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远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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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刺骨的寒风让游君远更紧地裹紧了单薄的衣服,脸上温热的血液在推门而出的瞬间结成了冰,刺痛着他的皮肤。他顶着风雪行走在房檐下的阴暗处,怀中揣着的银两如千斤坠一般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没想到冬天会这么快来临,没有钱购买冬衣的他,只有在“解渴”的同时掠夺别人的银两。
罪恶感渐渐风雪的吹打下麻木,快接近旧衣店时,他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冻得僵硬的嘴,镇子里连续死人已经让那镇民起了警惕,像他这次“解渴”也是隔了十三天才找到的机会。
就在他准备推门进入旧衣店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喊叫声,游君远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正想是不是他杀人被发现时,却看见薄安苍白着脸从他身边跑过,还没回过神来,他便被随后跑来的镇民撞在了一边。
“就是他!我女人就是被他给杀了!”
“追!”
一群人跑远时,看热闹的人纷纷开了门探出头来,一时流言四起。
“看到那人的脸没?”
“看到了看到了,就是住在村西的老屋的书生啊。”
“啧,说起来我以前听人说村西的老屋以前的女主人是狐妖。”
“那这男人……”
“不好说不好说,你看过之前那些女人的死相了么?”
“没,你看过?”
“一个个都和干尸一样。”
“呕……”
……
游君远站起身,拍了拍黏在身上的雪,犹豫了一下后跟了上去,他有不好的预感。雪越下越大,飘落的雪花没一会便将路上的脚印掩盖,游君远拖着僵硬的腿边走边寻找。
途径老屋前,游君远惊诧地看见被推到的院墙,散落在一旁的砖瓦只落上了一层薄雪,难道?游君远的心脏吊到了嗓子眼处,他看了看上山的路,一咬牙转身走向了老屋。
步入狼藉的后院,卧房的房门洞开着,游君远有些焦躁地走了进去,屋里像是遭到了洗劫一般,桌子翻在一旁,看见倒在散乱的佛像中的男人后,他慌乱的上前将他扶起。没死,游君远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低头一看才发现鲜血不停地从游随行的头顶冒出。
游君远咬牙心想那些人下手竟然这么狠毒!正准备找东西把伤口捂上时,他的胳膊却被紧紧地抓住,过大的力道甚至让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
“为、什么……”沙哑的声音从游随行口中蹦出,他无法聚焦的眼直直地瞪视着前方,压抑的声音中全是愤怒。“……薄安……这些人为什么想将我逼入绝境?他们接受了我赎罪刻的佛像……那又算什么?”
游君远咬住嘴唇将痛呼声压抑住,他看着渐渐扭曲的充满愤怒的脸,他要怎么说?难道告诉他其实他所有的佛像此时都在一个阴暗的洞|穴里吗?没人知道他的赎罪,也没有人接受!
“呼……呼……”游随行的面色突然变得通红,额角的的青筋突突地跳动着,他松开手捂住头,前仰的身体大幅度地抽搐着,游君远眼看着眼前男人青筋暴起的手上出现如野兽般的指甲。
“薄……安……走……快……”游随行的身体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伏在地上环抱住自己。游君远只是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他也曾发过狂,只是没想到亲眼见到时却如此让他震惊。下一刻,他扑上前抱住游随行,下定决心似的闭上眼睛。
“放开……薄……唔啊啊!”被抱住的男人猛地一挥手,游君远感觉脖颈处一阵刺痛,随后便传来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他顾不得其它,只是更用力的收紧手臂。
完全失去意识的游随行猛地咬上了游君远的肩膀,锋利的尖牙刺入皮肉,剧痛让游君远拼命地咬紧牙根。忽略从肩膀传来的痛感,他将头埋在游随行的肩窝处,鼻间传入令人怀念的味道,他突然觉得就这么死掉也无所谓。
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从全身各处汇聚到左肩,然后快速流失,游君远闭着眼收紧胳膊等待精血尽失的那一刻,突然,火热感从肩膀处消失,随后传来布帛撕裂的声响。他吃惊地退开身体,却对上充满血丝却看不见光亮的双眼。
不可以!游君远扯住被撕开的衣裳转身想要逃,却被发了狂的男人从背后扑住,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裳,裸露的肌肤接触到冰冷的地面,耳边传来兽化的男人无意识叫出的,属于他的名字让游君远低笑了出来。
他放弃挣扎地趴伏在地上,温热的血渐渐在眼前形成一个湾暗红,隐秘处传来撕裂的痛感,布满青筋的手撑在了有些凝固的血泊里,他像是被那种妖异的情景吸引,颤巍巍地伸手抓住散发着异常热量的手腕。笑着闭上了眼睛。
“哥,我们一起……死吧。”
第 24 章
身体很沉重,但是还有心跳还有呼吸,也能感觉到左臂传来剧烈的疼痛,游君远睁开眼,他直视着暗色的屋顶不敢轻易地转动视线。他还活着那意味着游随行……脑中掠过那些皮包骨的可怖尸体,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身边突然传来轻微的动静,他猛地转过头,虽然有些苍白但平静的睡容让他不禁模糊了双眼,明明……明明之前已经决定就这样去死的,可是在发现自己和游随行都还活着的时候,他却万分庆幸,就算苟延残喘也还是活着好吗?
