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且听一曲将军令-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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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混入那些文二代的圈子,却被当头对面的一句:你是哪一年的进士?什么?不是进士?那你是哪一年的举子?连举子也不是?那你可是有秀才功名在身?一连几个问句就直把贾政读书人的脸面全都扯在地上践踏个透了。
文人之间最是讲求论资排辈,出门与友人相聚任你官当得再大,一论起你是熙安十七年的榜眼,但面对熙安十六年的探花也只得坐在下首。连童生也不是的贾政又如何入得到这群眼高过顶的文二代的眼内呢!
幸好,跟他荣国府一路子的那些四王八公都有领着家里小辈前来,贾政才免了这一人枯坐的尴尬场面。然而,却让自己是读书人,素来清高得很的贾政很是受挫。
兄长慢行,代小弟向两位伯母和几位兄弟问安。
贾敛拉低牛继宗的衣领,低声道:不知兄长身手可有荒废?小弟可是在新军中替兄长预留一个位置了。
牛继宗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张开血盘大口,哈哈大笑。
不愧是敛静涯兄弟!有什么好处都记得哥哥我的!来日只管大战三百回合就知哥哥我的武艺如何了!说句真话,哥哥我这些日子闭门练功,一身武艺可是比从前还要精进不少呢!他驾轻就熟地把贾赦往自己身上一搭,就在回镇国公府的时候,顺道把贾赦捎到贾敛的昭烈将军府去。
好不容易把所有宾客送离后,王翊站在贾敛身前,俯视着他。
去更衣,待会进宫拜谢皇上。
沉默了一会儿。
去不了,我醉了,站不起来。
贾敛低着头,又抿了一口酒。
拖得一时,拖不到一世。今日不见,总有机会要见的。
拖得一时,是一时。现在进宫,他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些什么。
你这样做,皇上就更是不喜延年了。只会以为延年在你跟前挑拨,离间你和皇上的感情。
我明早再进宫。今天真的是不行。
唉。王翊发现自从收了贾敛这个徒弟后,他这不足十年的叹气次数是从前那五十多年的总和。而单方面收了冯子芝这个徒弟后,叹气的次数一时间竟能直追贾敛这十年的成果。
儿女都是债。
王翊感叹,转身向门方向招手,为师累了,延年你就代为师照顾静涯吧!
冯子芝抿唇,走进来向王翊行礼后,就想要托起贾敛的手,搀扶他回房。
贾敛手一缩,责怪的道:不是叫你在房里休息的吗?出来干嘛?外面人多,冯子芝身上伤口还未好,容易被冲撞到。
贾敛自觉地站起身,在不弄痛冯子芝伤口的情况下,左手放在他肩胛骨下,右手放他腿弯处,小心翼翼地把冯子芝横抱起来。
冯子芝下意识把双臂收紧攀在贾敛的脖颈处。
王翊对这一幕嘴角微抽,刚刚是谁说自己醉到不能站立的?
贾敛自然地抱着冯子芝稳稳当当地往后院走去。
别!放我下来。冯子芝苍白的玉脸染上一层薄红。
贾敛皱眉,你伤口才刚包扎好,尚未愈合,不宜走动。
冯子芝知道这个理儿,但要让能止小儿午夜啼哭的东厂厂督在王家下人的注目下,被贾敛像个纤弱女子似的抱来抱去,着实是让他羞赧得很。
他挣扎得愈发厉害,却被贾敛带点惩罚意味似的拍了一下屁股。
安份点。低低的喝斥在他耳畔掠过。
这下子,冯子芝彻底羞红了脸。自欺欺人的埋首在贾敛的脖颈间,任由贾敛抱着他大摇大摆地穿过厅堂,直往后院厢房行去。
一路上,下人们纷纷侧目。
贾敛泰然自若,搂着冯子芝一步一步的走,对于这些似有若无的惊愕视线毫不在意。
第七十四章 美酒()
臣贾敛拜见皇上。
一大早;贾敛就换上一身御赐斗牛服进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全礼。
快起来;走近一点。让朕看看,那吵着要吃冰糖葫芦的皮猴子加冠后;可是长大了?周文帝语中带着浓浓的调笑之意。
身后的戴权既是欣慰又是担心的瞧着贾敛。
贾敛抿嘴;顺从地走上前。
周文帝仔细地打量着;替贾敛正正衣冠;拍拍他结实的胸膛;颌首道:嗯;不错!真的成大人了。
贾敛不顾戴权不停的打眼色;紧盯周文帝的道:可不是吧!敛也有了喜欢的人了。
此话一出;周文帝笑容一凝,戴权心里不住地哀叹。
周文帝状似感叹道:对啊!知好色而慕少艾。我们的静涯长大了,自然也知道男女之情,会恋慕年轻美貌的女子了。一句话就把贾敛的喜欢定性为男女之情、爱慕年轻貌美的女子。
不待贾敛辩驳,就自顾自的道:你终日不是待在先生府里,就是盘桓军营,想必也见不到几个年轻的闺秀。看来你是看上了朕的明珠了;上次拒绝是因着不好意思吧!不紧要,朕这便下旨赐婚,看看有谁人敢说半句闲话!
