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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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跳出来嫌自己肉酸?”
赖嬷嬷睨了儿媳一眼。
“姆妈说得对。”
赖大附和着。
“咱们也把满府都抓手里这么些年了,该放放了。一则转转底下人的矛头,二则也叫太太她们知道知道,当家理事究竟有多烦难。省得一个二个站干岸儿,只见饭香,不见柴荒!”
赖嬷嬷顿了顿,又说:“只一样,各处的采买不能全放。余者,谁爱管谁管。”
赖大家的有了主心骨,脆声儿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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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彩一直觉得府里最近气氛很诡异,珠大爷没了,主子各处均哀戚不已,就是他这个奴仆也都披麻戴孝,跟着很是痛哭了几日。
可是,珠大爷发殡却是草草。
几家近亲戚来吊唁过后,停灵仅七日,便忙着全了礼。
主子们只说,正值宫中为诸位皇子操办,不敢冲撞了。
可是镇国公、理国公等府上皆是大办的,整个中京内城几乎全城缟素,灵棚搭得一处挨着一处。
别家怎地都不怕冲撞了?
更奇怪的是,鸳鸯说是要时时跟在老太太处,给老太太安神。
但是最近几日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俩一黑一白外国小子是怎么回事呢?
而且鸳鸯和那俩小子整日叽叽咕咕说的不知什么鸟语,真是蹊跷极了。
“闺女!你和这西洋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日傍晚,鸳鸯和比尔头挨着头,正在嘀咕贾珠和叶莲此时走到了哪里,冷不防金彩从后头一把揪住比尔的领子,直喇喇问道。
“阿爹!你先放开他。”
鸳鸯跳着脚去掰金彩的手。
金彩气了个倒仰,直说:“这才几岁个小人儿啊!这就知道向着外头的小子了……”
他松了手,仍旧不善地盯着比尔直看。
“这是老太太请来的西洋传教士,阿爹若把人吓跑了,看你哪里再给老太太寻一个去!”
鸳鸯吓唬金彩。
金彩气得哼道:“什么传教士。要我说,他就是个小骗子!你且跟我说,他究竟都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阿爹!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满府里,只我跟着那神仙道士学过西洋话,所以小先生要给老太太传福音,只能我做翻译。他还能同我说什么?不过福音教义罢了。阿爹要乐意入教,咱们也收了你,可好?”
金彩连连摆手,口中说着“我不入,我不入”,便落荒而逃。
比尔叹息一声,发愁道:“你父亲不喜欢我,这可怎么办?”
“凉拌。”
鸳鸯用中文答了一句,也不管比尔懂不懂,就拉着他往外走去。
斯图尔特痛惜比尔亡于火灾,又惊惧中州宫廷争斗的残酷,于是匆匆离京而去。
他曾想带本森同去,但本森拒绝了。
比尔和本森二人想在中京长留,只有一个去处,那便是外城的一间英格兰小教堂。
鸳鸯求了贾母,贾母又托了薛號,便把比尔二人领到了教堂,给教堂捐了一笔银钱,将二人安置在了那里。
薛號自然在心中惊讶之极,赶忙将此时报给了王子腾。
比尔和本森却对这个安排并不太满意。
比尔此时便挣脱了鸳鸯的手急问她:“我不能留在贾家,和你在一起吗?”
鸳鸯满头黑线:“都和你解释过了。内宅不能留男士。你虽然才十二岁,但在中州,已经算大人了。男女七岁不同席,懂吗?”
比尔却不愿意离开鸳鸯,拉着她的手要去再次恳求贾母。
俩人正拉扯着,翔哥儿从陈书新那里“放学”回来了。
“放开我妹妹!”
翔哥儿大喝一声,冲上来就把比尔推了一个趔趄。
比尔欲哭无泪,心想,他的情路怎么就那么坎坷呢?
