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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不疯魔,不红楼-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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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七嘴八舌,简直说善书一样热闹,眼看着那持刀歹徒已经被说成了蓝眼绿毛的妖怪,那推官才赶紧止住大家回衙交差去了。

    这一番折腾,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翔哥儿心里则一直吊着,晕晕呆呆跟着他姆妈进屋躺在床上,直愣愣瞧着身边的妹妹,就是不睡,夜半时又起了高热,还时不时说着胡话,吓得鸳鸯也不敢合眼。

    金彩家的一颗心油煎一样焦滋滋直响,一会儿给女儿熬药,一会儿给儿子摆凉布巾子塌在额头,恨不能一个人当两个用,纵然自家的腿也还软着,可也强撑着忙了一个整夜。

    金彩家的端了药来,用小勺子舀了一口口喂给鸳鸯喝。

    一旁翔哥儿被金彩紧紧抱在怀里,这才沉沉睡去了。

    “可是吓坏我了,万幸是没有大事,只我囡囡又要受苦了。今年也不知怎地,这一祸连一祸……那三清观的定神符怎就这样无用呢?也不知那神仙道爷现在何处,好再去拜他一拜。唉,那日怎地也没有问他的道观所在呢?”

    金彩家的边说边给女儿喂完了药,又端了井水,要给翔哥儿再擦擦身上的汗。

    金彩搂着儿子,也是迷迷呆呆,惊惧惶急了一夜,又困累交加,这会儿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金彩家的拧了洋布手巾子,给儿子擦完,又一点点儿擦着鸳鸯的手脚,唯恐动了她的胸腹处。

    鸳鸯喝了药沉沉昏昏就要睡去。

    “鸳鸯,鸳鸯!你可吓死我了!”

    鹦哥呼啦一下冲进了屋里,倒把金彩家的吓了一跳。

    “这孩子,冒失鬼!看不要吓着鸳鸯了。”

    良婶子随后赶进了屋,伸手就要拉她出去。

    “肋排骨都伤了?很疼啊?要杀你的人是谁啊?呸!那起子恶人,要我在,看我不撕了他的脸呢!鸳鸯你知不知道,盛儿他们如今都叫你什么?金三刀!被砍三刀都不死的金三刀啊!”

    “噗!”

    鸳鸯刚一笑,胸口立刻疼得她眼泪都飙了出来。

    “啪!”

    良婶子打了鹦哥一个脑瓜子,斥她多嘴。

    “金三刀?还蜜三刀呢!鸳鸯莫气,那些孩子们是赞你呢。”

    见自己姆妈竖着眉毛骂人,鹦哥也悻悻地低了头。

    “金彩兄弟,我来是替主子们传个话。鸳鸯不能去当值了,这事也再瞒不住老太太了。珠大爷这会子恐怕正同老太太慢慢交待哩。赖嬷嬷便让我们先来给你家传个话,也叫鸳鸯好生养着。珠大爷说了,医药费他给出。对了,李敢从昨夜起就带着十来个男人轮番守着你家呢,你们放心,好生休息吧。”

    良婶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囊,说是珠大爷给的十两银子,叫金彩家的收好。

    鹦哥看她姆妈和金彩两口子说起了话,便自己趴在鸳鸯榻前接着絮叨:“鸳鸯,都怨我睡觉太死了!若是醒着,昨儿夜里我肯定去救你!珠大爷说,这恐怕还是放毒针那伙人呢。你说,他们这一回二回的死活要杀你,为了甚呢?”

    鸳鸯迷迷糊糊听着鹦哥唠叨,她现在连脏话都没力气飙了。

    早知道事情如此复杂危险,打死她也不会这样贸然出头当诱饵。

    鸳鸯心想,那伙人一次不成,再杀一次,不惜被抓,不惧身死,这可绝非一般歹徒。

    这,好像恐怖分子呢!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该死的恐怖分子?

    可是恐怖分子要杀人制造恐慌,也该是无差别打杀,越多人知道才越好呢。

    毒针,暗夜,见人还知道逃,这又不像恐怖分子啊。

    倒像是职业杀手啊。

    “除了遇见过神仙道爷,你也没啥稀罕事体呀?怎地就要来杀你呢?”

    鹦哥犹自歪着头说着,又“咦”一声道:“难道就是因为那神仙道爷?是那伙人妒忌你遇了仙,要杀了你泄愤?”

    鸳鸯失笑,心说这都哪里跟哪里啊……

    忽然她又转念一想,难道竟真是因为那破道士?是他给自己招来的祸事?不对呀,那杀了她一个就行了,之前被杀的那些女童又是怎么回事?

