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乌纱-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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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铤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插满了箭枝,幸好要害部位都有重甲防护,受伤多处,却还能勉强支撑。刘铤暴喝一声,将重刀横在后腰,呀呀乱吼着就冲将上去,靴子踏在地上,蹬起一阵阵尘土,刘铤奔跑着就像一只豹子一般撞入建虏人群中。
“啊!”刘铤仰头长啸了一声,吓得周围的建虏倒退几步,刘铤随即提到一个转身,呼地一声将重刀横腰扫了过去,建虏顿时死了一片。建虏哇哇乱叫,好像在向他们的什么神祈祷,随即又冲上来架住了刘铤的重刀,同时一群拿着长枪的步军从四面刺将过来。
刘铤大口喘着气,胳膊上一用力,那重刀被架住之后没有冲力,抽不出来,眼看周围的枪头砸过来,刘铤当机立断,放下重刀,向前跳起,一脚就将前面的建虏提翻在地。
刘铤赤手空拳气喘吁吁,浑身是血,体力的极大消耗和箭伤让刘铤的勇力不再,但是建虏仍然对他有所畏惧,因为刘铤刚才实在太猛了,几乎是过了建虏的认知范围。
刘铤喘了一会气,艰难地迈了两步,挥舞着手里的长枪。建虏见刘铤已经穷途末路,都慢慢后退,退出他的攻击范围,有骑兵在后面张弓搭箭,射杀刘铤。“噗!”一箭射中了刘铤的大腿,刘铤闷哼了一声,几乎扑倒,双手抓紧枪杆,咬牙挺着。他仰头叹了一口气,自知没有办法了,战败就在眼前,心里却仍然在想:娘的,再杀几个垫背。
刘铤伸手抹了一把眉毛上的血水,怒目扫视周围的建虏,建虏见到他的目光,都十分紧张,情不自禁地又退了两步。
正在这时,突然东面“砰砰……”响起了火铳声,有时又“轰”地一声巨响,是大将军炮的怒吼。明军阵营中的人大喊道:“咱们的援兵来了!援兵来了,杀啊!”
时建虏全军已经扑入明军阵营,分散在各个位置分割穿插,突然在上风口响起了火器,一时没法应对。“呼”地一声,一枚实心炮弹从刘铤身边的建虏人群中洞穿而过,顿时死了一窜,刘铤大笑道:“打呀,打得好!”
沙土齐飞的战场上,张问一骑烈马带领着大军疾驰而来,瞬间扭转战局。刘铤部下们看到张问身披铠甲气势难挡,仿佛看到了救命神仙,原本被死亡笼罩的明军转眼间气势高涨,心中又燃起了战斗的热血。
“刘将军,这次就让我们携手一战!”张问潇洒的一拉缰绳将马停住,透过人群大喊着回应刘铤。
刘铤听到张问的喊话顿时热血沸腾,大刀一横又杀了几个建虏。张问配合刘铤下令鸣鼓出击,鼓鸣三通,全军以叠阵边打边进,直扑建虏后翼。
张问和刘铤的并肩作战,使得战场形势立刻扭转。建虏后翼突然被弹雨扫射,纷纷乱窜。张问看准机会,大声喊道:“骑兵出击!”
秦玉莲的白杆军立刻从鸟铳手的间隙里冲了出来,杀将过去,将建虏后翼步骑冲得七零八落。张问步军阵营乘胜又推进了一段,建虏主力进入了明军前锋的射程,直被打得哭爹喊娘,又不明援兵数量,生怕被咬住歼灭,立即从战场上撤离。
战况暂缓,张问立即让人替刘铤疗伤,刘铤见到张问先向他拱手道:“张大人的救命之恩,末将铭记在心。”
张问忙虚扶刘铤一把,道:“听闻刘将军重创那努尔哈赤的贝勒皇太极,让我万分佩服。不过这次建虏是被打得措手不及,等会必会迎头再上,明军耗损严重,这第二场可不好打,我们得立刻撤到清河堡。”
听到此言刘铤恨恨地吐了口唾沫:“若不是关键时刻那朝鲜兵跑了,我们得伤亡也不会这么严重。这关键时刻,还得靠咱们自己人!”
