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凉薄不知归-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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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无比。“有趣吗?我竟然觉得,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甚至拿这个当成了他不肯对我用真心的理由!”
突然,话锋一转,一直看着窗外夜色的黎华裳瞥了沈涣栀一眼:“你知道你父亲杀过多少人吗?”沈涣栀依然只是摇头,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能做到现在的位置,住在那样的宅子里,手上的血一定不会少。“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轻轻吐了一口气,黎华裳慵懒地偏了偏头,明媚的灯光下,她的脸上虽有岁月的痕迹,却巧合的极美。
“因为,光是我替他杀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了。”身上一冷,沈涣栀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这个慈眉善目温和的女人多少年前会是杀人不眨眼的——“你看我像不像个女魔头?我都觉得自己像。”黎华裳不经意的问,又装作不经意地答,心中实则被千万匹马碾过一般痛。
“你的父亲需要商铺来赚钱养军队,我就陪着他去一家又一家地说和收购,愿意的,我们当时就签了契约,不愿意的,沈怀英变软硬兼施,只要是他看中的,一定要拿下来不可。我看着他游刃有余地谈判,甚至是耍黑招,我竟有一丝遗憾,当年的我,是不是也是他所看重的?那么,没能再讲讲价钱,让他对我也多周旋一会儿,和那些商铺一样,也是好的。反正,我早晚都会变成他的囊中物。”黎华裳有些沉醉。
“凡是总有例外,总有他拿不下的东西,我看不得他着急,于是,不等他出手,跟在他身边潜移默化,早已无师自通的我,学着他的样子,用狠毒的手段,一点点帮他解决一切他遇到的为难。记忆犹新的是,有一个人不肯出卖商铺,几经商谈无效,我便陆续杀了他全家——”
手轻轻抚在胸口,但黎华裳的嘴唇还是克制不住地发抖。“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即使到死,他也不肯将商铺出卖,似乎边疆人都有一股宁折不弯的豪气,他最后一个家人,是沈怀英下令杀的。那天,我惊恐地看着满地的尸首,沈怀英只是在我耳边淡淡说,总有死亡解决不了的问题。”
“但我告诉你!我别无选择。自从认识了你父亲,我就似变了一个人一般——我宁愿为他杀尽所有他想杀的人,不管有没有罪过!”黎华裳恶狠狠道。顿了一顿,复又平息,似在极力安抚克制着自己。“那时,对我来说,他就是一切。尽管,我经常从他的眼睛里看见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他与我逍遥快活时,常常会毫不顾忌地唤我珈蓝。当然,我也没有在意,那时的我,总是痴痴的想,他永远也不会回帝都了。只要他人在塞北,他就是属于我的,我也终有一天会名正言顺地嫁给他——哪怕是妾也好,哪怕他只是愿意承认我是他的女人也好!”
“但是,我终究是没有等来那一天。”叹了一口气,黎华裳似在回味从前。“不过,我却等来了另一个日子——他终于要回去了!回去找那个女人!”轻轻低吼着,愤愤不平之色一点点漫上了黎华裳的脸,怒火也充斥了她美妙的双眸。
“你可能想都想不到,那时候我有多么恨!我恨,我为什么不是她?连沈怀英都觉得我像,造化弄人,既然给了我一副和珈蓝相似的皮囊,为什么不允许我与她一模一样?!也许这样,沈怀英就不会再回去找她了”
沈涣栀的心跳加速,一个答案在心口一跃而出,却死死卡在了喉咙: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父亲,可他的父亲却回来过。为什么对沈怀英会有一种本能地抗拒?或许记忆里的黑衣男子有着与沈怀英一样的气息这,不可能的。
“你还不明白吗?就是那一晚,他杀了你全家,却唯独留下了你一条性命,他还抱过你。”黎华裳的眼不含丝毫温度。沈涣栀咬紧了下唇,小手也攥得死死的。
“你说的是真的?”她出奇地淡然,不是因为早有预料,而是已没有力气。“是。”黎华裳的答案及其残忍。“你的弟弟妹妹,都不是你父亲所出。这个答案他早在你姑姑那儿就知道了。可你,还是他的女儿。这也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你还活着。”
一时间,沈涣栀的额头胀痛一般,心头说不上是愤怒还是疼痛,只是纠缠着,让她几乎发疯。脑海中,沈怀英的脸逐渐浮现,在她眼前诡谲地笑,唤她栀儿,似乎一字一句地告诉了她什么,沈涣栀听不清楚,只是格外地难过。
逐渐地,她费力读懂了他唇边飘荡的话是我,是我。是他,是他!隐隐约约地记得,沈莫云曾说过,那场灾难与边疆的势力有关亦曾隐晦地告诉她,沈怀英与边疆势力有关既然,沈莫云是沈家的势力,只要找到了苗头,便可连根拔起但,他始终还是有所隐瞒,只怪她始终太傻。
包括姑姑沈絮,亦是知道的吧所有的人都已明了真相,却处心积虑地替沈怀英遮掩,那么她还能相信谁呢?“对了。”黎华裳似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一个男人,来边疆查过一次,好像也是姓沈。来客栈打听过,后来直奔沈怀英的老巢去了回来以后,已闭口不谈之前的事,显得心事重重。”
沈涣栀苦笑,那么,沈莫云是得到了来自她父亲的警告了吗?
