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宫:滟歌行-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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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怨他自己没有当官的命,逆天而行,必遭天谴,本宫也救不了他。”我冷冷的道,轻轻转动着手上硕大圆润的白玉戒指。
香墨沉默了一会,怯懦的看着我,“娘娘,这件事是不是你一开始就安排好的?”
我轻笑,抬眸与她对视,语气淡淡的道:“本宫不是神仙,没有高人指点,更不会神机妙算。”
“那……娘娘为何猜得这么准?”
“本宫只是赌了一把,把他放到翰林院,萧大人自然是容不下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如果不是萧贵妃的事,或许,他还能再多活一段时间。”我黯然看得自已展开的手指,内心并没有想像中的高兴,相反的,竟十分沉重。
香墨难心置信的摇着头,看我的眼神充满恐惧与害怕,“娘娘……”
我垂眸不语,内心苦涩,这双纤纤玉手,又杀死了一个人。
它们长得那么漂亮、洁白、光泽如玉,可以提笔写字,也能抚琴奏乐,近乎完美,可是它嗜了血,沾染了欲孽情仇,便可以杀人……
“娘娘,萧贵妃求见。”碧月在外禀道。
我目光一沉,轻笑,“来得好快呀!。”
香墨转身到柜子里找了一件宫装为我换上,头发来不及梳,就那么散在肩上,别有一种庸怠的美人态。
我扶着香墨款款来到正殿,萧贵妃侧身站在一旁,福身请安,“臣妾见过娘娘。”
气氛诡异,刚刚进门我便察觉到一丝不对,深深得看了萧贵妃一眼,她今天过来只带了景儿一个人,也不像是兴灾乐祸来的,更不像是送礼来的。
我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翻,回身在鸾榻上坐了,方道:“免礼,贵妃娘娘今天好闲哪,怎么有空到本宫这里坐坐?”
突然间,我的世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唯有耳边风声提醒着我,这个世界是个冷漠的世界,不值得留恋。
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败在萧贵妃手下。
……
她向来是不过来请安的,就是平时也很少来往。
萧贵妃直起身子,故作神秘的道:“娘娘还不知道罢!”
“知道什么?沈珏的事吗?”我挑眉看她,笑着道:“本宫已经知道了,是他自己不知死活,竟然敢轻薄贵妃娘娘,现在的下场完全是罪有应得,你放心,本宫是不会为他求情的。”
她假意的笑了笑,有些愧疚的低下头,“臣妾也是刚刚听说,那个人竟然是娘娘的亲舅舅,如果提早知道的话,说不定,事情就不会闹得这么大了。”
我不置可否,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恶。
第41章听雨歌锋芒初露14()
她又接着道:“还有,刚才有人进宫报信,是从娘娘家里来的。”
家里会有什么事能值得他们进宫报信,我有些诧异,转头看向她,“直说无妨。”
萧贵妃讪讪的笑了笑,低着头道:“要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娘娘家里那个小妾昨天晚上突然想不开,上吊死了。”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突然间,天翻地覆。
握杯的手不断颤抖,碗盖发出瑟瑟声响,哐的一声,我手下一滑,手中杯子应声而落,碎成几块,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此刻,我跟它们一样委屈。
“娘娘,您没事罢!”萧贵妃尖叫一声,惊吓得捂住嘴。
香墨慌忙上前将我扶到一旁,“娘娘,您没事罢?”
