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宫:滟歌行-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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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也不过只是一个宫女而已,只能听吩、回话,不能指点,所以,还请夫人去问皇后娘娘罢。”
她莞尔笑了,由史以来,第一次对我露出这么真切的笑容。
我看了她良久,不禁也笑了,四目相对,已经明白。
至晚,陈仲已经查明了荣贵人的所有事项,来我寝宫回话,“荣贵人是三个多月前进宫的,也正是夫人怀孕的时候,因善歌舞而得宠,至今仍没被宠幸过,”
听到这里,我不觉笑了,“难怪……”
见我笑得漠明奇妙,他不禁停下来问道:“夫人笑什么,是奴才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接着说。”我道,脸上笑意不减。
怪不得我不知道,原来是没被宠幸过,皇上每日翻谁的牌子都会有专人记录在册,我是对着册子看谁得宠,她从未侍过寝,自然没在册子上出现过。
想到这里,我不禁轻叹,一点失误,显些漏了大鱼。
陈仲接着道:“皇上对这位贵人倒也算是特别,在北宫一角找了一处单独的院子让她住着,每次过去,也都只是让她歌舞助兴陪着喝酒罢了,荣贵妃也鲜少出来走动,前段时间夫人病中,因为皇后娘娘格外关注,所以才引起宫里人的注意,这才频繁走动起来,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了。”
我听后不语,良久才道:“这么说来,荣贵人倒也是位清心寡欲的女子。”
陈仲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没有接话。
我轻笑,“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夫人今天晚上突然变得伤感了。”
这一次,轮到我不说话了。
原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还是被人看出来了,我没想到,我跟易子昭最终也没能落俗,我也开始处处算计他宠幸的女子。
这样不是很好笑吗?我明明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告诉他,我不爱他,可为什么听到他格外善待一位女子时,我的心还是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滋味呢?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可以自欺欺人,其实不然。
“夫人,明天皇后娘娘邀荣贵人还有几位娘娘在御花园里品茶逸乐,还邀请了夫人,您看……您要不要去?”
“去。”我幽幽的道,似一声叹息,起身向里走去。
陈仲在身后道:“那奴才明天一早就给夫人备轿。”
我摆摆手,一路转过屏风、层层珠帘,进了内殿,长发素衣的身影,行走在奢华幽然的宫殿里,显得那么寂寥。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沐浴更衣。
我爱沐浴,广濪宫后方的温泉不分昼夜备水,清晨,我闭着眸坐在微热的池水中,闻着淡淡的玫瑰幽香,舒适的想要叹息。
水池四角,各跪了一个青装宫人,将刚刚采下的带着露珠的花瓣撒入水中,落樱缤纷过,扑鼻的香。
我随手拈了一片花瓣放到鼻下深嗅,果然是那种香。
一种死了的香,不鲜活。
就像我,倾国倾城又如何?宠冠后宫又如何,还不是像这些花瓣一样,已经被人从枝上摘了下来,辉煌一刻,很快就要死了。
死了不要紧,很快就会有人代替你的位置,直到把你踩到悬崖最底下,看都看不到,然后,会有层出不穷的美女蛊惑圣心。
蛊惑,注意到我用的这个词来形容时,我突然笑了。
这分明是一个欲求不满,邀功争宠的女人口里会说出的话,可是我是吗?
我突然坐起身,掬一捧水泼到脸上,郁清尘,你该清醒些,清醒……
沐浴后,我披着汲地薄纱穿过层层朱幔,走过柔软的波丝地毯来到寝宫,碧珠早已在那里等着,手上拿着一件泼墨梅花的白色织纱宫装,周身的白与淡,只有那条大半尺宽的腰带却是红的,红的耀眼夺目,一下子将人的全部目光都压了去。
她高兴的道:“夫人,你觉得这件怎么样?奴婢觉得这件最称夫人高贵气质。”
我冷笑,不置可否,在妆镜前坐下,由宫人帮我轻轻梳着头发,“高贵不是应该穿黄色吗?怎么是白色?”
