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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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不语。
叶老夫人自问叶莲不是那等没规矩的孩子,便只拉了贾母的袖子,可怜巴巴问着:“六妹妹,能否叫我家大姐儿进来,你亲问问她?”
王夫人接言道:“正是要当着大家的面,叫叶老太太亲自问问,省得过后又说咱们仗势欺人。”
贾母抬手止住王夫人,叫人请叶小姐进来回话。
叶莲忍痛,一瘸一拐进来屋内,规规矩矩给诸位行了礼,又给贾母告了个罪,便近前来,跪在地上,握住叶老夫人的手笑说:“籁籁,你这会子怎样了?可是又吓得哭了一场?是孙女不孝,孙女给你赔罪!”
叶老夫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哆嗦着泪流满面。
叶莲回头问可人借了条帕子,给叶老夫人擦了泪,方才退后几步,笔直地跪在了贾母、王夫人面前回话。
“史老太君慈和仁善,莲每每听祖母提起便心中感念不尽。今日又烦老太君为我费心,莲无以为报!”
叶莲说着,给贾母实在磕了几个头。
可人忙上前扶起她,叶莲仍旧跪着,又向王夫人说:“夫人对莲误会,实属应当。是莲男装示人,逾礼在先,这才带累贵公子不知而过。夫人还请责罚于我。只是家祖母年高,可否容莲先送祖母归家,再来领夫人的罚?”
王夫人冷眼瞧着她,并不答话。
“叶家大姐儿,我只问你,今日种种,可是意外?”
贾母看着叶莲,冷声问道。
“始于意外,但不终于意外。”
叶莲平静答道。
众人闻言皆不解。
“还请老太君明察。脚伤实是意外,打架实是意外。但自白管事家的带贾公子进来厢房,再有两位夫人前后脚跟来之事,恕我大胆推断,便都不是意外。”
王夫人此刻冷哼了一声冲叶老夫人道:“听说尊府同那白家倒颇有渊源。”
叶老夫人涨红了脸,欲待辩解又不知从何辩起。
“叫白管事家的来。不是什么大事。孩子们不知事玩闹得过了,咱们大人们坐一起说个明白,揭了过去便罢了。”
看了看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的钱夫人,贾母不得不叫人来问个明白,替贾珠沥清干系。
贾母又悄声吩咐赖大娘去寻贾珠问个究竟。
白管事家的进了屋来,低头不敢看王夫人,只回贾母的问话。
“神天菩萨!珠大爷如何去了东厢房我并不知啊,知风小子的话如何能信?至于和珠大爷说破大姐儿身份,实在是情势所逼,我是贾家的奴才,哪里有帮着外人欺瞒自己主子的道理?那叶家大姐儿的身份,我不敢瞒着大爷!老太太您是知道的,我早就叫小丫鬟去告知您了。我若有何坏心,如何敢去告诉了老太太?至于后头那叫太太的婆子,确是我使唤的,我是瞧着珠大爷和大姐儿独处实在不合礼,想叫夫人过来带大爷离开。再后头叫李家夫人的小丫头,我却不知是哪个作的鬼。这杀千刀的,竟推到我身上!”
白管事家的赌咒发誓,几句话便推了个身干肉净。
她虚虚实实,心中咬定钱氏认不得自己的小丫鬟,这会子又不能满府认人去。
王夫人听了,倒信了她多半,心中愈发认定今夜之事,皆是叶莲一手策划:怕是自男装接近贾珠开始,那叶莲就一步步谋划好了的。先是伤了脚,引得珠儿亲近帮扶了她,再叫义哥儿看见误会了,接着又装模作样不叫大夫诊治,暗地里却使唤白家的请了贾珠来,更胆大包天遣人叫了自己和李家夫人,好叫这丑事传开,逼得珠儿不得不要了她……
王夫人越想越气,瞪着地上跪着的白管事家的指桑骂槐道:“红口白牙的,在老太太和我跟前儿你就敢这样嘬牙花子,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脏心歪肚肠?你也不要在这里撞天屈,你们哪个也摘不干净!我通共一个珠儿,难不成竟成了你们这起子寡廉鲜耻贱蹄子往上攀的台盘子了?好不好的,叫人撕了你的嘴,看你是认也不认!”
