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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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如今要将天下交给顺王这个独王,你叫这些母亲们如何能咽得下一粒粟,一口水?”
见太后将此事挑在了明面,皇帝顿时伏首道:“母后慎言!顺王已交三司会审,是非曲直自有朝堂明辨!”
“莫哄哀家!哀家不识三司,不懂朝堂!哀家只是个母亲,哀家只为当娘的这一颗心说话!皇上要叫顺王做太子,那便把全天下当娘的都抓起来!都烧死!头一个,烧死哀家!”
太后硬着声音,梗着脖子,冲皇帝厉声喝道。
皇帝连连磕头,直呼“皇儿不敢”。
皇后亲自端了饭食,一个个去喂,却无人肯吃上一口。
太后跪了半日后,顺王妃从病榻爬了起来,叫人抬着,跪在了皇后身侧,高举着餐饭,祈请太后进食。
太后令近身内侍将顺王妃手中的餐饭拿走,将其中一碗粥转送到了顺王的病榻前,一字一句告诉他:“独王请进独食!”
朝堂一片哗然,苏格知带领众臣也都跪坐在太和殿,和太后无声抗争着。
各府失去亲子的命妇却大多响应太后的号召,都在各自后院内绝食明志。
贾母和王夫人也都静坐以表支持。
太后叫近侍又给苏格知传了一道口谕:“莫拿牝鸡司晨这样的话来堵哀家!哀家的孙儿都叫人害死了,就是老母鸡护崽,也会下嘴啄人,何况哀家!摘星台惨案,要么苏首辅给哀家一个凶犯,要么哀家就给苏首辅一条老命!”
苏格知跪地,连连叩头,却也无话可说。
第84章 (1)稚元春热血发誓愿 苦宫裁冷夜嫁空房()
“顺王千算万算,终是算漏了太后这一处!”
王子腾冷笑着,难得说了句长话。
“这怎么话说的?难道顺王的千秋大业就如此功亏一篑?这也太虎头蛇尾了?”
刘襄嘬着牙花,讶然道。
“良母未必就有强子,强子却必有良母。今上乃雄主,其母安可轻视?许是时间太久远了,顺王忘记了当今太后曾怀抱今上垂帘听政的旧事!顺王,究竟是自幼便失母,不知一个母亲为了儿女能做出怎样惊天动地之事。”
王子腾今日话出奇地多,他接着断言道:
“这一局,太后赢。顺王怕是再难翻身。除非,天要帮他!”
刘襄挑眉道:“老爷是说,除非,皇家除了顺王再无其他子嗣?这,却是难了。宫里还有襁褓中的十一、十二两位小皇子……”
“且看吧。太后是为母则强,顺王是失恃当绝。强、绝两相战,还不知谁会赢到最后。”
“老爷说得是。顺王这把火,好歹是把人都架起来烤着了。不然,慎、仁二王还在时,谁会想起他?而且顺王在军中经营多年,收服了李广元这位兵部统领,等闲皇子皆不敢掖其锋芒。皇上想必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动顺王。毕竟,万一两位小皇子夭折……顺王,这没娘的孩子,的确够狠绝……”
刘襄说到这里,想起王子腾也是少年丧母,赶忙止了话头。
“老爷,不说天家的事了。咱们自家的处境,在这场大火里也不是没有变动。早前那来刺探的西洋小子比尔,却是没能从大火里出来。”
“哦?”
王子腾有些惊讶。
“薛家和咱们家的钉子都回报说,斯图尔特大火次日就从宫里被送回了驿馆,比尔却是没有。宫里哪会留意这么个西洋画童,只说是没逃出来,竟是烧得没影了。”
“静待后招。”
见主家这样说,刘襄便点头称是,分析道:“对方试探的棋子丢了,自然会再找一枚。咱们在明,他们在暗,只要他不使阴招,不是要取咱们性命,那便无甚可虑。”
王子腾嗯了一声站起身,背着手仰头望天叹道:“唉!只可惜了珠儿!”
刘襄扭头,竟然瞧见王子腾眼角有水光划过。
“老爷同二姑奶奶一向亲厚,对珠大爷这个外甥甚至要好过咱们家的伦大爷。唉,别说老爷,就是老朽这几日想起珠大爷的音容笑貌,也……”
”没死。”
“呃?”
