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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大明乌纱-第29部分

小说: 大明乌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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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问走出都察院分司,沮丧到了极点。他的悲剧源于不服输,本来李如梓一家子就够强大了,他硬是要去碰,硬是不服,又没根基,光靠着一股子气考上了进士,结果呢,当了官,想玩过别人也不容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走投无路。

    要是当初他低头了,服气了,还能老老实实做他的地主,过着小日子。很多受欺凌的人,就是这样过来的。

    张问铁青着一张脸回到家里,衙门也不去了,这时候天上下起了瓢泼的大雨,张问站在雨里,身上湿了个透。

    张盈打着一把油纸伞,走到雨里,给他遮住雨,两人默默无语。

    张问的脑子有些混乱起来,这时候他想起了沈碧瑶,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的原因,张问今天老是想起她。

    这时候淡妆打着伞走了过来,说道:“东家,门外有人要见您。”

    张问一句话也不想说,站着呆。

    淡妆拿着一张红纸过来,又说道:“这个名帖是门房收的,可上边没写字。”

    张问看了一眼那张红纸,心里一激灵:朱!难道世子还在杭州?

    张问命人打开院门,走了出去,见着街上停着一辆马车。这时车帘撩开一个角,伸出一只白手出来,向张问勾了勾手指。

    雨水顺着张问的额头流到眼睛,刺得张问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睛,看着那个手指……

第49章 世子() 
那只惨白的手,就像阴曹地府里的手一般,偏偏张问无法抵挡住诱惑,因为那只手里有世人都想要的东西,权柄,或者说是将来的权柄。张问有些木楞地向马车走过去。

    雕木车门轻轻开了,雨点落在车门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张问像落汤鸡一般走了上去,马车箱很矮,他只能弓着背站着,身上的雨水顺着长袍,打湿了车底。

    “坐下说话。”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那声音还带着些许喉咙没有完全变声的稚气。张问便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了。

    对面的少年就是朱由校,一脸毫无血色的脸,病态的白。“咳咳……”朱由校用手帕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

    张问这时候才感觉出冷来,浑身湿透,冷得直想颤。

    “你知道盐价为什么涨这么快吗?”朱由校缓缓地问出一句。

    张问现在也顾不得许多,老实地说道:“有人在后面操纵。”

    “哦?”朱由校略略吃了一惊,“那你说说,怎么个操纵法。”

    张问道:“本来高价食盐销量锐减,很多百姓都买不起盐,从市面需求上看,盐价绝不会涨得那么快,但是盐商相互勾结,又有勋贵权贵分利其中,有恃无恐,趁此盐政繁乱之际,买来买去,抬高盐价,借机牟利,如此而已。”

    朱由校哦了一声,说道:“你手里有凭据么?”

    张问道:“没有。”

    朱由校沉默了片刻,头部突然一阵眩晕,他的脸色更惨白了。张问见罢朱由校的脸色,心里暗暗提心吊胆。

    朱由校出来的时候,万历皇帝的身体已经恶化得很厉害,万历是扁平足,又有关节炎,连下床都很费力。当今太子的身体也不容乐观,常常头昏眼花四肢乏力,多年的危险和压力完全压垮了太子的身体。朱由校虽然年轻,精神有时候也有些恍惚,这会儿天气不好,他又犯了头昏乏力的毛病,脑子里常常一会东一会西的胡思乱想,刚刚还问盐价,一下子又想起长辈们的身体,进而不知怎地想起朝局来了。

    于是朱由校就说道:“张问,你觉得东林好,还是浙党好?”

    张问有些怨气地说道:“都不好。”

    “他们现在好像要拿你去顶罪……所以都不好是吗?”朱由校随口说道。

    张问不由得有些佩服起朱由校来,他自己也是刚刚才悟透两帮人的险恶用心,敢情朱由校躲在这市井之间,什么都看明白了。张问想了想,抱着一丝希望说道:“这些人,根本没把世子放在眼里。”

    朱由校品味了片刻张问的话,嘴角抽动想笑一下,不料嗓子眼一痒,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喘了一口气说道:“我帮不了你,就算皇上也帮不了你……不过要是你拿到真凭实据,我倒是可以帮你拿到东厂去。”