张问道:“时不我待,得趁建虏进攻前抓紧撤退。刘将军,你立刻下令你的部将率军先走,我的人还有战斗力,垫后掩护。”
刘铤听罢有些感动,也不客气,当下就叫人率军向清河堡撤退。张问部的步军也随即跑路,向北急行军。建虏前锋追至,骑兵抵挡,边打边走,各有死伤,等拖到清河堡时建虏军早已张问的打法打得疲惫不堪。
第二天一早,建虏主力就开始准备攻城,残枝枯叶上的白霜还没有化,双方即开始了炮战。要说炮战大明可不会怕了建虏,更何况张问他们还占了地理优势。
建虏目前不能自己制造弹药,只靠缴获,弹药不足,遂停止炮击,可能是准备要用炮来轰城门。可张问怎么会猜不到他们的想法,正当建虏推着云梯跟火炮经过壕沟时,张问立即发号开炮,早就调整好射程得火炮立即将建虏得火炮跟云梯轰成了碎片。
城上的火炮接着对着壕沟一顿炮击,建虏果然在壕沟处伤亡巨大,有些地方几乎都被尸体给填满了。
建虏后续人马随即又压了上来,第二次攻击的军队更多,好像不拿下清河堡就不甘心。建虏从东、西、南,三面攻城,留下北面,当然是希望明军从北门逃窜,他们好用骑兵追杀。
而当明军在城墙上奋力击杀建虏兵时,一支建虏军队却顶着木板开始冒死挖墙角,想把城墙挖塌,先破坏城池,然后才一涌而入。张问立即让人用“手雷”,也就是一种原始型手榴弹,点火扔向敌军,虽杀伤力不大,但能炸翻木板。
但这群建虏人卯足劲要挖断城墙,一批倒下,第二批立刻补上,拼命挖墙角。
这时一个身披重甲的莽汉走进了谯楼,正是清河堡的将领何三肇,何三肇面色苍白,言语有些不清楚地说道:“大人,让建虏这么挖下去,没几个时辰墙就要塌了,要是……”
“要是建虏冲进城中,我们得军队肯定不敌,城中无法组成纵深阵营,只能各自拼杀,我们得军队总体上缺乏训练,和人拼刀枪没有多大的希望。”张问脸上得表情淡定自若,顺着何三肇的话说了下去。
章照、王熙等将领心中立刻变得慌乱起来,他们是跟着张问从苏子河一直打到鸦鹘关,从死人堆里回来的,对张问很是信任,可张问如今这么说……
“但谁说我们没有其他办法赢?”
第72章 巷战()
正当众人以为没有希望时,听到张问说了这么一句眼中立刻又充满了希冀。奈何张问却只是好似有良谋在胸,一脸高深。
“大人,这……究竟是什么法子啊?”章照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清河堡城墙坚固,建虏用这种笨方法挖,没有几个时辰是不可能的,先别着急。”张问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走出了谯楼,众将领还有张盈玄月等人都一头雾水地跟着走了出来,只见张问站在门口向城中观望。
王熙便忍不住问道:“大人已经准备和建虏在城中决战吗?”
“他们迟早要进城来,”张问沉吟道,他指着城中东西、南北直来直去的街道,道,“这旁边的房屋也是错落有致,我们到时将火铳布在街道两旁的房屋中,等建虏冲进城中、拥挤在街道中时,再一起开火轮射,定能大量杀伤。”
“这个办法可行!”众将听罢也观察了一会城中的情景,都点头认同。
章照此时却道出了心中的疑虑:“建虏冲进城中时,人心惶惶,众军分别布置在房屋中,将帅不能随时督促,恐未战先乱。”
“你说的不错,这才是此计成败的关键地方……”张问一脸真挚,“我听说建虏为了祭奠亡魂,每个亡魂要用两个活人祭祀。他们攻城已死伤数千人,那照他们的风俗,可就得砍杀我们万人才能安息亡魂啊……”他的视线落到吓得一个个屏住呼吸的将领们,“所以一旦城破,咱们都活不成。听明白了吗?”
王熙愣愣道:“建虏真有这么一个风俗?”
张问白了王熙一眼:“当然是我临时想出来的。”
王熙听罢摸了摸脑袋,看样子是不明白张问说些什么。
章照却心领意会:“反正甭管这事是不是真的,咱们只管叫人将这话散布到军中,建虏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鬼魅。等城破之时,众军就只能奋死一战,不会缴械投降。王将军明白了大人的用意么?”
“原来是这个用意啊!”王熙一拍脑袋,这才明白过来。
张问欣赏地看了章照一眼,接着又说:“除了这点,你们派人将北门堵死,然后你们再让人将城堡中的粮食全部烧掉,然后告诉所有人,建虏打下城池,抢不到粮食,就会活剥汉人吃肉。”
“是,大人!”
