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郎-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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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烨也开始淡笑着同傅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气质谈吐温雅。竟不似先前模样。
他还给傅衍简单介绍了一下在场的几位商贾，意在展现临国之富有。傅衍都只是眼睛一开一合，算作见面认识，将对这些商贾的不屑尽数表现了出来。
他这般态度，商人们岂有不气之理？但傅衍是客，又是尊贵极了的角色，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如此直至宴会结束，傅衍都未同在场的商人们说一句话，包括晏明桦，他先前给晏明桦的指示是：孤不会帮你，也不会阻挠你，乔慕太聪慧，孤明里暗里，都不会有所行动，最后造化如何，皆看你的造化。
归去途遥，傅衍无事，便向少锦询问道：“今日可学会了些什么？”
少锦从善如流，对曰：“审时度势，借力打力，点到为止。”
这审时度势与点到为止是同傅衍学的，而借力打力，是从乔慕那里学来的。
傅衍蹙眉摇头，似是对这一回答并不满意。
“请师父指教。”少锦行了一礼。
“假以他人。”食指轻扣车窗，傅衍这么补充了四个字，此四字乃元烨让他联想到的，今日元烨给他的惊喜可不少。
几年前元烨入邺，他忙于整治藩王而未对其多做观察，今日一番接触，此人的城府可是不小，不过还是太刚愎自用了。
“少锦悟了。”此四字出口，少锦便明白了傅衍之意，深刻检讨起自己来，他不仅要向喜欢的人学习，还应当向厌恶的人学习。
傅衍满意颔首，抬手欲去摸少锦的脑袋，又觉此举不妥，少锦也是个小大人了，手一偏，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少锦垂下头，眼中流露出压抑不住的欣喜。
他们尚未离开皇城太远，路上还能听闻商贾们的喧闹声，有人高声道：“方才那美人性子好生霸道。”
第224章（）
商贾乙：“那可是姬夫人，你少议论。”
前一个商贾果真住了嘴，连带着周遭的氛围都安静了下来，缘由无他，傅衍的马车刚好路过。
对商贾们之言，苏安里皱眉低语道：“我听说，姬夫人是临国护国将军姬云栖独女，自小张扬率直，是个好相与之人，怎的今日之见，不似传闻？”
她这话其实有些委婉了，姬语兮那哪能用不好相与便可形容得了，分明是尖酸刻薄至极，与谁都相处不来。
“有关此人，当日子纣说过后孤便已命长信去查明，想来快有消息了。”傅衍斜倚在软榻之上，单手按压眉心，今日宴会，他的关注了太多东西，在场所有人的言行，包括任何一个小动作，他都在心中留了个底，有了个数。
这么一番看下来，精神的疲惫自不用说。
苏安里见状也不再去想有关姬语兮之事，走到他身后替他揉捏起肩膀来。
“阿衍你歇息会儿，到了我会喊你。”
“嗯。”安心地往后靠了些，傅衍阖上眼整理今日诸多思绪。
在他眼中，人只分为两类，‘可以直接利用的’和‘要用点手段间接利用的’。今日在场的商人，除却晏明桦，都属于‘可以直接利用的’，官员们大半是‘要用点手段间接利用的’其中，自也包括元烨、萧乾、一干后宫女眷、以及乔慕。
车舆摇摇晃晃行驶半程，傅衍倏而睁开了眼，姿态慵懒地伸出一只手
白色信鸟穿过车帘落在他手背上，亲昵地啄了两下，这是黎锦齐与他通信的信鸟。
苏安里：“姬夫人？”
傅衍淡淡一笑，点了下头。
他们方才还说到此事，现下黎锦齐便送来信笺，着实是巧。
眯着慵懒的眸子扫视信笺，傅衍的眸光越来越亮，直至最后，他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全都睁了开来，流露出一抹狭蹙的光。
“怎么？”苏安里好奇不已，她了解傅衍，鲜少能有东西让傅衍流露出如初兴奋的表情，此人怕是个有来头的。