刘襄吓了一跳。
“薛號密信。鲲皮锦,假死,商队出海。”
“呀!如此甚好!甚好!”
刘襄心中也着实替贾珠一喜。
“好?虽生犹死。”
王子腾沉声道。
“前程自是没了,可是人在啊。留得青山绿水在,那山水总有重逢日。这未尝不是珠大爷的另一番际遇。”
听刘襄如此说,王子腾倒有些讶异。
“老爷可是奇怪我为何忽然散淡旷达起来了?不瞒老爷说,若不是当年在福省,老朽和老爷结下不解之缘,说不得老朽现在就正放舟海上,做那天地一沙鸥去了!”
刘襄说完,捻须大笑。
一向不苟言笑的王子腾也舒展了眉头,摇头笑了笑。
“但愿珠儿的天地能比我们的更广。”
他举目望天,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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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救我!皇祖母猜忌怨恨,赐下这一晚如鸩素粥……此痛,锥心刺骨!但小王万不敢怨怼,小王死不足惜,但只怕父皇母后再尝那丧子之痛,恐痛不可当啊!”
顺王跪伏在病榻上,举着那碗太后赐下的粟米粥,冲苏格知连连磕头。
苏格知不敢受他大拜,也跪下以头伏地。
待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顺王,有那么一刻,他竟然有些庆幸太后的绝食之逼。
“顺王,清者自清。你,好自为之……”
苏格知留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去。
顺王将头埋在臂弯里,咬牙切齿。
“这个死老婆子!这些死女人!这些食古不化的蠢文臣!”
黄肃在心中咒骂不止,他实在没想到太后竟如市井泼妇一样使出绝食哭闹这样的泼皮烂招。
多年的潜心铺垫,一年多来呕心沥血的筹备,就这样败在了一碗“独食”上!
黄肃恨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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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昌宫内,太后虽然跪得摇摇欲坠,却心中笃定:烂招就烂招,好用就行了。
皇帝痛哭着,不顾苏首辅的再三阻挠,下了罪己诏,将摘星台大火的过错尽数揽在了自己身上。
但是太后仍旧拒绝进食。
她和众妃跪坐绝食的第三日,终是体力不支,昏厥在地。
“母后,儿应承您了。在您有生之年,顺王绝不会继承大统!”
趴在太后耳边承诺了这句话后,皇帝端着一碗再简单不过的粟米粥,向太后唇边送了送,太后嘴唇微动,吃下了几天来的第一口饭。
虽然不是希冀中的那个承诺,但太后知道自己的身体,再活个一二十年,活到小十一、小十二两位皇子成年大约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事已至此,太后若真绝食而去,只能愈发便宜了顺王。
太后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皇十一、十二子都接到了寿昌宫,同时将柳贵妃也接了过来,俩人日夜守着两个襁褓中的皇儿,再不敢有丝毫懈怠。
三司会审七日后,首辅苏格知宣布顺王与火灾并无干系。
昭德帝赐顺王和硕亲王顶戴花翎,以嘉奖他蹈火救亲之义勇。
义忠老亲王当晚跪在寿康宫外,自向太后请罪。
“摘星台选址乃儿臣之命,宫内建造局统领亦是臣妇子侄,另有内府验收官员也是臣委任的宗亲,一切罪过皆在儿臣一身,还请太后责罚儿臣!”
看着年纪不比自己小几岁的庶长子义忠老亲王白发尽散,跪地请罪,太后老泪纵横。
“好,我的好皇儿们!皇上是铁了心要保那个逆子了!你也和他一伙儿的!你既要帮他,我便成全了你!”