第86章 (3)稚元春热血发誓愿 苦宫裁冷夜嫁空房()
中京城西,贡院铺,翰书街。
一座不大的四合院内,除了门口立着一道影壁墙,另有一道南北向的粉底矮墙竖在院子天井正中,将小院整整齐齐分成了东西两半。
东院里住着的,是在中京国子监任职的两户教员,西院住着的,则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一家。
李纨坐在昏暗的西厢房里,攥着手中已经湿透的帕子,垂首落泪不止。
她的大丫鬟岚雨在一旁站着也直抹眼泪。
逼仄的厢房内,除了炕旁的主仆俩,就只有一侧的绣凳上,坐着一个身穿水红绫子家常短袄的年轻妇人,正愁眉苦脸劝着李纨。
“大姐儿,你疑心我原也应当。只是不管你信是不信,我对你都再无恶意。忤逆了老爷的心意,于我有何好处么?你自想想这个理儿。”
李纨很想狠狠放声大哭一场。
她不明白,为什么美梦一般的待嫁生活,瞬间就变成了黄连一般的苦日子?
贾珠,她的未婚夫,她一生要去依靠的人,怎么就这样没了?
还有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什么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她的父亲在京城已经娶了良妾,这妾还生了两个小公子!
可怜的姆妈!
可怜的自己!
李纨心里痛念着,冷眼剜了对面的“二娘”一眼,不由又是一阵气苦涌上心头。
她攥紧帕子,痛哭失声。
“大姐儿且别哭了。现今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了!若你拼死去求了老爷,或许这事还能转圜?”
那女人还在絮絮叨叨劝着。
李纨恨不能捂住耳朵。
这女人能有什么好心?
她不过是怕自己仍旧能嫁进贾府,将来会把母亲接来压她一头罢了。
“宋姨娘请回吧。父命难违。”
李纨不等那女人再开口,止住泪,烦躁地开口道。
“姐儿糊涂啊!那望门寡、空门嫁都是锉磨女人的割肉钝刀!我虽与你没有半点亲近干系,但同是女人,若叫我不出声,干瞧着你一个年轻姑娘家往火坑跳,我却也硬不下这铁石心肠!”
李纨面前的宋姨娘苦口婆心,继续劝道。
李家这位良妾心中有一半是怜惜李纨,还有一半,则是为自己打算。
李守中纳她只经过了金陵李家老太太的手,李纨母亲钱氏却是一概不知的。
虽说她已经为李家诞下麟儿,但是李守中其人是如何道貌岸然,迂腐自私,宋姨娘心中清楚。
今日她不过动动口唇,李纨若聪明,自能领会,日后果然就此退了贾家的亲事,宋姨娘也自觉是她的一份功德。
就算退不了,待以后钱氏知道了,她也能在主母跟前先卖份好。
可是,宋姨娘千算万算,没算到李纨是个执拗糊涂的。
李纨见宋姨娘口唇耸动,还要继续鼓动她,便“噌”一声站起身,开了房门大声说:“姨娘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姨娘在这里略坐一坐,说不得都要烦岚雨洗刷半日呢!”
“你!”
宋姨娘顿时面皮紫胀,手指抖得筛糠一样,一跺脚便甩着帕子走了。
“不识好人心!待你夜夜睡空房,看有没有感念我今日之言的时候!”
见宋姨娘恨声走了,岚雨吓得瑟瑟发抖,对李纨道:“小姐何苦得罪了她。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小姐的嫁妆都还要经老爷和她的手呢!”
李纨苦笑一下道:“放心。爹那个人,面子是顶要紧的。断不会让贾府或外人拿住嫁妆上的缺漏。”
“小姐心里什么都明白,为何不去同老爷争一争?宋姨娘再不好,方才的话也不是没道理……”
“争?怎么争?拿什么争?在爹爹那里,我不嫁就要殉!死和寡,哪个更难呢?要不是因为母亲,我倒宁可一头碰死在这里了!”
李纨的双眼已经哭得红肿,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在这几日里流尽了。
“我苦命的小姐啊!老天爷,你怎么不开眼呢……”
岚雨抱着李纨的肩头,主仆二人哭做一团。
……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王夫人扶额哀哭着,歪在一个弹墨绫子抱枕上,脸色苍白凄楚。
“夫人想想腹中的小公子,还请节哀顺变!”
大丫鬟春雨低声劝慰着她,端着一盏桂花蜜调的血燕,想让夫人吃上一口。
王夫人恹恹地,摆了摆手。
初闻有孕的那丝喜悦和希望消散后,王夫人重又陷入了绝望。
腹中胎儿还不知是男是女,纵是男儿,养不养得住,长大后有没有贾珠出色,都还未知。
王夫人抬眼望着外头素白一片的丧事装置,想着此时已在路上,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大儿,心疼得刀绞一样。
“都扯下!都给我扯下!谁叫你们挂这些丧气物事的!我的珠儿没有死,他没有死!”
