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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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姐姐烫的肉不老不生,最是鲜嫩。”
宝玉咬了一口,高兴赞道。
“云小姐也爱吃这个,每回都叫我给她烫。”
珍珠边说边继续烫着,又给一旁的探春、鸳鸯,并麝月等人都挨个儿夹了。
“你自己也吃一些吧。”
鸳鸯见她自上了席便一直忙活,自己却一下都未坐,一口都没吃,心中不由叹道:“难怪曹公给她一个贤字,这袭人应该就是大家说的服务型人格吧?”
凤姐儿也道:“珍珠你便坐下吧,哪里就这般离不得你了?我已说了,今日咱们不分尊卑,都一处团团坐了,安稳吃个肚圆,那才叫过年呢。”
珍珠这才笑着应了,局促着坐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她没吃几口,便又张罗着去热酒,去端肉,间或眼风一扫,瞧见谁面前少了什么,她不等那人察觉,先就给递了过去。
“珍珠这丫头,真真儿是个贤能人儿。若不是你跟着老太太,我便头一个要抢了你来。”
凤姐儿接过珍珠递来的油盐碟子,赞叹道。
“我们粗粗笨笨,哪里比得上平儿、常儿二位姐姐。”
珍珠自谦了一句,抿嘴儿笑着,又给宝玉叨了一筷子藕片儿。
凤姐儿吃得身上发热,便起身脱了毛衣裳,笑道:“这么好吃的锅子,偏大奶奶懒怠动,不肯来。可见她是没口福喽。”
“二奶奶不知,大奶奶年节下也不歇着,在家教兰哥儿认字呢。我去请她的时候,听见哥儿在背《三字经》,背得极好,大奶奶却还不满意,叫兰哥儿站在外头雪地里再背一遍去,说是如此才可记到心里。”
鹦哥吃得两颊鼓了起来,同凤姐儿搭着话。
“兰哥儿着实可怜。”
宝玉在一旁唏嘘着。
凤姐儿笑了笑,和鸳鸯对视一眼,低头吃而不语。
鸳鸯便岔开了话题,问鹦哥可还要吃肉,鹦哥塞得满嘴都是却仍旧两眼放光猛得点头。
迎春便捂着嘴儿笑了起来,探春也笑道:“鹦哥姐姐这样爱吃肉,却为何反比去年还瘦了许多?”
鹦哥咽了嘴里的肉道:“我姆妈说我一年不如一年了,往年吃得虽也多,可好歹肥肥白白,站在人前也很能给家里壮门面的。今年,唉,只剩张吃肉的嘴了,拉出去尽是丢人!”
“哈哈哈。”
宝玉捧腹大笑,探春笑得跌了手里的果子露,迎春侧身向一旁弯着腰,直道喘不过气来了。
凤姐儿起身绕了过来,拉着鹦哥道:“快叫我瞧瞧,啧啧,你们家门面也太宽了些,这等斤两还壮不够嚒?”
“不够不够,二奶奶不知,我以前在家可是叫胖丫的。不信,你们问鸳鸯去。”
鸳鸯想起她儿时胖乎乎的模样,也忍俊不禁,笑道:“还是老太太英明,早便知道你嘴儿最厉害,叫鹦哥才最应景!”
大家正高兴说着话,却听屋外廊下有人大声小气道:“我说哪里来的这股子香热,原来,竟是有人背着咱们偷吃呢……”
众人一愣,探春先就止了笑,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第197章 (4)闹无趣母女难同德 绝爱重夫妻渐离心()
凤姐儿使了个眼色,平儿便起身走到屋门口,朝来人笑道:“原是赵姨娘来了,您可用过饭了?若没用,快坐下一起热闹……”
赵姨娘穿着件一斛珠羊羔皮褂子,抱着个铜手炉,一摇三摆地进了屋子。众人都起身向她行礼问好,只凤姐儿和探春端坐着不动,便是迎春要起身,探春也伸手拉住了她。
“探丫头,你和姊妹们一处和气热闹原是应当,一时想不起我,我也不敢怨你,可你怎就连你兄弟都撂脑后了?你可知,环儿现还在家饿着呢。”
探春听见这番不着调的话,气得小脸儿一寒道:“姨娘这话,可是说老太太、太太苛待了环哥儿?”
赵姨娘愣道:“我哪里说主子们了,我现说的分明是你。”
“哦?我并不知老太太、太太何时委派我掌家理事了。屋里没了吃食,环兄弟三餐不继,姨娘不去找当家人,却来寻我做什么?”