    鸳鸯眨巴着眼,她不知道自己和真相失之交臂,再也想不通,干脆累得闭上了眼。

    “是不是那神仙道爷给你留下什么宝贝了,他们也想要,便要杀了你夺宝?”

    鹦哥又自顾自编起了故事。

    鸳鸯“嘶”了一声,她心头一动,激动得想抬头找东西,一时竟忘了伤处。

    “鹦哥,你快帮我看看,堂屋我家祖宗牌位前摆的一本破书还在不在?”

    一旁金彩家的连声“哎呦哟,快别动,快别动。”

    金彩也赶快俯下身子问:“是神仙道爷给的那本书?难道真因为那本书?不会,若如此,不必杀了你我,那人早可以拿了书去了。”

    “不是,阿爹,那道士走时跟我说过,那书能辟邪挡灾。昨夜咱们一家子大难不死,恐是那天书护佑呢。我是想把那书拿过来,镇在身边,好叫哥哥睡个好觉,把吓丢的魂儿再拘回来。”

    鸳鸯编了个说辞,让金彩将书取了过来放在床上。

    她心想:不管到底为啥被追杀,反正躺着也是躺着,不如先把那道士给的“吃气大法”练起来吧!

    一想到昨夜那刀光,鸳鸯就能出一身冷汗。

    这趟红楼世界的文化之旅,眼看着就要变成刀口夺生的惊悚大片,鸳鸯心知谁也靠不住,还得靠自己。

    “吃气大法”虽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可是那道士说了,练了后强身健体是一定的。

    鸳鸯心想,增强身体素质,别被这伤拖累死了,然后早日康复,能赶上贾母回京的行程,这才是当务之急。

    不然,贾母启程时她若还躺着不能动,难道贾家还能等她这个小丫头不成?到时候要是被丢下,没了珠大爷交待的人护佑着,保不准那伙杀手又来杀自己呢?

    鸳鸯心里甚至庆幸着,幸亏这还是冷兵器世界,不然对方要真是拿着枪炮、绑着炸弹的恐怖分子,自己恐怕早就死回亚城去了。

    鸳鸯想着想着便要昏睡过去。

第33章 (2)惧凶意鸳鸯重拾书 拂珠尘贾母训有方() 
贾府内堂,贾珠一边说话一边叉着手,恭恭敬敬冲贾母作了个长揖。

    “鸳鸯这丫头倒真是难得的孝义果勇,她竟敢以身挡刀,为父赴险。足见老太太选材之能,育人之贤,叫孙儿拍马也赶不上!”

    “油嘴儿!你现也跟他们一样,惯会哄我了?”

    贾母歪坐在临窗的竹榻上,双肘支在一张黄花梨填漆寿桃腿小方桌上,拿着一只描金湘妃小竹剪,一边笑嗔一边修剪一盆素心繁瓣并蒂蕙。

    “孙儿再不敢欺哄老祖宗!今次实是孙儿思虑不周,犯了大错。”

    贾母听贾珠如此说,搁了手里的竹剪,坐直了身子。

    “你知错就好。我妇道人家,听不懂你说的大义。只你可还记得,先老国公爷在时,抱了你坐在他膝头,教你认的第一个字是何字?”

    “回老祖宗,是个仁字。”

    “是了,是个仁字。不是咱们的贾字,也不是你的珠字,就是这个仁字。”

    贾珠低垂了头,脸涨得通红。

    “你原是个心善的孩子,只是读了那些书倒把人给读迂了去。我只问你,若是昨晚小鸳鸯就那样死在刀下了,你当如何?”

    贾珠一愣,抬头看着贾母道:“孙儿定会痛悔自己思虑不周!后,后必对其家人抚慰有加。还要力查到底,揪出凶手,重昭天日。”

    贾母叹了一口气,下了脚踏,走到贾珠跟前站定。

    “那好啊。明日若有人专杀我这样的老婆子,你也拿我去做饵?我若死在那刀下,你又如何痛悔?怎样抚慰?”

    “祖母!”

    贾珠急得跪在了地下,将额头重重磕在贾母脚边,再不敢言语。

    “到底是年轻,不懂人命的斤两。那可不是你轻飘飘一句愧悔抚慰能抹平的。你祖父教你写仁字,仁字怎样写?不管君子还是小人,写仁字,都要先写个人。没了人心人性,连人都不是了,还有脸说是甚君子之仁?”