王夫人霍然起身,下了床也不穿鞋,赤着脚就要去抓窗外挂着的素白灯笼。
不知内情的春雨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拦腰抱住王夫人,只以为她受不得丧子之痛,人疯魔了。
“快去叫大夫。禀告老爷、老太太!”
春雨连声吩咐小丫头们。
“别去!都是她,都是她狠心撵走我珠儿的!”
王夫人恨声说道。
春雨听不懂这疯话,又怕王夫人伤了胎,便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下劝道:“不去,咱们不去。夫人好歹想一想小公子吧!”
王夫人闻言拿手护住了小腹,又想,是啊,若这是个儿子,好歹也是个盼头。
她喃喃道:“对的。珠儿已是不中用了,不中用了。神天菩萨,阿弥陀佛,天若怜我,就请再赐信女一子!我愿余生茹素,以偿此愿!”
春雨见王夫人安静了下来,便长出一口气道:“夫人放心,您是有大福气的,小公子来得如此巧,焉知不是天可怜见?”
王夫人听了,不住点头,又让春雨在偏厅设下佛龛,自此吃斋念佛,竟是虔诚之极。
……
昭德三十五年的这个春节,是百十年来中京百姓过的最没年味的一个年。
就连元宵这晚,灯市街也没彩灯,瓦肆街也没百戏,整条簋街,连户卖豆沫的担子都寻不见。
中京静悄悄地,宛如鬼城。
鸳鸯穿着贾母命人新给她改的一条里外发烧的灰鼠褂子,系着一挂大红星星毡氅衣,带着身穿一斗珠小羊皮袄子的鹦哥,俩人在院子里堆雪人玩儿。
“呀,你拿着根白萝卜做甚?这雪做的人儿还会吃萝卜不成!”
鹦哥小声和鸳鸯嬉笑着。
自从珠大爷“去世”之后,她们这些小丫头行动都不敢大声儿,更别说嬉笑打闹了。
但今晚是元宵佳节,最是一年中顶顶热闹的时候,贾母便发了话,说要大家都各自玩乐,只当是给贾珠积阴德了。
王夫人便捧着肚子在房内生闷气,念着贾珠的名字暗自垂泪。
小丫头们却难得松快这么一日,纷纷大着胆子回家的回家,偷偷点彩灯的点彩灯,在院子里走百病的走百病。
只没人傻到跑王夫人跟前露笑脸罢了。
鸳鸯将白萝卜插进雪人的圆脸中间,瞧着它呵呵直乐。
鹦哥也拍手赞道:“好神气的雪人儿!”
她围着雪人儿转了一圈,又道:“老太太叫咱们乐,她老人家自个儿却在屋里哭着珠大爷呢……不如,咱们去园子里折支梅花,叫雪人抱着,再拉老太太来瞧瞧可好?”
鸳鸯连声道好,俩人就手拉手朝花园子里跑去。
第87章 (4)稚元春热血发誓愿 苦宫裁冷夜嫁空房()
此时天刚黑透,半尺深的大雪铺满了园子,压着松枝枯叶,叫人踩上一脚便“咯吱”作响地陷了进去。
鹦哥两人过了年也才八岁,人小腿短,没一会儿就灌了两脚的雪块儿。
冷雪贴肉即化,冻得俩人的小脚冰坨子一般。
“鸳鸯,梅园怎还不到啊!”
鹦哥扯着鸳鸯的手,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在园子里的花树林下穿行着。
“这就是人家说的欲速则不达!谁叫你要抄近路的?近倒是近,可这处没人归拢积雪,可不就走得反而慢了?”
鸳鸯抬起右手敲了下鹦哥毛茸茸的帽兜。
鹦哥松开她的左手,扒拉开自己头上裹着的一个小巧昭君帽,露出红林檎果一般的胖脸蛋儿。
“咱们快些走吧。这处黑黢黢怪吓人的。我姆妈说的老山猫,惯会在黑影里抓小娃子吃哩!”
鹦哥哆嗦着提议道。
“嘿嘿嘿……”
鸳鸯捧着肚子笑了几声,忽地转身,张牙舞爪冲鹦哥“啊呜”叫了一声。
鹦哥吓得险些跌倒,气得跺脚要去捉鸳鸯,却连摔了几个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