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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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哥哆嗦着提议道。
“嘿嘿嘿……”
鸳鸯捧着肚子笑了几声,忽地转身,张牙舞爪冲鹦哥“啊呜”叫了一声。
鹦哥吓得险些跌倒,气得跺脚要去捉鸳鸯,却连摔了几个大马趴。
鸳鸯嘿嘿笑着拔腿在雪窝子里艰难地“跑”着,鹦哥便在后头连滚带爬闷头追她,俩人只顾着看路、追跑,一时倒也忘了说话。
鸳鸯身子灵巧,一鸟当先跑出了花树林,看见园中那条细细的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已经清扫了积雪。
她跳上小道,朝着不远处的水榭小桥蹑手蹑脚跑去。
“躲在桥底再吓吓鹦哥。”
鸳鸯心里盘算着,刚跑到桥头,却忽然听到桥底有阵怪异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难道还真有老山猫不成?
鸳鸯捂嘴偷笑着,以为是哪个丫头方便完在整理衣裳。
她便靠在桥墩另一侧隐下身子,等着那人出来。
鸳鸯心想,若是熟悉的小丫头,就先吓她一吓。
过了几息,果然就有个人影转了出来,鸳鸯够头一看,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哪里是什么小丫头,分明是个男人。
鸳鸯缩回头,把身子埋在桥墩后,在镂空的石狮雕刻缝隙里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贾政。
贾政三两下整理了自己的大毛披风和貂鼠皮帽,就施施然沿着小道往上房走去。
不过他刚走到花树林旁,就迎面撞见了从林子里跳出来的鹦哥。
两下里都吓得一闪身,鹦哥先弯腰行礼叫了声“二老爷”。
贾政不自在地“哼”了一声,叱道:“哪处的小丫头,黑灯瞎火乱跑什么!”
鹦哥吓得都要哭出声了,赶紧回道:“回二老爷,是老太太遣了我来摘梅花。”
贾政听说是母亲屋里的,便愈发不自在起来,也不吭声,甩袖走了。
鸳鸯这里早没了捉弄人的心情,一边腹诽着“二老爷一个大男人躲园子里撒尿也不怕撞见丫鬟婆子”,一边就要出声去喊鹦哥。
鹦哥还在呆呆蹲身恭送着贾政离去。
谁知这时小桥底下,又响起细细碎碎的声音来。
还有人么?
鸳鸯不敢动了,重又矮身蹲在了桥墩后。
只见一个梳着偏分桃心髻,戴着一绺红绒通草花的大丫鬟低头系着裙子从里头转了出来。
大雪天里,她竟连大毛衣裳都没穿,掐腰的葱绿短袄外只套了件银红短棉坎肩,底下是刚系好的一条豆绿撒红花流云裙。
那丫头快走了几步,到了小道上才故意放重了脚步,口中叫道:“鹦哥?是你么?你可见着二老爷了?老太太使我来园子里迎他,谁知却左右都等不到。”
“啊!是可心姐姐么?二老爷将才可不是往老太太院子里去了么?想是姐姐和老爷走岔了。”
鹦哥说完走到可心跟前,瞧得清楚了才惊道:“姐姐出来怎不穿件大衣裳?”
“老太太吩咐得急。我原想着不过迎到人就回了。果然这天,能冻透了肉。你也莫乱跑了,我这就回了。”
可心说着话,不住地来回跺脚取暖,然后急匆匆就跑走了。
鸳鸯缓缓呼出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幸亏鹦哥这回没多嘴,没将她也说出去。
“鹦哥,等会子回去,你千万莫说我也来摘梅花了。”
“为甚?”
“不为甚。你记着就是了。”
“哦。我晓得了。鸳鸯你真好!你是想着老太太欢喜那雪人抱梅,定会赏人,所以你想将功劳都让给我,对不对?”
鸳鸯看着抱着红梅喜笑颜开的鹦哥,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幸运。
她的朋友都有一双善目,一颗金心,会把人只往好处去想。
鸳鸯无法告诉小鹦哥这个货真价实的孩子,刚才貌似有“奸情”。
但她暗自发誓,要尽量护住鹦哥,不叫她搅进这些污浊中去。
……
正月倏忽而过。
二月二,龙抬头。
过了这一日,这个年便总算是过完了。
整个中京的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过了年,那去年的悲伤,就能全留在去年了吧?
