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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国学知识大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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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儒家之传统思想,将来当再言之。惟儒家在政治上之抱负,因社会组织已变,无由实施。其有于中国者,乃在社会方面:(1)重人与人相和亲,而不重政治力量之控制。(2)儒家最重中庸,故凡事不趋极端,制度风俗,皆不止积重难返,而中国人无顽固之病。(3)儒家重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谓“絜矩”。'其标准极简单明了,而含义又极高深,所谓愚夫愚妇,与知与能,而圣人有所不能尽。恕成为普遍的人生哲学,无意间为社会保持公道,此儒家之大有造于中国社会者。

第3章 国学概论(3)() 
阴阳家之书尽亡,惟邹衍之说,略见史记孟荀列传。其说看似荒诡,实则不过就空间(彼所谓中国)、时间(所谓黄帝以来)两方面,据所知者,求得其公例,而推诸未知者耳。其研究结果,盖以治国当有五种方法。更迭使用,是为五德终始,'汉书严安传载安上书引邹子之言曰:“政教文质者,所以云救也。当时则用,过则舍之,有易则易之。”即五德终始之说也。'(衍之五德终始,始从所不胜,即水、土、木、金、火;汉末乃改从相生之次,为木、火、土、金、水)此正犹儒家之通三统,彼所谓一德,当有其一套治法,非如后世之阴阳家专讲改正朔、易服色等空文也。(汉志有邹姡ё邮蛞涯庥惺敌兄ǎ咽┯敕瘢癫豢芍侨绾喝酥晕宓抡撸揭愿恼贰⒁追∑淠苁乱玻┕视肴寮铱闪形唤锥巍#饭孕蚴銎涓柑钢郏揭跹艏已裕按笙槎诩苫洌谷司卸嗨贰保四艘跹艏抑魇В瞧涞浪炀∮谑且病#

    以上诸家知识,均得诸历史上,均欲效法前代,惟其所欲法者,新旧不同耳。惟法家则注重眼前的事实,'切合于东周时势。'故其立说最新。法家之“法”字,又有广狭二义,广义包法、术二者言之,狭义则与术相对,'申不害言术,公孙鞅为法,韩非盖欲兼综二派者。'法所以治民,术所以治治民之人也,见韩子定法篇。法家之书,存者有三:(1)管子,'二十四卷,原本八十六篇,今佚十篇。'(2)韩非子,'二十卷,五十五篇。'(3)商君书'五卷,原本二十九篇,今佚三篇幅。'也。法术之论,(治民及驭臣下之术)三书多同。惟管子多官营大事业,干涉借贷,操纵商业之论(大体见轻重诸篇)。商君书则偏重一民于农战,(意欲遏抑商业)盖齐、秦经济发达之程度不同,故其说如此。'齐工商之业特盛,殷富殆冠海内;秦地广而腴,且有山林之利,开辟较晚,侈靡之风未甚。''韩非子多言原理,兼及具体之条件。'法家之论,能训练其民而用之;术家则能摧抑贵族,故用法家者多致富强,'如韩申不害相韩昭侯十五年,内修政教,外应诸侯,终其身,无侵韩者。卫吴起为魏文侯将,拔秦五城,守西河以拒秦、韩,文侯卒,事其子武侯,遭谮奔楚,相楚悼王,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诸侯皆患楚之强。'秦且以之并天下也。'卫鞅(商鞅)入秦,说孝公变法修刑,内务耕稼,外劝战死之赏罚。孝公任之,遂大强。故秦并天下,原因虽有数端,以人事论,则能用法家之说,实为其一大端。'盖惟用法家,乃能一民于农战,其兵强而且多(见荀子议兵),亦惟用法家,故能进法术之士,而汰淫靡骄悍之贵族(列国皆贵族政治,独秦行官僚政治),政事乃克修举也。

    秦汉时代学术之新趋势

    1。交通便利,各种学术,渐相接触,启通学之机。'前此列国互相猜忌,往来之间,非有节符不能通,而关之稽查尤严,其极,遂至借以为暴。汉有天下,此弊尽去,有“通关梁,一符传”之美谈,而交通便利矣。'2。利用学术者,将抉择或折衷于诸学之间,而求其至当。故其结果,为不适宜于时代之学术,渐见衰息(如墨家、农家)。其适宜者亦渐与他学相混焉。'至此自先秦之新发明的时代,变为两汉之整理的时代。犹西洋史上之希腊——发明——与罗马——整理——之关系也。'

