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篱(喜剧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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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不必为难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篱忽然低低开了口,并不看着杨戬,眼睛却是晶亮亮的:“篱儿
愿意随他去。”
“不用你说话!”敖闰厉声道:“殿下身份尊贵,又怎是你服侍得来的?”这杨戬早已明说此来是为选妃
,……侍童?他又怎会缺少端茶奉水的侍童?!
篱沉默了一下,慢慢整了整衣衫,跪在了西海王敖闰的面前:“篱儿蒙舅父多年养育,心中一直感激。可
世间无不散的宴席,如今既有他处可容身……还望舅父成全。”
看着篱嘴角那抹温润坚定的笑,敖闰愣住了:那笑容,竟是象极了多年前妹妹唇边那抹。
心底微微的痛泛了上来,他的声音有丝虚弱的苍老:“篱儿,你不懂。……我答应了你母亲要抚养你长大
成|人,总不能放开你不管。”
转眼看了看两个立在一边的敖烈敖炎,又怎会不知这两个儿子的恶劣非常?心中一阵难过,口气放了极少
有的柔和:“篱儿,这些年是舅父太忽略了你。……可如今就算你在龙宫过的并不快乐,可也总比到别人
那受屈辱来得好。”
“屈辱?……”篱微微一怔。
清冽的目光扫了敖烈敖炎一眼,摇了摇头:“篱儿一生所受屈辱,再大不过今日两位表兄所赐。”
两位龙宫太子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敖炎眉头微微一斜,忽然笑道:“表弟必是说笑呢——就算舍得父王和
这西海,又怎舍得向来同吃同睡的三弟?”
篱淡然一笑:“舅父,此去匆忙,怕是不能和三表兄道别了。他回来的时候,还烦舅父告之他篱儿去向,
有空的时候……”心中一阵怅然,语声也低了:“也可以去看看我。”
杨戬不动声色地听着,眼光一闪,却是不语。
“篱儿,你的心意真的定了?”敖闰的声音有些发颤。
“定了。——如今自愿一去,是生是死,却是篱儿甘愿。”
……望着渐行渐远的篱挺拔清立的身影,西海之王敖闰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个一直沉
默却俊美惊人的小男孩,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呢?……他模糊地想,好象忽然苍老了几岁。
风声呼啸过耳,脚下是轻软若棉的七色祥云,篱头一次站在九天之上。身下山川如画,河流如带,道路上
人群微如蚨蚁,感觉着这从没到过的高度,他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
比不得三位表兄自小便有名师教授法术变化,除了在海中能天生的游动自若,在陆地和天空,篱的能力和
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西海也渐行渐远了。磅礴的西海,浩瀚的西海,深邃而神秘的西海。——他从小生长着和嬉戏着的西海。
…………
“你姓什么?”身边的杨戬终于转过了头,看着他。
不再看脚下的风光,努力定下心神,篱摇了摇头:“我没有姓。舅父说我身份低贱,不配随母亲姓龙族的
敖姓。而我生父,只是海中一条修行千年的金绸鱼,原本……是没什么姓氏的。”
“你知道江篱吗?那是海中的一种红藻,如果生长茂盛的话,可以让一大片碧绿的海水都变成明亮的红色
呢。”篱微微一笑再接着道,脸上有丝光彩:“母亲说她和我的父亲相逢在一大片茂密的江篱丛中,所以
就给我起名叫‘篱’了。”
“哦。”杨戬淡淡应了一声:“现在他们呢?……”
“父亲被处死了。……”篱怔怔道,他并没有见过父亲。“母亲被打散了修行两千年的功力,贬放到异域
之海去了,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失去了遨游天地的法力,无论是谁,也不能游过千山万水,重回西海了啊!他酸楚地想,却没有意识到今
天自己的话,格外地多。
杨戬不语了。回首看着少年被风吹得飘扬的黑亮头发,不过长仅及肩。心中忽然一动,问了一句:“你喜
欢留短发?”