碧珠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来这么大的火气,先前喜悦之色全然湮褪,她委屈的看着我,不敢哼声。
注意到自己失态,我忙收了脸上凛色,笑着道:“跟你开玩笑的,那件很好,就穿那件罢。”
她莞尔笑了,欣然跑过来给我梳头,嘴里一边道:“梳个什么头好呢?好让夫人今天艳冠群芳,把她们都压下去。”
第131章云屏不暖瘗香骨3()
我低下头苦笑,扪心自问,难道我表现得真的那么明显吗,连平时大剌剌的碧珠都看出来我有争艳的心思。
“随便梳个就好。”我漫不经心的道,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依旧是那副倾国倾城貌,依旧是那个清冷的眼神,只是却多了份与年龄不符的城府,又少了份该有的单纯与快乐。
皇后娘娘邀了玉贵妃,燕淑妃,傅德妃,嫿贤妃,还有荣贵人,我到时,她们已全部到了,几个乐手,舞姬在侧候着,准备进乐。
御花园里有一处极好的树荫,几百年的参天大树,掩了方圆百米的阴凉,一字按品排开的座位上分别坐着各位娘娘。
荣贵人嫔位最小,却排在了皇后娘娘之下,我之上。
心下冷冷一哂,我脸上风云不惊,缓缓走过去,一边笑着道:“来晚了来晚了……”
“来晚了就该罚。”红泪率先接话道,带着玩笑意味。
我笑看她一眼,并不急着回话,而是转身对皇后娘娘一福,“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是皇后,在众人面前我是该给她这份尊重的。
“免了。”她笑着道,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翻道:“每次见殇国夫人都能让本宫又惊又喜,不愧是殇国夫人。”
我微微垂了眸,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妾今天跟你们一样,是为看美人儿而来。”
说着话,我转眸看了她身旁的荣贵人一眼,刚才,只是远远看一眼,只觉得这人美丽,现在走近了看,我不觉笑了。
她果然是位美人,浓淡适中,修短合度,穿一袭素雅的淡蓝宫装,侍娇低眉而坐,姿质一派绀黛差春华。
红泪在内,其他没我品大的宫嫔也纷纷起身向我行礼,“臣妾给殇国夫人请安,夫人长乐无极。”
荣贵人低着头,跟着他们一同行礼,我亲自将她扶起来,“免礼。”
直到这时,她才抬头看我,当她看到我的脸时怔了怔,看了良久,直到发现我也在看她时,便连忙低下头去,“夫人,臣妾失态了。”
我淡淡笑着,回身在椅上坐下“没关系,你也坐。”
我入了座,他们才都跟着坐下,红泪笑着道:“怎么样?这位美人儿没另夫人失望罢?”
我轻笑不语,转眸看着她道:“贵妃娘娘近来如何?本宫还没来得及去谢谢你呢!,好歹你也照顾了君颜那么久。”
她微微一笑道:“不值什么?以后殇国夫人没空时,臣妾还能继续代劳。”
“免了。”我冷声道,徒然黯下脸色。
她冷冷的睨我一眼,不再说话。
这时,有宫人上前回道:“回禀皇后娘娘,都已经准备好了,歌舞可以开始了吗?”
我笑一声,转身端过一旁茶盏,轻轻吹着上面浮叶。
虽是极小的笑声,可皇后娘娘还是“耳尖”听到了,笑着看过来,“怎么,殇国夫人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微微笑着,虽是对皇后娘娘说话,眼睛却盯着荣贵人道:“还以为是来看戏呢?结果是歌舞,既然是看歌舞,怎么放着好好荣贵人不开眼,反倒看她们跳。”
“你说是吗?皇后娘娘。”我转眸看着皇后道。
她吟吟笑了,美目里划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光,“殇国夫人专门挑好的看,既然这样,那就得问问荣贵人喽?”
她话峰一转,也将矛头对准荣贵人,“殇国夫人想要看你一展舞伎,你看……”
她没将话说完,而是把决择留给她,识不识相就看她的了。
如果说我们是后宫里开得毒艳的刺玫的话,那荣贵人就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了,她用纯辙透明的眼睛看看我,再看看皇后,咬着唇道:“好罢,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这么轻易的就达到了目的,我有些失落,脸上笑容淡淡的,点头笑道:“那就有劳了。”
她起身对我一福,再转身对皇后娘娘一福,然后低着头下去换装。
等她走后,红泪凑过来道:“看来你今天过来是有意要她出丑喽?”
