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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

不疯魔,不红楼-第97部分

小说: 不疯魔,不红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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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看金彩家的,茫然无措地抬头,神经质地喊着:“比尔,比尔来,比尔快来!”

    比尔滚爬着摸到鸳鸯身边,握住她的手道:“不怕,我在,我这就救你妈妈!”

    鸳鸯含着两泡泪,望着比尔使劲儿点着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翔哥儿也爬了过来,他身上的长衫已经被撕拽得破烂不堪,脸上全是血印子和乌青瘀伤。

    “姆妈,姆妈……”

    翔哥儿跪在自己姆妈身边,哀哀哭着。

    贾母扶着赖嬷嬷走了过来,看见鸳鸯几人都皮开肉绽,浑身没个好地方,气得指着贾敬道:“你媳妇和儿媳才将走了,你还觉着不够嚒?你是嫌我老婆子碍事,要把我也一并气死,你便清净了嚒!”

    贾敬心中厌烦,却也不敢忤逆贾母,慌忙跪下道:“侄儿拿了这几个奴才问罪,实在是因为他们罪有应得。婶子一向疼侄儿,更疼你那枉死的侄儿媳妇,今儿却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反为这等毒妇折辱侄儿呢!”

    贾母气得抖手道:“谁是毒妇?谁又钉死了他们的罪?我竟是不知,咱们敬大老爷整日里去的竟不是道观,而是衙门,修的也非清净之法,倒是刑名推官!”

    贾敬面红耳赤,恨恨道:“我今日才知道了,婶子原先口口声声说疼我们夫妻,却都是假的。如今为了个跟前儿的小丫鬟便不顾是非曲直,要叫你侄儿媳妇,侄孙媳妇都死不瞑目了。”

    贾母听见这话,“呸”了一声道:“非要叫我说出那好听的来么?好不好的,我且劝你,先想想如何给她们娘家两处交待吧!说我叫她们死不瞑目?好好好,那我这便替她们报官,你待如何?”

    贾敬听见“报官”二字,慌了神,梗着脖子道:“家丑不可外扬!婶母想想,若真审出是你们府里赦弟妹之罪,咱们家可不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了?婶母纵不顾惜侄儿,总也要怜惜赦兄弟吧?”

    贾敬语出威胁,言下之意便是贾母若要报官,他便要抖出贾赦觊觎堂嫂这一丑事。

    贾母气得甩手道:“你这狠心短命的忘八端!今后,你们府里哪怕反了天去,你自去理会,莫再来同我说一句。只我的人,你却是一指头也莫想再动!赖家的,带着鸳鸯和她娘走,我倒要看看,哪个敢拦我!”

    贾母说完,便看着身边的婆子们上前,小心抬起金家的,又叫人搀着鸳鸯几人,转身向外走去。

    贾敬气得直哼哼,却也不敢真个去拦贾母。

    ……

    金彩坐在床头,看着半坐半卧靠在翔哥儿怀里昏迷不醒,浑身烧得滚烫的妻子,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他跟着赖大总管去别府送礼,回来才知家中陡生变故。

    鸳鸯在外间拉着比尔沉声道:“你说吧,我保证镇定接受。”

    比尔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心不让自己碰到她受伤的脸颊,缓缓说道:“我的诊断是颅中骨骨折。我看到了脑脊液耳漏、搏动性突眼……现在只能祈愿没有并发症,如重度脑震荡,脑内血肿等。在不能手术的情况下,即便病人生存下来,也会永久性耳聋,面瘫。”

    纵然有心理准备,鸳鸯仍是捂住了嘴,忽地弯下腰,她眼中大颗大颗的眼泪便滴到了青砖地面上。比尔想去安慰她,鸳鸯抬手止住他。

    无声哭了一小会儿,鸳鸯直起腰身擦了擦泪,转身进了屋子。

    金彩见女儿进来,赶忙问道:“如何?比尔如何说?”

