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纵连横-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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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一旦到了粮草彻底用尽的时候,恐怕不等敌人来攻,上官城中的军民都得活活饿死,那时再谈守城,就是一句空话了。
李起让小分队仍然穿着秦军的征衣,在夜色的掩护下,混出城去,向韩侯韩固和太尉许牧汇报城内的实际情形,请他们务必在一个月内组织兵力前来救援。否则,上官城定不能保。
小分队的头领受李起的委托,再次循着原来的方法,乔装改扮,带回了上官城前线的消息。
因为在秦国的营地来回地穿梭,遮人耳目并非易事,因此,等小分队带回消息时,又已过去了十多天的时间。
当韩侯韩固和太尉许牧接到了小分队带回的消息后,顿时傻了眼,他们对于形势的估计过分乐观。看来秦国对于上官城采取了新的策略:他们是围而不攻,并非是畏难而退。
第414章 责难()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韩侯硬着头皮命令在崇光城驻扎的许牧,着他算计着上官城粮草能支撑的日子,向渑池的秦军发动攻击,与上官城的守军里应外合,打开前往上官城的通道,给上官城输送给养,以备在渑池与秦军长期对峙。
韩侯压下了上官城传回的消息,不敢令更多人知情。与此同时,他再次派出了申止,到洛阳城去找苏秦,催促苏秦率领合纵联盟的支援大军,支持韩国与秦国在渑池地区的交战。
申止来到了洛阳城的明鉴园,求见苏秦。苏秦在听风轩接见了申止,他还以为申止是有好消息带给自己,将申止请到了客席入座,笑呵呵地说道:“申大夫今日前来敝府,不知有什么喜事?”
申止沉着个脸,没有好气地回道:“我这里并没有什么喜事。但要问问苏丞相,韩侯委托你召集诸侯援军,现在到了多少,驻扎在哪里。我们韩国等着苏丞相来增援,以解渑池之围呢。”
申止问起了东方诸侯驰援之事,苏秦腾地一下子就面红耳赤,因为距离他发出号令,半个月都过去了,齐、楚、魏、赵、燕五国诸侯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增派过来。不仅不增兵,连个讯息都没有回给苏秦。
苏秦见诸侯那里没有动静,还以为他们也得到了渑池前线韩军守住了上官城的消息,所以不急着派兵,因此,他也没有再派人催促诸侯派兵。
到现在,苏秦还是认为秦军很快就会从渑池撤军,因为他们久攻上官城不下,军心动摇,会知难而退的。所以对于申止所问之语,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申止看苏秦沉默不语,又接着说道:“秦军团团围住了上官城,摆明了是要将守军困死在那里,韩国日夜盼望苏丞相率合纵大军来救,如久旱的禾苗盼望春雨。”
苏秦再一听申止的陈情,眉头顿时紧锁起来,他没想到申止此番前来,却传达的是相反的讯息:看来秦军这次军事行动是下了狠心的,不会轻易罢手。
然而,此刻诸侯兵迟迟不见踪影,苏秦手头兵力十分有限,怎能击退秦国十几万围困渑池地区的大军?
申止逼问,苏秦尴尬不已,他手头无实力,说话底气自然不足,回道:“也许是韩侯多虑了吧。渑池局势未必如他所想的那般紧迫,如今春日已接近,再坚守不到一个月,秦军会不战自解。”
申止撇了撇嘴,说道:“苏丞相所言都是猜想,请恕小臣冒犯,斗胆问丞相一句:如果秦军到春天仍然不撤退呢?难道我们去以口舌说服他们撤退不成!”