从他懂事起,君远像只小狗一样跟在他身后,总是抓着他的衣角用稚嫩的声音叫他哥哥。别家的兄弟大了以后似乎都不会再这么叫,而他的小弟弟却一如既往地用清亮的嗓音叫他哥哥。
哥哥,我肚子疼。
哥哥,我想吃苞米。
哥哥,我怕打雷。
不管大事小事,君远第一个总是会去找他,爹娘甚至笑着说君远反倒像他的孩子。年幼的自己听见这话后突然有了责任感,他要保护这个一直粘在他身边的弟弟。有了好吃好玩的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君远,出去玩的归途上他也总是宠溺地让君远在他的背上熟睡。
渐渐的对弟弟的宠溺间却多了一丝邪恶的念头,那段懵懂的夏天,他总是带君远去山上的小溪玩水,他喜欢看君远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模样,但这丝邪念却被他藏在心底的最深最暗的地方。
要是当兄弟的话,这关系一辈子都断不了,不知为什么他如此坚信着。他要以哥哥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宠溺君远,保护他,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
“君远……”
沙哑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游随行猛地坐起身,从头部传来的刺痛让他扭曲了嘴角,眼前血红的视线没有一丝改变,每次睁眼的时候他都会没由来的感到绝望。
昨日……脑子阵阵发痛,回想起来,他昨日正在雕刻佛像时却听见众多的脚步声和人声,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打晕,而晕倒之前他听到的是有人怒吼着要寻找杀了人的狐妖。
游随行低笑了起来,他以为那些事已经随着时间消声灭迹了,栖霞村早就不复存在,新的居民,新的镇子,唯一不变的只是这幢山边的老屋而已。看来是他想的太天真了,那些罪孽怎么会那么容易消失?
对了,游随行挺直身体,他昨晚似乎抓狂了,而且薄安当时在他身边?他仅靠着模糊的轮廓用手摸索着,地上除了凝固的血滩和散乱的木雕外并没有尸体。他松了一口气,但又立刻屏息,他隐约记得发狂的他似乎将眼前的人误认成君远……还做了那种事?