第157章 别后重逢()
沈涣栀苦笑,那么,沈莫云是得到了来自她父亲的警告了吗?
额头愈发胀痛的厉害,接着,一种早已来自于心底的力量在呼喊,在低吼,在狂叫,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一只弱小的声音在轻轻问,谁?沈怀英,沈怀英!
可不能否认的是,沈怀英终究还是她的父亲,弑父这种事情,即使只是想想也会浑身冷汗直冒,在得知真相之前,她曾幻想过种种杀死真凶的方式,每一种都不曾让她害怕,而是异常的兴奋爽快,但是当一切揭露后,留在心里的只是荒凉一片罢了。
小腿轻轻一软,多日劳累下来早已不堪的身子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黎华裳讶异,但只有那么一小会儿,她很快吩咐了打杂的:“挪她到客房。”
整整躺了*,双目圆睁,期间有人端茶送水来伺候,沈涣栀却始终双唇紧闭。她这一生,始终是坎坷万千,路途从来就未好走过。
多少年前的那一次与母亲分别,成了诀别。多少年后,又与庭城分别。
她不可以再次与他一别成生死。
第二天一早,沈涣栀起身。
“小姐,您醒了?小的去帮您叫老板娘吧。”沈涣栀看了丫鬟一眼,摇头,径直向门口走去。“小姐,您身子还虚弱更何况,您的为着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肚子里的孩子沈涣栀苦笑,是啊,她一个人无足轻重,可腹中之子——罢了。只是略微迟疑,沈涣栀迈出去的步伐依然没有停止。
沈怀英的罪过是洗不清的,不管母亲有没有委身他人,弟弟妹妹到底是谁的孩子,都已不重要了。轻轻一声叹息,沈涣栀面容淡然隐忍,一双水眸如怨如诉。
老板娘黎华裳一见沈涣栀下了楼,赶紧拦住了她。沈涣栀一停,抬头,坚定的目光刺痛了黎华裳。“是我的错,昨日不知怎么了,非要与你说那些话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大夫说你已有了身孕,我若是早知道——罢了。你的身子要紧,不能——”沈涣栀清浅开口打断:“过不去了。既然沈怀英杀了我母亲,我们的父女情分也就此告罄。该来的迟早要来的,他心里明白。”
黎华裳当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没有做过母亲,却非常喜欢孩子。当年,她做了沈怀英最喜爱的女人,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给沈怀英一个孩子,如果她有了孩子,就不会选择离开沈怀英了,尽管,沈怀英是那样的一个恶魔。昨日她才知道,即使是再度下嫁给一个忠厚的客栈老板,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生日子,她对沈怀英的怨,对珈蓝的恨,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以至于,将一切加注于沈涣栀的身上。
似乎对沈涣栀说出真相,她罪孽深重的心就能好过一些,沈怀英身上的污秽也会暴露无遗,既然沈怀英拿走了她的一切,那么她就让沈怀英父女反目,这样,他们就扯平了。之与珈蓝——让她的女儿知道她是怎样一个放浪形骸的女子难道不好吗?在沈怀英因为知晓珈蓝所做的一切而暴怒不堪时,她心里既有说不上来的痛快,又不得不疼痛。
即使是这样复杂的感觉,再来一次她依然无所谓。亲生女儿的背叛会比爱人来得更加痛彻心扉吧?只要看到沈怀英痛苦,她就觉得这么多年的辛苦是值得的。
但,当知道沈涣栀已有身孕后,她本想继续说下去的东西却被牢牢锁在了心里。她并不恨沈涣栀,也知道怀了孕的女子都是圣明的,或者说,她与庭城无仇无怨,她这一生做过的错事已经太多了,没必要再毁掉一个孩子。
静静瞥了沉思之中的黎华裳一眼,沈涣栀开口。“你若真是心疼我,便送我去与姜鸣将军会合。”黎华裳皱了皱眉,才道。“就在昨夜,凌天王已经被释放了。”释放?沈涣栀一挑眉,似乎来了精神。“没有任何条件吗?”点了点头,黎华裳心事重重。“谁知道这个新上任的石龙王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呵,凌天与乾国开战,石龙忙不迭地来插一脚,绑走了庭城,又莫名其妙地释放了,魏凌夜他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吗?沈涣栀眉头微微凝。