    听见贾母如此说,虽语气并不严厉,可贾珠却涨头赤面、汗流浃背,又羞愧又委屈,险些落下泪来。

    贾母弯腰拉了贾珠起来,把他拉到榻上坐下。

    “我的乖孙!你长了这一十七载,祖母何曾说过你一句重话?只是昨日之事,你太过谬误了!我现下是心惊肉跳,不能不下重言敲你一敲了。”

    “珠儿错了,还请祖母责罚!”

    “你可是不明白,为何祖母因为一个小丫头便如此说你?”

    贾母正色同贾珠讲道:“人心皆是肉长,人命皆是天定。你为了大义,要涉险捉凶,祖母再不敢拦着你。可你万万不该思虑不周,行事不全时,便拿着别人性命去涉险。纵然你给了鸳鸯鲲皮锦,可那并非万无一失。你的心中,实实在在是没有将这小丫头的命看得重要,至少,没有重要过你的大义。”

    贾珠神色惘然,看着贾母,蠕动了一下嘴唇,又紧紧抿住低头不言。

    “你是不是要说,一个小丫头,自然是比不过大义的。你是不是还想说,就算牺牲了那丫头,能捉到凶徒,便能避免更多人遇害,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仁?”

    贾珠点了点头,闷闷说道:“孙儿不敢如老祖宗所言忘了那个人字。孙儿只是觉得做人当做君子,仁、义、礼、智、信,此五常焉能罔顾?”

    贾母摇头,见贾珠还是迂着心,不由感叹:“读书能得功名,读书却未必能得明白。”

    她抚着贾珠的手细细教他:“听说鸳鸯被伤了,你心中如何?”

    “孙儿很是不安,深感愧疚。”

    “不安愧疚,都是你的心给你的,可不是那圣人的五常给你的。那甚君子五常,只是将你心中所体,所察,所觉,给你编述成文罢了。你如何能本末倒置,不遵从自己的心,倒被那编出的文章拘了自己?”

    “祖母!恕孙儿直言,那圣人言,如何是编出来的文章?若按祖母所说,人人皆从心所欲,那岂非弃智绝圣,读书无用?且圣人之仁,乃五常之核,当勇,当信!所谓知及之,仁守之,孙儿之错,只错在知不够,所以才致使仁不守。而夫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贾珠最不能听人诋毁圣贤之说,即便尊若贾母,贾珠也定要为圣贤说和她辩个明白。

    “甚么之乎斯哉的?我听不懂!我就问你,你拿什么赔鸳鸯的命?拿你的圣人言?”

    贾母打断了贾珠的话,直接问他。

    贾珠“啊”了一声,愣在那里。

    “口口声声圣人言,那圣人说杀身成仁,杀得可是自己!而你杀的,是别人!杀别人还杀得这般有理,你的圣人言是甚个圣人言?你心里的仁字,当真先写了那人字旁?”

    贾母说完,拾了竹剪,朝贾珠挥挥手叫他下去,自己继续修起了那盆兰蕙。

    贾珠弓着身子,神思不属地退出了贾母内室,遇见赖嬷嬷也没问好,贴身的长随小厮俱都斥退,呆着张脸就往西角门冲去。

    “鸳鸯!你可觉得我利用了你,你可恨我杀你成仁?”

    一气儿冲到金家,不管不顾的贾珠指着床上的鸳鸯怒声问她。

    金彩两口子逼着手躬身站在鸳鸯床前,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将将睡着就被叫醒来的鸳鸯则胸口一阵闷痛,只想大骂:“whatthefuckareyoutalkingabout!”

    可她不能。

    “没有,不恨。”

    鸳鸯咧了咧嘴儿,有气没力回答道。

    她这会儿一点儿都没心思去猜贾珠抽什么风,她满心满身都写满了困字儿。

    “你为何不恨?”

    “我……”

    鸳鸯想说:“因为我他妈现在困得没力气恨。”

    可是她只能咽口吐沫,继续装天真:“珠大爷,啥叫杀我成人啊?我本来就是人呀,为啥被杀了才成人哩?”

    当你懒得回答一个烂问题却又不得不回答时,最好的办法是抛出一个或一堆更烂的问题。

    贾珠抽了抽脸颊。

    “你好好养着吧。我,我对不住你,没应诺看顾与你,是我不智不仁,不义不信。现仅剩一礼字略可弥补了。”

    贾珠气呼呼说完,叉手便要冲鸳鸯深拜,吓得一旁金彩赶紧拦腰抱住了他,口中大呼:“大爷万万不可!”

    贾珠气愤道:“为何拦我?难道真要逼我做那不是人的蠢物?”

    真是气死君子了!

    鸳鸯一家已经呆滞了,从贾珠沉着脸独自一人冲进他们家要道歉开始,他们就已经呆滞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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