赵姨娘红了脸,甩手道:“姑娘这话没得叫人寒心。哪里又用你掌家理事,好歹是你兄弟,你只需有酒有肉的高乐时,想着去喊他一声也来同享便罢,又能费你多少筋骨力气呢?”
“姨娘这话却是无理。一则,这席并非我做东,姨娘可听过客随主便之说?二则,环哥儿不过三岁小儿,纵我越礼喊了他来,他又真能享用多少呢?兄弟姊妹间的情谊,却不在这上头。”
凤姐儿这时拈着酒杯,嫌恶地瞧了一眼赵姨娘,笑道:“这一席的东道原是我,老太太、太太并不在家,掌家理事的也是我。想来,姨娘这是现打我的脸来了?”
赵姨娘这些日子好容易哄得贾政回心转意,又自觉手中握有把柄,贾母等人不敢十分为难她,遂又渐渐开始不安生起来。
她又哪里知道凤姐儿的厉害,不过当她是新妇,倒有心压服压服她,也显一显自己的能耐,好叫底下那些奴才们不敢再因她兄弟之事看轻了她。。
赵姨娘皮笑肉不笑地转到凤姐儿跟前道:“二奶奶说笑了。原是您置的这宴席啊,我说怎就这般丰盛,又如此热闹呢。只二奶奶连鸳鸯、鹦哥都请了来,却独独漏了我那处,想来是我微贱,入不了您的眼。只我们环哥儿如何也不得二奶奶的疼呢?他日后大了,知道了,岂有不伤心的?”
“姨娘这话没得叫人恶心了。这大雪天里,环哥儿不比宝玉他们几个年纪大些的,若抱出来一时冻个好歹,到时太太他们岂不心疼?你再瞧瞧,四丫头可在?兰小子可在?我又哪里是独独落下环哥儿的?若说我不疼环哥儿,便说到老太太跟前去,姨娘也是没理的。”
赵姨娘抽了抽脸颊,假意哭道:“我在这屋里熬什么呢?哥儿姐儿的都有了,当家奶奶话里话外竟是提都不提一句呢!”
凤姐儿起身,快步站到赵姨娘跟前,甩着帕子递到她脸上,笑道:“姨娘这话我却不懂了。我孝敬父母长辈,友爱姊妹兄弟,怜惜家下众人,一时一刻也不敢懈怠的。我只不知道,姨娘是该摆在哪个台面上的菩萨,还请姨娘明示可好?”
赵姨娘被凤姐儿问得一张脸煞白,张着嘴只不说话。
探春忍泪过去揪着她的衣袖道:“大家好好地吃席,姨娘快莫再如此了,回吧。”
赵姨娘登时恼羞成怒,一甩胳膊将探春的小手甩在了一旁,指着她骂道:“姑娘便是这样孝顺你亲娘的?倒眼睁睁瞧着人啐我脸上,你也多有脸怎地?”
探春让她骂得掩面不语,热泪滚滚而下。
“姨娘请自重。姑娘们不好,自有太太、老太太教导,便是我,也说不得一句重话的。姨娘这是做什么?哼,我劝姨娘一句,你也不必在此说这些酸话,我也没心情再同你花马吊嘴地拌嘴玩儿,现就明白告诉你,这一家子里,我爱请谁吃席便请谁吃席,那够不着高台盘的,趁早离了我眼前儿,倒省得我去啐她脸上呢。”
凤姐儿见赵姨娘给了探春难堪,顿时火起,转身坐回椅子上,再不看赵姨娘,嘴上言语却毫不留情,直接便揭了她的脸皮。
赵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却也不敢再去寻凤姐儿的不是,仍去抓着一旁掩面落泪的探春道:“姐儿,你就眼瞧着人这样作践你的亲娘?”
探春拿开帕子哭道:“我日日同姨娘说,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姨娘若不是整日没个成算,只管四处寻衅,又哪里有人去作践你?姨娘且想想,为何周姨娘便人人都尊重她?”
赵姨娘气得笑了起来,一把推开探春道:“好好好,你是千尊万贵的小姐主子,我便是你脚底的烂泥,求你一句撑腰的话也求不来,你反倒比旁人更教训起我来了。”
她越说越气,索性坐在了地上,拍着腿哭号着:“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肉,倒不拿我当个人看,我还活着做什么呢?”