我摇摇头,嗓音沙哑的道:“本宫累了,你们都出去。”
香墨松了手,转头看看萧贵妃,“贵妃娘娘,你看……”
萧贵妃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睁着大眼睛,“臣妾也只是好心来报个信,没想到娘娘跟家里小妾的感情还这么好,那娘娘就先歇着罢,臣妾先行告退。”
我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仓皇得夺门而逃。
眼泪,在转身的那一刻落了下来,沉沉的滴在我心上。
一心一意盼着我回去的娘怎么可能自杀呢?她怎么舍得留下我一人。
回到寝室,我将自己蒙到被子里,将一切压抑着的情绪通通释放出来,号啕大哭……
哭声悲痛而绝望。
突然间发现自己是那么傻,那么蠢,竟然连娘都保护不了,一箭双雕又如何?步步为营又如何?我终究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败在萧贵妃手下。
她给我这一击——是至命的。
……
斜阳西照,暮染宫阙,御花园中内侍宫蛾奔走相忙,四处张灯节彩,篝火雄雄燃着,照亮方圆百步的距离。
皇上早早吩咐搭建的那一丈高台上挂满了彩稠,远远的,莲池上的三层小楼正对着舞台,此时,楼内也是一片混乱,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宫人都忙着准备茶水,桌椅。
跟这里的热闹相比,中宫殿就显得静多了。
陈仲一路小跑着进了殿,俯身立在殿下,“娘娘,事情已经查明,确有此事,而且,皇上等人也都知道了。”
我如行尸走肉一样,直挺挺的躺在榻上,圆睁的双眼空洞而无神,搁在被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陈仲退到一旁,担忧的看着我。
皇后娘娘家里的一个小妾死了,却传得整个皇宫上下皆知,她们一定都在看我的笑话,现在,萧贵妃、沈美人她们会万分遗憾的说,害人终害已……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她们还会说,皇后娘娘做恶太多,这是报应……
不是,不是……那些声音嗡嗡地在我耳边绕来绕去,我拼命摇着头,将脸重新埋进被子里,眼泪再一次无声得落下。
是我害死了娘。
“娘娘,娘娘……”香墨一路叫着,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
我擦了擦泪水,将被子拉下来一点,背对着她道:“何事惊慌。”
“皇上派福公公来催请了。”
直到此刻,我才想起今天是进宴的日子。
整个宫里都知道皇后娘娘家里死了人,但是大家更关心的是今晚的进宴,就算我伤心得登不上高台,跳不了飞天,他们仍然不会放过我。
看皇后娘娘站在台上出丑,看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么好的一场戏,不看岂不可惜了。
好罢,我不会让她们失望的。
我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来,香墨连忙过来掺扶,“梳妆更衣。”
我去了后冠,穿上缤纷的舞衣,光脚而行,层层裙袂摩挲着脚趾,两支银铃戴在脚上,帖肌而藏,冷若冰绡。
宫人将一双软底舞鞋拿过来,蹲在地上为我着履。
我一脚将那双鞋踢开,冷冷的道:“去取柜子里的鞋。”
娘给我的鞋,没有机会穿过一次,现在,是时候穿一次了,也不枉她做鞋的那份心。
香墨为难的站起那里,劝道:“娘娘,那几双鞋留着以后再穿,今天就穿舞鞋罢,高台上危险,也显眼,皇上与太后娘娘都看着呢!”
我冷声一笑,缓缓的再说一次,“去取柜子里的鞋。”
香墨覷我脸色,不敢再劝,只得过去将柜子里的小包袱取出来,战兢兢的递给我。
我从里面挑了一双最漂亮的穿上,其余的,仍用布包好,交给香墨,“拿好,以后本宫去哪里,这鞋就在哪里。”
香墨点了点头,“是娘娘。”
她没听懂我的意思,我微微笑了笑,冰冷脸色缓和了些,“谢谢你。”
她正欲张口说什么,我冰冷食指点在她唇上,“不用说,我明白,但仍要谢谢你,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
我不再自称本宫,这个称谓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不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是一宫之主,再也当不起“本宫”二字了。
“走罢!”我抽回手,冷冷的向外走去。
香墨愣了一会,从后面跟上来,沿路吩咐着备轿,摆架。
途中,又是孤伶伶一个轿子走在渐黑的路上,我的心却已不再觉得寂寥,倒显得平静了许多,异常平静,哼唱着娘小时候常常唱给我听得那首童谣,黑暗中,仿佛又看到她的笑脸,闻到了她身了淡淡的兰草萫。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
娘地乖宝宝你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泪水不住落下,我声音哽咽,几次都要大声哭出来,又捂着嘴忍下来,我不能让她们看笑话,不能让她们看到我的悲伤。
突然,轿子剧烈一晃,我的身子左右摇晃,磕在轿橼上,“外面什么事?”
