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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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凤欣然应约,又和仍旧气鼓鼓的贾琏见了礼,就要跟贾珍走了。
“虽是亲戚,事非曲直也当有个定论!这胡姬分明是真生了肉翅的,我摸都摸过了的,如何是唬人的?你且认了自个儿的眼拙,咱们才好坐下喝茶聊天。”
贾琏撅着小嘴儿站在原地,冲阿凤嚷嚷着。
他心想,虽不好明揍这小子,那也得叫他向自己服个软儿,方能咽下这口气。
阿凤一眼便瞧出琏哥儿的心思来,她此时也才八九岁,又一向好强,便笑说:“既琏哥儿想得个明白,阿凤便请珍大哥哥作证,咱们这就寻了那胡姬,叫琏哥儿明白明白,可好?”
贾琏叫道:“去就去,谁不去谁就是那尿不高的雏儿!”
阿凤不理他这村话,只看着贾珍。
贾珍素来便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镇日里四处寻热闹还寻不来,自然乐得带着俩孩子和一众仆从往高台后方的酒楼寻人去了。
之前那老者正带着捧哏的众托儿和酒楼掌柜的会钞,一见贾珍一行人直奔他而来,吓得扭头就往掌柜的身后藏躲。
酒楼掌柜的朗声笑着迎上前来,向贾珍请安道:“这不是珍大爷么?小的给您请安了,府上国公爷可还好?好些日子不见他老人家来吃酒了。”
贾珍笑了笑,指着他说:“这小老儿!且把你那牛黄狗宝安心揣着去。不过是家里孩子叫嚷着,要寻那胡姬瞧个明白,倒把你吓得这个模样,竟连我老子都抬出来了!”
那掌柜的躬着身子,嘻嘻笑道:“珍大爷这是打小人的脸了。府上岂是那等外三路虚富佯贵的人家?您又哪里是那等小富之家娇养出来不知体恤下情的跋扈爷们儿?小的见到珍大爷只有欢喜的,再不会怕!大爷请往里走,小的叫那班头去跟您细说。”
贾珍等人被掌柜的迎进里间雅座,之前的老者便过了来给各位请安。
“原是国公府的大爷小爷们,怪道豪爽又文雅,小老儿见了几位爷爷才知道,原来中京气蕴、贵地宝华竟是都在几位这里了!”
老者口中连声赞誉,作揖不止。
“老人家莫怕,我也知道你们手艺人各家有各家的机密窍门,再不能外泄。不过是家里孩子缠得紧,我闹不过,这才来求教。你也不必泄密,只说那胡姬翅膀真假即可。我也好止了这俩孩子的争斗。”
见贾珍如此说,那老者直接便跪在了地上,口中连呼:“还请大爷绕过小老儿!”
来来去去就是这一句话,那老者再不敢开口咬定那翅膀的真假。
贾珍也不想再逼迫他,便抬头去看阿凤。
“老人家,你且听,我且说。若我说得对,你便不说话,若我说得不对,你可反驳。”
阿凤说完,地上跪着的老者转了转眼珠子,不明白这个孩子想说什么,但也点头应下了。
第110章 (2)君臣父子阴谋阳谋 如海雨村正谍反谍()
“你临墙搭建高台,还在台上墙壁都包裹了一色的猩红毛毡,这都是机巧所在。胡姬飞起和落地前后,总要两手前前后后挥舞一番,看似是舞蹈,实则是挥到身后时,迅速抓住了墙头垂下的透明丝绳,使法子或连接或卸脱其腰身里暗藏的机窍。那丝绳连接着墙后的轴轮,仅需两个壮汉发力拉拽,就可将胡姬缓缓升起、放下。我说的可对?”
阿凤快速而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地上跪着的老者已经瞠目结舌,一句也不敢反驳。
贾琏忽地站起身,走到老者跟前吼他:“快说,他说的都不对,快说!”
老者满头大汗,只磕头不迭。
阿凤起身,搀起老者道:“你放心,我若想掀你台子,早在外间就掀了。你这戏法儿用心精巧,叫人耳目一新,方才连我都忍不住扔了赏钱的。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阿凤只佩服有真本事之人。”
那老者听了,这才略放下心,对着阿凤连连拜谢。
贾珍举杯呷了一口茶,哈哈笑道:“琏哥儿,你现下可服了?”
琏哥儿鼻孔喷火,满面通红,怒道:“不过懂些奇淫技巧!叫我服他,却是不能!”