申止的话说得很难听,苏秦都觉得很刺耳,自从他在安邑城下击溃公孙延所率秦军以来,所到之处都受到英雄般的欢迎和接待,没有任何人向他再说过这么逆耳的话语。
听申止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怀疑他的才能,仿佛是在质问:诸侯纷争,还是要以实力为凭,没有硬实力支撑,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苏秦怒从心中来,他双颊被气得发白,但是自己理亏在先:到处讲合纵的好处是联合诸侯力量抗秦,现如今却在韩国遇到秦军侵略时,联合不起其他诸侯来抗争。
他前思后想,忍住了胸中的怒气。
申止见苏秦大窘,他也不愿意更多地加重刺激,因为如果把苏秦逼急了,他当了“甩手掌柜”,置韩国于不顾,韩国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当今之计,还是要适当施加压力,让苏秦赶快想办法才好。
申止说道:“韩侯之意,是让苏丞相再多费心为韩国着想,还是抓紧催促其它诸侯派兵前来救渑池,众诸侯合力击秦,才是万全之策。”
苏秦回道:“申止大夫转来的韩侯的谕告,我记住了。有劳你回新郑后转告韩侯,我没理由不尽力支持韩国,如果韩国被秦国侵略,合纵联盟却帮不上什么忙,于我苏秦本人也没好处,合纵联盟也就名存实亡。”
苏秦说到这里,感觉自己心中也很委屈,接着再道:“其他诸侯大概也是和我一样,未料到渑池战局如此胶着难解吧。我自当想办法与秦国周旋,到时候我亲赴渑池前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申止答道:“苏丞相能如此用心,我们韩国之幸也,一旦将来苏丞相能在渑池立功,韩侯仍会加赏于你。万望苏丞相全力以赴!”
苏秦点了点头,他不再多说话,也不拿眼睛瞧申止,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申止知道自己刚才出言不逊,令苏秦心中不快,自己坐着也没啥意思,他于是就起身告辞,苏秦也简单客套了两句,未强力加以挽留。
申止离开之后,苏秦先是一个人想了一个下午。到了晚间,他派亲随小校去将宁钧请到了自己的府中,在听风轩摆下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宴席,请宁钧吃晚饭,并议论军情。
苏秦把申止带来的消息给宁钧一讲,宁钧当时就停口不食,面色凝重。
他说道:“以我对秦军的了解,他们向来都是占不到便宜不会轻易罢手的。现在渑池的战事不会像起初所料的那么轻松。”
苏秦尽管在申止的刺激下,对渑池之战增添了忧虑,但他仍心存侥幸,他也在努力地猜测着秦君赢驷的心思,说道:“秦军为进攻渑池,将十几万大军投放在渑池地区,耗时近两个月,不说是人员伤亡,就是粮草也消耗甚巨,得不到任何好处,可是为什么还久拖不去呢?”
苏秦心中实在不解,继续说道:“一年前在安邑城下,秦军眼见形势胶着,千方百计地后撤,如今却反其道而行之,岂不怪哉?”
宁钧略一思忖,回道:“或许赢驷吸取了安邑之战的教训,看到了合纵联盟外表团结,内里散沙的弱点,所以才好勇斗狠,久战不休吧。”
苏秦想起赢驷的狠命性格,叹息一声,说道:“赢驷其人真不能以平常人的心理猜度之,明明是一场平局,他却非要分出一个胜负来,不到最后关头绝不罢休,好难对付啊!”
第415章 大将风范()
宁钧也深知秦君赢驷难以对付,说道:“与这种人打交道,不把他逼到绝境他不会死心。然而,如果赢驷此番在渑池再次兵败,恐怕秦国在一、二十年内再难翻身,这也是好勇斗狠的代价。”
苏秦与宁钧详细分析了秦君赢驷的用意,以及渑池的战况,两人渐渐地形成某些共同的看法:渑池遭受秦军重兵围困,短时间内秦军不会轻易罢手。
苏秦长叹一声,说道:“我本来想安安静静地过一年半载的好日子,谁知秦君赢驷如此紧逼不舍,看来我还是得亲赴渑池前线不可。”
宁钧看了一眼苏秦,心说:“有前因必有后果,当初如果不是你苏季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是荣归洛阳故里,又是摆宴日日庆祝,又是大赏故人宾朋,沉醉温柔乡而不思进取,那秦君赢驷也未见得就胆敢即刻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的。”
他心里有埋怨,可是毕竟是念及两人之间的友情,还是愿意尽心尽力地为苏秦出谋划策。宁钧说道:“你半个月前已经派人相约诸侯援军会聚洛阳,如果季子现在就离开洛阳,恐怕又给诸侯留下不守信的口实。”
