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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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眼眸一暗,低声道:“鸳鸯姐姐竟还不知……老太太,她老人家已去了……”
雨声吵人,鸳鸯一时听不真切,或许,是她根本不愿听得真切。
心慌得厉害,鸳鸯不由自主地上前去,伸手紧紧握住宝钗两臂,颤声再问:“什么?”
薛姨妈在旁劝道:“鸳鸯,这般大雨淋着,不好叙话。好孩子,跟我进屋去说话可好?”
薛虓也在后头施礼请着本森。
本森担忧地看着鸳鸯,他比别人都清楚贾母在鸳鸯心中的份量。
鸳鸯茫然地被薛姨妈拉着呆呆进了里屋,本森则随着薛虓在堂屋坐下叙话。
莺儿拿了干帕子来,要给鸳鸯擦拭脸上的雨水,鸳鸯却抬手止住了,一脸焦急地继续追问宝钗:“宝姑娘,你方才说老太太去哪里了?”
宝钗正拿着帕子拭面,闻言后两手一顿,帕子低落,露出她一双含泪的眼眸。
“老太太,她老人家已然西去了。”
鸳鸯豁然起身,望着满面悲戚的宝钗和薛姨妈等人,连连摇头道:“不,不!”
宝钗起身哭道:“姐姐,老太太临去前亦是挂念着姐姐的。”
“老太太在哪儿?我要救她回来,我能救她回来!”
鸳鸯发了疯般在宝钗等人跟前团团转着,一定要她们说出贾母棺椁如今停在何处。
宝钗一把抱住鸳鸯,心惊胆战道:“咱们素知姐姐不凡,可老太太已过身大半年,姐姐如何救得了?再者说,老太太乃天然寿终,姐姐又怎可逆天而行?”
鸳鸯双目圆睁,五内俱焚,伏在宝钗怀里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
本森在外听见鸳鸯的痛哭,顿时不顾礼节,三两步抢进内堂,连声叫着:“邦妮!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你不顾无韵安危回到红界拯救老太太,那别说整个红界,恐怕整个文界都会死掉的。那老太太同样没有生机啊。邦妮,千万不要再自责,答应我,好嘛?”
本森太害怕了,他害怕自己这个好不容易重新鲜活起来的老友,会因为贾母的去世而再次坠入那无边的黑暗中去。
鸳鸯哭得难以自抑,瘫软在地,宝钗力弱,托不住她不断下滑的身体,不由惊呼起来。薛姨妈等人忙过去,帮着宝钗将鸳鸯扶到了床上躺下。
这些日子以来,诺贝大军的追杀,空空和邓布利多的神碎,对无韵日以继夜的守候,还有对比尔至今未醒的愧疚心痛,都早已让鸳鸯精疲力尽,更兼心中烙下了千疮百孔的印迹。
可是,她如此拼上性命去守护着的,反而在她毫不知情时,悄然离去了。
“我好后悔……老太太,对不起……”
鸳鸯不管不顾地一直痛哭着,直到哭得自己力竭,这才喃喃自语着沉沉睡了过去。
本森眼圈发红,对薛姨妈等人道:“很多天了,她都几乎一眼都没闭过。让她睡吧。”
薛虓请了本森出去,想要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蟠却在一旁抓耳挠腮,急得直问:“神仙姐姐怎会是伺候老太太的丫鬟呢?呀,是了!定是她跟了老太太,这才成仙的!你们想啊,宝玉和林小姐也都成了仙,她们亦是老太太最亲近喜爱的人呢。老太太怕不是个老佛爷吧?但凡得了她老人家度化的,自都是神佛了!”
薛蟠抓着本森啰嗦不住,一时又懊悔道:“我怎这般愚钝!怎不知多亲近亲近老太太?往日里我还很瞧不上宝玉,如今才知,原是我不如宝玉有慧根仙缘啊!”
薛虓在旁听了他这番胡言乱语,恨不能再跺他几脚,红着脸骂道:“宝玉亲近老太太,那是孝心可嘉。你若羡慕,自今日起,便当跟宝玉学着,好生孝敬你母亲,方能感天动地!”