贾府开始简单装点了几处婚嫁喜事常用的红绸彩灯。
二月二十,是贾珠和李纨原定的婚期。
李祭酒一过了二月二就登门拜访了贾政,竟是一天都不肯推后,必要依期将女儿送嫁。
贾政再三劝他三思,李祭酒便又祭出了白绫。
贾家再也无话。
二月二十这一日,李纨坐着一顶八抬大轿,却并不风光地嫁进了贾家。
没有鼓乐笙歌,没有跨喜盆,没有射轿门,没有兄弟来背她,更没有夫君来牵她。
李纨自己躲在大红盖头下,强忍着眼泪,孤零零地嫁进了贾家。
只有贾母、王夫人过来握住她的手,殷殷切切地,在这春寒料峭中,给这个新寡的少女带去了一点暖和气儿。
到了夜深人静,那点子暖气儿早散了个精光。
李纨让岚雨她们都退出了新房。
她自己在并没有铺设红鸾帐的冰凉凉的拔步床上,枯坐到了天明。
脑中那如麻的纷乱想头,让李纨连呼吸都觉得勉强。
贾家之前给她的聘礼,被她几乎一样不落地又当作嫁妆带了过来。
但是,除此之外,父亲竟是一样添妆都没有给她。
如果不是贾府的聘礼单子写得清楚,恐怕连这些她都难以带全。
李纨坐在床上,漫无目的地环视四周:紫檀家具,玉石摆件,云锦缂丝……
这些冷冰冰的东西,就是她以后过日子的根本,是她全部拥有的东西了。
就这样坐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天就大亮了,李纨全身却像木头一样僵住了。
她慢慢撑着身子活动了一会儿,忍着麻痛唤岚雨进来,帮着自己卸了妆。
然后李纨便素着面,换上了一件寡妇素服,捧着一兜自己亲手绣的活计,去堂前给贾府长辈们见了新妇礼。
第88章 (5)稚元春热血发誓愿 苦宫裁冷夜嫁空房()
王夫人一见新妇李纨浑身缟素,满面黯淡的模样,便捂着帕子呜呜痛哭起来。
她的肚子已经鼓得很高了,高到李纨看一眼便觉得刺目极了。
怎么能?
怎么能这么快就有了新儿?
那她的夫呢?那个说话声音很好听的少年人呢?
他的家人,他的母亲,都打算忘了他么?
但是自己不能忘。
自己可是他的妻子呀。
李纨胡思乱想着。
末了,她在心内叹了一句:他如果没死,那该多好!
贾母也不禁落泪,连说“冤孽”。
她抱着李纨哭道:“好孩子!可怜的好孩子!”
李纨不喜欢“可怜”二字。
她是堂堂荣国府的长孙媳妇,她有什么可怜的?
但是做人媳妇最紧要是和顺柔婉。
李纨便伏在贾母怀里,落泪唤道:“老祖宗!日后就有纨儿替大爷在您和母亲跟前尽孝了!”
贾母听得双手一颤,愈发觉得对不住李纨,不禁老泪纵横。
王夫人放声大哭:“珠儿!你快回来瞧一眼啊,多好的媳妇!多好啊!你怎么就忍心丢下我们娘们儿走了呢!”
贾政坐在一旁垂头不语,良久,他刚说了一句“新妇自当恭谨……”,便哽咽着说不下去,起身离去了。
一旁的贾赦也垂泪,邢氏抽着帕子点着眼角。
敬大夫人劝好了贾母,又去劝王夫人。
李纨嫁进贾府的日子,就在一片哭声、劝慰声中拉开了序幕。
之后,除了每日给贾母、王夫人晨昏定省,李纨便任事不管不问。
家中下人们都说新娶的珠大奶奶是个极贞静的人儿。
“我原想着叫她先离了那个家,待过两年,咱们悄悄问了她的意思,给她再寻个过日子的人家。可是现今看来,这孩子竟是耐得住,死了心的。这倒叫我心里愈发过不去了……”
贾母和王夫人在内室闲话着。
王夫人听了低声道:“母亲心慈。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能出再嫁之媳?且纨儿那孩子不是个妖妖乔乔的小家子女人,书香门第的女孩子,究竟是不一样的。母亲若叫她再嫁,说不得反臊了她呢。”
贾母长叹了一口气,挨近王夫人悄悄道:“这原是珠儿的意思。”
王夫人挑眉,急忙问道:“珠儿想要他媳妇改嫁?”