“这信上还提了一个与姬夫人关系匪浅的人。”收起信笺，傅衍眼底的笑意愈浓。
苏安里：“谁？”
“乔国舅。”回答她的，是沉默着坐在一旁角落的少锦。
“嗯。”傅衍应声，他其实此前也有猜测，不想这故事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彩许多。
呵呵，乔慕，你可真是无心之人啊。
“乔慕与姬夫人……”苏安里也不指望傅衍能给她解释什么，倾身拿过傅衍手中信笺看起来。
……
姬语兮与乔慕的事情，要追溯到当初乔家一夜覆没……
此案，乔氏满门四百余人，唯剩两位遗孤，长姐乔歆，幼弟乔慕，至于覆没缘由，至今无人知晓。此事过后，乔氏姐弟相依为命，度过了整整三个年头，好不容易稳定了些，却又遭变故，乔慕忽而失踪，一纸诏书，乔歆入宫。
后传乔慕幸得隐者眷顾，失踪是因为入了青山隐居。故事开始那日，正是乔慕受诏下青山，入朝堂的日子……
第225章 天作之合（）
姬大将军受命接乔慕归府，他素来宠爱独女，此次接乔慕，姬语兮硬要同行玩耍，他也只能将其带上。
他们天尚未明就在山下等候，拂晓露浓，晨光乍破时候一袭水蓝色衣衫的男子背光而来，踏着山间沉露，卷来深林竹香。
“劳二位久等，是乔慕之过。”他谦恭朝二人作揖行礼，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好生俊俏的男子。”姬语兮没遮拦惯了，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乔慕外表的欢喜之意。
乔慕一笑，轻扣折扇：“世间男子千万，乔慕不过渺渺其一。”
“世间男子万千，唯乔郎令人心悦。”
“语兮，胡闹！”听闻自家女儿如此大胆之言，姬大将军嗔怒，将其一把拉至身后，朝乔慕致歉道，“小女顽劣，令国舅见笑了。”
“天真率直，颇为可爱。”乔慕摆摆手，不以为意，解下折扇上悬挂的玉佩，赠予姬语兮。
“玉似美人，美人如玉，当如此。”
饶是阅男无数的姬语兮也受不住乔慕的这般温柔，霎时红了面颊，娇羞地垂下了头。
乔慕又是一笑，道了句：“走罢。”
“国舅请。”姬大将军往左退了一步，给乔慕让开一个位置。
“多谢。”折扇一转，玉带生风。
此一事于乔慕而言不过是哄了一个小女孩开心，于姬语兮而言，却是一场长达数年的无果相思。
其后多年，因姬语兮常随姬将军共同出没，她又素来是个喜欢撩拨的性子，与乔慕的那些互动自然无人放在心上，就连乔慕自己，都以为那只是姬语兮的天性使然。
直至一纸诏书下达，令姬语兮入宫……
当日天气晴朗，姬语兮挑了块美玉欲赠予乔慕为扇坠，刚出门就撞上一人，不慎打碎美玉，哀怨之际，骤雨忽至。
匆匆跑回将军府换衣服，却是恰巧遇上宣旨公公，皇恩一下，姬语兮的面色霎时白了下去。
“恭喜小姐终得如愿。”含笑合上诏书，宣旨公公说了几句夸赞之言。
她确实曾扬言：“要嫁，就要嫁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做人上人！”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何况现如今在姬语兮看来，天底下最尊贵之人，谓为乔慕。
见姬语兮没有回复，宣旨公公还以为是她太开心了，又多嘴道：“听闻小姐与乔国舅关系素来不错，此次入宫，还是乔国舅之意，小姐当多多感谢才是。”
……乔国舅之意……乔慕的意思……乔慕……你好狠的心啊。
姬语兮内心凄恻，脸上却是露出了绝美的笑容，接下圣旨，道了句：“自是要谢的。”
又客套了几句，宣旨公公拿了赏金回宫，姬语兮一路含笑拿着圣旨回房，锁上房门后适才开始崩溃。
她背靠木门，沿着门一点点往下滑，双手环膝坐到了地上。
“小姐，庚帖已经卜过了，是大吉，天作之合！”贴身丫鬟水儿欢喜地跑来敲门，因走得太匆忙，路上未听闻旁人之言，是故说话没有避讳。
第226章 长乐无忧（）
“小姐，你和乔公子是天生一对啊！”她还在门外大喊，姬语兮却是凄绝一笑。
天作之合？
收拾好仪容，姬语兮打开门，接过水儿手中庚帖，“是么？我看看。”
然而她却是再没看一眼，伸手将其撕了个稀烂。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好不容易要来的。”水儿蹲下来捡地上的碎片，心疼不已。