“我该死!我该死!薄安我对不住你!”游随行猛地抽打着自己的脸颊,他真是禽兽不如!竟然对救命恩人做了那样的事,而且……他也是在无形中再次对君远……他不停地扇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中的罪恶感。
烧了水准备提进屋的游君远一动不动地站在了门口,他扶着门框的手不停地颤抖,心中涌起无法说明的感觉,意料之中?失落?绝望?他将壶轻轻放在门口,拉了拉从游随行衣柜里翻找出来的冬衣。
游随行此时的痛苦和自虐是为了那个书生,也难怪,他早该知道的。有这样一个为了自己舍弃一切的人,有谁会不心动?现在想想游随行会叫出他的名字一定是因为对他这个弟弟的愧疚。游君远捂住胸口,刀绞似的痛苦哽在喉咙中让他无法呼吸,不论是这个家,还是游随行的身边,都不再有他的位置。
游君远转身顶着风雪走出老屋坍塌的院子,他要去找薄安。找到那个男人然后将他平安带回游随行的身边,这是最好的结果……吧。
游君远努力睁开被大雪迷住的眼睛四处找寻,虽然薄安已经没了修为,但他好歹是在山中长大的狐,这么大的风雪想必那些镇民也不敢贸然进山吧。虽然这么安慰自己,可他心中那丝不好的预感依旧挥之不去。
伫立在被大雪覆盖的狐庙前,游君远感觉自己的心也快被这风雪冻裂,他蹒跚着走到那已经被白雪淹没却依旧刺眼的红色前,木然地跪下,没过膝盖的冰冷迅速窜过他的全身,让他久久不能反应。
他颤抖着手抚摸已经僵硬冰冷的狐毛,不可能……也许是别的狐,不可能是薄安。游君远动着僵硬的唇喃喃自语,下一刻,他拼命地扒开雪堆,已经僵硬的狐全身上下满是伤痕,在它的身下压着的……分明是薄安的冬衣!
游君远将狐抱入怀中仰天吼叫了起来,但他的声音随后便被风雪声淹没,他抱着狐的尸体站起身,只是一步之遥却摔倒了许多次,他几乎是爬进了狐庙。大部分的风雪被遮挡住,游君远冻僵的身体稍稍缓过来后他走上前将半倾斜的狐像完全推倒,用脚践踏着,连自己的同族都保护不了!还要这庙作甚?
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游君远盯着眼前的狐愣神,要是他没有经过老屋,要是他没有因为私心停留,那此时肯定不会是这种结果,游君远突然哭了出来,如果真的有神佛,就把他这无用的性命和薄安换了吧。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一片银白的天地,天空湛蓝无比,似乎昨日的那场风雪只是一场幻觉。
游君远用布满血丝的红肿眼睛看了看庙外,刺眼的白色让他闭上了眼睛。他突然觉得很累,累到就想这么躺在雪地里,静静死去。他摇摇头,先将薄安葬了再说。硬撑起身体,一夜无感的左肩传来的痛让他回过神,苦笑了一下,心想这也好可以死的更快。
抱起狐僵硬的身体时,突然看见一道光亮从狐的口中掉落,他俯下身体将其捡了起来,是一颗闪着红色光芒的珍珠?游君远抬起手把它放在光线下,惊奇地发现珍珠竟然可以透过光线,内里像是有红色雾气一般在缓缓地飘动。
这难道是人丹?游君远像是被敲醒一样低头看着狐,你连到死都不忘记这件事么?他不停地吞咽着喉间涌上来的苦涩。
第 25 章
游君远抱着狐回到了老屋;将它埋在院外能俯视老屋的小崖上。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后院;轻轻地打开门;坐在散乱的佛像中男人孤寂的背影让他心酸。心中突然涌起冲动想要上前拥住他告诉他……
刚踏出一步;游随行听到了响动倏地转身;新生的青色胡渣和充满血丝的眼都表明了他一夜未眠;他用满怀愧疚的颤抖声音唤了一声薄安。瞬间的窒息感让游君远紧紧攥住手中的人丹;冻僵的身体无法顺利转身;他只能眼看着游随行扑上前跪在了他的面前。
“薄安!我对不住你!我该死!我禽兽不如……”他边吼边开始用力地扇自己。
“够了!”游君远故意加重鼻音出声阻止;迟疑了一下;他俯下身拥住男人;像是在忍耐什么一般死死咬住嘴唇。
“薄安……?”游随行惊诧地抬头却被拥地更紧。
“……我不怪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游君远闭上眼睛想像他此刻是薄安;他的哥哥是在乞求薄安的原谅;而对哥哥用情至深的薄安也原谅了他。”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好……”游君远刹那间突然不确定这是薄安的想法还是他自己的。
沉默了良久;僵住的游随行终于开口。
“薄安;只要这样……只要这样你就会原谅我?”不知为何;他询问的语气中却夹杂了一丝绝望;点点头;游君远更紧的抱紧他梦了很久但此刻却不属于他的男人。
游随行在他听不见的右耳处喃喃着什么;随后他便感觉到一双大手抚上了他的脊背;游君远一阵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