    秦有天下,仍守法家之学不变,然此时法家用整齐严酷之法,以训练其民之办法,实已用不着。'法家宗旨,在“法自然”,故戒释法而任情。揆其意,固不主于宽纵,亦不容失之严酷。然专欲富国强兵,终不免以人为殉。韩非子备内篇云:“王良爱马,为其可以驰驱;勾践爱人,乃欲用以战斗。”情见乎辞矣。在列国相争,急求统一之时,可以暂用,治平一统之时而犹用之,则恋蘧庐而不舍矣。秦之速亡,亦不得谓非过用法家言之咎。'秦亡之后,众皆以其刻薄寡恩,归咎于法家(其实此系误解),'盖专以成败论事,归咎法家。'而法家之学,一时遂为众所忌讳。是时急于休养生息,故道家之说颇行。'如孝惠元年,曹参相齐,尊治黄、老言者盖公,为言“道贵清静,而民自定”,参用之,相齐九年,齐国安集。及继萧何为相,举事无所变更,择谨厚长者为郡国吏,掩人细过,不事事,百姓歌之,有“载其清靖,民以定壹”之辞。孝景时,窦太后好黄、老术,皆其著者。'然道家主无为,为正常之社会言之则可;社会已不正常,而犹言无为,是有病而不治也。故其说亦不能大盛。

    此时社会,(1)当改正制度,(2)当兴起教化,此为理论上当然之结果,无人能加以反对,而此二者,惟儒家为独优,故儒学之必兴者,势也。秦始皇坑儒时,曾言:“吾前收天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悉召文学方术之士甚众,欲以兴太平,方士欲练奇药。”'见史记始皇本纪。'兴太平,即指改正朔兴起教化言,是始皇固尝有意于此矣。特未及行耳。'当时致力镇压诸侯之遗,北逐匈奴,筑长城,南略定南越,置郡,迄无闲暇。苟天假以年,或有兴太平之举,亦未可知。'汉兴,高、惠、文、景四世,海内或未大安,又皆非右文之主,'高祖贱儒,复值天下初定,陈豨、黥布之乱,迭兴干戈。惠帝时政由吕后,公卿皆武力功臣。文帝本好刑名,复专事安抚同姓诸侯。景帝不任儒,窦太后又好黄、老,而又有七国之乱,复起兵戎。'故隆儒之举,必待武帝而后行,'武帝雄略,右文之主,故能从社会趋势,而儒学遂兴。'

    儒学至汉代,去实用渐远,专抱遗经研究,遂渐变成所谓经学。

    六经中乐无经,故只有五经。经学初无分歧,至后来乃有今古文之别。今文学最初八家:诗齐、鲁、韩,书伏生,礼高堂生,易田生,春秋胡毋生、董仲舒。'史记儒林传曰:“今上(汉武帝)即位,赵绾、王臧之属明儒学,而上亦乡之。于是招方正贤良文学之士。自是之后,言诗于鲁则申培公,于齐则辕固生,于燕则韩太傅。言尚书,自济南伏生。言礼,自高堂生。言易,自菑川田生。言春秋,于齐、鲁自胡毋生,于赵自董仲舒。”'东汉立十四博士:诗鲁、齐、韩,书欧阳、大、小夏侯,'书分三家:欧阳生、夏侯胜、胜从兄子建。'礼大、小戴,'礼分三家:戴德、戴圣、庆普,庆氏未立学官。'易施、孟、梁丘、京,'易分四家:施雠、孟喜、梁丘贺、京房。'春秋严、颜。'公羊春秋分二家:严彭祖、颜安乐。皆见汉书儒林传。'大体仍为今文(惟京氏易可疑)。

    古文起于西汉之末,诗毛氏,'汉书儒林传曰:毛公,赵人也。治诗,为河间献王博士。”后汉书儒林传:“赵人毛苌传诗,是为毛诗。”隋书经籍志:“汉初赵人毛苌善诗,自云子夏所传,作诂训传,是为毛诗古学。”'书古文尚书,谓鲁共王坏孔子壁,得古文尚书百篇,孔安国以今文读之,得多十六篇。(见汉书艺文志楚元王传景十三王传说文解字序论衡佚文正说。而其辗转传述,皆互相乖异)然此十六篇仍不传,礼云有逸礼,后亦不传(礼记中奔丧投壶,郑注谓皆同逸礼。然逸礼不传)。易有费、高二氏,'费友、高相,见汉书儒林传。'春秋有左氏传,'艺文志楚元王传不言所自来,说文解字序谓献自张苍,论衡案书谓得自孔壁。'谷梁传'史记儒林传:“瑕邱江生为谷梁春秋,自公孙弘得用,尝集比其义。”'昔人以为今文,近崔适考定其亦为古文,其说盖是。见所著春秋复始。