朕这明珠郡主为人豁达;行事大气;又从小习武;与你最是相配不过的了。而且郡主并不设郡主府;你们大可放心住在同一屋檐下周文帝继续说下去。
皇上。贾敛打断他。
敛不想娶郡主。
周文帝不理贾敛的拒绝,仍道:朕知道你功业未成,不愿娶亲。这也不碍事,那就先定下婚约
戴权站在周文帝身后,神情紧张地跟贾敛打着手势,示意莫要激怒皇上。
扑通!贾敛跪倒在地。
臣心悦东厂厂督冯子芝,只愿与其相守一生,求皇上成全!明明是极淡极淡的语气,眼中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固执。
周文帝笑容一收,面无表情。
戴权,拟诏。戴权除了是周文帝的首领太监外,更兼任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一职,对起草诏书,批阅官文之类的工作可是熟悉得很。
戴权迟疑地瞧瞧周文帝,又瞧瞧贾敛,踌躇不动。
周文帝见戴权一动也不动,怒极反笑的问道:怎么?现在朕可支使不动你戴权戴大公公了吗?
连这诛心之言也出来了,戴权不敢再犹豫,连忙三步作两步的走到一旁的小案,拿起毛笔,沾上墨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晋王之女明珠郡主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从五品昭烈将军贾敛年少有为、文武双全、人品端方,二人甚为般配,朕将赐
皇上!贾敛大声的喊道,倔强的抬起脖颈,直面周文帝。
臣心悦东厂厂督冯子芝,只愿与其相守一生,求皇上成全!!
你!周文帝一阵气绝。
戴权趁机放下手中的毛笔,上前半是搀扶着周文帝,替他搓揉着胸口,好顺回气来。
周文帝此刻情绪激动,并不领他的情,一把甩开了戴权。
声音由低而高,渐渐地吼叫起来:你可知道那小冯子是什么人?他是阉人!!他不能给你生儿育女!!!你跟他在一起,就是绝子绝孙!香火从此就断了的了!!
不能生孩子那又怎样!?过继不就行了吗!贾敛面红耳赤地喊回去。
周文帝捶胸顿足的,他就不明白那小冯子究竟是向他最乖巧的敛儿下了什么咒,竟让敛儿连男子最不能忍受的无后也能接受。
别说将军和内侍相恋!就说男子与阉人在一起这事不好说本朝从无此事,往上数几千年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先例!你跟他在一起,别人都会在明面上羞辱你!在背后嘲笑你!你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在青史之上更是会遗臭万年!!!周文帝的脸被愤怒扭曲得不成样子,捏得死紧的拳头在御案上捶得碰碰直响。
我不在乎!
贾敛刚吼回去一句,周文帝暴怒的声音就直接压过他。
朕在乎!!
朕在乎朕最疼爱的孩子没有香火继承,日后会不会变成孤魂野鬼!朕在乎朕最疼爱的孩子会不会因此被人唾弃!?被人看不起!!??在坊间会不会被那些下三流的穷汉、长舌妇说三道四!!!??那些流言蜚语会不会使朕最疼爱的孩子伤心!?会不会使他的名声受损!!!