薛蟠点头道:“父亲教训得是。儿子如今也明白了,万不敢再如从前般任性胡闹了。”
薛姨妈和宝钗安顿好了鸳鸯,出来要给本森道谢,正好听到薛蟠这番悔过之语。
宝钗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哥哥若真心悔过,便该劝着嫂嫂一同自新。你们往后一起礼敬长辈,宽待下人,好生过日子才是。”
薛蟠正要回答,不妨夏金桂却在偏院一直听着这边动静。
她不敢公然挑衅公婆与薛蟠,可如今听见宝钗这般说,顿时就隔着花窗高声道:“人都说姑娘最是明理,我原也敬服。可今日姑娘这话却自打了脸子。姑娘口口声声说着那个礼字,却言语里撺掇着兄嫂不和,更暗讽我这嫂嫂无礼,这又哪里是守礼之人?至于如何辖治下人,嫂嫂自有分寸。姑娘的法子手段,还是待你嫁了婆家后,再说与你们家人听去吧!”
薛姨妈等人从未见过夏金桂这般泼辣无礼的女子,一时不及反应,竟叫她给了宝钗这般大一个没脸儿。
宝钗初始还想驳她几句,可听到嫁人的话,便气得红了脸,抱着薛姨妈道:“妈,咱们回屋去。”
薛姨妈气得浑身哆嗦着冲薛蟠说道:“这是哪家的规矩?媳妇张狂至此,你竟还站得住?”
薛蟠反应过来,叫嚷着就要去打骂夏金桂。
薛虓咳了一声,喝住薛蟠道:“不成器的东西,慌什么?你且去好生问问媳妇,若她想在我们薛家过,那便跟着你妹妹好生学着些妇德礼仪,若她不想,你这便写下休书,自送她回夏家便是。”
他说完就带着宝钗母女拂袖而去。
夏金桂在花窗外顿时又气又吓,却半分也不敢埋怨公公,只是慌忙走进正院,辩白道自己绝无去家之意。
薛蟠上去拉着她训斥,二人正闹着,忽听雨中又传来一声痛哭。
第423章 (5)香魂归士隐结空空 红天破石山遇故人()
一个蓬头垢面,身着道袍,头上却光秃秃还点着戒疤的老人跌跌撞撞自影壁墙外拐了进来。
薛家人瞧见来人这不僧不道,不仙不俗的模样,顿时惊道:“什么人?”
那人却只仰面朝天,哭着叫道:“女儿,我可怜的孩子啊……”
薛虓上前两步问道:“老先生,谁是你的女儿?”
“英莲!被你们害死的香菱,就是我的女儿英莲啊!”
来人竟是香菱的父亲甄士隐。
薛蟠愕然,夏金桂更是吓得白了脸。
甄士隐指着薛蟠道:“神瑛侍者已将来龙去脉皆告知于我。今日你既有心以死谢罪,也算自己偿还了这份孽债。只是,这毒妇却还欠我女儿一条命。”
夏金桂见甄士隐又指向了自己,顿时像被掐着脖子的母鸡,尖声叫道:“谁欠你女儿的命?香菱那个贱婢,原就是我们大爷买来消遣的玩意儿,她又是自己死了的,与我何干?你哪只眼见我害了她?休再胡吣!”
她叫完,又指使人道:“还不快将这老乞儿打出去!”
薛虓气得拦下了人,再顾不得体面,斥责道:“无知蠢妇,薛家还轮不到你做主!还不快给这位老人家赔礼!”
甄士隐哈哈大笑道:“我原本不欲取人性命,奈何这妇人不知悔改,自寻死路。罢了,为了我儿能安心勾销此笔孽缘,便由不得我不狠心了。”
他说完便伸手一攥,众人尚且未及反应过来,夏金桂便捂着肚子歪在了地上。
“且叫你也尝尝那肝肠寸断之苦。”
甄士隐说完,面旁须发皆张,露出一张清癯的面颊来。
一旁本森原本置身事外,如今却不由自主地惊呼一声跑上前来。
只因,甄士隐那张脸,竟与空空昔日容颜一模一样。
这边夏金桂痛呼连连,在雨地里连连打滚。薛家人吓得都去看顾她,一时也顾不得甄士隐。
甄士隐则避过迎上前去的本森,龙行虎步进到屋中,将香菱抱在怀里又往外走去。
“空空!”
本森伸手拦住了他,惊讶叫着。
甄士隐疑惑地看了看眼前之人,问道:“什么空空?”
本森一时语结,想要去叫鸳鸯,却又怕这个酷似空空的人走了。
“你不是空空?可你为什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你见过空空吗,他是个,嗯,道士,瘸腿的道士!”