我冷笑,“本宫只是让她跳支舞而已,怎么会是出丑呢?”
红泪亦冷笑,笑得比我更轻狂些,“说好了是几位嫔妃一起坐着逸乐品茶,还特地把人家安排到第二的位置,怎么到最后却让她变成最下等的舞姬,进乐给我们看呢?殇国夫人如果真得觉得无妨的话,那么当初,大婚之夜,也不会抵死都不愿意当着群臣跳舞了。”
她说完,咄咄逼人的看着我。
我不动声色的笑着,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恶,并不回答,也不说话。
她盯着我看了良久,接着道:“殇国夫人可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哦!”
“本宫说什么了。”我冷笑,目光凛冽得看着她,不可否认的是,红泪确实说破了我的心思,这个下马威,不光是给她的,更是给后宫所有嫔妃的。
我不争宠,却也要维持后宫的地位,因为,倒向对方的越多,我就越危险,今天,皇后娘娘选择了跟我一样的路,相信她也明白,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红泪轻笑不语,故作神秘倾身过来,凑到我耳边道:“你曾经说不要让我爱上易子昭,现在你爱上他了吗?”
“没有。”我答的飞快,连想都不想。
她不信的摇着头,“如果不是,那你为什么要那么整荣贵人,难道纯粹只是为了在她面前树立威信吗?好让她牢牢记得你殇国夫人的厉害?”
我只是冷笑,不置可否。
这时,荣贵人已经换好了舞衣,张扬明丽的红色,衬着她绝代美颜,飞扬跳脱,此刻的她比刚才多了分明媚与妖娆。
她款款从那边走过来,福身道:“臣妾今天为各位娘娘献上一支霓裳羽衣曲。”
“好。”皇后娘娘笑着点点头。
荣贵人一笑转身,临去时,她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她脸上平静得没有任何表情,我不禁皱了眉,竟猜不透她的心思。
鼓乐声起,众人屏息观舞,而我丝毫看不进去,不断翻转在脑海里的,仍是她那张娇羞含怯的脸,此时乐起,缤纷的羽裳下,我眸中笑意愈来愈浓,心底……也愈来愈荒芜。
荣贵人,分明……就是一个纯净的郁清尘。
她温柔,眸似秋水,笑起来的时候给人甜甜的感觉。
而我阴险,目光清冷,无论怎么笑,都是一副冷漠的颜色。
她与我如出一辙,而又截然不同。
一曲终,众人叫好,我命人把备好的赏赐拿上来,是先皇时为进宴而特制的那件舞衣,周身缒满了细小的水晶、珍珠,身后长长披帛,绵延百尺,华美而轻盈。
一拿上来,人群中就有人发出惊呼声,议论纷纷。
红泪凑过来,笑着道:“你可真是下了血本,连先皇的遗物都不要了。”
我淡淡笑着,没有理她。
荣贵人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我,“夫人,臣妾怎么好收夫人这么贵重的赏赐?”
我和谒的笑着道:“既然都说是赏赐了,那还有什么不敢收的,自然是你的舞伎高超,才值得本宫这么赏你。”
“这……”她无言以对,只得低下头道:“那就谢谢夫人了。”
其他人的赏赐不过是几件小玩意儿,跟我的比起来,远远不足。
皇后娘娘倒也不因为我抢了她的风头而面露不悦,反而笑吟吟的道:“看来殇国夫人十分喜荣贵人,倒也算是你们有缘。”
“是呀,可能臣妾跟贵人真的是有缘罢。”我眸中若有深意的看向她,荣贵人慌忙低下头。
皇后笑着道:“嗯,起初不觉得,这样比较着看才发现,原来你们长得还有几分相似。”
“何止是几分相似,若不清楚的,肯定会以为是双生姐妹。”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燕淑妃插话道。一边讨好的看着我,“夫人,恕臣妾直言,这位荣贵人真得与夫人长得十分相像。”
我微微一笑,不语。
她接着道:“你们看呢?”
这一问,傅德妃,嫿贤妃,就连一旁的宫人都纷纷跟着附和,“是很像……”
我讪讪坐着,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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