外面很久没有回应,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我正要掀帘,却听到香墨回道:“没什么事,碰到一只野猫,轿夫的手滑了一下,娘娘没事罢?”
我揉着手肘,淡淡的道:“没事,走罢。”
“是,娘娘。”香墨应了一声。
轿子重新抬起来,缓缓向御花园方向走去,里面不时传出我压抑悲痛的哭声。
远远的,已能听见箜篌丝竹声。
快到御花园时,我便将眼泪擦干,深呼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
“到了,娘娘请下轿。”
一个熟悉得男声响起,我心下一惊,本能的掀起帘子。易子昭扶着轿杆站在那,穿一身轿夫的打扮,似笑非笑看着我。
“你这是干什么?”我冷声问道,再看看旁边,中宫内侍早不知到哪去了,只有香墨一人在侧,怯懦得看着我道:“娘娘,易公子他……”
“算了,扶我下轿。”我打断她道,冷冷的蹙着眉。
原以为他想明白了,放弃了,没想到却愈演愈烈,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不管他做什么,都只是人生一场戏而已,而今天,我人生的戏也要唱完了。
我扶着香墨下了轿,缓缓向莲池走去,连看都不再看他。
他显得有些失落,在我身后挥挥手,强颜欢笑道:“在娘娘进宴之前为您当一回轿夫,此生无憾。”
我心中一动,脚步停了停,重新向前走去。
他无憾,但我有,细想,似乎还是有些遗憾的,但人生若失去了目标,就会变得毫无意义,那活着也变得没有意义,还不如到另一个世界去与娘作伴,还做母女。
我毅然绝然,奔向的是一条不归路,脚步匆匆,一点余地都不留给自己。
“娘娘,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小心脚下。”香墨挑着灯笼追在身后,我理都不理,反而越走越快。
还未进门,便有宫人通传。
“皇后娘娘架到……”一声高昂的声音后,紧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几百双眼睛一齐扭头看向我,我穿着千层霓裳,万缕羽衣,长长披帛、捥纱拖逦身后,脚上银铃随动而响,铃铃铃……
大冷的天里,连一件披风都没加,就那样一路走过来,我手臂早已被冻得发麻,香墨几次将裘衣捧上来,都被我冷冷挥退。
我就是要这样出现在夏侯君曜的面前,让他看到我最美的一面,让他记住我最美丽的一面,等将来,他立了第五任皇后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起我这第四任皇后,绝色倾城,风姿绰约……英年早逝。
“臣妾见过皇上,母后。”
太后娘娘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一身打扮,只是点了点头。
而他,庸怠的坐在岸后,美丽妖冶的薄唇动了动,“看这阵仗,好像还不错!”
我心中冷笑,不置可否,准备了三个月,只赢他一句怀疑。
我轻轻福了福身,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
原本,我可以直接上舞台的,可是我还有些话要对他说。
我冷冷坐着,抬头看着前面挂满红稠的高高的舞台,这里的确是最佳的观看地点,三楼,与舞台高度差不多。
“还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你来了。”他开了口,仍是那样冷漠与鬼魅。
我冷冷一笑,低着头,“已经约好了,不来就是抗旨。”
第42章听雨歌锋芒初露15()
他静了几秒钟,笑着道:“朕已听说了,要是因为那件事不来的话,也可以把日期向后推一推的。”
他口中隐晦的“那件事”,还是让我红了眼眶,虽然极力克制着自己,但还是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心中苦涩一笑,我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他,“那个人,是臣妾最最珍惜的人。”
夏侯君曜拧眉看着我,妖冶的目光划过一丝疼痛,“朕知道。”
我微微一怔,他说他知道?
“那皇上知道臣妾是谁吗?”我接着道。
他抬了抬眸,“是谁?”
“在民间,臣妾就是皇上的结发妻子,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