探春羞窘交加,过去拉赵姨娘,赵姨娘却是越拉越醉,拍腿咧嘴,哭得鼻涕眼泪抹了探春一身。
宝玉瞧傻了眼,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嘴脸丑陋,如此粗俗不堪。
迎春也觉难堪极了,但又想到自己死得不明不白的娘,心中难过,也跟着低头垂泪不止。
凤姐儿只不理她,由得她出丑。
其余丫鬟们更不敢上前去招惹赵姨娘。
赵姨娘哭得情真意切,鸳鸯在一旁看得满心悲凉。
她想到以前,赵姨娘还被众人称为可心时,她的娘似乎也是这样骂她的。
然后,她便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狠毒、粗俗,不可理喻。
鸳鸯起身,走到赵姨娘跟前,缓缓蹲身,凑到她耳边说:“可心,你若真不想活了,便去寻把剪刀,可人姐姐还等着你呢。”
她背对着众人,暗自拟了丝灵力,将脸庞一瞬间化作可人的模样,赵姨娘猛一抬头,正好瞧见这一瞬间,顷刻间便吓得像是被只看不见的茄子塞了嘴,头用力向后仰着,险些躺倒在地。
她喘着粗气再不敢说话,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便往外跑去了。
探春见她姨娘面色不对,连衣裳也顾不上穿,匆匆行了礼,便追着赵姨娘去了。
鸳鸯见此,叹了口气。
凤姐儿便道:“你同她说了什么,她竟灰溜溜去了。”
“也没什么,不过拿老太太压服她罢了。”
凤姐儿哼道:“若非瞧着探丫头是个好的,哼……”
她停了话,复又笑着招呼大家入席,只是众人哪里还有兴致,略坐了坐,便都早早散了。
凤姐儿也意兴阑珊,扶着平儿一行骂,一行回了自己院子。
但见婆子丫鬟们都在院子外头扫雪,她便骂道:“都是傻了不成,这般大雪下着你们倒做这无用功,该勤快时却又一个个懒驴上磨屎尿多!”
婆子们便道:“是常儿姑娘叫咱们做的。还说扫不完不准回去呢。”
凤姐儿纳罕地看向平儿,平儿便道:“常儿这蹄子,何时学会这等挫磨人的功夫了?”
凤姐儿眼神微动,问那婆子道:“二爷可在屋里呢?”
婆子们道:“没见二爷出去,午饭也送进去了,想是这会子吃完饭歇下了。”
凤姐儿心内狐疑,也不叫丫头婆子跟着,只急匆匆带着平儿进了院子。
只见满院子没一个人影,只有大雪被风吹着,扑簌簌打着房檐。
凤姐儿不自觉便蹑手蹑脚,和平儿使了眼色,悄没声儿往窗户前走去。
平儿心内一惊,也不动声色跟了过去。
到了窗户近前,凤姐儿一张俏脸顷刻间便扭曲变形,拳头也紧紧攥了起来。
平儿捂着胸口,听见里头贾琏正在喊:“谁都不如你,我的心肝儿肉!”
“爷,你轻些……”
这,分明是常儿的声音。
她吓得赶忙扶住凤姐儿,凤姐儿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回身怒视着,拿手指了指她,便扭身过去掀起帘子,一头闯进了内室。
平儿站在外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一时气道:“常儿这蠢货!”
只听屋内一声惊呼,王熙凤掐腰站在床前,常儿便连头带脚缩进了裘皮被褥中,再不敢露头。
第198章 (5)闹无趣母女难同德 绝爱重夫妻渐离心()
凤姐的突然闯入,令贾琏坏了兴致,又羞窘万分。
他讪讪道:“你怎这早晚便回了?不是同宝玉他们吃酒么?”
凤姐儿冷眼看着他,脸色铁青,站在床前一言不发。
贾琏叫她瞧得有些恼羞成怒,便拉下脸道:“这是做什么?”
凤姐儿听见这一句,顿时怒火万丈,耸身上前一把掀开了被褥,揪着常儿的头发将她揪到贾琏眼前,恨声道:“爷这又是做什么!”
常儿只穿着肚兜,不知是怕还是冷,浑身筛糠一般,抖得贾琏好不厌烦。
他一把将常儿推到一旁,瞧着凤姐儿道:“做什么?你不都瞧见了?你们王家难道没有教你如何伺候夫君,谨守妇道?爷不过要你一个丫头,你便这样同我急赤白脸,要和谁抢着做那妒妇去?”
凤姐儿不能认下这个妒字,却又咽不下这口恶气,便哭道:“我是妒妇?不过一个丫头,但凡爷先开口,我哪会不给了你?可是,爷要了么?这样不告而取,难道就是大家子爷们儿的规矩了?”
贾琏一时无言以对,不耐烦道:“现在说了,不是一样?”
凤姐儿此时拿贾琏并无半点法子,也不敢得罪狠了他,便只得又去揪住了常儿骂道:“没廉耻的下贱蹄子,这样不明不白勾了二爷,又哪里会是个好的。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