比如朝鲜国、日本国,南洋诸国的商贾,也会弄些稀奇花灯,以图卖个好价钱。灯市周围的房租、饭馆,在灯节的几天里,价格会暴涨几倍。

    张问一行人在灯市上游玩观赏,满目琳琅,是目不暇接。而玄月目前的工作都是保障张问的安全,得时刻保持着警惕,她对灯市上的皂胥捕快不是很放心。

    一行人说着话,继续逛街。灯市上有临时搭的摊位,也有两旁的店铺兼营花灯,更有那些住宅,也趁机操办花灯,既赚钱,又热闹。

    为了生意红火,百姓和商家都竞相推出了各种各样的商业手段,弄笛吹笙、歌舞助兴,或是龙翔狮舞,好不热闹;可要数最普遍的手段,还是猜灯谜,既可以冠上以文会友的雅趣,又可以送些小礼物给猜出灯谜的客人,以吸引游人。

    张问本身就是个文人,最感兴趣的,自然就是灯谜了。他正左右寻找,准备找一家上点格调的,进去猜上一猜,满足一下成就感。就在这时,张问等人走到了一处民宅外边,只见灯影错落,人声鼎沸。张问近门远望,只见堂前有一个少妇端坐在湘妃竹椅上,两旁檐下各悬许多精雕花灯,灯笼下悬着红纸书就的谜题,还用红绳系着笔墨文宝、罗帕香扇,想必是用做答中谜题的赠礼。而院子里还摆着许多出售的精致花灯,那才是赚钱的东西。

    张问见状心里一喜,这处院子清幽雅致,可见主人也是个通文识墨的人,而且主持灯会的人是个红颜佳人,各种条件都适合张问的口味。他当下就停下脚步,说道:“好酒藏深巷,这样的地方,才有上好的花灯,咱们进去看看吧。”

    那女子坐姿十分别致,别致就是不和平常百姓官宦家的女子一样,特别之处是她那随意一坐,脖子挺得很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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