“应该是害怕了吧。”轻轻吐出了这口气,沈涣栀慵懒地靠在了屋柱旁。那枚兵符怎么会毫无缘由地出现,还放的那么显眼?魏凌夜是在给她机会,让她调动中央大军。这魏凌夜,看样子是要反叛了。那样的一支小国,孤零飘落那么多年,不学着点见风使舵怎么能活到现在?大树下好乘凉,只是,魏凌夜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了呢?单从大局考虑,乾国颇有一副要与凌天誓死拼搏的劲头,如若石龙结合了沈怀英的边疆势力,在乾国与凌天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不断纷扰边疆百姓,那么,分身乏力,很大一部分国土会被这声东击西的招数命中!
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好,魏凌夜并没有这么做。魏凌夜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即使是现在重又讨好凌天,庭城也根本不会放过他。那么,便是害怕了。他在怕什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作为中立国的姜国,有所动作了!“近来,姜国使臣可曾来过国都吗?”沈涣栀轻声问黎华裳。黎华裳摇头,沈涣栀刚要失望,她却一语安了沈涣栀的心。“没有,倒是凌天使臣,曾去过姜国。”
那便对了,凌天此刻很有可能已与姜国达成了统一战线,两个强者合二为一,即使是乾国与石龙和边疆势力三方统一起来,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得不偿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魏凌夜的举动也算是聪明之举。再告诉庭城,已将兵符送到沈涣栀的手里真真儿是做了回好人。
那油滑的样子,让沈涣栀不禁又想起了沈铃清。说起沈铃清,也不知道朝堂如今怎么样了,那些小人是否还对他咄咄相逼。
“那么,我如何才能与凌天的军队会合?”“我虽然已经离开了沈怀英,但最起码的势力还是有的。我有办法送你过去。”黎华裳长长叹了口气,就当是对昨日之事的抱歉吧。沈涣栀微微动了动唇,才轻轻说,谢谢。黎华裳疲惫一笑,没有说什么。
连着三天的奔波,沈涣栀连着和黎华裳的人摸了不少地方,终于在一个夜晚找到了火光,依稀能听见士兵豪爽的声音。
“那么,我们便送到这儿了,小姐保重。”护送的人低声说。片刻后,又思量,道:“老板娘她说,觉得很对不起您。请您一定要好好儿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帝王家的女人,能有一个孩子很不容易。”沈涣栀笑笑:“这才是她如今肯帮我的理由吧?”
抿了抿嘴,男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
沈涣栀刚下马车,车夫便猛一挥马鞭,马突然受惊,迅速逃离。同时,也引起了军营中人的注意:“什么人!”一声威严的叱问,没有丝毫惊乱。
沈涣栀循着声音望去,两三个身着盔甲的威武士兵正一步步向她走来,后面跟着的,皆是略沾酒意的汉子。“女人?”相视一笑,士兵走近她,俊朗的面容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你们王呢?”沈涣栀柔声问,说出的话却让士兵一惊,恍然跪下。“原来是昭仪娘娘。”沈涣栀抿唇微笑:“起来。”
看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娘娘回来了就好,请。”士兵长舒了一口气,起身,毕恭毕敬地为沈涣栀指了路。
帐篷里,庭城正在擦拭一只泛着寒光的剑,他黑如墨的眸也被这寒光渲染,令人不寒而栗。沈涣栀掀开帐篷,走进去,压抑着喷涌而出的泪水。庭城蓦地一抬眸,眸里的女子似乎与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