    “不妨事。不过是叫板子震破了口鼻,流的血看着吓人,实则无妨。只姆妈怕是吓到了,这才发热的。”

    金彩见鸳鸯这样说,缓了口气,握住妻子的手道:“无妨,无妨的。”

    翔哥儿一直绷着的脸此时才稍稍松了下来,他咧嘴儿哭了两声,将怀里的姆妈搂得更紧了。

    鸳鸯望着这三个亲人,脊背挺得又直了几分。

    她好像在这一瞬间听到了自己骨骼拔节生长的声音,她恨不得自己能一夜之间便长大成人。

    比尔满脸担忧地看着鸳鸯,终是忍不住,拉着她道:“我害怕……”

第147章 (4)道法自然悦生乐死 醍醐灌顶杀神灭鬼() 
鸳鸯看着他的眼睛,瞧见了满目的担心,心里明白他不是怕被打被杀,他是怕自己又跌回那个黑暗的泥沼,再也爬不出来。

    “不一样,这次不一样。这世界想要再次把我的骨头碾碎,却没那么容易了。我不是真的才十几岁,更不会再次脆弱到无法承担失去。不一样,我不一样了。”

    比尔“嗯”了一声,却仍旧用濡湿的蓝眼睛温柔地望着鸳鸯,小声道:“可我还是担心你。”

    鸳鸯笑了笑道:“一切杀不死我的,只能令我更强壮。相信我,比尔。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想什么《红楼梦》的悲与美,这是我生存的世界,这里有我刻骨铭心爱着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伤害这个世界和这里的人!”

    “偶买糕的!我简直要爱死这样的邦妮了!我要哭了,该死的……”

    本森从门口蹦进来,一边夸张得扇着自己的眼睛,一边冲鸳鸯挤眉弄眼。

    翔哥儿在床上嘘声道:“小声些,莫吵醒我姆妈……”

    鸳鸯扭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姆妈,刚被本森稍稍冲淡的深重悲愤重卷而来,叫她的目光再次锐利坚定了起来。

    ……

    贾敬和贾珍面面相觑,然后各自撤回目光,低头不语。

    屋内坐着的另外两人则端起茶盏呷了口茶。

    这两人,一个是敬大夫人的娘家兄弟,一个则是任氏的兄弟。

    敬大夫人和任氏一前一后撒手人寰的丧报已经送到了各家亲朋府上。

    东府对外的说辞却是:敬大夫人难产而亡。珍大奶奶孝心可嘉,一时太过悲痛,以致血不归经,引发心悸之病,竟也随着婆婆去了。

    外间众人虽有疑惑,但也只是略议论了几句,到底还是惋惜赞叹的多。

    只贾珍的外家与妻族,却是无法轻易糊弄过去的。

    敬大夫人的兄弟今日和任家大爷同来,便是要“讨个公道”的。

    只是贾敬父子俩没有想到,他们的“公道”不是追查自己姐妹的死因,揪出元凶,而是让贾敬将宁国公之爵尽快让与贾珍。

    贾敬准备好的数种说辞皆咽回了腹中,他甚至都想好了,若妻舅定要报官,他便抖出妻子和贾赦的丑事来压服他。

    至于任氏的娘家,原也不甚显赫,即便他们要闹,恐也闹不起来。

    贾敬低头冷笑了一下,他笑自己竟还对人心抱有善测。

    他此番算计地周全,难道旁人都是傻子,都不会算计吗?

    这两家自是也想明白了,与其同宁国府闹翻,倒不如以此为要挟,多寻些好处才是。

    敬大夫人一去,她娘家同国公府最强的纽带便只系在了贾珍一人身上。

    若贾敬日后再续弦,即便新夫人家境再低微,人才再末流,那也是鸠占鹊巢,久而久之,若再得了儿子,必会分了贾珍应得之物。

    贾珍占得少了,于敬大夫人娘家又有何益?

    若新夫人再是个手腕高明的,挑拨得贾敬和原配妻族生分,甚至反目成仇,那更是有害无益。

    敬大夫人的哥哥打得一手好算盘,他自想着不若趁着此机,快刀斩乱麻,且一把手将牌都码给外甥。

    贾珍总要领他这个母舅的情,日后,又岂有不向他报恩之时?

    至于任氏的兄弟便更能得着大便宜了。

    贾珍若现在袭了爵,定会为他死去的姐姐请封诰命,一等国公嫡妻最少也是一品诰命夫人。

    如此一来,任氏哀荣盛极,而任府出了位一品夫人的姑奶奶,也会盛极一时,至少现今府里的几个孩子在婚嫁一事上便容易多了。

    “敬兄,我们所请之事,你意下如何?”