    浅人闻今古文之名,每以为其经之文字大有异同。其实不然,所异者多无关意义。(郑玄注仪礼,备详今古文异字,读之可见'如古文“位”作“立”,“义”作“谊”,“仪”作“义”之类,皆与意指无关。')'其有关系者,如尚书盘庚“今予其敷心腹肾肠”,今文作“今我其敷优贤扬历”之类,然极少。'故今古文之异,不在经文,而在经说。'经本古书,而孔子取以立教。古书本无深义,儒家所重,乃在孔子之说。说之著于竹帛者谓之传;其存于口耳者,仍谓之说;古书与经,或异或同,足资参证,且补经所不备者,则谓之记。今古文之经,本无甚异同,而说则互异,读许慎之五经异义可见。'今文家虽分家,然其说大体相同;'不独一经然,群经皆然,读白虎通义可见,此书乃今文家言之总集也。'古文则诸家之说各别。盖由今文得诸传授,其源同,其流不得大异;古文之说,由诸家自由研究,逐渐创立,故说各不同也。此两点最为紧要。

    汉世今古文聚讼之端,最大者为孔壁得书一案。此说如确,则今文家经确不完;如其不然,则所谓古文者,不过民间经学,与立于博士官者不同,与后来古文家之说,出于今文家以外,并无二致矣。孔壁得书一案,似难认真实。详见拙撰燕石札记孔壁条。但今古文之争论,其实与汉世学风变迁,无甚大之关系也。

    汉初儒学,均讲经世致用,而是时最大之问题,为民生问题。西汉儒学,齐、鲁不同,今文为鲁学,古文为齐学。说见廖平今古学考,确不可易。但何以有此分派,至汉世何以分张更甚,廖氏初未能言。予意齐为大国,经济发达,鲁则不然,此为儒家分歧变化之重要原因。廖氏云:今学以王制(礼记篇名)为总汇,古学以周礼为大宗。王制者,百里之国之治法,周礼则千里之国之规模。节制资本之法,周礼中可寻得根据,今学中无之。汉世儒家,只讲平均地权,对于节制资本之义,初不了解,读盐铁论可见。王莽所行之政策,兼斯二者,此莽与其徒党所醉心于古学也,此为古学初得政府中人垂青之故。

    王莽覆败,后汉继兴,一切政治,皆务反莽,故所立十四博士,仍皆今学,然社会上崇向古学之风,业已不可遏止矣。此则当时风气渐趋于自由研究,不甘为成说所囿故然也。

    自王莽变法失败后,通经致用之风渐泯,经学乃渐流为繁碎之考据。汉书艺文志言,古之学者,耕且养,三年而通一经,三十而五经立,存其大体,玩经文而已。其后则说尧典篇目至十余万言,但说“粤若稽古”(书经第一句)三万言。'皆指秦恭言之。艺文志注引桓谭新论云:“秦近君(恭字,王先谦汉书补注艺文志云:“王应麟曰:儒林传作秦延君,注‘近’字误。”)能记尧典篇目二字之说至十余万言,但说曰若稽古三万言。”'幼童而守一艺,白首而后能通。'系引艺文志之大意,与原文略有出入。'案释经之文,汉时通为章句,观后汉书所载,一经之章句至数百万言者不乏。盖儒学初兴时,从事焉者,率多孤寒之士;后其学流行渐盛,富贵者多从事焉,遂渐移于有闲阶级之手。'其情形皮锡瑞经学历史之经学极盛时代一篇中详言之。'学问一入有闲阶级之手,未有不流于繁碎者。又此辈多挂名读书,实则束书不观者,乃开专以意说经之风,见后汉书徐防传。此两种风气,历两晋、南北朝未改,读南北史“儒林传”可见也。其中讲考据者,徒好繁征博引,而不衷于理,后汉之马(融)、郑(玄)、许(慎)诸儒,皆有此弊。王肃专与郑玄为难,然其方法,实与郑同也。'经学历史经学中衰时代:“郑学出而汉学衰,王肃出而郑学亦衰。肃善贾、马之学,而不好郑氏。贾逵、马融皆古文学,乃郑学所自出。肃善贾、马而不好郑,殆以贾、马专主古文,而郑又附益以今文乎?案王肃之学,亦兼通今古文。故其驳郑,或以今文说驳郑之古文,或以古文说驳郑之今文。”'

第4章 国学概论(4)() 
两汉之世,迷信之心理尚深。儒学既行,儒学所尊崇之圣人,遂渐被附会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不问而知,不学而能之人物(见王充论衡)。简括言之,即被造成为神是也。'盖古人之史学性质少,文学性质多,易于造成与神相类的崇拜之对象。'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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