本森语无伦次地连说带比划。
甄士隐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说那跛足道人。空空?名字倒是不俗。说来,我的仙缘便是由道长那首《好了歌》而起。如今我模样与道长相同,想来便是冥冥中自有天定。或许,我便是空空,空空便是我。”
他说完就不再理睬本森,怀抱着女儿阔步而去。
薛家人此时却发现夏金桂已然气绝,顿时慌乱地要去追赶甄士隐。
本森却拦住了他们。
虽然本森也解释不清,可薛虓心中明白,那人恐怕绝非凡俗,于是也摇头叹息着止住了薛蟠。
天上的雨仍旧哗啦啦下个不停。
薛蟠这会儿倒想起妻子的好处来,于是抱着夏金桂哭个不住,薛虓等人也都唏嘘不已,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时贾珠等人得了消息,也都过来安慰薛姨妈和薛蟠,亦知道了鸳鸯的归来。
“毕大人,鸳鸯可曾提过这雨何时能停?”
贾珠问出了众人如今最关心的问题。
“鸳鸯没说过。不过,我们知道大雨因何而下。放心吧,鸳鸯会有办法的。”
众人虽不解,可也知道鸳鸯不凡,于是按下诸多疑惑,暂且随本森心意而行。
贾珠又想起翔哥儿,忙叫人去通知了他。
翔哥儿得知妹妹归来,自是一刻都没耽搁,冒雨跑来了荣国府。
“翔哥儿!”
本森见到儿时好友,不由就抱了个满怀。
翔哥儿惊喜交加,连声问道:“毕胜?我妹妹呢?”
本森忙将情况潦草说了,翔哥儿心急如焚地瞧着仍旧昏睡的妹妹,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了下来。
他又怕吵醒了妹妹,于是躲到外间,捂着嘴先痛哭了一场。
“妹妹终于回来了。我还怕她和宝二爷一般,真成了神仙,倒干干净净抛洒下了我们这些亲人……”
翔哥儿哭完了,拉着本森又笑了起来。
本森却笑不出来,苦着脸道:“你们这里的天都被神仙打漏了,你妹妹这次回来还得辛苦补天去。要是这天补不上,大家都得死。”
翔哥儿自小就胆小,他推了本森一把,想说青天白日的,说什么死啊活啊的,可瞧瞧外头昏沉沉的倾盆大雨,哪里有什么青天白日呢?
“你说的是真的?咱们这儿的天,真叫神仙们打漏了?”
翔哥儿小心翼翼问着本森。
本森点了点头,黑着脸无语望天。
“啊,这,这可怎生是好?”
翔哥儿吓得抱着头蹲了下去,似乎那天即刻就会塌陷,砸得他头破血流。
“哥哥,别怕。”
忽然,翔哥儿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就像往常一样,具有神奇的抚慰能力,熨斗般瞬间就熨平了翔哥儿的惶恐不安。
“妹妹?”
翔哥儿起身回头,脸上神情一时似喜还忧。
鸳鸯醒了过来。
她双目虽然仍旧红肿着,可精神却已不似方才那般一味萎靡。
本森瞧在眼里,也偷偷缓了口气。
“本森,咱们一到红界就发现这里出了问题,可我只顾着找老太太,一时未及深究。如今,老太太……可我还有阿爹和姆妈在月港,还有哥哥和虎子在这里,还有比尔和你,我不能任凭自己沉溺在悲伤里。我不能!”
鸳鸯含泪对老友说了这番话,同时也是在为自己打气。
本森点了点头,亦是含泪道:“是,就算为了空空和邓,你也要继续努力,把这里的天补好。”
说完后,他又把刚才甄士隐和空空绝似之事说了。
“也许,这就是无韵说的文灵神碎之后,机缘巧合之下还能再生?”
鸳鸯猜想了一番,觉得心中有了更多希望,于是把哥哥和比尔都暂时托付给了本森照顾,她自己则化为流光,往金陵城外的石头山飞驰而去。
那里,是无韵的本命树所在,是红界的界眼所在,亦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石头山上亦有大雨倾盆而下。
鸳鸯撑起灵气,将雨水逼离身体,浑身笼罩在一道乳白色透亮的光晕之中,向山中疾步而去。
茫茫雨幕之中,天地都已混为一处,飞鸟走兽皆不见影,更别提行人。
可是偏偏就在此时,刚走进山脚的鸳鸯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喝。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鸳鸯灵力灌目回身去瞧,只见一人穿着蓑衣正站在不远处喝问着。
那人身材伟岸,脸方鼻直,竟是与鸳鸯幼时曾有一面之缘的一位故人。
“是你?贾雨村?”
鸳鸯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