此刻的周文帝就好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似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向着想要伤害他幼崽的敌人力竭声撕地咆哮。
呼呼除却周文帝急促的呼吸声外,此时的养心殿安静得吓人。
周文帝无力地跌坐回龙椅上,戴权连忙替他顺气。
贾敛紧张地打量着周文帝,却讶异地清楚看到周文帝眼角的几条皱纹和额角还未来得及拔去的几根白发。
他眼眶一热,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哽咽,泪意上头。
他就着跪倒在地的姿势向周文帝方向跪行过去。
三爷
贾敛把头靠在周文帝的膝盖上,轻轻地叫了一声。
他一向都知道周文帝也许对他的疼爱中夹杂了很多其他的因素,但绝对是全心全意的为他好。坑杀那一万五千多名匈奴人、打残公孙续、废了温盛吉、正面扛上太子和李天瑛贾敛敢一意孤行,眉头都不皱半下的做下这些事,不就是知道任他闯下弥天大祸,周文帝也总会护着自己。
三爷再一次的叫道,手轻轻地扯了扯周文帝的衣摆。
听得贾敛这样软软糯糯的叫着自己,周文帝心也要软下来了。
唉!儿女都是债。
周文帝长叹一口气后,摸摸贾敛的头,听朕的,你现在不想成亲,就先与明珠定亲,过两年再行完婚。
戴权拼了老命似的向贾敛打眼色,嘴上道:对啊!小公子,你就听皇爷的话吧!皇爷都是为你好。皇爷现在上了年纪,情绪不能太激动,先答应下来,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贾敛却毫无犹豫地摇头,坚定地说:不。
你!周文帝真的被气倒了,他颤颤巍巍地指着贾敛,为了那小冯子,你真的要气死朕吗!?
三爷,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小芝。小芝既然愿意与他在一处,他就不能委屈了他,哪怕只是权宜之计。
想到冯子芝,贾敛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轻声说道:我这一辈子,只有他一个就足够了。
他在周文帝面前素来孩子气得很,可是此时郑重起来,却令人感到发自真心的诚意。
你这样是错的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对错可言?贾敛反问。
男子相恋不合人伦,世人不会接受的。
如果我喜欢的是女子,就一定是正确的喜欢,如果是男的就错了吗?只要是世人所不容许的,就是错的吗?贾敛倔强的注视着周文帝,这还算是喜欢一个人吗?!
你周文帝神色复杂地瞧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无力地挥挥手。
戴权意会,踏着小碎步,拉开旁边的一道屏风。
贾敛顺势看过去,屏风后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姿容貌美,眼角眉梢精致得不似真人,俨然是贾敛和周文帝话里话外争执的主角──冯子芝。
小芝?你怎么会在这里?贾敛惊讶的问。昨天冠礼后,贾敛就把冯子芝留了在府里好生休养,王翊也出面应付了那几个由周文帝派来接冯子芝回宫的内侍。
刚才的事,小冯子你是听到的了。你觉得呢?周文帝知道自己是说不动贾敛的了,笑得若无其事,彷佛从没下令鞭打冯子芝似的,温声道。
敛儿刚及冠不久,年少气盛,总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别怕,若你不喜欢,朕不会勉强你。周文帝看起来极为公正大度,一副他深知此事完全是贾敛自己一厢情愿,冯子芝是受贾敛逼迫才不得以从之的样子。
朕向来对你的看重不弱于敛儿分毫,正打算不日就升你为东厂厂公,并入司礼监替戴权打下手。若你真的不愿意,但说无妨。朕定然不会委屈你。
凝视着跪倒在地的爱人,冯子芝的眼睛突然酸涩得厉害。
刚才发生的那一切,他全都看进眼里,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他知道,皇上是希望他开口拒绝小敛的。
甚至许下东厂厂公和日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一位。
他也觉得,那英姿勃勃的男子,该有一个同样优秀的女子站在他的左右。就算不是女子,也不该是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
可是这一声拒绝的话,却梗在他的喉咙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想到爱人身边会有另一个人,冯子芝心里的嫉妒就忍不住疯狂地冒出。而且看到贾敛为了他的努力争取,他怎忍心拒绝?如果拒绝,他觉得自己是玷污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情谊。
冯子芝垂下眼帘,低头说出很可能是自己这一生最自私的一句话,奴才同样心悦贾将军。
哼!敬酒不喝喝罚酒!周文帝的脸立时就沉了下去。
戴权!
听得周文帝的吩咐,戴权苦笑地从桌下捧出一个托盘,走到冯子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