白管事家的磕头如捣蒜,但嘴里咬死了“冤枉”,“不知”。
白家在金陵荣国府虽说守空宅没甚出息,但也一向天高皇帝远,无法无天惯了的,倒养得这白大娘胆大包天、从无忌惮。
再兼利令智昏,她将贾珠叶莲关在厢房内,原意是叫王夫人来”捉奸”,又行下更险一着却是叫人唤来了钱氏。
白管事家的倒也不怕,凭她什么“前氏后氏”,再不会为了叶莲和贾府悔婚。
这样干干脆脆把布揭开,老太太、太太反倒再没法子遮羞。
这事,不成也会成!
不说白管事家的小心思转了又转,只说钱夫人在一旁默默看了个整出,心头又气又叹。
“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东床,怎就惹上了这样厉害的贱人?”
钱氏只觉得那叶莲简直不是一般的狐狸精,这道行没有千年也有八百!
赖大娘此时从贾珠处回转,同贾母避开人,单在正屋回话。
“珠大爷说,他敢拿性命担保,那叶家大姐儿着实无辜,要老太太信大姐儿的。爷又替大姐儿求情,还说……还说他要进来求老太太给他和大姐儿做主。”
贾母听了失笑,问赖大娘:“珠儿果真这样说?”
赖大娘点头,又道:“珠大爷说,他不知情时,曾言语轻薄了大姐儿,还,拿手扶了大姐儿。还请老太太平了太太的气,可怜可怜他,莫陷他于不义。”
贾母听得又气又笑,连声道:“你去,去把他的话原样讲给叶家大姐儿听。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陷他于不义!连人家的脾性都没摸清楚,就要我做主了。我做得了哪个的主?他真当那叶家大姐儿是和他一样读书读迂了的,被人瞧了一眼就要跳河的活牌坊呢?”
第42章 (3)机关尽白娘丢性命 练气始鸳鸯带文翔()
见贾母和贾珠赌气,赖大娘忍俊不禁。
在她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爷们儿大了,难免看上哪个丫头,左不过一顶小轿抬进来罢了。
“这话可不敢去跟叶大姐儿说,怕不羞得她要一头碰死在咱们家,闹起来反不美。依我看,咱们大爷好容易瞧得上那叶家丫头,不如老太太就去同那叶老夫人说说,纳了她又如何?”
贾母道:“哪里这样容易了?叶家大姐儿能做男人的事儿,是个有主意的,未必就乐意给人做小。还有你们太太,现下一心猜忌叶大姐儿,恐不会愿意。更有钱夫人在此,唉……”
赖大娘“嗨”一声,笑道:“老太太是身在此山中喽!要叫我看,这哪里叫难处?叶家大姐儿再有主意,也是她行差踏错,自己错了逢儿在先,做小已是绝好的出路了。再者说,珠大爷能如此说,老太太细想想,叶家大姐儿能是没一丝情意先透出给他的?太太更不用说,只要是珠大爷趁意的,太太何时打过他的别?只那钱夫人,咱们是有些对不住。可是咱们这样人家的爷们儿,谁不是妻妾成群的?老太太只应承她,必得等李家姑娘风光大婚后,才抬叶家姐儿过门,那钱夫人若明理,断不会因这事和咱们起龃龉。”
贾母笑点了赖大娘说:“你婆婆旁的本事你没学到,只这张嘴,叫你学了个十足十!罢了,不过舍了我这老脸,替珠儿求个周全吧。都说儿孙皆是债,我这债也不知何时才能还清了。”
“哎哟哟,老太太嫌还儿孙债麻烦啊?那咱们问问去,看这一城的老货们,哪一个不要争着抢着这份麻烦呢?”
贾母睨了赖大娘一眼,笑扶着她的手,自去“还债”。
余下事虽仍有波折,可是最终也真如赖大娘所说,在贾母的恩威并施下,倒也四角周全。
只是王夫人到底愤懑之极,待诸人散去,便拿了白管事家的出气,一顿板子噼里啪啦竟生生将她打死了去。
机关算尽的白家婆娘到死都没明白,她算准了贾珠的端方君子,贾母的慈和通融,叶家的忍辱偷生,李家的顾全大局。
可是,她为何偏偏没算到一向温柔和气的王夫人忽地变了夜叉?
却说叶莲伴着祖母归家,途中她一直泪流满面,只觉得世事无常,荒诞无稽,同时,那深深的无力感又叫她挫败不已。
“籁籁,你如何,如何就答应了?”
“不应,不应你哪里还能活?籁籁不能瞧着你走死路!”
“焉知死路就没活路好走?大不了咱们卖了家私,不拘哪里,天下之大,还能没个安身之处?”