    张问听罢心里一寒,就像突然站在了深渊边缘一般,文官勾结东厂锦衣卫?这绝对是个万劫不复的深渊。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阉党,就是这种人,遗臭万年。没有哪本史书说过阉党的好话,如果说被廷杖打死,身体死了但是会留名青史,是早死早生的话;阉党死后还要被万世唾骂,是永世不得生。

    我要做阉党才有生路?这条路实在不是什么好路,当官的,多是家产丰厚的地主,求利是方面,更重要的是为了名声和声望,让子孙后代膜拜敬仰。

    朱由校没听到张问的回话,又喃喃说道:“朝廷就是想收五十万两军费,却弄成这个样子,底下的人完全不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办……张问,我问你,有没有法子让人都听皇上的?”

    张问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太笼统了,便实话实说道:“下官不知道。”

    朱由校有些失望,冷冷地说道:“就该把不听话的人都杀掉!”

    张问感受到一股毒辣的杀意,沉默无语。

    朱由校的头脑又烦疼又反晕,精神更加恍惚起来,眼睛里有些失神,他心里想:都杀了,我不是成了暴君了?而且杀人太多,谁来拥护我呢?朱由校咳了两声,说道:“这些人,不是和皇上唱反调以此博名声的,就是中饱私囊之后忘本的人……”

    张问道:“世子殿下所言极是。”

    朱由校下意识对张问产生了一些好感,这个人和自己的看法相同,和其他官吏不一样。朱由校便说道:“张问,你设法弄到那些人,特别是官员的实据,我才好给锦衣卫的人打招呼,没有也行,只能严刑逼供了。”

    张问自然知道被锦衣卫抓捕的官员,是用些什么惨无人道的方法严刑逼供的,这时候他想象一下,竟然有些兴奋。

    炒盐价的那帮商贾,多与李如梓勾结的官员有关,张问心里非常愉快。他心道:让两党的人都明白,我已经不是颗供他们随意摆弄的棋子。

    他也不管什么深渊不深渊,至少跳进深渊坠落的过程,迎面的风是非常的有快感。

    朱由校想了想,又最后问了张问一遍:“你能弄到凭据么,比如他们买进买出的帐薄。”

    张问想了想道:“这样的东西,除非强行破门收查,否则不好弄到手。”

    “哦。”朱由校冷冷地说道,“那只好严刑逼供了。”

    张问压抑住兴奋道:“这样也好。”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几天,张问便在盐课提举衙门得到了消息,许多官员莫名被锦衣卫带走了。衙门里的官吏听到风声都十分胆寒。

    同提举陈安上在签押房见到张问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大人,被锦衣卫抓了,还能放出来吗?”

    张问愕然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你知道临江知府钱若赓吗?”

    陈安上将猴子一样的脑袋摇晃了几下。张问又说道:“万历十年进去的,现在还在里边。”

    “万历十年!”陈安上瞪圆了双目,“那不是被关了三十六年了?那老爷子犯了什么事?”

    张问低声说道:“不知道,没听说有人审过他。”

第50章 长生() 
陈安上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和一份礼单,轻轻放在张问面前的那本《大明律》下面,陈安上低声道:“上回那份子不合大人的心意,下官等重新写了一份,请大人过目。”

    陈安上那公鸭般的声音一放低音量,听起来就断断续续的,就像声音沙哑了一样。

    张问低头一看,那血红桌围上的东西,银票等正好放在那本大明律下面,完全是个讽刺。他大咧咧地拿起那本书,像扔垃圾一般随手丢在一边,先把银票放进袖袋里,才去看那礼单。

    陈安之见罢张问的动作,脸上顿时一喜。不料这时张问却说道:“我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了多久了,收了你们的心意,真不好意思。”

    “大……大人,怎么了?”陈安上的脸色一变,心疼地看着张问的袖子。

    张问心道眼下这光景,浙党见东林栽了,肯定忙着痛打落水狗;而东林那边,李如梓肯定能算到是张问从中作梗,会叫人弹劾张问,拉他下水。张问还是难以脱罪,不过抓官员是锦衣卫干的事,锦衣卫是皇家的人,张问有世子那个关系,只要放心进去等着就行了。

    反正盐课提举张问是坐不住了。张问当然不会和陈安上说这些,只说道:“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但你们有这份心,我还是很感动的。”

    陈安上欲哭无泪。张问站起身,说道:“这衙门里的事儿,陈大人张罗着办,我就不来了。”

    张问大摇大摆地走出衙门,侍剑和侍书警惕地护在左右。张问长长嘘了一口气,上了马车,对外面骑马的侍剑道:“去沈宅。”

    刚走到街口的牌坊前,张问就听见有人敲车门,是侍剑的声音:“东家,夫人来了。”张盈走上车,和张问坐到一起,问道:“相公是要去找沈小姐吗?”