太后随即下了懿旨,着宗人府将义忠亲王看押在狱。
皇上事后提审了义忠亲王,将他定为摘星台一案的首犯,却念在他绝非刻意构陷,乃玩忽职守,所以褫夺了他的亲王封号,着降为郡王。
但皇上又特准义忠郡王仍享亲王待遇。
太后气得当即病倒,帝后则日夜伺候在寿康宫内。
满朝上下皆缄言。
整个朝堂内外就这样保持了一种奇怪的平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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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诡异的平静中,贾珠和叶莲分别乘着马车朝城外悄悄行去。
薛家的车队等在城外东山脚下,商队掌柜的接到薛號的吩咐,说是要他接待薛家远方亲戚家的小两口。
掌柜的只晓得,男的遭了火,毁了容貌不好再入仕,所以只得跟着薛家商队出海闯闯,拼个前程。薛號怕下人怠慢了贾珠,自己又不好亲自护送,只得编了个瞎话,说贾珠化名的薛明父亲曾有恩于薛號,是以请掌柜的着意照拂。
第85章 (2)稚元春热血发誓愿 苦宫裁冷夜嫁空房()
贾珠和叶莲一路上倒也没有太遭罪。
只是舟车劳顿,贾珠又重伤初愈,一月之后,待商队到了月港,两人仍旧是轻减了许多。
尤其是贾珠,左边脸颊被火烧伤后,留下了一个可怖的伤疤,所以样貌大变。
单纯的样貌变化犹在其次,生死巨变,离家去国之后,贾珠仿佛一夜之间,从少年变作了男人。
他的肩背仍旧挺如青竹,笑容依然灿若朝霞,但即便有熟人同他面对面,恐怕也再不能认出,眼前这个和煦从容,圆融通透的商家公子,竟是昔日那个贵气盈身、绣口锦心的国公府嫡长孙。
贾珠离家那日,贾母站在一盏惨白的灯笼下,望着凌晨时分天上的黯淡星光,默然泪流满面。王夫人早就哭倒在地,若不是顾着腹中胎儿,她只想跟着贾珠的马车去了。
贾政自己在书房一直枯坐着,待他回过神时,已是夜色阑珊,泪痕尽干。
谁也没留意到,王夫人东跨院内,元春双手合十,跪在绣床前沉声发着誓愿:“信女祈求上苍让我大哥哥有朝一日能风光返家!让摘星台惨案中死去的所有人都能沉冤得雪!若得偿所愿,信女愿以自身美满姻缘做为交换!”
说完,元春睁开一双沉水星目,眼中无波无澜。
十岁的元春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美满的姻缘,她只知道,这是一个女子所能拥有的最珍贵的,最难得的宝藏。
她愿意拿出这份宝藏,来交换一份公平和正义。
没有人知道,元春曾在王夫人寝室外,听到她母亲喃喃自语“不要我珠儿走,不要他去海外”。
元春大惊,她不敢去问父母和祖母,而是悄悄留心观察了起来。
贾母等人虽哀戚,可是,贾母三餐并未消减,王夫人也按时吃安胎药,就是贾政,说起儿子的早逝,也是惋惜多过悲痛!
让元春笃定哥哥未死,却是贾珠离开这一日。
她见父母又遣走了众人,便偷偷潜在王夫人内室窗户下,听见母亲同父亲哭诉“为何一定要将珠儿送走,太后不是已经逼得顺王不能继承大统么?”
贾政则气道:“妇道人家懂什么!珠儿不走就是欺君之罪。”
元春见父亲大踏步出来屋子,头也不回就往外院走去。
她心里又惊又喜,也不说破,便回到自己房内,呆呆想了良久,才支开丫鬟,跪地发誓。
若干年后,元春坐在繁复旖丽、雕龙刻凤的宫床上,望着窗外绽开的火红的榴花出神时,心中忽然有些后悔自己那夜发下的誓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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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嬷嬷家中,赖大和他媳妇紧张地坐在堂下,赖嬷嬷袖着手,斜倚在堂上的圈椅内半眯着眼出神。良久,她仍旧是瞒下了贾珠之事,只长叹一口气道:“主家自老公爷去后,剩下老太太已是独木难支。难得有个珠大爷,如今又去了。只怕,咱们也要多为自家打算了……”
“妈……二夫人,不是有喜了?”
“唉,那都是不定的事。就是良木,成才也要二十载。老太太纵能等到那时候,二太太还能把家一直交给老太太,交给咱们家管着?且瞧着吧,二太太日后必要想法子把家揽过去。”
“妈,那,那我们怎生是好?”
“慌什么!二太太手再长,也伸不到外院去。老大仍旧管外头,里头么,老大家的,你到时只管让!”
“让?妈,在金陵时你不是说要……”
“此一时,彼一时。太太这会子就和宫里的太后、娘娘们一样,那就是失了崽子的母兽!谁敢惹?皇帝都缩了脖子了,你倒跳出来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