篱怔住了。数月前二太子敖炎的那次纠缠浮现在眼前,他咬住了唇。
“你喜欢长发吗?”他低低地反问,眼中有丝纯净的羞涩。“我可以留起来。……我的头发一向长得很快
。”
“哦,不用了。”杨戬眼中的温度散了,冷冷道:“这样也很好。”
(六)
冷清了数千年的遣云宫里,自从原来的女主人被贬凡尘后,一向无人。直到数月前杨戬养伤入住,方才重
新有了人气。
将天界四王之首的大殿下枢羿迎进遣云宫的大殿,杨戬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生分。表兄之亲丝毫不假,可自
己向来不愿居住在天庭,说起来,和舅舅这一家,数百年不见一面也是常有的事。
“表弟的伤应该大好了吧?我前日忽然想起宫中尚有一瓶难得的琼浆露,治外伤内伤都是极灵验的。左右
今日无事,便送了来。”枢羿抿了口手中香酽的浓茶,搂住了身边一个眉目如画的男孩,微笑着道。
注意到他怀中那男孩些许的神色恍惚和黯淡,杨戬只做不见。早听闻这大表兄近来对个人间的少年宠幸有
加,看来便是他身边这个同进同出的了?
果然姿色绝美,我见犹怜,只可惜看着似乎并不乖巧伶俐呢。
“多谢大表兄关心,恭敬不如从命,如此杨戬收下了。”本不太想受,正要推辞一番,忽然想起昨日见到
篱身上的那些伤痕,他改了口。
“一家人客气什么?原本走动得少,难得你上天庭一次,早就该过来看看了。”枢羿道:“数月前要不是
我正巧去了海外仙山游玩,那妖猴原本该由我手到擒来——也不至于连累表弟你受伤。”
“哦?我想也是,否则舅父也不至非要调我上天。”杨戬神色不动,眼中却渐有了傲色:“我原也不信天
宫就此无人了。”
觉出了他话中的嘲讽,枢羿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表弟久居人间,天宫住得可习惯?——若是有什么缺少
之物,不妨直说,我立刻差人送来。”
“并没什么不惯。这遣云宫本是家母下凡前所居,住着倒觉得亲切呢。”杨戬淡淡道,沉吟了一下:“对
了,大表兄可知道那孙悟空如今怎样了?”
“那妖猴确有些神通,斩妖台下降妖柱上,刀砍斧剁,却都不能伤他分毫。”枢羿笑道:“就连在太上老
君的八卦炉中连着烤了四十九日,也没见他有什么损伤。”
杨戬皱了皱眉:“这么说来,我倒是白捉他了?”
“那怎么会?”枢羿冷笑起来:“这世间,难道真有人抗得过天庭积威?”
眼光捕捉到身边少年眼中一缕游离飘忽,他笑吟吟道:“宫森,你说是不是?”
那男孩一怔,茫然低下了头,没有言语。
似是不太满意他的无言,大殿下枢羿忽然收紧了搂在他腰间的强力大手,扭头吻上了身边那嫣红的唇。
那男孩的身子不为人知地轻颤了一下,略略挣扎了一下,不再动了。
满意的觉察到那茫然下的柔顺,枢羿停下了那半惩罚似的深吻,笑容更加笃定:“——谁都不行。”
杨戬脸色不变地看着眼前香艳一幕,一笑:“那孙悟空既然刀枪不入,后来又如何是好?”
“如来佛祖看不过天宫大乱,出手顷刻间定了大势。那妖猴,如今已被压在五指山下受那日晒雨淋,不得
而出了。”
杨戬沉默了一下,点头:“他的罪也原不至死。”
“反骨太硬,就是死罪。”枢羿微微地笑,眼光再飘向了身边的人儿。
“哈哈……”杨戬忽然冷笑起来:“反骨?又是谁规定了什么能反什么不能挑战?你父王玉帝——还是天
宫那帮权臣?”
“总有个大致的标准吧,越了它,便自有界限约束。”枢羿道,“就象你遣云宫里这些天奴侍女,生下来
便已是服侍人的命,心再高,也是无用的。”
“表兄你错了。命是自己掌握的——他们要服侍他人,只是因为他们不够强大。”杨戬冷笑道。
想起这羁傲不驯的表弟的往昔身世,枢羿不欲多语了,将话题岔到了其他。
送走了大殿下枢羿一行,杨戬招手叫过了一个侍女:“把这瓶琼浆露送到偏宫篱公子那里去,告诉他外敷
在伤处就好。”
躺在偏宫厢房中大床上,篱望着那金钉玉户,银銮朱门,静静地。向来睡的是冷硬的石床,乍一睡在这云
锦织就的床褥中,觉得柔软的象要把人吸进去,有些不太习惯。
从昨天被宫中的侍女送到这里歇息后,没有再见到其他的人了。天宫……原来和龙宫是一样的庭院深深,
冷清寂静呢。
可是,好象又有些什么是不一样的。
比起悠长而漫无尽头的海底,似乎这里有着什么让人隐约地期待。是什么呢?想起了那个人,心里似乎有
块地方又在悄悄地柔和起来,慢慢地,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现在……他在哪里呢?