众将帅领命后果然不久就见到城西燃起了熊熊大火,守军们看到大火后立刻喊道:“粮草仓库着火了!”
众人听罢心里都十分恐慌绝望,这时又有人掺和道:“听说建虏打下城堡,抢不到粮食,就会将咱们汉人剥皮、剔骨,生烤!”
“蛮夷的神灵、亡魂,要用活人祭祀!”
“城堡下面死的每一个亡魂,建虏要杀两个汉人祭灵。咱们要是被抓住,不是被吃掉,就是被杀掉祭灵……”
……
这样的谣言在城堡各处流传,一连几个时辰,守军都处在恐怖气氛之中,城下的建虏不再是人,简直就成了狼群、野兽!众军只能拼命抵挡不让建虏进来。
枪弹狠狠打在建虏壮丁军士的身上,带着厌恶、痛恨和恐惧。就像被狼群围攻的人们,除了小部分人会被吓得手脚不听使唤外,大部分人会武器全力反抗杀戮,因为人和饥饿的狼没有道理可讲,没有条件可说,不想被撕碎吃掉就只能不停击杀进攻的狼。
张问适时地冒着箭雨到四处巡防,告诉大家北门已经被堵死,他如今能做得就是最大程度上的鼓舞士气,他每到一处,都不顾脸面、激动狂热地煽动。
“战死沙场、为国尽忠是大丈夫的梦想,今天能和众兄弟一起用血肉之躯报效国家,此生无恨也!”
“曾经和本官一起在苏子河流血、一起在建州丛林中鏖战的兄弟们,相信我,只要有我张问在,就能让大伙活着,打胜仗!”
“建虏人如此野蛮,杀我同胞,辱我大明。我大明的疆土岂能随意让他们践踏?为了我们身后的乡亲父老、黎民百姓,大家奋战到底!”
“现在大伙知道,咱们的城快被破了,怕也没用,退就是死,打还有一条活路,建虏也是妈生爹养的,杀出一条血路,咱们要活着回去!活着去见亲人!”
……
话语之中,大有一副“信张问,得永生”的意思,但是在绝望和恐惧笼罩的地方,张问慷慨激昂的话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
张问见时机差不多了,回去猛灌了一壶水,便正色对将领们说道:“城东的墙快塌了,立刻将鸟铳手布置在各街房屋中,并集结骑兵,准备巷战。”
众将听令,各自调集鸟铳手。集结布兵时,张问亲临阵前,鼓舞士气,对众军说道:“听鼓声,鼓点急促之时,便一起开火,将冲进城中的建虏往死里打。你们要记住一点,咱们手里拿着的东西是武器!如果建虏冲进房屋里,就用刀砍死他们,如果他们放火,就冲出去杀。只要一个人杀死一个建虏,建虏瞬间就会伤亡万余人,杀死两个,就是两万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众军听罢高呼杀杀杀,群情激动,摩拳擦掌,仿佛建虏都是待杀的羔羊。
“轰”地一声巨响,城墙终于在尸体堆积中被挖塌,一团灰尘应声腾空而起。
战场上的枪炮声叫喊声顿时减小,硝烟灰尘弥漫的清河堡上空,仿佛安静了下来,但是真正的厮杀才即将开始。
建虏八旗的骑兵开始移动,向坍塌的方向集结,准备冲入城中屠杀。
城东站着一排拿着巨大号角的建虏士兵,“呜呜”吹响了号角,号声伴奏着骑兵的马蹄声在大地上回荡,八旗骑兵哇哇乱叫着向坍塌之地冲将过来,灰尘弥漫,呐喊震天。
城门口的章照部步军见到建虏铁骑呼啦啦一片冲来,根本不需要佯败,早已被震慑得胆寒,撒开腿就跑。章照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回顾周围,大伙都跑了,只剩一队亲兵,随即也骑马狂奔。
建虏前锋见状,拍马冲来追杀。章照部的士兵到处乱跑,建虏拿着弓箭边追边射,很快运动到各条街巷,到处人马沸腾。
张问在一隐蔽处看着章照等人被后面轰隆隆一片重骑兵追杀,等到众人都急得抓耳挠腮时才一挥手下令:“击鼓!”
鼓手听罢立即拼命擂鼓,各街两边的火铳手迫切地将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伸出了窗户、墙洞。
“砰砰……”硝烟四起,响成一片。城中顿时闹成一片,犹如一锅稀粥,人马混乱,惨叫四起,枪弹抵着建虏密集的骑兵射杀,血腥顿起。
一轮打完,房屋中的火铳手立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