阿凤笑笑,不与贾琏一般见识。
“公子爷们都是贵人出身!想您哪里见过那些匠人造作,百戏之法,看不破才是情理之中!”
老者两不得罪,又讨好着贾琏。
贾珍叫人赏了他一袋子银锞子,便带着众人出了酒楼。
“大哥哥,这里的掌柜是何来历?”
阿凤仰头去问贾珍,贾珍奇道:“阿凤也瞧出掌柜的有来历了?这家掌柜的,乃是北静郡王府总管的族兄,我们府上和郡王府一向交好。”
“原来如此。那阿凤将才没给大哥哥添麻烦吧?”
贾珍站定,看着阿凤道:“难为你这样周全体贴!你这小人儿的心肝儿莫不是水晶磨就的?竟能生得这样灵透!”
一旁贾琏压根儿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待贾珍带着贾琏回家,和贾母等人说了这事,王夫人便惊道:“这个凤丫头,我竟不知她如此无法无天!姑娘家家的,这怎么得了,待我同二哥哥说说去,往后要好生拘了她在家!”
贾珍和贾琏都惊得连声问:“二婶子,阿凤是个丫头?”
贾琏尤其不信,直着脖子嚷嚷着定是王夫人哄他。
王夫人再三说了,贾母也颔首称是,贾琏才瘪了瘪嘴,欲哭无泪道:“我今儿竟是被个丫头斗败了!我没脸活了!”
然后也顾不得礼仪,掩面飞奔而去。
贾母和王夫人等人在屋里啼笑皆非,贾珍更是笑得前栽后合。
贾敏听了这个小故事,也拍手笑道:“可怜咱们琏哥儿!这真真儿是人家说的欢喜冤家了。想来那月老也是个促狭的,专意将这俩小儿女绑在一处,由着他们一锅里闹腾去!”
贾母笑说:“可不是?咱们府里往后可再清净不起来了,有这么一对儿小冤家,还不整日鸡飞狗跳?”
敬大夫人接口道:“阿凤这孩子,虽说大胆,可也极难得的聪慧灵透,真真儿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老祖宗得了这样的孙媳妇儿,我和大弟妹,二弟妹这些儿媳妇儿、侄媳妇儿,都要退得远远儿的了,省得您老人家看惯了阿凤的机灵劲儿,倒嫌我们木呆!”
王夫人掩袖笑道:“我巴不得老太太厌烦我呢。也好叫我卸了管家的差事,好生喘口气去。”
邢夫人笑着接话道:“正是,正是。我们琏哥儿将来娶进了凤姑娘,咱们妯娌倒好作伴儿歇歇,只把家交给凤姑娘管,再妥当不过。”
敬大夫人低了头,但笑不语。
王夫人看了看邢氏,微笑点头。
贾母睨了一眼邢氏,倒有些可怜她。
邢氏一心想着自己虽是琏哥儿的继母,但说来总归是嫡母,那凤姑娘再能干,也要喊自己婆婆。
媳妇儿掌家,和她这个婆婆掌家,又有何区别?
心中小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邢氏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真切起来。
可她忘记了,阿凤将来虽是她的媳妇,可荣国府主院里住着的仍是贾母和贾政夫妻。
阿凤要掌家,便只能住到王夫人这房来,掌的也是贾母的家,又与她何干?
都说强将无弱兵,其实反过来,弱将也无强兵,因为根本降不住,阿凤又怎会听命于邢氏?
再者说,阿凤虽是邢氏儿媳,却也是王夫人嫡嫡亲的侄女儿。
将来阿凤只会在贾母和王夫人之间周旋,再容不得她这个婆婆来置喙。
王夫人微笑看着欢喜的邢氏,有些残忍地,欣赏着她的愚蠢。
……
中京,忠顺亲王府。
初冬的枫叶已然烂红零落得不成样子,王府外书房窗前,黄肃背手站在条案边,望着外头略显萧杀的枫林,有些失神。
“王爷,那林如海摘了探花之名,贾家倒是又添助力。”
“今科进士里,拜在咱们这里的也多有才俊。有个叫贾雨村的,爷在金陵偶遇过,不知您还记不记得?他中了二甲,名次还不低,咱们要不要助他谋个实差?”
许景和卫一向黄肃请示良久,却不见黄肃回答。
“爷?王爷?”
卫一拱手叫了黄肃两声,黄肃“哦”了一声,回过神来。
“王妃那里如何了?”