    张问点点头,说道:“我们一家人,可能暂时要分开一段时间,你们和沈小姐在一起,她一定有安全的地方。”

    沈碧瑶城里乡下那么多地方,总有隐秘的地方可以藏起来,而且她手下那么高手,也不怕李如梓来阴的。张问的眼睛闪过一丝冷光,等世子朱由校上位的时候,李如梓一帮人,个个都得死!

    这时候张盈低低地说道:“我们一起随沈小姐隐居不好么?”

    张问摇摇头,冷冷说道:“李如梓是我们的死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要看着他死了才能睡安稳觉。”

    到了沈碧瑶的宅院,那里的前院本来是个钱庄,现在却关了门。张问叫人敲开门,一行人进了院子。见沈碧瑶的地方,依然是上次那个竹楼。

    沈碧瑶在珠帘后面能看见张问和张盈两个人,他们却看不清楚沈碧瑶,只看得见一个影子,只听得沈碧瑶说道:“张夫人也来了,恕碧瑶不方便见面,这厢有礼了。”

    张盈站起来,拱手道:“属下拜见少东家。”

    这时沈碧瑶道:“别,你既然嫁与张大人,和我就没有这层关系了,否则让张大人如何与为我见礼呢?”

    张问听得头晕,便说道:“别扯这个了,都是自己人,怎么称呼一个样。沈小姐,我夫人和后娘就随你去,请代为照顾。我在此谢过。”

    沈碧瑶道:“张大人送来的消息,左光斗已经和东林妥协,浙党那边也没有人,张大人真的没事么?”

    张问沉吟道:“可能有点事……但是我有进士身份,不能这样突然就消失了,留下来总是有翻盘的机会。你放心,当今皇长孙,定然是要继承大位的,我们有张嫣的关系,世子也有心拉拢我,机会是有的。”

    沈碧瑶道:“李如梓与张大人,不是政敌,是死敌,他会不择手段的。”

    张问想了想,煽动道:“你知道李如梓在哪里么?沈小姐手里既然有人,何不先下手为强?”

    “不知道,他也不能肯定我在哪里,这宅子里现在全是我们的人。但是张大人来了两趟,李如梓可能会怀疑我也在这里。”

    沈碧瑶不慌不忙,显然是这宅子构造上有什么玄妙,刺客想混进来或者攻进来不太容易。她倒是更担心张问的安全,张问常常在外面行走。

    张问也是左右为难,这么就离开了官场,性命是可以保住,可就没翻盘的机会了;还招摇着在外边走吧,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给捅死了。李如梓已经意识到了张问的危险,根本和政见无关,他才不管朝局会怎么样,弄死张问再说。

    正在张问一筹莫展的时候,又听沈碧瑶说道:“我一个月前听到一个消息,说鸿胪寺的官员在为皇上配制长生红丸,缺一味药,叫长生珠,是稀世珍宝……钦天监的官员观天象说珠子在浙江。张大人又说世子也来浙江了,世子也不能轻易出宫,他会不会为了那长生珠来的?”

    沈家的商铺遍布全国,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可张问听得头大,什么红丸就够玄的了,居然观天象就知道在浙江,这不是逗皇上开心瞎胡闹吗?虽然天象是禁止民间研究的,谁敢说天象那是诛灭九族的重罪,但张问觉得天上那些星星能关注一颗珠子就奇怪了。

    不仅张问不信,世子朱由校也不信,但是皇上和太子信。鸿胪寺丞李可灼将红丸的原理在皇上面前说了一大通,虽然都是什么气啊什么脉啊之类的,但咋一听真的是有理有据,而且钦天监的官员也说确实有这么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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