贾母点了点头,王夫人便黯然不语。
“且再等两年看看吧。”
贾母说完拍拍王夫人的手,又问她今日感觉如何,可能吃得下饭。
“这几日都好,我吃得反比常日里还香一些。现在已三月了,算着日子,到四月底就该发动了。想是这孩子也知道该出来和老祖宗见面了,要特特地吃白胖些,好讨了您的喜欢呢。”
王夫人摸着滚圆的肚子,嘴角含笑。
贾母也高兴地连声说:“如此才好!得亏有这个孩子在。说起来,咱们一家子都需感谢这孩子。他是咱们的福星。若没有他一天大似一天牵着咱们的心神,这日子可怎么熬呢?”
“母亲说的是。我日常便想着,我们母子的缘分也不知是怎生成的。旁人都是母恩大过天,到了我们娘俩这里,我竟是真心实意想同这孩子道声谢的。”
贾母抬手捋了捋王夫人的鬓发,怜惜道:“苦了你了!你放心,这孩子不管男女,都是咱们的心头肉!我再同你说句贴心话,珠儿走时,我旧年存下的东西,已给了他一半。剩下的这一半,待我百年后,全是这孩子的!”
王夫人赶忙起身拒绝:“母亲千万莫说此话!您是大福之人,定会长命百岁,长长久久看护着我们!再者说,家里这么多孩子呢,这孩子再有福气,也当不得母亲如此厚爱,没得折煞了他。”
贾母笑了笑,扶着王夫人坐了下来。
“那些哄人的吉祥话咱们娘俩就莫说了。你一向是个心中有数的,该知道珠儿这回遭难,是人祸不是天灾。不管咱们家如何,那一位独王,恐怕早就把咱们和薨了的慎王堆在了一处。咱们家再难摘干净了!”
贾母叹了口气。
王夫人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婆婆为何又突然和她说起这些天大的事情来。
“母亲,媳妇儿整日在内宅,听不大懂这些……”
“不懂也得懂!”
贾母截断王夫人的话头,斩钉截铁道。
“老公爷去了,满京城就再也没人真把咱们家放眼里了。别自端着国公府的架子放不下!”
王夫人见贾母如此说,心内虽不认同,但也打起精神,恭敬听婆婆训话。
“为何世人都说破家县令、灭门府尹?没人说破家侯爷,灭门国公吧?一个实权,一个空壳!世人都生着两只势利眼,一颗富贵心,看得透透的呢。咱们府里,大老爷,嗳,不提也罢。你们老爷呢,为人端方,整日里以君子自居,可是,他不是个当官的材料,这里,这里不透亮!”
贾母指着自己的心口,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不敢赞同也不敢反对,只得垂头听着。
“你别不自在。我自己的儿子我清楚。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老爷再糊涂,好歹也比那起子狠心绝情的狼崽子强。他不透亮,可他是个好的,心软。我如今只求上天,求老公爷阴灵护佑,叫咱们家能在这场腥风血雨里平安躲过!”
“母亲,哪里就这样艰险了?珠儿不是已经……顺王还不放过咱们家么?要不,要不让老爷托人同顺王爷说和说和?咱们家就投了他如何?”
见王夫人睁着一双柳叶眼,认真谋划着,贾母不禁失笑。
“傻媳妇儿!你当这是走亲戚?京中八国公向来同进同退,这是你们爹爹在世时就遵循的铁律。如今情况不明,太后和顺王两方正在角力,谁露头谁就是现成的靶子!我们家若反投顺王,不仅得罪了太后、国公一派,恐怕顺王那里也讨不到好。顺王对咱们这样半路反过去的,千防万防都是轻的。按他那狠绝的脾气,反手就能把我们卖给太后一派,你信不信?”
王夫人听得呆住了,揉着帕子道:“那可如何是好?那咱们家岂非左右都是个死?”
贾母见吓住了她,有些后悔说话过直,忙安抚她说:“莫怕。太后不是还在么?还有宗亲一派,他们心里也多忌讳顺王狠辣,偏向太后呢。南安郡王、北静郡王这两府,同咱们家一向亲厚,还有义忠老亲王这番顶罪,在皇上那里,却是更被看重了。这一局,咱们未必就输定了。”
“话虽如此说,可太后年高,顺王未必熬不过那时候啊?”
“所以我才下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