“傻话!祖宗传下的田产老屋,哪里就能抛洒了?再者说,今夜咱们得罪了王家,那王家哥儿嘴里能有什么好话……若是再拒了贾家的求亲,唉,明儿咱们即便要卖家私,谁个又敢买?就算有人敢买,敦哥儿的前程还要不要?他若还想进学,早晚仍需回原籍考取,哪里能逃得出这金陵城?”
叶老太太流着泪,握住叶莲的手,哭着说:“只能苦了你了。”
“籁籁糊涂。有个给人做妾的姐姐,敦哥儿他日如何在仕林自处?我原已想好了,自有不碍敦哥儿前程的法子……”
“住口!你当我不知?在贾家那会子时,我就是想明白了你心里的打算,才咬牙应下这事的!”
“籁籁,姐姐一向聪慧,她既有法子,你为何要应下这事?姐姐这样好,却要给人做小,我,我也……”
见一旁叶敦这样说,叶老太太欲哭无泪,恨声道:“你这憨货!甚法子?你姐姐是打算回家就吊死自己,拼着一条命给咱们家博个贞洁名声!你还说是好法子,你这傻儿啊……”
“哈?姐姐!你别,我不要你死!”
叶敦一把抱住叶莲胳膊急道:“做小便做小!我瞧着那珠大爷是个好男儿,对姐姐也有情有义。呜呜,姐姐你莫怕,我定好生读书!待我做了官,你在贾家若好便好,若不好,我仍接了你出来,可好?”
叶莲一手被祖母握住,一手被弟弟搂着,顿时哭得撕心裂肺:“天爷耶!你怎不叫我是个男儿身!”
“我的儿啊,人得认命。再苦也得认。不然,还怎么活得下去?”
叶老夫人摸着叶莲的头发,哀声说道。
叶敦呜呜哭着,他的姐姐为了他,要给人做妾,要离开家了,以后再也无法伴他读书,教他做人。
叶家,就只剩他了。
想到这里,叶敦放声大哭。
贾珠在荷花宴后,则多了一个心病。
他三天两头就要往东府找贾珏,有时贾珏有事缠身,贾珠也不理会,只自己站在荷花池西岸的假山石子后发呆。
如此几日后,贾珠终是忍不住,鬼使神差般骑马出城,一路到了聚仙台,敲了叶府的大门。
待见到了叶老夫人,贾珠才发现,自己竟不知所为何来。
支支吾吾中,只得说自己担心叶老夫人的身子,来给她请安。
叶老夫人如何不知?心中倒怜惜他少年情真,于是好言好语应对了他,仍旧送了他出去。
只是叶老夫人不知,叶莲却叫小厮拦了贾珠,同他第一次在叶家的芰湖边见了一面。
叶莲从不是那只会哭泣的人,她知道贾府和祖母议定,月余之后,自己就会跟着贾珠一家归京待嫁。
同行的,还会有贾珠未来的妻子,李家小姐。
认命,也需认得明明白白。
于是叶莲头一回和男子这样私会,也会得坦坦荡荡。
少年人的情真,真如金玉。
贾珠是头一回知道什么叫“问世间情为何物”,什么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贾珠悄声问叶莲可有小字?
叶莲摇头。
“有莲一叶,不若田田。”
贾珠便叫叶莲“田田”,叶莲仍称他拂尘。
叶莲撑船,二人泛舟湖上,看着满目的风荷举,绿参差,喁喁细语。
风吹过,叶莲腰间系着的汗巾子露出了一丝水红,贾珠瞧了一眼,心内酥麻一阵。
他侧身解下了自己腰里的松花色汗巾子,胡乱裹了裹丢给了叶莲,又红着脸朝叶莲伸出了手要她身上系着的那条。
叶莲羞得要躲,可小舟上又无处可躲,只得也解了自己的丢给他。
“整日笑人为情痴,不想如今痴过人。”
两个少年人晶亮的双眸互一对视,叶莲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贾珠也仰脸哈哈笑了起来。
此日后,叶莲就被叶老夫人关在了内院。
贾珠回家后,跟着他的李敢和知风等人被王夫人狠狠训斥了一顿,罚了一个月月银。
贾珠苦于相思,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整日参文会友,发散郁结。
直到遇见甄宝骐要他助力凶杀案,被贾母一番重话调教,贾珠这股子愤懑郁结愈发暴起,才不管不顾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