    敬大夫人的哥哥放下茶杯,催了贾敬一声。

    贾敬叹道:“纵大舅不说,我也正有此意。你们知道,我素性醉心玄学,对红尘中事早已了无意兴。拙荆与儿妇双双仙去,更是叫我痛彻心扉。悦生乐死,虽乃道家真意,但我道教别有洞天福地,却是求长生,逆天为的。我又哪里敢叫这俗名庶务羁绊了求道之心?明日我便上呈礼部,自行归入道门,将这俗物留与珍儿,我也好寻得真清静、大自在。”

    贾珍的舅舅与妻兄听了,皆赞叹贾敬乃“真人”。

    贾敬心中愈发得意欢喜。

    杀妻乃是从心而为,弃爵亦是向道之证,贾敬只觉得自己自此才果真入了正道。

    他想起自己将那一小勺晒干的白果绿胚磨成的粉末,混进风雨梅子里时的心情,正像此时一般,愉悦欢畅之极。

    那包粉末在贾敬怀中已经藏了良久,他之前虽然假意将敬大夫人接回了府,却苦于寻不到合适的机会投毒。

    直到那日族中贾璜的夫人璜大奶奶过府来请安,说起旧年间被他撵回金陵去的金家后人又回了京城,还得了老太太的赏识,出入都跟着主子,好不威风。

    璜大奶奶便哭诉道:“当年是大老爷出面替咱们撵了他一家,现今他们又回来抖威风,哪里是打了我们的脸,这竟是不将大老爷放在眼里了。”

    贾敬原本还想说自己修道之人,早就不理这些俗事,但见璜大奶奶如此说,又想起昔年自己得过她娘家许多孝敬,便发话道:“如此,便再撵他们一回又值得什么。”

    璜大奶奶得了这话,便千恩万谢地走了。

    敬大夫人在她走后,却蹙眉对贾敬道:“璜儿家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为个虚头巴脑的脸面。那金家不说别人,就是鸳鸯那孩子便是个好的。前些日子见我不思饮食,她还特意送了罐风雨梅子来。西府老太太又极疼她。老爷还是别信璜儿媳妇的话,看惹得老太太不喜,”

    “风雨梅子”,贾敬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便笑逐颜开对敬大夫人连连点头。

    ……

    这些日子,鸳鸯虽一心守着自己姆妈,但身边有鹦哥这个耳报神,倒也陆续听闻东府二位夫人、奶奶的丧礼极其体面,也得知贾敬彻底入了道门,已将爵位传给了贾珍。

    至于艰难活下来的惜春,贾敬言其不祥,想要送她去水月庵“杀孽”。

    贾珍虽不言语,心中却也不喜这个妹妹夺了自己母亲和妻子的性命,竟也不欲阻止。

    贾母听说了,连声斥他们狠心荒唐,叫人将孩子抱了过来,给她取了个“惜”字,叫惜春和迎春、探春一处好生养着。

    贾敬却更加断定贾母正是知道此婴乃其亲孙女,这才抱去养着。

    鸳鸯静静听着、看着这一切,她没有傻到去报官,也没有傻到即刻掂刀去砍了贾敬。

    她只是站在贾母面前,向她道:“老太太,我想明白了。在金陵时,你同我说的那些话,不对。”

第148章 (5)道法自然悦生乐死 醍醐灌顶杀神灭鬼() 
贾母问她:“何话不对?”

    鸳鸯笑道:“这个世界比起我死去时见到的那个世界,还是大不同的。也是很不如的。那根树枝比这根长一些、高一些,便是切切实实会好一些。如果我们大而化之,觉得同根同源便都一样,那不是抹煞了每一片努力向上的叶子,也诋毁了每一个努力将这世道往好处推的人嚒?”

    贾母怜惜地走了过来,看着鸳鸯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伤心了。你姆妈之事,是我疏忽了……”

    鸳鸯摇了摇头道:“那是我的姆妈,是我没有护好她,谁都怨不得。这个世道便是如此,从来便指望不上旁人,只能指望自己。”

    贾母低下头,良久道:“你还是怨了我的。”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您有您的难处,我能体谅,却不能认同。我体谅您不能为了敬大夫人她们,便将亲侄儿告得身败名裂,也体谅您更不会为了我姆妈这个下人豁出去求个公平公正。但我对此却不能认同,也不敢叫自己认同。还请您见谅。”

    鸳鸯依然笑着,可她的话,却让贾母心中如有石碾。

    贾母叹道:“傻孩子,哪里有什么公平公正。不过都是天定好的。人总要认命。”

    “我不认。”

    鸳鸯平静地敛颜道。

    “如果认命便是任人践踏,便是伤我亲人而不得反抗,那我不认!我曾见过更好的世界,叫我如何能忍受现在的憋屈耻辱?我更知道什么是对的、美的,叫我又怎能再苟且这错的、丑的?”

    鸳鸯说完,给贾母规矩福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贾母听不太懂鸳鸯话中的深意,她望着鸳鸯离去时那笔直挺立的脊梁,忽然发现这个小丫头不知何时竟长得这样高了。

    ……

    比尔每天都悉心照看着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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