五日前，姬语兮通过各种渠道，好不容易要来了乔慕的生成八字，宝贝得不得了，一晚上笑得和个傻子一样，现如今，怎的就这么撕了？如何能舍得？
“我，要入宫了。”嘴角扯开一个难看的弧度，姬语兮失魂落魄地走回桌畔坐下，“水儿，我的玉呢，拿出来给我。”
她所说的，自是初见时，乔慕所赠之物。
水儿尚未从姬语兮的话语中回过神来，听她第二遍吩咐，才忍着泪去首饰匣中寻找那块玉。
从水儿手里接过玉，姬语兮望着上面的‘乔慕’二字愣神良久。
她忽而展颜一笑，如绝境盛开的罂粟，而后她一点点松开了手。
玉石落地，发出清脆声响，每一声都撞入姬语兮心头。
“小姐，你这是何苦？”水儿心痛不已，她何曾见过姬语兮如此失魂落魄之姿。
“碎了好，好绝了我这最后一点痴念。”拿起桌上诏书丢在地上，盖住了最后那半个‘慕’字，荷色裙摆摇曳，她翩然走至梳妆镜前，摆弄其妆容来。
“水儿，来帮我瞧瞧，届时，该画个怎样的妆，才能得帝心欢喜。”
“小姐……”水儿忍不住哭了出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姬语兮是多么喜欢乔慕，喜欢到骨子里的人，岂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的。
姬语兮无奈道：“哭什么，要笑，你这样脆弱的，我怎敢带你入宫？”
“水儿是喜极而泣。”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那还不过来，磨磨蹭蹭的。”两手各拿了一件首饰，照这镜子对比，面上竟已是看不出丝毫难过。
“是！”
不久后姬语兮入宫，由乔慕亲自迎接，亲手将其送至元烨宫中，一路上，依旧是那温润如玉的笑。她也一直在笑，妩媚而又僵硬的笑。
“乔国舅，你就无话再对我说了么？”一只脚踏过宫门，姬语兮忽而停顿住。
她不甘心，总想着，再死个彻底，摔个粉身碎骨，不然，她怎么也不甘心。然而她又是矛盾的，又想给自己留有一丝余地，是故没有转身，没敢去看乔慕的眼睛，只静静等待着乔慕回话。
“谨祝夫人，荣宠加身，长乐无忧。”拱手作揖，乔慕后退三步，再度恭敬道，“臣告退。”而后转身离去，带走人间春色。
荣宠加身？长乐无忧？
呵，乔慕，如今这般，你叫我如何安乐，要我如何无忧？
此后确如乔慕所言，姬语兮集万千宠爱一身，冠绝后宫，引万千女子艳羡，然又如何？人前笑，人后哭，个中意味，几人能知？
昔年那一句‘唯乔郎令人心悦。’终是再无人记得。
第227章 忆青衫少年郎（）
看完信上所述，苏安里微微敛眉，心绪复杂。
她完全能理解姬语兮对乔慕的那一种爱恋，她对傅衍又何尝不是这般，就因为他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便就此沉溺入水，
然则同情归同情，终究是立场不同，她只是感叹：还好阿衍不是乔慕，我也不是姬语兮……
至于傅衍，他可完全没那个心思叹这些儿女情长，轻扣桌面，道了句：“查，乔氏灭门一案，彻查。”
这些信息中，他唯一想知道的只有乔氏覆没的因由。
苏安里默然，傅衍总是能一眼抓住事情最重要的关键，他越是如此，越叫人心疼。
又行了一会儿小斯通禀说：“公子，下雨了。”
“嗯。”傅衍动了下眼皮，他们没有带伞，只能一会儿命人去驿馆拿了后再离开车舆。
春日细雨纷纷，南国更是雨水充沛，这场雨突如其啦，雨势极大。至驿馆门口时，已变磅礴大雨，驾车小斯湿了个透。
“请公子稍等。”车夫下车高喊了一声，倏而又大声道：“叶神医？”
傅衍闻声打开车帘，但见叶沉执伞而来，他身上还有一层雨露，显然是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
“扶殇……”低微的一声叹息，傅衍心头微暖。
叶沉没有跳上马车，把身上另外两把伞丢给车夫，朝傅衍大声道：“你小心着些，别淋着雨！”因为雨声很大，叶沉的说话声也很大。
“你快回去！阿衍这边我会照顾好的！”苏安里也探出半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