“篱公子?……”小心翼翼的轻脆语声在耳边唤了一声。
他睁开了眼,一个眉目清秀的侍女在他眼前微笑着道:“我瞧你的眼睛在轻轻转呢,估摸着公子也醒了多
时了。”
篱不好意思地笑了,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早醒了,只是不太愿动。”昨日敖烈敖炎下手如意料中的
毫不容情,虽然杨戬的恰巧路过救了他脱困,可这之前,那几次剥鳞之痛已足以令他昏了又醒,醒了又昏
了。此际便是微微一动,也仍是吃不消得疼痛难耐。
“公子有什么不舒服吧?方才殿下叫我把这个送来,说是外敷在伤处,十分灵验的。”那侍女举过一个晶
莹剔透的缠丝玛瑙瓶来:“公子除了伤处衣衫吧,好让奴婢服侍您上药。”
“这……不用了。”篱的脸微红起来,那敖烈手段恶劣,伤处正在下腹近处,又怎好让这妙龄少女得见?
“劳烦姐姐放下,我自己来就好了。”
那侍女抿嘴一笑:“公子不必客气,奴婢向来做惯了这些的。”说着已轻轻上前,便想检视。
篱的脸红得更是厉害,慌忙往后一缩:“真的不用。……你还是出去吧。”
那侍女不好再硬劝了:瞧这扭捏劲儿,怕是伤在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吧?这些日殿下带回宠幸过的花妖狐
精,个个修行深厚体质良好,一夜侍寝后大多并无什么伤害,怎么这个人就被弄伤了呢?
心里思量着,只好把那瓶子放在了床头,退了下去。
将那玛瑙瓶中的淡绿液体倾出一点,倒在了下腹处的伤口,一阵沁入心脾的清凉瞬间延着伤口铺展开来,
纠缠一夜的锐痛消失于无形,篱惊讶地看到伤口的血色一点点淡了。
鳞片是要一月才能重生的,这药并不能催长出来,可起码,不用忍耐这些天的痛楚了。
若是在龙宫里换了是那粗心大意的敖丰发现了他隐瞒的伤,定会直接冲出去大打一架,却并不会想起来他
需要伤药。
静静躺下细细体会着这仙家灵药的神奇,这药……是他差人送来的呢。
唇边一丝明朗的笑容一点点荡漾开来,象是海面上微风拂过的涟漪。篱的心中那块柔软的若有所待,在一
点点扩大着。
起床后一天悠然而过,看着窗外明霞天光掩映,仙宫楼宇重重,篱静静地在房中等了整整一天,却并不见
有什么人到来。
夜色渐浓了。和海底到了夜晚就浓黑一片不同,天上只要是天气晴朗,就是繁星点点,银河璀璨。
惊喜地看着似乎近在眼前的明星,篱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虽然远离了让他感觉自在的西海,可这里
,也并没有令他心中不安。
门“吱呀”一声开了,仍是早上那个巧笑嫣然的侍女。“篱公子,殿下问你沐浴更衣了没有?若没有,是
奴婢服侍着您呢,还是您自己来?”
沐浴更衣?……篱低头看了看自己衣物上的血渍,心中恍然。虽然离开西海时就已匆忙换下了无法蔽体的
衣衫,可源源不断微渗的血迹还是又弄污了这件淡青的束腰长袍。
那个人,竟还记着这点细微之处。篱微微笑起来:“我自己来吧。”
跨进了那玉石凿就、明纹镌刻着雕花的浴缸,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伤早就不疼了,何况,这温暖而
清澈的水来自天河,丝毫不带咸涩。
顽皮地将头深埋进水里,浅浅的水下,他身上每一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