黄肃没有回答卫一的请示,而是闷闷问了句内院的王妃。
卫一和许景对视了一眼,不知如何作答。
许景踌躇一息道:“下臣这就去叫内院王公公来回话。”
黄肃这才回过神来,王妃之事焉能问外臣?
他摆了摆手道:“王妃孕相不好,是本王太过忧虑了。”
许景便笑道:“王爷同王妃伉俪情深,也是满府人的福气!”
黄肃虽然已经没了心,可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心口处一片麻麻乱乱。
身负故国生死的他,从未有一刻能将这个陌生世界视为家。这里的人,对他而言也不过都是工具罢了。
可是,黄肃万万没有想到,王妃竟能怀上他的孩子。
他明明已经万分小心,还暗中吩咐府中值医给王妃的进补汤药中都加入了避孕药物。
但是,王妃还是有孕了。
排除了绿帽的可能性后,黄肃根本不知道他该如何面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
来到红界后,他第一次生出不忍,不忍去扼杀一条性命。
黄肃有些惧怕这“不忍”。
“王妃此时有孕,王爷大事直如猛虎添翼!”
卫一也乐呵呵笑着说道。
黄肃冷静了下来,告诉自己,不是他不忍,而是这孩子对大事有用,对的,一定是这个原因。
黄肃强迫自己抛开了那些莫名的,被他通通称为“软弱”的复杂情绪。
第111章 (3)君臣父子阴谋阳谋 如海雨村正谍反谍()
“你们方才说的林如海,他中了探花又如何?不过授了翰林院编修,七品而已。”
黄肃说回了正题。
“王爷,编修虽只七品,是世人口中的穷翰林,但是,翰林院再清苦,有一点却是不容小觑,他们能朝夕伴君面圣,这是六部诸衙皆不能匹及的!何况那林如海在荣恩宴上拜入苏首辅门下,听说皇上也对其文章赞誉有加。恐怕,这青云路只在他脚边了!”
许景快速分析着。
“哦?那就寻个法子,叫他离了翰林院,离圣上远一些。都说见面三分情,这见不到面,三分情可不就散得快了。”
黄肃交待着。
许景想了一刻道:“趁其根基未稳,调离中京,也是可行的。不过如此一来,难免会叫人察觉咱们的动作。”
“察觉便察觉。什么都不做,太后那边就能放过咱们吗?至于苏首辅和圣上那里,也好叫他们知道,我是志在必得的!”
黄肃说完笑了一声,许景便连连称是。
卫一在一旁道:“爷,小人还有个打算。那贾雨村也姓贾,不如就收服了他,叫他再去攀附了贾府。咱们也好给太后一派的肱骨间神不知鬼不觉钉下个暗桩。”
黄肃略诧异地对卫一道:“跟着许詹事这些日子,你果然也长进了。此法甚好。先和那雨村接上头,给他谋个肥差,养他一二年,养出胃口来了,再捋了他的官身。到时候,送他到贾府去攀附,不愁他不对咱们感恩戴德。”
许景道:“卫爷此计甚妙!王爷能耐下性子,放长线钓大鱼,妙上加妙。”
黄肃哈哈大笑道:“最妙却是许掌事这番舌灿莲花。林如海那边,还需你费心了。”
……
贾府,徐徐斋。
贾敏闭目,手执一副白玉牙板,合着乐点急急敲着一只檀木小桌的桌沿儿。
一旁元春聚精会神,手法忽而端凝、忽而骤急地操抚着手下一把仲尼式黑漆古琴。
那琴通体玄幽,细看有着小蛇腹断纹,琴身一侧镌着一行小诗,“久经风鹤不堪嗟,一抚奔雷兴倍赊。三十年来心神系,他知我音我知他”。
一曲《风雷引》毕,元春心神久久不得平复。
“电耀耀兮龙跃,雷阗阗兮雨冥。此为《霹雳引》对此曲之描述。你手下之音所抒你心中之意,却离龙跃雨冥仍远矣!”
贾敏睁开双目,对元春平静评价道。
元春咬了咬唇,垂下了修长的脖颈,像一只啄水的小鹤。
“但这不怪你!想你年龄、阅历囿于闺阁,哪里能表此风雷之音,霹雳之意!是我强人所难了。只是寻出这架奔雷名琴,就想起了你祖父在时奏的那曲《风雷引》,心痒罢了……”
贾敏笑了笑,拿起元春的手,亲给她解了指套,抚着侄女的鬓发道:“你已是极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