宁钧决心不顾个人安危,帮助好友,他又说道:“当今之计,莫不如你暂且仍坐镇洛阳,与各路诸侯会合,我替你前去渑池一遭,协助那里的韩国军队对抗秦军。”
苏秦听了宁钧的话,十分感动,心想:“我们毕竟是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朋友,关键时刻显出了宁钧的坚贞友谊。目前为止,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
出于感动和谢意,苏秦举起了几案上的酒,避席为敬,说道:“有劳宁钧将军,你先赴渑池战场,我在这里等候诸侯援军。我们携手共进,必然能打破秦军阴谋。”
两人议定了各自的分工后,第二天宁钧就率领着自己精心训练的五百多赵国士卒,又带了楚将景封、韩将季吉、燕将冯度和他们各率领的诸侯兵,将近一千人,集合后马上动身向西而行,奔赴渑池战场。
苏秦身边只留下了颜遂所率的齐国士卒,以及自己的贴身亲随校卒,共三百多人,作为身边的保卫。
苏秦迅速地再次向赵、齐、燕、魏、楚五个东方诸侯发出了请求支援韩国作战的信函。
在第二封函件中,苏秦不似第一封那般和风细雨的。他在函中陈述了渑池之战的危险性,恳请诸侯务必出兵相救,各路诸侯至少要派出三万将士。
他特意强调:人多势众,秦军方才能知难而退。
苏秦约定五天后的甲子日,各路诸侯会兵于洛阳城外。他预计:将有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共同开赴渑池战场。
宁钧则率领着一千多将士星夜兼程赶往崇光城,去找韩国的许牧会合,可是到了崇光城才知道:韩国的大军两天前已经向渑池方向开拔,向秦军发动进攻,去打通韩国国内与上官城韩国守军的联系。
宁钧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大吃一惊,不由得埋怨:“原来韩固和许牧已经有了作战的计划,而他和苏秦还被蒙在鼓里。”
根据多年的作战经验判断,宁钧预感到韩军形势不妙。他隐隐觉得秦军放弃对上官城的急攻,很可能就是要等待着韩国的援军,集中力量围攻援军,重点在于打援,而非围城。
韩侯应该拿出耐心,继续等待一下其它诸侯的增援,届时会聚了远超过秦军的部队,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宁钧想到:“韩侯错误地估计形势,认为上官城的韩军不到三千人,就可以击退八、九万秦兵的进攻,秦军没什么好害怕的,所以才采取这么冒险的军事行动吧。”
他心中着急万分,在崇光城未做停留,随即率领着自己的部队,前往渑池支援。如果韩军未遭受他所预料的伏击,他就亲临前线观察一下秦、韩两国部队交战的情况也好。
宁钧刚走出了八十多里,就遇到了从渑池前方溃退下来的韩国军队,他们浑身血迹斑斑,战袍和铠甲都四分五裂的,狼狈不堪。看来韩军并没有那么幸运,果然还是难逃被秦军伏击的命运。
他率军继续往里走,所遇到的韩国溃兵更是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他见此情景,猜想到韩军在渑池外围遭受的打击非常沉重,可能已经被秦国人全线击溃,所以才兵败如山倒。
好一个宁钧,他是久经沙场的勇将,从千军万马之中杀进杀出的武人,这时他不退反进,率领着手下的将士逆行而上,一路寻找着韩国的主将许牧和中军的位置。
与宁钧相随的其他诸侯将,像景封、季吉和冯度,看见韩军溃败的惨烈状况,早已被吓得双腿发软,他们见宁钧还是不顾危险地向前冲,纷纷偷奸耍滑,装作被人潮阻挡,故意落在后面。
只有宁钧在洛阳勤加操练的五百多军士,严格地遵守着将军的号令,纪律严明地紧随宁钧前行。宁钧的手下兵精虎猛,队列整齐,与溃逃而散的韩国军队对比十分鲜明。
宁钧赶到了渑池城与崇光城之间的一处山口,正遇到了韩国的中军部队,他远远地望见了中军的大纛旗,上面尽管已经沾满了泥水,但是隐约可见一个喷火的圆环,中间写着一个斗大的“许”字。
从纛旗上看,那里正该是韩国主将许牧的行辕所在,宁钧于是带着自己的部下追了过去。
等到宁钧赶到许牧的近前时,许牧还以为是秦军杀到了韩军的腹地,吓得脸色发白,差点从所骑的战马上掉了下来。
他本来应该是坐在战车上指挥作战的,但大概是由于溃逃之际,战车行动不便,所以就临时找了一匹战马,骑着马儿向崇光城逃窜。
宁钧向许牧喊道:“前面是韩国太尉许牧将军吧,我是苏秦丞相派来增援韩军的部队,请借一步说话。”
许牧听到了宁钧的喊话,才定下了神来,他此时也